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娘的房內,白秋波正小心翼翼的端著一碗剛剛煎製好的藥,送到雲娘的嘴邊。

伴著那飄散著薄薄的煙霧的淡淡的藥香,還有白秋波身上散發的男性體魄特有的喘息聲,竟然讓雲娘不禁臉紅心跳起來。

以前他扮癡傻,翻心在他麵前照料的人兒是她。而如今,身份揭曉,卻被人摟在懷中被人照顧的竟然是自己。而照顧自己的人兒竟是自己天天朝思暮想的人,這怎麽能不讓自己心裏如同揣了一個小兔子一般,既期盼,又緊張呢。

“雲娘,來,把這藥喝了!”耳旁傳來白秋波那渾厚低沉又略帶磁性的聲音,怎麽聽著怎麽讓人覺著悅耳。讓雲娘情不自禁有一種被保護的小女人的感覺。

雲娘尤如白璧一般的臉上,兩頰泛起陣陣紅暈,讓她那張因為中毒而蒼白的臉上霎時間變得好看了幾分。

她端起藥碗,慢慢的把那藥一飲而下。幾滴藥汁從雲娘的嘴角滴下。白秋波伸出自己的手,手指霎間在雲娘的唇角劃過,輕輕的把那幾滴藥汁給拂去。動作輕盈自然,仿佛那躺在床上的正是自己相濡以沫幾十年的老夫妻似的。

拂去藥汁,接過那藥碗,白秋波用溫和的眼神俯視著雲娘。

“喝了藥就好。那藥是我特地拿夜叉香的藥去配的,應該喝過一個效程就能見起色。”

“不是說夜叉香失傳已用嗎,它的解藥無人能配嗎?”

白秋波的嘴角一彎,笑著道:“那夜叉香是失傳已久,但並不是無藥可解呀。那個忠伯你可還記得?”

“忠伯?”雲娘昏昏沉沉的腦子努力在回憶,好像是蜀中那個忠心耿耿呆在折秋波身邊,最後失蹤的老仆。

“忠伯家中原是做藥材生意的,後家到中落才跟隨我爹,對藥性藥理無所不知。這夜叉香就是他原先和我提起過的,我叫他詐死,一直帶在身邊。前幾日,我將這夜叉香的原料拿給他,叫他連夜配製出了解藥。忠伯說了,這藥劑共分三個療程。你今日服用的才是第一個療程的。”

“那真是辛苦忠伯了,連夜給我配藥!”

“怎麽?你就謝他,怎麽不謝謝你那為你辛苦操勞的相公呢?”白秋波故意裝出一幅有些生氣的樣子。

“謝你?”雲娘故意瞪他一眼,“你在宮外騙我騙得還不夠嗎?”

“我知道在宮外是我不對,瞞你瞞得太深。但是周圍都有白家二房的眼線,我若是不裝瘋賣傻,你我可能都有性命之憂呀!”

白秋波不由地緊緊雲娘的身子,輕輕摟在自己的懷中。“我知道過去是我不對,還害你入宮,讓你受這麽多罪。以後不會了,若是我們再出宮,我一定好好待你!”

這最後一句話,雲娘聽出了白秋波聲音裏的哽咽。她本想逗逗白秋波,好解解他曾經欺瞞自己的氣。卻未曾想引得白秋波感慨萬分,悔恨不已!

自己被白秋波緊緊的摟在懷裏,仿佛一鬆手雲娘便會從自己的手中遁去一般。

被他如同珍寶般摟在懷中,感受他身上所帶來的溫度,雲娘覺得自己的心中似乎也溫暖了許多。當她正陶醉於這一刻,希望自己永遠沉膩在心愛之人的懷抱中時,一個不速之客走了進來。

嘉靖在得知雲娘是被淑妃下毒致暈迷之後,推掉了每天必上的早朝,心急火寮的處置了那個毒婦人。又趕緊叫上太醫,趕到雲娘的房裏,去配置那西域奇毒的解藥。

他原以為一進門看到的是雲娘蒼白的臉,瘦弱的身軀躺在床上,卻沒有想到映入眼前的是另一幕。

一個身材挺拔,相貌出眾的男子,更準確的說是一個宮中侍衛。正輕輕的摟著雲娘的腰,將自己牽掛的雲娘樓在懷中。那親密的樣子,就像是樓著自己的媳婦那樣自然。

而雲娘躺在那樣懷中,非但不惱,還滿臉神情怡然,一臉幸福的表情。頓時,嘉靖覺得胸中一陣憤悶,一股無名之火慢慢在心中滋生。

“你是何人?”嘉靖厲聲問道。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把白秋波和雲娘說愣住了片刻。隻管他們剛剛太陶醉於自己的二人世界了,竟然連皇上來了都不知道。

白秋波放下雲娘,啟身跪地,道:“草民白秋波叩見皇上!”

