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上加傷
“他,沒事吧?”琉璃兀自道,聲音有掩不住的悲涼,長長的睫毛微微在灰塵顆粒跳躍間顫抖著。
黎劰意會道“你放心好了,都說了戰神,外界傳聞的太離譜了,其實宇文烈的傷隻不過是比較凶險罷了,前幾日我也曾回過南國,宇文烈已沒有生命危險了。”
琉璃不作語,垂首低眉。
黎劰靜靜的看著她,看到她眼眸微微一亮,嘴角掀起一絲苦澀,很快融化在陽光與浮塵中。
琉璃和黎劰說了幾句,琉璃由於虛弱便睡了過去。
黎劰下意識的看了看埋在白絨錦被的蒼白小臉,起身整了整有些發皺的衣衫,便轉身離開。
天色已晚,夜風有些偏涼,雖然蓋著被子,但畢竟靠窗,睡夢中琉璃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一聲噴嚏琉璃就醒了。
揉了揉癢癢的鼻子,琉璃眉眼間帶著惺鬆睡意便起了身。
“醒了?可怕的姑娘!”
琉璃一驚,連忙往前麵看去,桌子前麵站著一個衣抉飄飄的藍衣男子,細細的揉了揉有些模糊的眼睛,那藍衣男子生的極俊朗,眉眼間有一抹玩世不恭。
“你是誰?”琉璃警覺的站起來,不著痕跡的取了床頭黎劰送給她的匕首隱在袖子裏,卻沒想到匕首這麽快就派上了用場。
該不會是沈祤的人來抓黎劰了吧?
“你猜啊!”藍羽玩心大發,他倒是想看看這個奇怪的姑娘會怎麽好玩法。
琉璃擰了擰眉毛“我可沒有心情跟你這種無聊的把戲。”
燭光下,映著女孩蒼白的臉有些發紅,從她眼中,藍羽看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
不簡單啊!
“是嗎?”藍羽挑了挑眉,笑意盈盈。
“的確!”琉璃冷笑,漸漸逼近藍羽的身子,藍羽倒想看看她到底玩什麽把戲,可沒想到,琉璃翻手就露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來,右手快似閃電的伸出,那匕首就直直的往他這邊刺來。
藍羽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那寒光劃過他發絲他這才啼笑皆非的自嘲笑了笑。
“都說了,我沒有心情陪你玩。”琉璃右手握著匕首,嘴角輕輕的揚了揚,空中,一縷發絲輕輕地飄**著。
削鐵如泥,果名不虛傳!
藍羽歎了一口氣,想他一世英名卻毀在一個黃毛丫頭手上,傳出去還不叫那些老不死的笑話?
“你們在幹什麽?”黎劰執扇進來,看到屋子裏這一幕倒是哭笑不得,琉璃隻手持匕首擋在藍羽的頸上,藍羽一臉無奈,反而是琉璃打著哈欠證明自己還沒有睡醒。
“你認識這個家夥?”琉璃用匕首指了指藍羽,藍羽一直在嚷嚷“喂,看好你匕首,刀劍無情哎!”
黎劰頓了頓,似乎在思考什麽。
藍羽見了直接破口大罵“白眼狼,你還想個屁啊!”
“嗯………算認識吧!”良久,黎劰才摸了摸鼻子悠悠道。
藍羽臉一黑“去你媽的!黎劰,你這個白眼狼,是誰從大山裏把你救起來的!還算認識?靠!”
