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住在汽油桶裏的孩子
對門的胖大嬸說：“你媽就是生錯了地方，她應該生在資本家府裏做大小姐，你爸爸活著時候寵著她，他一死，她就隻會張開腿賺錢！”
方月琴不在喬韻心裏亂糟糟的，她做好飯菜悶在鍋裏等方月琴回來，可是直到夜深也不見她的影子。
喬韻自己胡亂吃了一些便上床睡了，特地不敢鎖門，怕方月琴夜裏摸回來。
第二天早上喬韻起來時對著身旁空空的床鋪發了會兒愣，然後拎著書包上學去了，這一天的課她都沒聽去什麽，放學後她在胖子阿貴那裏買了幾顆鬆子糖。
鬆子糖是方月琴最愛吃的，喬韻覺得自己該跟她道歉。
可是這一天方月琴仍沒有回來。
———第一卷：隻道是年少———
喬韻氣喘籲籲地衝進派出所，對著帶著警帽的人道：“我媽媽丟了，我要找我媽媽！”
戴警帽的笑嘻嘻地看著她，問：“小姑娘，你媽媽什麽時候丟的呀？”
“三天前！”
旁邊一個女警察拉過喬韻細聲細語地對她說：“那你爸爸呢？”
“我爸爸去世很久了！”喬韻擦了一把額上的泥汗，麵無表情地說著，兩個警察驚訝地相視一眼。
十天後，踏青的情侶在觀音山密林中發現一具赤身裸*體的女屍，屍身已經開始腐爛，兩人驚魂未定的報了警，第二天正在上課的喬韻被老師叫了出去，皺著眉指著身旁兩個穿警服的人對她說：“你跟他們走一趟吧！”
喬韻在停屍間前被一個高大的男人攔了下來，身邊的兩個警察叫他薑科長。
“你們怎麽能帶這麽小的女孩去認屍？”
“可是薑科長，受害人應該隻有這一個直係親屬。”
薑科長名叫薑雲峰，是刑偵科的一把手，他蹲到喬韻麵前，看著她驚惶的大眼睛輕聲道：“小姑娘，你還有什麽親戚嗎？”
喬韻搖了搖頭，見他蹙眉，又點了點頭：“我還有一個小姨，她住北城區的張家巷58號，是我媽租給她的！”
薑雲峰立刻對那兩個警察說：“把她找過來認屍！”
兩個警察中的一個為難道：“薑科長，早就找過了，不過她不肯，說是穢氣！您知道認屍這種事，我們又不能強迫她……”
“什麽叫強迫她？她姐姐死了難道不能來認一認嗎？”薑雲峰破口大罵，激動地憋紅了臉，旁邊突然插*進一個細小的聲音，喬韻拉著他的胳膊認真地說：“還是我去認吧！”
“你……”薑雲峰欲言又止，喬韻道：“她已經很多年沒見過我媽了，每次房租都我去要的，還是我去認吧！”
停屍間陰氣森森，喬韻打了幾個冷顫，被薑雲峰緊緊拉住了手，掌心傳來的熱力讓她的心跳的不那麽快，工作人員拉開一個碩大的停屍櫃，薑雲峰揭開那層白布對沉默的喬韻道：“是你媽媽嗎？”
方月琴的臉上有色澤沉重的淤血，但沒有腐爛，喬韻看著她青紫的嘴唇木然地點了點頭，屍體很快被推了進去。薑雲峰摸著喬韻的頭立刻將她帶了出去，感受到室外的暖意，薑雲峰看著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問道：“怕嗎？”
喬韻搖頭。
“難過就哭出來吧！”
喬韻還是搖頭。
喬韻很多年後都沒有明白自己當時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對於方月琴的死就這麽平靜的接受了，可是從胖嬸那裏聽到死因，她卻沒想後果的拿起了菜刀。
而就這麽一念改變了一生，如果當年的喬韻選擇沉默那麽她就不會遇上宮初年，更不會有後來的故事！
----第一卷：隻道是年少----
1991年海灣戰爭爆發，那一年的冬天似乎來的特別的早，喬韻在巷口擺了一個煤爐，上麵燒著一鍋熱騰騰的五香蛋，而她自己坐在爐子旁邊烤手邊跺腳，懷裏抱著一本語文課本，喃喃自語地背著老師布置的課文。
方月琴已經死了整整兩個年頭，喬韻當年持刀砍人的事雖沒有被追究但是卻被孤兒院拒絕於門外，沒有一個人敢收留她這樣危險的孩子，所以兩年來喬韻賴以生存的隻有方月琴留給她少的可憐的存款、小姨的房屋租金和眼前這一鍋五香蛋。
這一年喬韻十一歲。
獨立而艱辛的生活讓她看起來過分的早熟，那雙本該不諳世事的眼睛卻充滿的警惕、世故和一絲滄桑。
“看我的愛國者導彈！嗶嗶嗶嗶……”
“我的是飛毛腿導彈……炸死你……”
同齡的孩子還在打鬧時，喬韻已經為下學期的學費發愁，她坐在爐邊看著那些飛奔而去的男孩子，心中充滿了羨慕。
“茶葉蛋怎麽賣？”
“2毛一個，買四個送一個！”
“這麽貴？”
“不貴呢，現在雞蛋不好買！”
喬韻熟練地用袋子裝了四個雞蛋，遞給眼前牽著小女孩的年輕婦女，女孩不大也才五六歲的樣子，穿著漂亮的滑雪衫，她對那婦女說：“媽媽，這姐姐賣的茶葉蛋比姥姥煮的好吃！”
婦女點著她的鼻子笑道：“小饞貓，回家可別對著姥姥這樣說！”
“嗯！”
喬韻目送著兩人走了很遠，剛想收回目光，卻見不遠處一直放在垃圾點旁鏽跡斑斑的汽油桶動了一下。
喬韻心想大概是有野貓鑽進去了，她抬頭看了看天空，灰灰的透不出陽光，這情形像是要下雪了。
S市並不常常下雪，可有雪的冬天會變得特別的冷！
喬韻縮了縮脖子低頭看著課本，眼睛餘光卻見那汽油桶又劇烈動了一下，喬韻皺起眉抬頭盯著那個鏽桶，心說野貓估計弄不出這麽大的動靜！她很想走過去看一眼，可又冷的不願離開煤爐。
而就在她猶豫不決時，一個黑糊糊的東西從桶裏爬了出來，喬韻差點叫出聲，驚訝地盯著那個應該是“人”的生物。
那是個小孩子，因為腦袋不大，看不出性別，頭發又亂又長，也不知穿沒穿衣服，隻露出一個腦袋，臉上髒的已經看不出皮膚的顏色了，兩隻黑色的小手扒在桶的邊緣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喬韻。
喬韻從沒有在這條街的巷子裏見過這個棄兒，小巷也有很多乞丐，但從沒有這麽小的，那身形看起來大概也隻有三四歲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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