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曼兒被他那粗濁的氣息逼到浴桶的一角去,更是忍不住把他的臉推到一邊去,“如果愛情是這樣自私的話,那麽,請恕我選擇了他,我們也容不得你的存在!”

說罷,不等唐英的頭轉回來,便連忙出浴,飛快地轉到更衣屏風內換上了小棠為她準備的內衣褲。

不料,剛換上,“嘭——”的一聲巨響,屏風又突然被人一掌推倒,唐英的邪笑則在屏風倒下時出現。“穿這麽整齊去哪裏?去找那個瞎子嗎?”

呂曼兒看著他的眼神一變,變得十分的饑渴,十分的貪婪,和那抱著小梨的男子一樣的目光。

“是!”她不期然地吐出自己的心聲。

唐英頓時大手一伸,如拎小雞般,一把她抓到麵前,酒氣醺天而惡狠狠地吼:“你真的這麽狠心,這麽絕情,要跑去找那個瞎子?”

呂曼兒見唐英今晚大失常性,很是震驚,但也很是慶幸,終於讓她有機會看清他最真實而粗俗的一麵。

“狠心的是你,絕情的是你。為了愛情,你罔顧國事,罔顧兄弟們的生命!我不需要這染滿兄弟們鮮血的愛情,這樣子,我會一輩子也不安心。”

她用力地要掰開他的手指,卻奈何不了,便也數落他的失策,反吼著他。到現在為止,她終於明白,自己真正需要的是怎麽樣的生活,怎麽樣的愛情。

唐英聽了,仰天悲憤地狂笑一聲,轉而盯著呂曼兒的胸部,用手輕撫著她精致的尖臉,滿臉堆滿了不懷好意的獰笑。

“好!那我就先跟你行房,讓他撿我的破鞋!”

唐英要奪去她的童貞?這,這如何才好?呂曼兒心中一駭,剛才她還想著應該把這童貞給他留著,但現在他卻這麽粗暴地想奪去,目的就是為了打擊瞎子歌?這樣的擷取怎麽好像成了一種報複的籌碼,一種攻擊的傷疤了?

“你,無恥!”想到這裏,她不知哪來的勇氣,奮起地騰出玉手,在他的臉上扇了一記水手印。

“啪——”聲音清脆而利落,仿似那一刀兩斷的利刃,叫人聽著也爽快。

呂曼兒可不管這個,她剛刮完唐英,趁他一怔之餘,又摸到了那支“黑玉簫”,迅速地放到嘴邊,“咻”地吹了一個音節,頓時,房間裏回響著那音節的餘音,唐英驚愕地摸著被刮的半邊臉,心痛地怔看著她,由著滿房的熱氣從眼前靜靜地流動,他再也沒有吭聲。

呂曼兒趁這當兒掙開了他,匆匆換上了衣裳,一氣嗬成。須臾,“火藥味”急匆匆地由房門闖進了澡房來,她一個箭步上前,一手挽住了韁繩,轉過臉,杏眼倒豎地逼視著唐英。

唐英此時像明白了過來似的,也驚恐地要隔著空氣伸手阻攔她,卻又不敢冒然地跑過去,他害怕,隻要他一動,她立即就飛身上了馬,轉瞬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要走——”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這三個字上,他希望以它微薄的力量能夠改變這一場爭吵,可是,話到嘴邊,卻遲遲沒有吐出來。

呂曼兒此時回看到他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感到他的深情閃電般地鑽進心裏,心裏隱隱一痛,幾乎要放開韁繩,跑過去禁止他。

但又掃視了一眼唐英此時那腳步輕浮,醉態漫指,一副醉生夢死的狂態,心中不禁悲哀的淚流滿臉:酒後吐真言,原來你是這樣一個為情癲狂,為情冷血的人,為了情,你哪怕是泯滅心中的道義,犧牲周圍所有的人也在所不惜,為了情,你喝酒,你行為缺德,為了阻止她與瞎子歌見麵,你手段卑鄙無恥……

