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小琳拍著手咯咯直笑,十分得意:“你知道什麽?這樣看起來顯得更好看。”

安逸才不信,正好門廳那邊也有鏡子,過去一照,點點頭也很是滿意。

這個金絲眼鏡,就是一個平光鏡,不帶度數,不會對視力有影響。鏡框應該是目前還少見的鈦合金製作,鏡片是樹脂的,整個眼鏡重量很輕,戴上之後幾乎感覺不到重量。這樣一個眼鏡,價格肯定不會便宜,估計沒有一兩千元拿不下來。

當然安逸關注的不是這個,這副金絲眼鏡戴上之後,整個人的形象就立刻顯得成熟多了,年齡看起來至少要大上三四歲。

因為有眼鏡的遮掩,本來有些凜烈的氣勢也消散許多,刀削般的麵容線條和銳利的眼神都被眼鏡掩蓋住,臉上的線條也立刻柔和下來。

另外再加上有白色圍巾做襯托,安逸簡直就成一個風度翩翩的白麵書生,氣質儒雅笑容可親,估計這就是藺小琳想要的效果吧。

“這樣多帥啊,看起來好多了,文質彬彬得象個老師。”藺小琳拍著手笑道。

安逸咳嗽兩聲,莊重地點頭:“小盆友,你要聽話,不然不給你糖吃——”還伸手拍了拍藺小琳的頭,氣得她揮舞著拳頭要還回來,旁邊的蕭如君也笑得真扶腰。

“好了,好了,我投降,戴上感覺真的很好,謝謝你。”安逸拉著藺小琳的手回到沙發坐好,又尋思一下,嚴肅地說道:“以後不能和人打架了,要以理服人。”

藺小琳當時就咯咯地笑起來,“嗯,我就是這麽想的。以後你要老老實實的,不要動不動就打架,萬一受傷可不好。”

安逸知道她這是關心自己,心裏感動,又不能表示出來。隻能一個勁地承諾,今後一定控製脾氣,盡量少動手。

三人坐在沙發上麵說話,安逸仔細地匯報一番明珠港之行。自然王楠的事情不敢說,依著蕭如君和藺小琳的聰慧程度,小算盤根本瞞不過去。

幹脆不說,隻是撿著明珠港的繁華景色吹噓一番,特別是一些風味小吃,更是形容得惟妙惟肖,饞得藺小琳真流口水,答應下次再去一定帶上她才算過關。

說說笑笑轉眼到下午五點多,蕭如君的傳呼響起來,原來是媽媽王菁叫回家吃生日飯,安逸得跟上,隻是想到蕭如君回家恐怕就出不來了,也是有幾分不舍。

藺小琳自然也是一起,看她的模樣,貌似又餓了。天天海吃卻不長肉,她的這種特質估計能讓所有女人羨慕到死了。

三個人從房子裏麵出來,安逸開車前往黨校家屬院。別看隻來過一次,安逸卻也是熟門熟路。停好車又在後備箱拿出一些東西提著,一起去蕭如君家。

蕭光宇來開得門,這一點安逸並不意外,女兒生日,當爸的不來那才叫奇怪。而且安逸也正想和蕭光宇談談,在省城最好,臨前都不太合適。

身為市長蕭光宇一舉一動都讓人惦記著,他所住的二號樓又在餘作同家的對麵,安逸每次去,感覺都相當不舒服,就好象一直會有人窺伺似的。

而且最近臨前的局勢正當詭譎,安逸還真是有些讓人一直盯著的感覺。想想最近蕭光宇春風得意,在臨前的影響力與日俱增,這本身就不正常。

餘作同老奸巨猾,在臨前根深葉茂,怎麽可能任由蕭光宇發揮,逐步蠶食他的傳統勢力哪?

這裏麵肯定有什麽地方遺漏掉了,安逸就是想著找蕭光宇請教一下,解除心裏的這根刺。其實主要是為了老爸,現在安自軍做為蕭光宇的代言人,主持著整個臨前市國有企業改製的試點工作,如果說會有什麽紕漏,估計就是在上麵。

王菁也走出來,看到安逸來了,略顯清淡的臉上也是露出笑容。上前一邊埋怨還帶東西,又抱怨蕭光宇隻看著不幫忙,她自己張手要去接,安逸急忙強調東西有些沉,都是一些土特產,還有果子酒,還是真接放到廚房裏麵比較好。

看來王菁對安逸這個未來女婿的身份算是認可,這裏麵當然有蕭如君的功勞,平時沒少在她麵前說安逸的好處。當然安逸和蕭如君站在一起,任誰看到也得說一聲金童玉女,特別般配。

再說安逸生意又成功,蕭如君將來生活會很舒適,根本不用多操心。門當戶對什麽的,其實也得看物質基礎不是嗎?當父母的其實也就是這個要求了。

當然表麵上看王菁和蕭光宇是沒有問題,在蕭如君麵前也掩飾得相當好。可安逸心裏知道,這倆人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就算吵架也肯定和普通人不一樣。隻是這種事情也輪到他去操心,隻要今後能讓蕭如君永遠開心快樂就行了。

