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蘇家已經完成任務。”

秋涵聞言,批閱奏折的手停了下來,撫額輕讚:“還真沒想到蘇家也有個好女兒。”秋涵掃了眼跪伏的侍從,語氣含著笑意:“那不是好好賞賞蘇家才是?輕鬆點愉快點,給蘇家好歹留個墓地啊。”

秋涵如此交代,侍從早就習慣了王上喜怒無常的性子,答應一聲,一個箭步就已經在秋涵麵前消失。秋涵索性放下待要處理的公事,叫喚一聲隨侍的公公。

司公公緊緊的跟在秋涵背後伺候,年僅二十來歲的他卻早就有了五十來歲的滄桑。

*

這個傍晚,小小素不知怎的睡的特別的沉,醒來的時候,外邊的月光已經傾了一地。院裏石凳石桌的影子已經拉的很長。

小小素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冷汗。剛才的夢就像昨日再現一樣,一一將小小素力圖忘記的音容麵貌給喚醒。

自從安墨離開,她已有多日都做著重複的夢。不知道,這次是應驗還是預示。

魏言靈又進宮了,或者說,是婉又進宮了。

婉說,蘇夫人不好了。

小小素呆愣了許久,才想起婉說的是誰。小小素想聽下去,可是婉搖搖頭卻怎麽也不說了,似乎剛才隻是婉漏嘴一樣。

蘇末不好了?小小素垂頭想了很久,小小聲的說著:“早晚都會發生的事情。”

蘇末自己也沒有想到,僅僅因為一個青衣,傾樹陽就能聯係到自己身上來。院裏的風景越來越好,蘇末身上卻帶著說不出的疏離感,她不知道傾樹陽到底知道多少。新上來的侍婢早就離開閣樓,獨留下蘇末一個人暗自思索。

傾樹陽冷落蘇末,倒也不如說是冷落二皇子府邸裏所有的女人。原因這有一個,他大婚的日子定下來了,是在前方捷報到都之時,慶王心情大好定下來的。日子就安排在本月底。

雖然說禮部早就開始著手準備二皇子大婚,但是日子匆匆下來,也要忙亂一番。

喬絲語不但聽說了蘇夫人的豔名,她也知道傾樹陽的風流。可是聽爹爹說二皇子近日裏冷落內院隻是為了迎娶自己,喬絲語飛紅了臉,對以後的生活有了期待。

她知道,二皇子相貌俊朗,文采也不錯,馬上功夫更是了得。無視掉內院的女人,是絕對是好夫君。

母親告訴她:“怕什麽,她蘇夫人在了得,那也隻是個妾,自古妾大不如妻,你進門她還要給你七跪八敬茶,你隻要抓緊二皇子,有什麽好怕的?!”

喬絲語點頭,安心待嫁。

*

“死老頭,你還真讓秋崽子拿到地圖嗎?”曆叔怒目登時某個拿著刻刀有一下沒一下刻著的華南翼,胡子吹的一飄一飄。

華南翼不緊不慢的回著話,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有什麽,連月不是去找殿下了?”

“那小子頂毛用?”曆叔氣急,一把奪過華南翼手上的刻刀。

“不頂用?不頂用你還故意在他麵前說?曆老頭,別當我看不出來。”華南翼一本正經的抬起頭,眼裏似笑非笑。

華南翼輕輕拿過刻刀:“別當我不知道你。”低下頭,懶得搭理某個年過半百的老人。

聽到連月的名字,曆叔訕訕的坐了下來,轉而卻是長長的一歎,情感變化的極其快速,“殿下大概也是知道,隻有小素兒。”隻有小素兒不知道。曆叔想到這更不知道如何去做。

華南翼聽到小素兒,眉頭一皺,放下刻刀。板著臉問曆叔:“小素兒一定會成為主母?”

華南翼少有正經的樣子,可卻也不是沒有關注的人。得到他關注的人少,但裏麵絕對是有安墨等人。而小小素?一麵之緣,又加上後來的連月,華南翼就算聽到再多關於小小素的好,那也有層陰影在打底。

曆叔一聽,直視華南翼:“她是殿下放在心上的人。”

想比往昔裏的嬉笑怒罵,兩人的氣息暗自較勁。華南翼直盯盯的看著曆叔,最終在曆叔的直視下敗下陣來。

“那就要早點處理連月。”華南翼蹙眉,“留下來總歸是個禍害。”

“可他也是小素兒的堂弟。”

“那又怎麽?以前的十幾年不也這麽過了。”

曆叔摩擦著桌上的刻刀,刀片鋒利光亮,手指在上麵輕輕一壓,淺紅的血絲便從指頭上映了出來,速度快的讓曆叔根本就無法反映。

“快刀斬亂麻!”走出小屋,華南翼語氣堅定的交代道。

曆叔站在門口,回頭一看,華南翼手下一快,雕了半天的印章隨即缺了一塊,從桌上往地板下骨碌碌的滾了滾,好幾圈兒才停了下來。

*

“將軍!”正在查看地圖的上安抬起頭來,往發聲之人看去。隻見一隊巡邏兵綁著一個披頭散發一身淩亂的人往他眼前一提,放在他麵前。

“將軍,這人鬼鬼祟祟一直在營地外轉悠,怕是屬國派來的!”看起來是隊長的士卒昂首看向上安。此言一出,上安不覺走了下來,仔細去看那人。

營帳外已經被吸引了一圈好奇來看的士卒。

那人慌忙抬起臉喊道:“我不是奸細!我是來報信的!我是來找四皇子的!”

