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大聲招呼著家人吃年夜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還給王茹打電話過來一起吃,又讓安逸再跑一趟把她接過來。

其實有家人陪伴說說話分散下注意力,這對王茹的情緒穩定有好處。再加上安逸保證肯定會平平安安地把舅舅給帶回來,王茹也總算是能夠放鬆心事,過去這個年了。

第二天是二月十五號,也是大年初一,安逸起來之後給爸媽拜年,得到一個大紅包,接著就去行署大院給蕭光宇和王菁拜年,順便把李德明的事情說明一下。

蕭光宇也是驚訝羅斯國現況居然已經如此惡劣,回想起最近安自軍時常提起的羅斯國分析和預測,也是不禁沉思起來。

至於王菁和蕭如君卻隻擔心安逸這一趟會不會有危險,不過聽到有朋友在部隊裏麵,可以得到照應之後,才算能放心。

安逸在蕭光宇家並沒有坐多久,簡單地把事情說明之後就出來,立刻開車前往泉都市。昨天已經通知宋偉幫忙給買飛機票,大年初一的航班隻有通往京都市的一趟,時間還是在中午十二點正。

安逸一路開車飛奔到泉都市,和宋偉直接就在機場會麵,拿到飛機票,隻在機場和藺小琳有短短時間的見麵,大氣都沒喘上一口坐上飛往京都市的航班。

當天下午四點左右安逸由京都機場出來,又被宋偉安排好的朋友接到火車站,坐上通往龍江省省會哈濱市的火車。直到現在安逸才算能稍稍休息一下,全身感覺酸痛無比,腦子也沒辦法再思考,躺在臥鋪上麵就沉沉睡去。

安逸一直都睡到火車到達龍江省省會哈濱省,才在列車員的提醒之下醒過來,看看時間已經是第二天的淩晨五點,起身拍了拍臉頰清醒一下,拿著旅行包走下火車。也沒再去找太好的賓館,就在火車站附近找了一家看起來比較整潔的賓館住下。

睡到將近中午時間,安逸先到火車站買好去黑河的火車票,然後又去哈濱市財政局外匯管理處一趟,明珠港富達公司打過來的美元已經到賬,不過要想提取出美元現金,至少需要三到五天的時間。

可是沒有時間再多等在這裏,安逸幹脆又辦一次手續,把這筆美元轉到黑河的財政賬號上麵。因為國家正式開啟邊貿,給予外匯政策方麵的支持,安逸的這種轉賬才能夠實現。

隻是這樣提取盧布現金需要的時間就會更長一些,安逸想了想就是趕到黑河,也得先去羅斯國確定舅舅的現況,然後才能夠交錢救人,這樣正好,兩頭都不會耽誤。

前往黑河火車還是普通的綠皮車,安逸也是沒想到這個時間段居然人也會如此之多。看著眼前熙熙攘攘吵吵鬧鬧的拚命往火車上麵擠滿人群,感覺相當無奈。都是一個錢字鬧得,大過年的也不在家裏休息,都想著去做邊貿撈錢。

在這種情況下,安逸的臥鋪車票就沒能買上,心裏又著急,等不到下一班火車,所以買的是硬座車票。從這時候開始,綠皮客貨火車的上麵的乘客,就多是天南海北的生意人為主,隻有少數的老百姓夾雜在其中。

這一路上,大家都是長途旅行,而且也都是做生意,互相之間自然多有交流,氣氛還算是融洽。

“嗚——”

隨著一聲長長的汽笛鳴響,一陣火車冒著濃煙,如同巨龍般劃過無際的原野,華夏東北的這片黑土地,肥沃得流油,一向都是全國的糧倉和重要的工業基地。

可以說東北的這幾個省份,成也重工業,敗也重工業。無數國營企業因為技術和管理不過關,生產出來的產品跟不上市場形勢的變化,根本賣不出去。如此再過上幾年,這裏的情況就會不斷惡化,直到企業倒閉。其實目前這些企業已經隻能依靠國家給予輸血,才能夠勉強維持,這種情形當然不可能持續太久。

就在安逸記憶之中,最多過上五六年,這些企業就會紛紛倒閉,工人下崗待業,失去原本就微薄的收入,承受著國家工業轉型之痛。

隻不過知道歸知道,安逸卻也感覺有些無能為力,隻希望現在臨前正在實行的國企改製試點,能夠利用這幾年提前期,為工人們想出一條出路。

隻是這其中的艱難險阻,如同刀風劍雨加身,真是需要有人以千萬人吾亦往矣的氣魄,才有可能衝出一條道路。

每當安逸想到將會麵臨那些饕餮派的反擊,心裏就沒有多少底氣。不過也隻能是做好萬千準備,盡全力,總求得無愧於心才好。

‘咣當——咣當——’

火車單調的車軌碰撞聲不斷傳來,安逸注視著車窗外單調的景色,正在沉思不已,腦海中思緒已經轉向這次黑河之行上麵。

除去營救舅舅李德明之外,安逸還有一件心事要解決。

這件心事一直都深藏在心底,總想著隨著時間的流逝會慢慢遺忘,直到消散在這時間的長廊裏麵,於是就有意不想來到黑河這邊。

可是沒成想舅舅出了這件事情……看來命運的安排真是非人力所能挽回,安逸百般回避卻還得麵臨這次選擇。

……隻是這次來黑河的時間提前很多,不知道還能不能和她再次相遇?如果真的有機會見麵,得到改變命運選擇的機會,那又應該如何去麵對?