“哦,認識啊。”琉璃怏怏的收了匕首往**去,一邊鑽進被窩一邊不滿的嘟囔著“早說嘛,浪費我時間……”
某人吐血,你倒是給我機會說啊。
“這……這算什麽?我好心幫她過來探視病情,她倒好,二話不說就把匕首架我脖子上了,還有,黎劰,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那是你隨身的匕首,你竟然給了她,說,是不是早想殺我,欺師滅祖了?”藍羽氣急敗壞,指著一旁捂肚子大笑的黎劰鼻子就罵。
黎劰收回笑容,一本正經的冷著臉輕輕推開藍羽的手指“第一,我真不知道你這麽沒用,好歹也是藥族中人,怎麽跟天下神醫墨華差別這麽大呢?除了采藥,耍嘴皮子就什麽都不會了。第二,欺師滅祖這個詞可不是這樣用的,回去多讀書。”
琉璃翻了個身,半睜著惺鬆的睡眼衝黎劰兩人道“你們要吵到外麵去,別擾我睡覺。”
說完又慢悠悠的轉過去。
藍羽還想再說一些什麽,卻被黎劰一把拉了出去。
天微微亮,琉璃悠悠轉醒,伸了個懶腰,背上的傷口扯著生疼。
看了看窗外冉冉升起的太陽,琉璃站起來,起身往屋外走去。
推開門,金黃色的光暈輕輕籠罩著一個藍衣背影上,琉璃走了過去,他正在分揀藥材,修長指節分明的手指穿梭在那些幹枯的藥材上猶為顯眼。
“昨天晚上,對不起了。”琉璃坐到藍羽對麵,尷尬的笑了笑,藍羽微微抬眸,長長的眼睫毛在陽光下仿佛刷了一層晶粉,閃閃發亮,嘴角勾了勾“無礙,昨夜倒是我唐突了。”
此時,藍羽卻顯得極溫和。
“是你救了黎劰?他怎麽了嗎?”琉璃窮極無聊,便開始幫忙分揀藥材。
藍羽默言繼續分揀著形形色色的藥材,指節染上了淡淡的灰塵,在陽光下,很刺眼。
琉璃見了,隻覺得刺眼的打緊,便取了自己手帕抓住藍羽的手小心翼翼的幫他擦去指尖的灰塵。
藍羽突然開口“他差點死了。”
琉璃動作突然一頓,然後不敢置信的抬起頭來,藍羽笑了笑,抽回了手,接著說“半年前,我在山裏看見了他,他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渾身是傷,我還以為他死了,可上前一看,還有一口氣,便把他帶回我這藥廬了,要是我沒有上山或者救遲一步他恐怕就死了。”
“你們還真都是莫名其妙啊,奇奇怪怪的,不過,終於,我這個藥廬也有了一點生氣,不然以我的性子非得悶死不可。”
他談笑著,眉眼間依舊是那一股玩世不恭。
琉璃淡淡的笑了。
臨中午的時候,藍羽背了藥蔞就剛欲出門,黎劰一大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琉璃窮極無聊,便死皮賴臉的要跟著藍羽上山。
藍羽經不住她軟磨硬泡的,又怕她冷不丁的拿了匕首出來,隻好答應帶她上山。
“你確定要去?”藍羽挑眉道。
琉璃一臉當然的點了點頭。
藍羽得意的笑了笑,笑容詭異奸詐,琉璃不寒而栗。
直接把藥婁扔給琉璃,藍羽樂的輕鬆。
琉璃一臉鬱悶,真後悔跟著藍羽這個該死的大夫來上山,到頭來自己成了苦力。
提著沉甸甸的藥簍琉璃苦命的跟在藍羽身後,藍羽則非常沒有良心的一邊輕輕鬆鬆的爬著山一邊順手采了一些不知名的藥材扔進琉璃提著的藥婁中,以至於琉璃的負擔越來越重。
“快點,沒吃飯呢?這才是半山腰呢。”琉璃很快被落在後麵,藍羽皺眉回頭催促道。
琉璃直接黑了臉,抱著藥簍直接一屁股坐在山路上,絲毫不在意泥漿濺上了她白色的衣裙暈開怎麽樣難看的汙漬,仿佛就揚著下巴,極其不服氣的模樣。
山裏剛下了雨,雨水衝刷了枝葉的浮塵,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植物清香分外好聞,陽光透過那些密麻的枝葉,留下斑駁陸離的光影。
琉璃就坐在那些斑駁陸離的光影裏發呆,藍羽實在看不下去了,就跑了下來,也絲毫不顧形象的坐在琉璃旁邊戳了戳琉璃的腦袋“喂,你發什麽呆?”
