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①②章
憐雁睡得並不熟,在夢裏都覺得胃裏翻騰得難受,卻又偏偏醒不來,隻覺得身邊來來回回有人在走,太醫來的時候她似乎有點意識,但又不清楚太醫到底說了什麽。
再醒來時,外麵已經漆黑一片,屋裏掌了燈,但不是很多,約莫是怕太亮了擾她睡覺,屋裏昏昏暗暗的。
憐雁動了一下,蓋在自己身上的毯子滑落,發現自己一直躺在趙彥清懷裏,她微微撐起身子,卻被趙彥清又摟了回去。
“醒了?”趙彥清將薄毯重新蓋回她身上,“餓不餓?廚房熬了小米粥,吃一點?你晚上都沒有吃東西。”
憐雁一點胃口都沒有,但不願拂了趙彥清的好意,點了點頭。
趙彥清就讓人去端小米粥,憐雁問他:“太醫怎麽說?”
趙彥清撫了撫她的臉,目中閃過喜色,“太醫說無礙,說你大概是累著了,開了幾副藥。”
沒懷上嗎?憐雁微微仰頭看他,目帶失望,但看他並不掩飾的喜色,又疑慮起來,“不是……我是問……那個……是不是……”
憐雁紅了臉,支支吾吾地問。
趙彥清輕笑,把她摟緊了些,又挪了個讓她更舒服的位子,“你今天找了大夫,也是診這個?急不可耐地要給我傳宗接代了?”
憐雁想捶他,卻沒有抬手的力氣,最終有氣無力地瞪了他一眼,都什麽時候了,還跟她說笑?
看她憔悴的樣子,趙彥清不忍再逗她,道:“太醫沒明說,隻說過些日子再來把一把脈。”和大夫說得差不多。
憐雁蹙了眉,埋怨道:“不是太醫嗎?怎麽還和從外頭請來的大夫一樣的說辭?”
明明是挺沉穩的一個人,這時候卻有點無理取鬧地埋怨起太醫來,趙彥清笑著揉了揉她的臉頰,“約莫是月份太小,不確定罷了,太醫院裏的都是人精,當然會有這樣的太極功夫。不過我看徐太醫的意思,也是八九不離十了。”說著,貼著她臉在她耳邊吹著氣道,“萬一沒診對,咱們多試幾次不就成了?”
憐雁紅著臉別開頭,要不是這時候渾身無力,她早把他推開了。
趙彥清輕笑兩聲,想了想,又說:“以後身子有什麽不舒服的,就讓白總管給太醫院遞牌子,別叫外頭的大夫了,總是太醫院裏的太醫更放心些。”
憐雁點點頭。
杜若端了小米粥進來,趙彥清接過,喂給憐雁。
憐雁小小地吃了兩口,就蹙眉搖搖頭。
趙彥清遞了一勺到她嘴邊,柔聲哄她,“再吃一點吧。”
憐雁想到可能孕育著一個小生命,就閉著眼迫著自己又吃了小半碗。
撤了碗筷後,憐雁想去淨房洗漱,卻被趙彥清攔了下來,吩咐了杜若端水來,對憐雁道:“別下床了,讓丫鬟們來服侍就行。”
憐雁卻搖搖頭,“我還是去淨房吧,好好洗一洗。”吐過之後,她覺得自己渾身都髒,不好好洗一洗,怎麽都不舒暢。
趙彥清拗不過她,索性橫抱起她到了淨房。房裏的丫鬟見此都低著頭魚貫退下。
憐雁羞惱道:“你這是幹什麽!屋裏都是人……我有腿。”
“這不是沒人了?”趙彥清不以為意,“你現在可馬虎不得。”
他幫著憐雁洗漱,拿帕子給她擦臉,動作輕柔極了,當她陶瓷似的,小心翼翼的。憐雁想把身子也擦一擦,卻被趙彥清製止,“著涼了怎麽辦?”
“不會的,現在天都暖了。”已經五月中旬了。
趙彥清還是不答應,“那也不能馬虎。萬一不小心著涼了可如何是好?用藥都不方便。今天就算了,你又不舒服。”
憐雁蹙著眉,“不擦身子我總覺得我渾身都是酸味兒。”聲音帶了嬌嗔。
趙彥清還想拒絕,憐雁又說:“聞著酸味兒我又不舒服了。”
趙彥清沒辦法,讓丫鬟端了熱水進來,快速地給她擦了身子,連旁的心思都不敢起,就怕慢了點就讓她著了涼。
終於折騰完了,趙彥清就把她抱回了床上,給她蓋了被子,道:“歇下了。”生怕她再提這個那個要求一般。
憐雁想到今天晚上他原本在待客,就問:“你這麽從前院回來,客人沒關係嗎?”
“沒事,該談的都談完了,梁閣老見我要回內宅,就起身告辭了,倒是周楠,把這兒當自己府裏似的,聽白總管說,我走之後他還慢裏斯條地把晚膳吃完了才回。”說著,自己就笑了起來,沒有絲毫責備的意思。
“是朝中有什麽事兒嗎?要你把他們請到府上來商量?”憐雁問。
趙彥清摟了她躺下,道:“不過是些瑣事,你不用瞎操心。”
聽出他話中的掩飾,憐雁道:“若隻是瑣事,用得著把梁閣老都請過來?你不告訴我實情,我才會多想,這才是瞎操心。”
趙彥清歎了一口氣,揉了揉她腦袋,“好,我跟你說,就是在兵部編製上雍王和巽王有了爭執,在殿前拌了幾句,熱鬧了皇上,把兩人都訓斥了一頓,說什麽都做不到兄友弟恭,有失德行。”
“就為這個?還是有什麽前情後果?”憐雁心存懷疑,若隻是訓斥一頓,用得著他們商議一番?
真是聰慧,一下就發散開去想到旁的了,趙彥清嘴角微勾,“是不止這些。皇上在把他們訓斥一頓後,雖然明麵上沒什麽處罰,卻收了點實權回來。原本兩位王爺皆有損失,倒沒什麽此消彼長之說,偏生這時候皇上還在殿上誇了六皇子一番,說他有仁德之心,且時常召他到禦書房去,倒像是讓他學著些政務了。”
“皇上這是有意……”
“是透露出這意思來了,雖然也有人說是裝裝樣子,想讓兩位王爺警醒一番,但我看著,怕是真有立六皇子為儲的意思,今日和梁閣老談論起來,他也是這麽覺得。”
“那梁閣老是什麽個意思?”憐雁略有些急促地問道,梁閣老是首輔,他的態度很是重要。
趙彥清笑著搖搖頭,“那人精,怎麽可能輕易地把自己的想法表露出來?旁敲側擊地問我和陶府關係是否密切。不過我看他的樣子,是真的無所謂立誰為儲。他本就不參與黨爭,誰是下任天子,他就忠於誰。”
趙彥清一邊輕拍著憐雁的背,一邊道:“雖他們去吧,就讓他們爭著,爭得越厲害越好。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啊……皇上的做法倒是正合我意,將兩位成年的王爺壓製了,將來我們要對付的,也就隻有一個尚未成年的六皇子。按照規矩,儲君定下後,成年的皇子是要送到封地去的,雍王和巽王一走,事情就好辦了……”
皇子在封地,除了規定數量的府兵外,是沒有兵權的,實權也不多,大多都隻能做個閑散王爺。
“所以啊,”趙彥清繼續說,“這是好事,你真的沒什麽可操心的。”側頭一看,卻見憐雁已睡了過去,麵容有些蒼白憔悴。
趙彥清歎了一口氣,想著要好好給她養養身子,給她掖了掖被角,吹熄了燈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