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②①章
趙彥清回到東小院的時候,憐雁坐在床上繡小孩子穿的肚兜,這已經是她繡的第三個了,她繡工不好,繡出來的總是不滿意,前兩個都因這樣那樣的問題被她拆掉。
見趙彥清進來,她揉揉眼睛,放下肚兜,“可算回來了。”剛說完就打了個哈欠。
趙彥清皺了皺眉,“你看你,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還不睡。”
憐雁伸了個懶腰,對趙彥清的指責視若罔聞,在他坐在床沿上後,就懶懶地挽了他胳膊道:“前院的事兒辦完了?”
當然沒有,最後關頭,哪會這麽清閑?不過趙彥清並未多說,隻道:“睡吧,你隻管操心孩子,外頭的有我。”又吻了吻憐雁的額頭,讓她躺下,掖了掖被角,才去淨房洗漱。
待趙彥清出來,憐雁已經迷迷糊糊快睡過去了,察覺到他上了床,翻身鑽進他懷裏,挪了挪腦袋,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眼睛都未睜一下,就像是睡夢裏無意識的動作。
趙彥清失笑,伸手攬過她,動作顯得極其小心翼翼。細細看她,趙彥清倒是覺得憐雁胖了些,原本尖尖的臉蛋圓潤了些,估計是養胎吃得補,身邊的人也小心翼翼地照顧,氣色好了許多。
又想到朝堂上越來越明朗的局勢,趙彥清心裏愈發高興,在憐雁臉頰吻了吻。
這一吻,就有些停不下來了,多日沒吃葷,下腹的邪火壓也壓不住。
憐雁迷迷糊糊地躲了躲,沒躲過去,被趙彥清的胡渣紮得難過,嚶嚀著睜開眼推他:“別啊……”
趙彥清握住她亂動的手,唇舌不歇,輾轉而下,牙齒靈活地解開了憐雁裏衣扣子,含糊其辭地開口:“宮裏頭……老是借機接近我的宮女……好多,難得回來……你還不讓……也不擔心被人鑽了空子……”
憐雁一下子清醒了許多,瞪大眼睛,“哪些個不長眼的宮女?你老實說,是哪幾個,回頭我稟了皇祖母處置!”
趙彥清輕笑,“太多了,記不住。”說著三兩下就剝光了衣裳。
見他就要壓下來,憐雁忙抵住他胸口道:“別壓著孩子!”
“我知道,會有分寸的。”
次日,彈劾兩位親王的折子鋪天蓋地,不得不說,陶老爺的效率還真高,讓一眾言官連夜起好了折子,再加之梁閣老這邊的人,聲勢可謂已經一邊倒了。
所謂言官,就是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的一幫人,這樣鋪天蓋地的折子,兩位親王無論如何都架不住,灰溜溜地開始收拾行李離京。
好像局勢已經相當明朗了,陶老爺樂嗬嗬地在府上悠閑品茶。
這時候,管家來稟告:“老爺,有客求見。”
陶老爺半眯著眼,“誰啊?”
“門房說,是個帶著鬥篷的人,沒看清麵容,隻帶了一個隨從,不過來人說,宮中有變。”
陶老爺猛地睜開眼,從靠椅上坐起來,目色微凜,“什麽人?沒有說來路嗎?”
管家搖頭道:“隻說老爺見了便知。”
陶老爺雖懷疑此人目的不純,但不得不說他那句“宮中有變”引了陶老爺注意,還是將人帶了進來。
待來人走進廳堂,陶老爺才後知後覺地認出,那竟是雍王。大驚之下,他忙作揖行李,“微臣見過王爺,不知王爺前來,有失遠迎,實在罪過,罪過。”
雍王摘下鬥篷,扔給身後的隨從,“是本王的不是,貿然來訪也不大聲招呼,還望陶大人莫怪。”
“不敢不敢,”陶老爺嘴上恭維著,心裏愈發沒底來,他同雍王往日在朝堂上可謂勢如水火,今兒他突然來府上,還是這副裝扮,說什麽“宮中有變”,究竟是個什麽意思?陶老爺打眼覷他,“王爺……不是已然啟程前往封地了嗎?怎的忽然來微臣府上?”說著有意頓了頓,往雍王的鬥篷看了幾眼,假笑兩聲,“您看微臣這都沒準備什麽來接待您的。”
雍王對陶老爺的心思自然再清楚不過,心底冷笑,“陶大人不必憂心本王久留京都,應該多擔心擔心你自己才是,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待本王離開後,下一個該離京的就是您的外孫了?”
陶老爺先是冷笑,但看雍王一點都不像恐嚇的神情,漸漸生了疑慮,前些日子壓下的不安又升上心頭,“王爺,您這是什麽意思?”
雍王聞言勾唇嘲弄地笑,“看來你真的一點都不知情,還當自己的女婿是寶貝呢!”
這下陶老爺冷靜不了了,騰地從椅上站起身來,緊緊地盯著雍王,嘴上卻仍然不饒人,“王爺,您現在抗旨留京,若微臣聲張出去,王爺可討不了好處了。”
雍王冷哼一聲,“陶大人,本王冒著這麽大的風險來到您府上報信,您不僅不感激,還出言相諷,真是狗咬呂洞賓啊!”
“報信?報什麽信?”
雍王沒再賣關子,道:“宮中眼線拚死出宮給本王遞了消息,皇上病重,皇後和武安侯把持朝政,貴妃娘娘和六皇子早已被軟禁起來了,陶大人還是別再做白日夢了。”
陶老爺聽得心驚肉跳,瞪著雍王道:“你和雍王大勢已去,離京前往封地是最好的去處,要是六皇子再被軟禁,誰還能繼承大統?難道趙彥清想篡位不成?”說著自己都不相信這話,冷笑兩聲。
“當然不會是趙彥清,皇後又不是傻子,”雍王道,“可是陶大人,你可知道,皇後身邊一直跟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
陶老爺目色一厲,“那是什麽人?”
