趙沐蔓見那女人鼻翼一張一翕,胸膛起伏劇烈,眼看著就要火山爆發,急忙朝徐灩作了個手勢。

就在那胖女人怒吼一聲,想要飛身撲上的時候,趙沐蔓猛然站起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同時對她身邊的“大姐”道:“你還不快來拉住她,要是真在這裏鬧起來,不但有失你們的身份,就是胖子秦靈,恐怕也討不了好。”

那“大姐”原本被這突發發生的變故給驚住了,她並不認識徐灩,所以不知道弟妹突然情緒這麽激動是為什麽,正在手足無措,聽了趙沐蔓的話,這才如夢初醒,急急上前拉住那女人的另一隻胳膊:“玉芬,你冷靜點,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汪玉芬一邊掙紮一邊怒道:“就是她,就是門口那個穿黑大衣的女人。”

她力氣很大,趙沐蔓都快有點拉不住她了,幸好那大姐緊緊地拉著汪玉芬的胳膊:“玉芬,你想清楚,如果你要離婚,我不攔著你,你盡管去打她一頓出氣,如果你不想離婚,那就千萬別動手,一動手,可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趙沐蔓不禁調頭仔細地看了大姐一眼,這番話說得頗有見地,如果不是親耳聽到,趙沐蔓真不敢相信這是那個看上去長得普普通通的大姐說出來的。

剛才她因為怕被這兩人發現不敢仔細打量,這一下近距離看去,才發現那大姐雖然長得不怎麽漂亮,可是周身都有一種書卷氣,看上去十分端莊,和旁邊那個雙眼圓瞪,一臉猙獰的弟媳比起來真是天差地遠。

趙沐蔓心中暗道,真是龍生九子,各個不同,想不到那個猥瑣的胖子竟然有個這麽有氣質的姐姐。

汪玉芬對於這個大姐一向敬重,這麽多年來,若不是她從中調和,那胖子說不定早甩了自己,現在聽她這麽說,怒氣雖然仍在,手上的力氣卻不由自主地小了。

趙沐蔓鬆了口氣,這才偷空朝門口看了一眼,這一看之下,簡直要氣炸了肺,她好不容易才攔住這邊,就是希望徐灩趁機趕快溜走,誰知徐灩不但沒有走,反而扭著水蛇腰,不緊不慢地走到她們麵前來了。

趙沐蔓瞪著她:“你怎麽還不走?”

徐灩卻一臉想法然道:“我幹嘛要走。”

趙沐蔓氣得直翻白眼。

眼見著汪玉芬的怒火又有了要失控的跡象,大姐當機立斷道:“服務員,請給我們開個包間。”

她看向徐灩:“既然來了也好,大家就坐下來談一談,有些問題總是要解決的。”

徐灩不置可否。

趙沐蔓湊近徐灩,狠狠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你傻啊,沒看到我給你做手勢嗎,居然還自動送上門來。”

徐灩吃痛,捂著腰絲絲抽氣:“怕什麽,看她能把我怎麽樣,上次也沒見她討到好。”

“大小姐,那能一樣嗎?上次你活蹦亂跳的,現在咱們什麽狀況?一對天殘地缺,真要打起來,連跑都跑不動,你看她那塊頭兒,一個能頂你倆個。”

“那我更不能自己跑,把你一個人扔這兒了,那胖女人發起瘋來不講理,現在又來了個幫手,我怕你一個人應付不來。”

見趙沐蔓仍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徐灩笑嘻嘻地湊到她耳邊悄聲道:“放心,沒事的,我早有安排。”

趙沐蔓見她一臉胸有成竹的樣子,心中有些疑惑,正想追問,見汪玉芬和她大姐已在包間坐下,隻好打住話頭。

關上包間的門,阻隔了外麵許多好奇的目光。

包間裏,氣氛凝滯,汪玉芬一臉忿恨地死盯著徐灩,就好象徐灩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如果不是旁邊的大姐攔著,隻怕早就跳起來兩耳光扇了過去。

徐灩呢,坐在那裏好整以暇地修著她的指甲,完全沒把汪玉芬放在眼裏。

趙沐蔓一看,心下大為後悔不該來這包間,在外麵的話,人多眼雜,她們還不敢怎麽地,實在不行,也還可以逃跑,現在進了包間,等於是關門放狗了。萬一她們兩人聯手打過來的話,那可真是逃跑也無門了。

趙沐蔓不禁看了汪玉芬的大姐一眼,心中很是懷疑她是不是故意把她們引到這隔音的包間裏來。

汪玉芬的大姐見趙沐蔓神色不善地看著自己,微微一笑,道:“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秦靈的姐姐秦琳。”

趙沐蔓訝然:“你也叫秦靈?”