“哦?是找我的?”安墨一走近營帳就聽見那人這番叫喊。

“公子……殿下,我是連月。”連月本想好好的跟安墨說話,但是看到安墨漆黑的眸子,自己不潔的模樣,連月一時間羞惱起來,都是這群不分好歹的粗人!

“連月?”看到那張布滿汙垢的臉,安墨一瞬間就認了出來,“你來幹什麽?”安墨冷下臉來,居然敢在營地外邊鬼鬼祟祟?!

看到安墨的臉色一僵,連月下意思的以為是安墨看到這不整不齊的模樣不高興了。連月垂下頭來,手指無意識的攪衣角,呐呐道:“我……我是來送信的,雲州地圖被屬國偷了。”

“嗯哼!”連月話音剛落,曆海就箭步走到營帳外,眼光似刀的落在營帳外士卒身上。士卒們一愣,隨即散開。也許那人真是來送信的!

連月聲音太低,除去在場幾個耳力好的人也沒幾人聽到。

上安反應過來,忙讓那綁人的隊長下去。安墨走到連月麵前,低聲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語氣愈加的淩冽,安墨也僅僅就是前幾天才收到消息,連月又是怎麽知道的?

“是……曆叔和華南先生說的。”連月隻覺的身上迫人的氣勢越來越重,他快要呼吸不來,忙忙補上一句:“是我偷聽到的。”

“我擔心殿下。”連月含著哭音說著,嗓子裏哽咽的厲害。

安墨看連月這番模樣,聯想到往日裏連月對自己的不同,心裏猛然意識到了不一樣。不一樣,連月本就已經在小倌店裏混跡多年,他怎麽還把連月當一個正常的男子一樣?

上安回來,一看安墨暗黑的臉,以及連月比若女子的的啜泣聲。上安下意識的就去看曆雲。曆雲這時正等著連月,恨不得在連月身上燒出窟口來。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上安看來的眼神。

曆雲沒注意到,不代表曆海沒有注意到。

曆海輕輕咳嗽了兩聲,喊道:“殿下。”

安墨回過神來,對著曆海吩咐道:“帶連月先下去,我跟將軍有事情要商。”

連月不敢再說什麽,抹了抹眼淚,隨著曆雲曆海走出了營帳。

帳內沉默良久,安墨才說道:“地圖被偷一事,陛下還不知道。”

上安平靜說道:“上安知道,不然,上安已經收到陛下下發的密函。可是殿下,上安看這連月能獨自摸索到陣營這來,果真有幾分膽量。”

安墨抬起眼眸,揉著眉心:“雲州一事,屬國想必就要動手了,就不知道那張地圖他們先下手的會是哪裏?不過,一旦我們離開廬州,這邊也怕裴承會下手。”

“殿下說的是,雲州那邊實在是太過富庶,那也難怪屬國會看上那裏。”

“不管怎麽樣,還是要辛苦你了。”安墨朝著上安歎道,“難為你了。”

“殿下,上安既然決定跟隨殿下,勢必是在殿下身上找到上安願意臣服的東西。”上安笑道。

安墨走出營帳,眯眯眼,外邊的太陽火辣刺眼,盛夏來了。

*

“不知道二皇子叫言靈來所謂何事?”魏言靈麵露嘲諷,毫不顧忌的坐在椅子上。

傾樹陽也不介意,揭開衣袍:“難道沒事就不能來找左相千金?本皇子還以為那麽久下來小姐也該學會了一點,哪知道還跟初見時一樣,難道是樹陽給左相千金的日子太過安逸了?”

“哼,有話快說!我沒時間跟你耗!”魏言靈瞟了傾樹陽一眼,不再看他。

“嘖嘖,這樣子,還真不知道大哥怎麽會對你念念不忘?不過樹陽還真是有事相求左相小姐,想必小姐也不會拒絕樹陽。”傾樹陽聲音越發的溫柔,“小姐可否幫樹陽拿樣東西?”

“什麽東西?”

“也不是什麽大的東西,據聞左相早年喜歡雲遊,各地山勢地貌左相都曾細細繪過,樹陽也不要多,把雲州廬州地圖給樹陽就行!”

魏言靈轉頭,“難道你丟了圖?丟了雲州地圖?大概是軍力布防圖吧?”魏言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