“本王尚不確定,但周圍人都稱他為小殿下,再算下年紀,似乎隻有皇長孫能對得上號,而能得皇後如此幫助,又讓趙彥清擁護的,恐怕也隻有前太子一脈。”說罷,雍王嘲諷地看著陶老爺,“陶大人啊,你可知道,你一直以來在為他人做嫁衣?”
陶老爺雖已是心驚膽跳,但對雍王的話依舊存了疑慮,畢竟當初前太子慘死東宮,照理東宮中人都不會被留下活口,更何況是皇長孫,“我憑什麽相信你?”
“是與不是,陶大人去宮裏一趟便知,不過陶大人應該一直都進不了宮吧?難道你不會有一點疑慮嗎?若是六皇子即將繼承大統,您怎麽就一直連宮門都進不去?也罷,本王話說到這裏,信不信就由你了。”
陶老爺已信了七八成,卻對雍王來意依舊心存疑慮,“王爺親自來府上告知於我,恐怕不會是因為想祝我一臂之力,擁戴六皇子吧?”
雍王勾唇一笑,竟是異常坦誠地道:“自然不是,本王可不想讓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人奪了皇位,如今本王無能為力,也隻有仰仗陶大人了,至於其他……到時自有論斷。”
就是現在想看趙彥清和陶老爺鷸蚌相爭,他得漁翁之利了。但即便如此,陶老爺也知道,這條消息對他來說著實重要,此刻的他也沒有心思去管雍王是否在隔岸觀火。
“那微臣就多謝王爺相告,對了,您隻帶了一個隨從,不如微臣派人送您出京可好?”陶老爺道,他要對付趙彥清,也要把雍王送出京才放心。
雍王聳聳肩,“不必,本王自己會走,陶大人,你真的還有餘力來管我嗎?”
陶老爺眼角一抖,卻也不再說什麽,讓人送了客,就匆匆更衣往宮裏趕。
出乎意料的,這次他竟然順利地進了宮,竟然沒有被攔下來。
陶老爺火急火燎的,也沒在意這次的異樣,由黃門帶領著去見趙彥清。
他在乾清宮的偏殿見到了趙彥清。
與陶老爺的急怒相反,趙彥清氣定神閑地坐在那裏,就像是在等著他來一樣。
偏殿裏還有陸震在,陶老爺卻像是沒有看到他一樣,隻是咄咄逼人地質問趙彥清,“侯爺,我聽聞了一些消息,說是皇後娘娘身邊帶著一個少年,是前太子之子,可有此事?”
趙彥清也不驚訝,淡淡道:“原來雍王是這麽跟你說的。”
陶老爺一震,緊緊盯著趙彥清,沒有想到他居然知道雍王給自己報信一事,那豈非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果然,此事陸震開口道:“雍王滯留京城,結黨營私,在出了陶府後就已被禁軍捉拿,現已送往刑部。”
陶老爺渾身一僵,“你們想幹什麽!造反麽!”
“陶大人這是什麽話?”趙彥清道,“雍王本該前往封地,如今卻出現在陶大人的府上,此前還聯絡過不少大臣,不是結黨營私是什麽?更何況,這還是巽王檢舉的,可不是本侯刻意汙蔑。”
陸震也道:“還是巽王明事理。”
陶老爺渾身發寒,此時的趙彥清連嶽父都不曾叫了,還是直接喚他陶大人,他顫著手指指著他們,“你……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皇上呢!我要見皇上!”
“皇上病重,不見任何人,”趙彥清道,“詔書已經擬好,傳位給皇長孫,不過陶大人盡可放心,貴妃娘娘與六皇子皆安然無恙,隻要陶大人願意,您一樣是內閣打成,而六皇子將來也定會是個富貴親王,殿下仁厚,自不會讓當年的太子巫蠱案重蹈覆轍的。”
陶老爺氣極,“皇長孫……真是皇長孫……趙彥清,虧我這麽相信你,你就是這麽對我的?我可是你嶽丈!”
這回趙彥清竟沒有反駁,倒是陸震道:“陶大人,當年的太子巫蠱案,其中冤屈您一定清楚,如今皇上見到皇長孫後悔悟,為太子翻案,可是大好事一件,何況皇長孫名正言順,您這話可說得不當啊!”
皇上確實已經在一次蘇醒的時候見過潛生,也就是楊皓了,當然反應不會是悔悟,驚有之,恐有之,那眼神別提有多複雜,甚至還掙紮著坐起來讓人趕緊把他拿下,當然,沒有人理會。
後來趙彥清他們擬好了詔書,皇上一氣之下,病得更重了。
陸震對當時情形記憶猶新,在皇上看了詔書氣得發抖地指著他們時,一直沉默著的楊皓忽然開口道:“皇上,父王冤枉,你可知道?”
此時皇上已經很難說得出一句完整的話,顫抖著嘴唇,勉強說了句:“不……不冤……”
楊皓冷聲道:“不,你根本就是忌憚父王勢大,文有徐太傅,武有林家軍,什麽巫蠱案,你很明白,那根本就是子虛烏有!”
皇上吱吱啊啊的,好像是在否認,卻沒能說清楚話,很快又昏睡過去了。
後來趙彥清對楊皓道:“並不是皇上明白那子虛烏有,而是他希望巫蠱案存在,就不會去查證那到底是否真的存在,殿下無需糾結於此。”
這次陶老爺進宮到底沒能改變什麽,他倒是想鬧,隻是趙彥清同他說完了該說的之後就請他離開了,他即便抑鬱不平,卻終究隻能認了,也翻不出什麽大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