“我和秦靈是雙胞胎,我比他早出生半小時,小時候家裏人都習慣了叫我們大林小林,取的名字反而沒什麽人叫,後來讀書報名的時候,為了區別開來,我們就把林字改了,我是斜玉旁加樹林的琳,他是靈活的靈。”

趙沐蔓嘀咕了一句;“就他那身板還靈活的靈。”

她說的聲音很小,秦琳卻聽見了,她笑道:“有段時間他是叫淩雲壯誌的淩,可是改了以後,一直不怎麽順利,生意也虧了很多錢,後來他請了個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說他的名字裏帶著殺氣,對他有妨礙,所以他又改回來了。”

這個小插曲,徐灩顯然也沒有聽過,她饒有興趣地坐在那裏聽著,壓抑的氣氛顯得活躍了一些。

趙沐蔓放下心來,看來這秦琳倒是個明白事理的人,當下便道:“我叫趙沐蔓,她......”

她話沒說完,汪玉芬已經“呸”了一聲道:“我知道,她叫狐狸精!”

秦琳不讚同地看了汪玉芬一眼,道:“玉芬!”

汪玉芬卻不管不顧,一隻肥香腸般的手指幾乎伸到了徐灩的臉上:“你自己說,你勾引別人的老公,是不是狐狸精,而且是一隻不要臉的狐狸精!”

徐灩卻一臉委屈地辯解道:“我勸過秦靈不要離婚的,再說,你為什麽不反省一下,為什麽他一定要跟你離婚,說不定是你自己不好。”

“我不好?你自己不要臉勾引我老公,竟然還把責任推到我身上?我哪裏不好,我嫁給他的時候,他們家一窮二白,吃了上頓愁下頓,要不是我在外麵拚死拚活做事,他早餓死了,他在單位下崗了,也是我在外麵擺攤,慢慢把場子做大,然後才交給他的,他有今天,全是我給他的,現在他發達了,你就湊上來了,他窮得連褲子都沒得穿的時候,你怎麽不說要嫁給他,你要不是看他有錢,就他那矬樣,你能瞧得上他?”

汪玉芬說得興起,唾沫星子濺了徐灩滿臉。

徐灩似乎有些害怕,連連後退,汪玉芬見狀以為她心虛,就更來勁了,一步一步逼上前,就連秦琳再三勸阻也不聽。

趙沐蔓在汪玉芬把手指伸到徐灩臉上的時候,就想站起來阻止,可是看到徐灩的表現,反倒驚訝了。

徐灩可不是好惹的主,按道理說,被汪玉芬這樣指著鼻子罵,以她那火爆的性子,早就跳起來和汪玉芬拚命了,最不濟,也要罵得她狗血淋頭,怎麽會象現在這樣,就象個受了氣又不敢做聲的小媳婦一樣一臉委屈加慌張。

事有反常必為妖,徐灩到底想做什麽?趙沐蔓下意識地看了秦琳一眼,她看得出來,秦琳雖然嘴上一個勁地叫汪玉芬不要動手,其實卻有幾分冷眼旁觀的樣子,難道徐灩是想在她麵前表現一下,搏得秦琳的同情分?

徐灩這邊連連退讓,汪玉芬卻覺得吐氣揚眉,隻覺得這一陣子以來受的醃瓚氣全都發泄出來。

徐灩似乎忍無可忍,便叫了一句:“你以為他的錢全是你掙的嗎,要不是他把生意做大,你哪有今天闊太太的生活可過,我勸你還是知足些的好,他也沒有虧待你,贍養費和財產都分了很多你了。”

“那死胖子都贍養費都跟你說了?”徐灩這句話如同火上澆油,汪玉芬頓時就被憤怒衝昏了頭腦,脫口而出道:“那死胖子有什麽本事,他的錢全是我給他掙的,想和我離婚分家產,門都沒有,老娘就和他耗著,看誰先死!”

