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剛走出皇宮,一個人便叫住了她,她回過頭,是一個中年男子,穿著朝服,應該是朝中的大臣。

“你是?”琉璃納悶,剛才並沒有看見這個男人。

男子笑了笑,“李姑娘,老夫叫李若華,是朝中宰相,老夫,有一事請姑娘幫忙。”

琉璃木然,她可以幫什麽忙?

一處偏僻的木屋裏。

李若華遞給琉璃一杯茶,琉璃接下來。

“李大人,不知找琉璃何事?”

李若華歎了一口氣“姑娘也看見了,如今,皇上荒**無度,野心太多,實在不適合管理東國,希望姑娘可以助老夫一把。”

聞言,琉璃搖了搖頭,“請恕琉璃身為女子之身,恐怕愛莫能助。

她並不想摻合進他們這趟渾水中。

李若華歎了口氣,“這件事,老夫隻相信姑娘一人啊。”

琉璃皺了皺眉,“為何?”

天下比她有才能的多了去了,為何找上她?

“事到如今,便不瞞著姑娘了,老夫向來是反對東祁登基的,而當時慕容將軍又身患重疾,不得不讓位,以至於被逼迫成如今這模樣。”

琉璃臉色一變,“難不成慕容的病與那東祁有關?”

李若華答道,“倒不是東祁動了什麽手腳,隻是他買通了太醫耽誤了慕容的診治罷了。”

“該死的!”琉璃眼眶欲裂,猛地站起來,一掌拍向桌子。

李若華又道,“所以,此事刻不容緩。”

琉璃瞪大了眼睛,難道他想某朝篡位?“你……”

李若華知道琉璃誤會了什麽,連忙解釋,“姑娘不要誤會,老夫實在不是想自己坐龍椅,隻是隻要一位賢德君主繼位便可!”

琉璃點點頭,東祁的確是一個荒**無度的君王,無論是對東國還是南國都是個不小的災害,必須除了東祁,這個慕容用生命守護的國家才能好好的。

盡管琉璃不知道現在應該怎麽辦,總而言之,東祁留不得!

“好,我幫你,隻不過,這件事我會策劃,李大人按照我說的做便是。”琉璃點點頭,喝了一口茶,心眼總該留一個的,若是這李若華真有私心,她可饒不了他!

李若華欣喜若狂,“好,姑娘果然是巾幗不讓須眉!一代女中豪傑!老夫聽你的便是!”

琉璃笑了笑,這件事需要好好策劃啊。

回到慕容府,琉璃看見花婆婆正在栽花。

琉璃走過去,聽到抽泣聲,連忙上前,隻見花婆婆栽著話,淚水竟然簌簌而下,淚水吧嗒吧嗒的落在土裏,落在花瓣上,再也停不住。

“婆婆,不哭,琉璃會陪婆婆。”琉璃連忙撲過去一把把花婆婆抱進懷裏,花婆婆哭的聲嘶力竭,飽經滄桑的臉上淚痕滿滿,第一次,這個凶巴巴的婆婆如孩子般哭了。

“琉璃,啊淺走了……啊淺走了……”花婆婆呢喃著,哭聲幾乎淹沒了她有些沙啞的聲音。

琉璃拚命搖搖頭“慕容沒有離開我們,他一直在,婆婆,不要哭。”她哄小孩一般輕輕摟著那個哭的顫抖的人,自己卻忍不住落下一行冰涼的淚。

“啊淺,我看著他長大,如今白發人送黑發人,他怎麽忍心呢?”花婆婆哭著道。

琉璃沒有開口,抱著花婆婆,抬頭一直看著黑漆漆的夜空,心裏,空****的,遠無邊際,很悲傷。

花婆婆哭了好久,哭到累了,倦了,才由琉璃扶了她回房休息。

琉璃一人走到後山,那一片片無憂花中一個灰溜溜的墓碑如此刺眼。

她把慕容葬在了後山那開了漫山遍野的無憂花中,她想,慕容喜歡安靜和月亮,這裏最適合他。

夜深了,琉璃靜靜的躺在慕容的墳旁,伸手抓了一把黃土,緩緩散開,風緩緩揚開,看著麵前的塵土,琉璃笑了笑“人生到最後隻不過是一杯黃土罷了,我一直在追求的原來隻是虛無縹緲,慕容離我而去,娘鬱鬱而終,青牙慘死於宇文烈手下,這些我向來明白,可是又有什麽能力可以改變?”

“黃土下是累累白骨,抬起頭卻是滿目瘡痍,嗬嗬。”她放肆的笑著,不知被沙子迷了眼,紅了眼眶,淚水簌簌而落。

月色如水,可卻無人回應,琉璃滿目蒼涼,仰起頭來竟然血淚斑斑。

天上的雲還沒有散,無憂花卻開了,這一次是妖豔的紅,如此刺眼,琉璃摸著那血紅的無憂花,淡淡的笑了,“無憂花,你在想慕容了嗎?染了他的心頭血,看來開的挺好看的”

風裏,無憂花輕輕搖曳著,那般好看……

淺淺的月亮,一張溫涼如玉臉正笑著,笑容和煦暖如風,琉璃伸手去摸,一片冰涼,笑了……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暖暖的灑在後山坡上,漫山遍野的無憂花中一個白衣女孩靜靜的躺著,嘴角掛著桃花般的淺笑,好像在睡夢中夢見了何人,那般甜蜜……

一聲輕微的聲音響起,一個渾身籠罩在黑袍下,臉戴桃花的女人緩緩來到琉璃身邊,她靜靜的看著琉璃不作語,終於仰頭歎口氣,“來遲了麽?”