這頓飯吃得倒是其樂融融,大家也都一起祝蕭如君生日快樂,甚至在吹蠟燭的時候,蕭光宇也在拍手哼起生日歌。在這個時刻,他就是一個慈祥的父親,看著心愛的女兒一天天長大,並且和安逸親密無間,欣慰之中帶著莫名的傷感,其中的滋味隻有他自己能知道。

吃過飯後安逸就和蕭光宇去書房喝茶說話,蕭如君和藺小琳則是陪著王菁在客廳看電視聊天。

蕭光宇在省城的書房也是老樣子,除去兩書架圖書之外,就多出幾件瓷器,估計這也是他的業餘愛好。安逸對於這方麵沒研究,自然不和獻醜,而且現在也沒心思扯閑篇,不如直接進入正題為好。

安逸把心中的憂慮一一說出來,蕭光宇隻是點頭,並沒有多說,等到安逸全部說完,書房內陷入一片沉寂,安逸都感覺氣氛有些壓抑,不過還是強忍著等待蕭光宇說話。

蕭光宇眉頭皺著,臉色也是十分凝重,安逸考慮的事情他當然早就想到,隻不過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現在想來,也難說就是餘作同有意造成這種局麵,表麵退讓,暗地裏做準備,等待著時機好一舉把蕭光宇擊潰。

想想自從開發區申請到設立,然後到現在的國企改製試點,餘作同都沒有做出多大反應,就是樂見其成的姿態,這根本不正常。

當然除去餘作同也想見到國企改製成功,做為臨前一把手,自然能夠分到功勞。不過相比於影響力的喪失,動搖他說一不二的根基,這點功勞根本不成比例,應該不會就此放手。

那麽就隻有一點了,就是國企改製不會成功,甚至會出大問題。餘作同這樣子,就是在等待時機,到時出麵收拾亂攤子,隨便也把蕭光宇給收拾掉。

隻是國企改製試點雖然困難重重,可是安逸想來想去也沒有發現有什麽漏洞可以拿捏。畢竟這件事情的出發點就是為國家減少資產流失,為企業發展尋求新路,也為企業員工將來的生活提供幫助,難道這樣做都不成?

“估計就是不成!”蕭光宇斷然說道,一向溫文而雅,柔和親切的麵容,就在這一刻居然顯現出深刻的線條,十分的堅毅嚴肅。

安逸心裏也是一震,疑惑地看著蕭光宇,怎麽就不成?這次國企改製,許多的想法都是借鑒後來一些措施,可以說是最適合華夏國企改製的道路,卻被蕭光宇斷然判定為不行?

可是既然不行,幹嗎又這麽賣力地進行試點,又把安自軍推到前台?一時間安逸思緒紛雜,對於蕭光宇的想法,根本無從把握。

蕭光宇看著安逸的表情,搖頭笑道:“你做生意久了,不了解官場的事情。怎麽說哪?生意允許失敗,大不了從頭再來。可在官場出現錯誤,很可能就意味著要靠邊站……”

安逸似懂非懂,好象是抓到點什麽,卻又好象墮入迷霧之中。隻能看著蕭光宇等待後續,心裏感歎,這官場真比商界難混太多。

“在擔心你爸?嗬嗬。”蕭光宇看著安逸笑道,一臉了然的神情。

這個也沒必要瞞著,也的確擔心,安逸點頭承認:“我爸脾氣耿直,真擔心被人算計……”

“你啊,這是在轉著彎想說我吧?哈哈。”蕭光宇哈哈大笑,弄得安逸老大不好意思。剛才這麽說,可不是真有埋怨蕭光宇的意思。

“你爸為人我也很欣賞,是一個幹事業的人。國企改製試點用其他人,我可不放心。”蕭光宇今天心情挺好,耐心解釋:“基調早就定好了,專心做事不張揚,就算出現問題也可以得到支持,有問題就解決問題,最關鍵是得到經驗和教訓。”

說得好聽,可都是官話套話,如果真出問題,老爸就是出差椽子先爛吧?安逸心裏還是不能釋懷。

蕭光宇一擺手,說道:“摸著石頭過河嗎,我們要深刻理解這句話。改革開放本來就是一條前人從未走過的路,所以銳意進取才是最重要的。太多的患得患失,隻會進退失據,給別人攻訐的機會。”

安逸弄不明白蕭光宇這番話的用意,聽起來更好象是要帶給安自軍的鼓勵的話,心裏就有幾分鼓舞,隱隱約約有些明白蕭光宇的想法。

這邊蕭光宇端起茶杯卻沒有喝,隻是出神,然後又放下茶杯說道:“臨前的國企大多還能勉強維持,不過我還是會支持進行改製的試點。改製早晚都會改,越晚代價越大,嚴重的甚至會動搖國家的根基。我們先期進行這方麵的工作,失敗了有經驗有教訓,後果卻不會有你想象那般嚴重。”