安逸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身影,嬌笑倩影刻骨銘心,卻又象根刺紮在心口一般,令人酸楚無比。那怕現在已是重生,那怕是時間倒流,卻也無法消除。

“安逸,發什麽愣哪?下午就能夠到黑河了,真不用跟我們一起過境?有人照應著總歸是好事兒。”

身邊響起的聲音也讓安逸收回思緒,急忙起身讓開通道,讓說話的人坐到裏座上麵,安逸笑著說道:“王永,謝謝你啦。我有朋友在黑河,這次去和他會合的。”

說話人名叫王永,是安逸在這次列車上認識的朋友,同樣也是去做邊貿的大軍一員。另外還有一個同伴名叫程浩,就坐在安逸的對麵。

這兩個人都是東北寧遼省人,年紀也在二十歲出頭,脾氣性格都有著東北人典型的豪爽利落,安逸和他們聊得也很愉快。

王永和程浩原本都是在寧遼省老工業城市撫順的一家工廠上班,可現在工廠效益不景氣,工資都發不上,生活沒有著落,所以幹脆就辭職跑邊貿。幾趟之後算是摸到門路,開始有了盈利,於是心氣就高起來。那怕現在是在過年,他們也沒在家裏待著,還是繼續跑邊境賺錢。

“有朋友就行,出門靠朋友嗎。特別是做邊貿,沒有朋友帶著很容易吃虧的。”程浩對安逸挺有好感,當初安逸一上車就是他給讓的座位。

這也是因為就整車人來說,安逸也太過於顯眼,戴著一付金絲邊的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模樣,根本不象是跑邊貿做生意的人。

東北這邊天氣寒冷,特別是龍江省這邊,冬季氣溫都能達到零下二三十度。而現在安逸上身是黑色透亮的羊皮夾克,皮質柔軟輕薄得如同布質一般,還很貼身。

至於下麵穿著的是深藍色的牛仔褲,腳上是一雙半高幫的皮靴,安逸整個人的穿著打扮十分的利落,可是和火車內其他人比起來,就更象是去黑河旅遊的。

火車裏麵跑邊貿的人,大都是穿著羽絨服或者是棉襖裹著軍綠色的大衣,穿著的牛仔褲裏麵還有棉褲保暖,腳上是軍用的大頭皮靴,這身行頭又保暖,幹活的時候又不怕會損壞,那象安逸一身這樣的裝扮就來黑河做邊貿的?

程浩也是看過安逸的皮夾克,全部都是英文的標牌,又輕又薄卻很保暖,他是根本認不出來是什麽牌子,反正肯定會很昂貴就是。

“是啊,現在做這行的人太多,想要和以前一樣輕鬆賺到錢也不容易了。”王永感慨地說道。

跑邊貿做生意的華夏國人是越來越多,貨物本身質量也是參差不齊,價格上麵差距就會很大。而且互相之間競爭殺價的事情更是屢見不鮮,估計王永就遇到不少次,所以就有些牢騷。

安逸卻是笑道:“問題不大吧,隻要是東西質量好,拉好老客戶,總是會賺到錢的。老毛子現在是有貨就要,根本不在意是什麽東西的。”

說到這個王永倒是很讚同,不過還是搖頭:“關鍵是費用太高,咱們這裏還好一些,出境之後就不一樣了。無論是混混、警察還是當兵的,全都象瘋了一樣的訛錢,這一趟算下來賺不到多少,生意也是不好做的。”

火車還在勻速向前行進,目前已經進入到黑河境內,最多再有個把小時就能到站。安逸也和王永程浩聊得相當熱火。

無聊的旅程當中有能夠聊得投機的朋友,也是好事兒,並且安逸也想借著這個機會了解一下現在黑河的情況。畢竟記憶裏麵的信息都是幾年之後的事情,所以需要和現時的情況做對照,才能對目前黑河現狀有一個了解。

安逸把帶著的油炸年貨拿出來給他們倆人吃,這些年貨都是媽媽李慧擔心他在路上吃不好,給硬塞進旅行包裏麵的。重量沉不說,還很占地方,正好借著這個機會消滅一部分。

三個人聊得熱火朝天,吃著年貨喝著王永買來的白酒,互相邀酒對酌,感覺特別地舒服。

“嘿,哥們兒,你往裏麵讓一讓,我有事情要和這個小青年說。”

這時有一個聲音在程浩身邊響起,安逸也有些奇怪地抬頭看一眼,眼前有一人正看著他,還在嘿嘿直笑,心裏就覺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