她看著四周搖曳著的無憂花,白皙的手緩緩自黑袍中伸出,輕道,“看來你不在這裏呢,慕容。”

空間扭曲,女人消失在茫茫花海中,良久,琉璃覺得臉上涼涼的,睜開眼,摸了摸臉,原來是眼淚。

不知道是琉璃還是女人的眼淚,不過都是苦澀的罷了。

“誰?”

琉璃茫然,四周的無憂花,無憂無慮的搖曳著。

“小七,隨為師回去吧。”一襲白衣的墨華語氣卻有些哀求。

小七冷冷的看著宛若天人的墨華,他的一眉一眼跟以前一樣淡然,雙手負在身後,難得的溫柔語氣卻在她聽來變得如此可笑。

“難道你不恨我?恨我一步一步的接近你,然後毀了你?”小七冷笑著,笑容如此蠱惑人心。

墨華搖搖頭,心裏卻一片空白,他應該怎麽說?他是小七的師父,卻做出這種事,他還有什麽臉麵見她?

“小七,是師父錯了,你回來吧!”他悠悠的開口道,聲音不大,卻讓小七身子一震。

他說他錯了?他竟然說他錯了?一向高高在上的天下第一神醫竟然會低聲下氣的跟她說他錯了?小七的臉上寫滿了震驚,原本破碎的心又微微顫抖著。

——你叫什麽?

——小七……

——嗯,小七,以後我便是你師父

那眉眼如畫的男子笑了,宛如冰雪初融般美好,她死死的沉進去了,再也出不來了。

“嗬嗬,錯了?你可知道當年若不是你死守著你那所謂的清規戒律,我雪莊數百人就不會慘死在殷白手裏。還記得,那日我毀了這一切的時候,你那張想殺了我的表情嗎?我到現在還記憶猶新,因為我這裏還留著你給我的那一劍!”小七狠狠的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心脈處,抬起頭來竟然血淚斑斑,隻有她才知道那一劍有多痛!幾乎讓她廢了武功,丟了命!可是,那又怎麽樣,再疼也沒有心疼,心一直碎,碎到再也無法還原的地步,支離破碎莫過如此……

“小七,你何苦一直活在過去?”

他的話像一把劍狠狠的刺進小七心裏,何苦?若是可以忘她寧願全部都忘了,爹爹娘親沒有死,她也沒有拜墨華為師,那麽這一切會不會有所變化?

“墨華!”小七淩厲的看了看墨華一眼,“我現在已不是你的徒兒了,能不能不要再用這種口吻跟我說話!”小七冷笑著,墨華卻沉默了,臉色又恢複以往的淡然,她果真還是恨他的。

“墨華,你可知你那徒兒來找過我?”小七看著墨華,嘴角輕輕一揚。

墨華臉色一變。

“種種過往,我可都告訴她了哦。”小七妖魅的笑著,笑聲蠱惑人心,猶如附骨之疽,拚命纏著墨華,讓他心緒不寧的越發厲害。

“她應該對你很失望吧,你精心營造的慈師形象恐怕早已在她心裏崩塌的徹徹底底,支離破碎!”

“小七,你應該明白,她不會。”墨華雲淡風輕,風輕輕吹過,衣抉飄飄,那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小七冷笑一聲,“她不會?或許吧。”

“墨華,你知道為什麽你的徒弟都一個個離開你嗎?就是因為你那可笑的卓越感,你以為這世間的人都隻會圍著你轉麽?哪怕罔顧人命,也無所謂麽?以前,我以為你隻是想清守戒律,後來我才發現你隻是不想在你那完美到毫無瑕疵的人生中有任何汙點!”

“如何?在事實麵前,連天下第一神醫也要認輸了麽?你的徒兒,可都在看著你啊。”小七眼裏含著笑意,那份笑意將墨華全身籠罩在一片刺骨中,看的他心痛不已。

墨華心痛的看著妖豔的小七,搖著頭。

小七一驚,那眼神分明是心痛,為什麽,為什麽他會流露出這麽一個眼神?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已經不是七年前的雪小七了,也不是你的徒兒了,可你為什麽要這樣看著我?同情我?不,我現在比你更強,比你更呼風喚雨,我什麽都有,你到底想幹什麽!”

小七瀕臨奔潰,他的一個眼神竟然讓她心亂如麻,頓時慌了手腳?不,絕對不能這樣!

“那時候,你的笑容,還是幹淨的。”

良久,墨華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響徹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