“玉芬!”秦琳大喝一聲,神色嚴厲:“你說什麽,有你這樣說自己丈夫的嗎?”

汪玉芬立時便醒悟過來,可是,她還來得及說什麽,包間的門便被人推開了,秦靈一臉鐵青地站在門外。

“小林,”秦琳叫了一聲,滿臉意外之色:“你怎麽來了?”

“我要不來,怎麽能聽到這麽精彩的話?”秦靈冷冷看著汪玉芬道:“原來,我這死胖子一直都是吃軟飯的,怪不得你一直不肯和我離婚呢,原來是想等我死了繼承遺產啊。”

汪玉芬半張著嘴,一臉呆滯:“我,我沒這麽想。”

“你沒這麽想?你說都說了,還不敢承認?”

“小林”秦琳忙道:“玉芬隻是一時情急說錯了話,她......”

“姐你不用再替她說好話了,這些年,我一直聽你的話,處處忍讓,可是這婆娘都做了些什麽?交一些狐朋狗友,整天東家長西家短的,到處說人事非,打麻將、去澳門賭博,一連多少天不回來,孩子也不管,家務也不做,你看我那還象個家的樣子嗎?你老要我想著她的好,可你看看,她渾身上下,有哪一點好了?”

“秦胖子,你可不要太過分!”汪玉芬被秦靈一頓數落,尤其是當著徐灩的麵,頓覺自尊心大受打擊,當下顧不得多想為什麽秦靈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又怎麽會聽到自己所說的話。

她心心念念地就是不能在狐狸精麵前示弱:“我怎麽不好,我交的朋友就是狐朋狗友,你交的那些都是什麽啊?吃喝嫖賭,學人家包二奶,你說家不象個家,那是誰造成的?你要不是和這個狐狸精攪在一起,把我撇在家裏不聞不問,我能去打麻將?你現在出息了,啊,當著小三的麵數落大老婆了,知道這叫什麽嗎,這叫喜新厭舊,這叫陳世美,是要被包公爺上狗頭鍘的。”

秦靈麵色一變,揚起手來,汪玉芬卻一頭撞在他身上,又哭又叫:“你打你打,你打了,我今天就不活了,你為了個狐狸精,要拋妻棄子了,你還有沒有良心?”

兩人這邊又哭又鬧,看得趙沐蔓直皺眉。

“夠了!”秦琳麵色一凜:“你們要吵,回去關著房門,要打要殺,我都不管,別在這裏丟人現眼了!”

汪玉芬向來對這位大姑姐有幾分畏懼,見大姑姐發火了,倒也不敢再鬧,隻捂著臉嗚嗚的哭。

秦靈對姐姐也是向來敬重,知道姐姐向來注重臉麵,這次給汪玉芬氣得狠了,在她麵前大吼大叫的,讓她失了顏麵,麵上也是訕訕的,心裏卻更厭惡汪玉芬,想著若不是她糾纏不休,怎麽會惹姐姐生氣。

他看看徐灩,見她一臉無辜地站在一旁,似乎很是惶恐不安,有心上前安慰幾句,但想到姐姐在聲,而且還有那個惡婆娘在一旁虎視眈眈,如果自己真的那麽做了,隻怕又是一場戰爭,當下便忍住了,狠狠瞪了汪玉芬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汪玉芬見秦靈甩下自己一個人走了,頓時有些慌了,求救似地看著秦琳。

秦琳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們家這些破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汪玉芬知道這次是真的惹火她了,當下也不敢再說什麽,怏怏不樂地隨後出去了。

包間裏隻剩下秦琳、徐灩和趙沐蔓。

秦琳深吸口氣,對著趙沐蔓和徐灩點點頭,冷冷道:“真是好手段。”

趙沐蔓低頭無語,事實上,她也很想對徐灩說上一句:“真是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