安逸點頭,對於蕭光宇的分析隻有佩服二字,真不愧是黨校老師出身,聽說還是黨校政策研究室的主任。理論水平就是高,而且結合實踐的能力也強。

畢竟從目前可以看到的前景來說,國家正從計劃經濟轉身市場經濟,大多數國企已經不再適應經濟轉型期的發展,必須有所改變。這一點相信上麵的人不會看不到,隻是需要一個契機進行推動,而蕭光宇就是抓到這一點。

隻是這算是一場豪賭啊,蕭光宇分析得再透徹,也隻是猜測而已。如果真的失敗就得負領導責任,那怕是有上層的賞識,也得尋找機會才能夠翻身。

蕭光宇嗬嗬笑道:“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為國家做貢獻理所應當。我當這個市長可不想渾渾噩噩過日子,大不了再回學校當老師,沒什麽了不起。”

安逸卻是沒想到蕭光宇的境界會如此高,也許這就是黨性的體現吧?畢竟改革開放時間還不長,官員自律性還是可以信賴,對於國家的強盛願望也強烈,所以蕭光宇才會有如此的感慨。

不過接下來仔細一想,卻感覺古怪,更多可能是蕭光宇被餘作同壓製多年,書生意氣所在,早就憋悶得不輕。現在抓到這個機會就想做出一番成績,有些急切,不過也不是半點把握沒有。

這樣的話,安逸所能做的就隻有全力去支持,其他並無二話。隻是蕭光宇既然把安自軍拉下水,要一起承擔如此風險,也得有相應的回報才行。

“我最近和老爸聊天,好象掣肘挺多的。畢竟我爸隻是一個小主任,又沒有實權,太多部門領導根本不當回事。想要切實推動改製的事情,有些力不從心。”

蕭光宇一聽就明白是什麽意思,指著安逸笑起來:“你啊,替你爸爭官倒是急切,不過你說得有道理,回去我研究一下,正好想設立一個市長助理的職位,我看你爸就最合適。”

市長助理算是一個新興的事物,先在沿海比較發達的城市出現,蕭光宇想設立這個職位,倒是頗與時俱進的。這個職位現在是沒有以後的諸多權柄,不過位置卻相當敏感,也特別地有發展潛力。

安逸當時就高興地連聲說謝謝,這樣安自軍的級別雖說不變,可是職權卻加強太多,已經能夠算是臨前真正有實權的人物之一。

當然最關鍵的是蕭光宇表明力挺安自軍的立場,再加上剛才話語裏麵隱隱提示,省裏也會有人關注支持,這個人最大可能就是藺小琳的父親藺懷遠,這樣安自軍的壓力就會少太多,工作就更好開展。

也許是聽到書房裏麵傳出來笑聲,蕭如君推開門走進來,手上還端著一盤水果,笑著說道:“別老是說話了,吃點水果吧。爸,您從臨前過來也累了,早點休息吧,有事情明天說好了。”邊說還向安逸使眼色。

安逸看看表,居然快到九點半,再一尋思,可不是?蕭如君的心思靈透得很哪,蕭光宇回家一趟不容易,還是不要再多占據他的時間。

蕭光宇卻是有些意猶未盡,估計在臨前很少能夠找到可以痛快說話的機會,擺擺手說道:“如君,我不累,你也不用催了,一會兒就行,肯定會放安逸走的。”

蕭如君估量不到一向儒雅溫和的父親居然會給她開玩笑,秀美的臉上立刻酡紅,嬌嗔地跺了跺腳,扭身就跑出去。

安逸本來想立刻就告辭的,聽到蕭光宇的話隻能又坐下來,不過也的確是有事情沒說完,就把想要收購紅光廠的簡單說了說,擔心這樣做會給安自軍和市裏的國企改製計劃增加變數。

蕭光宇也是點頭,收購紅光廠是件好事情,不過目前來看,恐怕好事也會變壞事。很簡單的事實就是,紅光廠現在經營情況良好,如果強行改製的話,會給某些人攻擊的借口。

安逸就有些鬱悶,紅光廠能有現在的紅火,不還是借著老爸安自軍和自己的光嗎?可是現在經營情況轉好,卻成為收購的障礙,這可真是令人無語。

當然這也不是沒有辦法可想,蕭光宇不說,安逸自己也有數。如果收購紅光廠的人不是安逸,就一切都能夠解決,不會有障礙,這樣方法可就太多了。

事情都說完,安逸起身告辭,蕭光宇也不再挽留起身相送,邊走邊叮囑做事要沉穩一些,控製一下自己的火氣。估計安逸動手打人,特別是動手教訓日出國人的事情,蕭光宇也是已經知道。

不過這種類似於父母長輩關心的溫情話語,安逸很是受用,一個勁地點頭答應。並且把藺小琳送的眼鏡也戴上,表示今後要以德服人。

這下不僅是蕭光宇,就連臉色平淡的王菁也忍不住笑出聲來。藺小琳嬌俏的臉蛋通紅,如果不是在蕭如君的家裏,估計都要撲上來掐他幾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