“白秋波?”這個名字好熟悉,似乎聽母後說起過。但是此時此刻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嘉靖的腦中不斷的閃現著剛剛進來的那一幕,他摟著她的腰,她對他那樣笑......

這一切本是自己想要和雲娘發生的,卻出現在另一個男人身上,怎麽能叫自己心底能夠平靜。他為了雲娘,冒天下之大不韙,頂著朝廷上下的壓力,恨不得集萬千寵愛於她一身。

而她,卻對自己不冷不熱,甚至可以說是置若罔聞。自己對她的求婚,也在太後的極力說服下給推辭掉。可是,她竟然,竟然和這樣一個宮中侍衛如此不清不楚。朕乃堂堂一國之君呀,怎麽會不及一個宮中的侍衛呢!

嘉靖的腦子頓覺翁翁作響,連雲娘爬在床上幾聲輕喚,都沒有反應。

“皇上,皇上......皇上,雲娘自知罪該萬死。不應該隱瞞自己夫君悄悄入宮的消息。但是白秋波是我的夫君,還請皇上息怒,要治便治雲娘的罪,與我夫君無關!”

“什麽?他是你夫君?”嘉靖在雲娘不斷的稱喚中終於回過神來。他,他竟是雲娘朝思暮想的相公。

“請皇上原諒雲娘,草民私自進宮都是思妻心切。才會自做主張,潛入宮中。這與雲娘沒有半點關係,還請皇上息怒,要治便治草民的罪!”白秋波跪在地上言道。

嘉靖半天沒有說話,冷冷地看著白秋波。

“以你的身份,還不夠資格向我求情。”嘉靖又轉過身來對雲娘說,“你先休息吧,其他的等養好身體再說!”

說完,便轉身出門而去。

原本那焦急的盼望看到雲娘,期望早日見到她的那份激情瞬間化為冰涼的水,澆到自己的心口冰涼。

他對她一直是一往情深,總希望有朝一日,她能夠回心轉意。將自己對那人的思念全部付諸於自己的身上。卻沒有想到,這竟然是一種奢望。

她竟然還是忘不掉他,哪怕那人曾經欺騙過他,曾經丟下過她,而她竟然還是全身心的愛著他。這份愛,竟然遠比自己這堂堂九五之尊給的愛還要濃烈。自己竟然被一介平民給比下去了。這怎麽能讓自己心中平靜呢。

“咣——”一聲東西碎裂的聲音響徹整個金鑾殿。那是皇上最喜歡的蘇州進供的嵌龍瓷硯台,向來他都叮囑宮人小心擦拭。而現在,那個硯台已經被自己親手摔得粉碎。

“哼,朕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在那一聲碎裂聲之後,是嘉靖那振怒的自言自語。

雲娘想不到,白秋波更想不到,一場性命攸關的危機正悄悄向自己逼進......

十餘天以後,雲娘服下白秋波送來的藥方配製的解藥,自己已經日慚恢複。雲娘蒼白的臉上已經開始恢複了血色。

小翠扶起雲娘的身體,道:“師傅,你的身體趕快好起來吧!等你的身體好透了,我們就想辦法求皇上皇太後放我們出宮。”

雲娘攀起沒有好透還是病怏怏的身子,笑道:“你這丫頭,不是喜歡呆在宮裏麵吃香的喝辣的嗎,怎麽這一會倒想出宮了?難道是宮裏的日子呆膩了嗎?”

小翠撇一撇嘴,道:“師傅,人家還不是為了您嗎?你既然已經和師公相認,那就應該呆在一起快快樂樂的過日子。再說了,我將來不也要出宮嫁人嗎?”

“哦,原來是這樣呀。看樣子我們小翠是思春了,想要嫁人呀!”

小翠被雲娘一逗,羞紅了臉,立刻辯解道:“師傅,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是為了您和師公......”

白秋波的事情太後和小翠都已經知道了。這原本就是一層窗戶紙,一捅就破。自己和白秋波早有婚約,這按理說履行婚約也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可是回想起那天皇上到自己宮裏的樣子,心裏麵都有一點後怕。

平常都是見他一幅笑嘻嘻的事情,霎時間換成那張怒不可遏的臉,想想都讓人覺得可怕。但願不會有什麽問題,但願不會有什麽事情。雲娘自己安慰自己,努力壓製心頭那份不好的預感。

雲娘和小翠說話間就聽聞外麵有人傳:“太後駕到!”

太後帶著一臉愁容來到雲娘麵前。雲娘心中覺得奇怪。

平常太後來看自己,都是笑容滿麵的。即便是自己身中劇毒,也沒有看見她有那麽難看的神情。今天卻一反常態,似乎滿懷心事。是什麽樣的事情能讓當今太後愁容滿麵呢?

“太後。”

“雲娘,身體好些了嗎?”

“謝太後關心。雲娘身體已經無恙。看太後神色,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太後緊緊眉頭,道:“雲娘,大事不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