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兒輕輕淺淺唱,透過樹葉的光點稀稀疏疏,長廊盡頭,上安看著雲州遠處的青山,虛虛渺渺的白雲環繞,嘴角輕輕挑起,這幾日一連幾天的微雨,雲州城裏確實是需要一股陽光散盡鬱色。
長廊另一頭,曆雲抬眼便看見一身紫袍的上安,立馬轉身打算離開。這個時候,曆雲想選擇性的遺忘安墨交給自己的任務。
“曆侍衛。”上安略帶笑意的聲音傳來,曆雲馬上停住腳步,調動滿臉的肌肉,轉身:“上安將軍,嗬嗬。”
上安走上前來,淺淺的陽光照在臉上,氣宇軒昂,“曆侍衛,幾天都沒看到你呢!這是要去哪呢?”
“嘿嘿,我這閑逛呢!沒擾到將軍吧?”曆雲打著哈哈。
上安一笑:“怎麽會?幹脆上安陪曆侍衛走走?”
“不用不用,”曆雲擺手趕忙拒絕,那啥,都說惹不起咱躲的起,咱和你天生犯衝,咱倆一碰一起,倒黴的絕對是我。曆雲堆笑:“將軍忙人一個,保護太子公主責任重大,曆雲可不敢拖將軍時間。”
態度誠懇,言辭懇切。
“不過就是在驛站裏走走,就當是曆侍衛給麵子陪上安巡視了。”
哐當——,曆雲深深的覺得,自己的心破碎了,一臉的假笑僵住,對麵,上安笑的越發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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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當——”茶杯砸碎在地麵上,散開的碎瓷塊濺得很遠。
“夫人,你要聽我說——”李肅按壓著太陽穴說道。
“說?說什麽說!”太守夫人喊道:“好你個李肅,成親十餘年,到現在你來告訴我,你有結發妻子,你有女兒?!你當我是什麽了!”
手指一指:“李肅,成親十餘年,我為你生兒教子,勤儉治家,到現在——”太守夫人一哽,兩行清淚落下:“到現在,才知道你連名字都是假的,到現在,兒子喪禮不到幾日,你就告訴我,你要帶那女人進門!”
“夫人。”李肅語氣加重:“不是讓音素進門,是讓冰姬進門。”
“都還不是一樣?!一個妓女就像進我家門檻,想當光鮮亮麗的太守小姐嗎?”
“夫人,冰姬是我的女兒,我們都年逾四十,膝下無子,到老難道還指望外姓人照顧嗎?況且冰姬進門,自會認你為嫡母,你不過是多了一個女兒盡孝,再說,我怎麽會讓冰姬頂這名妓的稱號進府!”
李肅起身,雙手覆上太守夫人的雙肩:“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當年很多人都可以作證,我瞞你,是我真的喜歡你,真的想娶你。”
太守夫人一動,掙掉李肅的雙手:“少來!不要說當年,當年若不是爹爹,你幾時能到現如今地步?!若是爹爹泉下有知,你現在欺我瞞我,定不饒你!”
“夫人。”李肅一頓,“當是為我好,你就消停點。”
“為你好?”太守夫人冷笑,“為你好,我就要讓你女兒進門?為你好?我就要硬生生咽下這口氣,打落牙齒往裏吞嗎?”
李肅一聽:“冰姬怎麽說也是我李家的根,現如今,李家子嗣就冰姬一人,這事你是不同意也要同意!容不得二話!”李肅衣袖一甩,大步出門。
“你——”太守夫人氣急。
十餘載的夫妻的生活,太守夫人原以為,李肅是自己這輩子最好的歸宿。十餘載,不納妾,不問柳,獨獨守著自己,就是換胎生子,都沒有提出侍寢,太守夫人是真的喜歡自己的夫君,原以為會兒孫滿堂,繞膝嬉戲的安度一生,現在她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夫君連告訴自己的名字都是假的,東籬院全城皆知,花媽媽易名到現在她才知道緣由。太守夫人也不是不知道,膝下無子是何等境遇。也不是不知道,其實李肅說的確實有理,但是太守夫人做不到,做不到對自己丈夫和另一個女人的孩子親厚,做不到無視花媽媽的存在。
太守夫人用力的咬著嘴唇,她不會讓冰姬進府!
“來人——”
門外哆哆嗦嗦的進來一個女仆,剛才老爺臉色陰沉的離開,吩咐自己好好照看夫人,女仆進門看到滿地碎片,顫巍巍的應到:“夫人。”
“找個轎子,我要出門!”
“……是,夫人。”
一個成為老鴇的女人,一個成為名妓的女兒,太守夫人咬著牙的想,她倒要看看,她們是有什麽臉麵進李家大門!她李家的門檻其實那麽容易就跨進的?!李家的大院其實那麽簡單容下的?!
雲州最為知名的東籬院,即使是白天,也是熱鬧非凡不減夜晚。
太守夫人仰頭冷眼看著黑底紅漆的門牌,扶著女婢的手,抬足,前進。
“夫人,東籬院不招待女客。”門口的守衛恭謹說道,這位夫人穿著非富即貴,看人三分禮,低聲說話總是沒錯,守衛極會看人臉色打著招呼。
太守夫人一笑,笑容冷冷的掛在嘴邊:“上門都是客,東籬院是不待見我這客人了?”
守衛聞言,往身邊一瞥,同伴識趣的進門通知花媽媽,這夫人不是他們能擋的。
太守夫人哪能沒看清這些守衛的小動作,但是,這本來就是她的目的,不是嗎?太守夫人繼續開口:“還是東籬院瞧不起女客?”
守衛額頭冷汗滴落,他實在是不知道如何回話。
“夫人這是說笑了,東籬院怎麽會瞧不起女客?”花媽媽身上環佩叮當,搖著團扇走了過來,滿臉的笑意:“我這小仆不懂事,年輕不知事,讓夫人笑話了,下次媽媽我一定好好的告誡他們這群渾小子。”
太守夫人一笑:“媽媽好口才,這話說的老身無話可說。”
“嗬嗬,夫人說笑。”花媽媽欠身,轉臉往裏喊:“姑娘們,還不準備好酒好菜,媽媽我要好好招待夫人!”團扇一擺,“夫人,裏麵請——”
滿樓炫色,此處風光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