琉璃托著下巴,雙腿夾著大大的藥簍“看風景啊,你說,你是不是天天上山采藥都忘了欣賞這麽美麗的風景了?”
藍羽呆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嗬然一笑“看多了就習慣了。”
琉璃白了藍羽一眼“身在福中不知福!”
藍羽聳聳肩“多美的地方看上十多年也會麻木的。”
“哈?”琉璃怔了怔“十多年?想不到你還挺專情的嘛。”
這下子換藍羽丟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給琉璃“專情你個頭,老子也想離開這個鬼地方,無奈十五年前答應了我師父,他去世以後,我十八年不得離開藥廬,不然老子才沒有這個功夫在這個破地方一呆就是十五年。”
見藍羽破口大罵,琉璃忍不住噗嗤一笑“哈哈,想不到你也有怕的人。”
藍羽道:“這不是怕,這是尊敬,你懂個屁!”
琉璃一笑而過。
“走了,別呆著了,采藥,不然趕不到晚上下山了,到時候啊,黎劰可發瘋了啊!”藍羽拍了拍琉璃的肩膀,站了起來,說著便往前走。
“唉,真重啊………”琉璃嘟囔提著藥婁站起來,大概坐久了,雙腿有些發軟,頓時就頭昏眼花加上雙腿發軟琉璃整個人帶著藥婁都往後麵倒去。
藍羽正想著琉璃怎麽還沒有跟上來,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悶響,臉色一變,連忙回過頭竟看見琉璃連人帶婁縱身往後翻去,她臉色蒼白倒在光影中,一直往下落去,看不到盡頭。
“琉璃!”
似乎聽見了什麽人在喊她,琉璃覺得周遭事物越來越不真切,最後她身子狠狠的砸在地上,也不知道為何沒有了感覺,更沒有痛楚,她隻覺自己一直的滾,身子壓在荊棘上,刺紮進她皮膚裏。
或許是痛清醒了,琉璃睜開眼來,及時抓住了一把荊草才停了下來,手被割的生疼,鮮血染在綠色葉子上顯得異常刺眼。
帶著滿身的荊刺琉璃艱難的爬到平地上躺著,琉璃不知道自己造了什麽孽,最近與受傷特別有緣。
渾身疼的發麻,琉璃碰都不敢碰自己,指尖剛碰到自己的皮膚,身上的刺就立刻起了反應,一個個的都冒著明晃晃的針頭張牙舞爪的拚命往琉璃皮膚裏鑽去。
琉璃疼的直齜牙咧嘴。
太陽很大,晃的琉璃全身更疼了,突然一個身影慌張的跑過來,擋住了刺眼的太陽。
“李琉璃,你瘋了吧!”那人雙手支著膝蓋不停的喘著粗氣,然後一把撲下身來,抓住琉璃的肩膀就連忙查看她傷口。
藍羽的手剛碰到琉璃的肩膀,琉璃身上的荊刺又入了幾分,反射性縮回身子,大罵一聲“藍羽,你謀殺啊!”
藍羽臉色變得煞白,然,緩了緩,終於恢複,仿佛剛才真的把他嚇壞了一般。
藍羽道:“罵人還這麽底氣,看來沒有什麽事了。”
琉璃皺了皺眉“誰說沒事了?我現在全身上下都疼到不行!”
“唉,你現在這個樣子,黎劰看見了非要嘮叨死我了。”藍羽無奈的搖搖頭,接著扶了琉璃起來“走吧,你現在渾身是傷,要早點回去治療。”
琉璃瞥了瞥地上散落一地的藥材,眉毛一跳,伸出滿是傷口的手指了指地上的藥材“不要了?你不是視藥如命嗎?”
藍羽真想戳死李琉璃,怎麽沒見她剛才這麽重視藥材?
“先走吧,反正山就在這裏了,也跑不了。真冥頑不靈。”藍羽淡淡的看了看地上的藥材,然後扶了琉璃就往山下走。
琉璃幹咳幾聲,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回答什麽,到頭來倒是她冥頑不靈?這是什麽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