想到這裏,她終於狠下了心,作出了一個義無反顧的決定。

毅然地上了馬背,左手一勒韁繩,“火藥味”頓時調了個頭,“呼”的一下子狂奔了出去,宛如嫦娥仙子,轉瞬湮沒在濃如乳汁的月色之中。

馬蹄聲觸動了唐英那戰鬥的神經,遠去的馬蹄聲,觸動了他要為呂曼兒守護的心靈。

“啊——”驀然間,他被呂曼兒遠去的馬蹄聲嚇得酒也醒了,不由顧盼自己的動作,環視四周的浴桶、大開的房門、倒下的屏風,一時意識到自己粗魯犯下了什麽。

“呂姑娘——”他陡地跑出房門,向著呂曼兒離去的方向伸手捉去,卻隻能捉住一抹空氣。

他這是怎麽了?他不由得在心裏一遍遍地問自己,自己怎麽會這麽粗魯地對待呂曼兒呢?嚇跑了她,不是正好給瞎子歌送機會嗎?

不行!唐英不由在心裏一陣的寒戰,她這一走,可能永遠也不再回來。那麽,他就會永遠永遠地失去她,這叫他以後怎麽……

有想及此,冷汗已經濕透了他的衣衫,他的酒醉一下子全醒了,連忙跑到縣衙的馬棚,解下自己的大白馬,飛身上馬,乘著月色追了上去。

此時是夜間,城門早已關閉,他想,也許能夠在城門前追上她。

但是,他實在太不了解呂曼兒,太不了解她的“火藥味”了。呂曼兒出了縣衙,立即知道城門已經有兵把守,不可能會半夜開門,便想到了那天上山遊覽時,有一處城牆可以一躍而下。

她迅速沿著城牆繞上了山,從那裏的牆角叫“火藥味”飛縱而下,繼續尋路朝瞎子歌的主路飛去,離縣城越去越遠,心情越是舒暢。

人家做將軍的,都是身先士卒,守在最前線,你卻好,為了黃副將而守靈了兩天,為了她,而在這裏逍遙自在,躊躇不前。這簡直就是陷害她紅顏禍水,禍國殃民,置她於不義,誤人誤國。

不,她決不是那樣的人,也決不做那樣的人,無論戰況如何,她都應該為戰事盡上自己的一分力,你唐英不派兵,那麽,她就派自己去!

去到瞎子歌那裏,與他促膝夜話,聽他的解釋,聽他的秘密,再與他並肩作戰;一起回桃英鎮也罷,不能回去,一起戰死也罷;也比窩囊在這裏的強。

想到這裏,她越是快馬加鞭,在月色下連夜趕路,恨不得馬兒也插上雙翼,瞬間趕到瞎子歌的麵前。

忽然,後麵傳來同樣急促的馬蹄聲,她回頭一看,月下一匹白馬儼然飛馳而來。

“呂姑娘,不要走——”唐英看見了她,便遠遠地呼喊起來,那聲音挾帶著哭腔,劃破了夜色的寂靜。

呂曼兒見他追來,不由心中又是一軟:這人的深情可真是無可挑剔呀,要是他能夠把它放在征戰上,把敵軍也窮追猛打,也許強虜會很快被他驅趕離境去,她也許會更欣賞他。

心中一念,便勒停了“火藥味”,調過馬頭等他追到。

“曼兒,萬萬去不得,去不得呀。”唐英的白馬飛到,他自己也一勒韁繩,卻在馬兒還沒有停穩的瞬間,已經飛身下馬,跑向曼兒的麵前悲痛地挽留。

呂曼兒知道他心有不舍,卻見他神情誇張,疑惑不解地問:“我隻是去支援他而已,你怎麽說成天大的浩劫似的。”

“不行!”唐英此時神情駭然悲愴,還真的仿若會有大事發生一樣,“你見不了他,一見他,你就……”

唐英心裏就是知道,她一旦去到瞎子歌的身邊,就不可能回頭。

“你啥時候對自己對我沒信心了?”呂曼兒心裏也沒個底,她此次前去,隻想盡自己的能力,對戰爭,對瞎子歌有一個好的交代,還不肯定感情的方向,也許等贏了仗之後,她還會轉回來。

“我……”唐英也在她的話中聽出了轉機,可還是乍喜還驚地吞吞吐吐。

“放心好了,我隻是去支持一下,一天就回來了。”

呂曼兒說完,調轉馬頭,重新縱馬西去。

“不要呀……”唐英突然悲痛欲絕地仰天長嘯一聲,頓時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此人一旦向西去,昨日之情付東流!”在他此刻的腦海中泛起了那個算命相士的說話。

就在與呂曼兒第一次測字的同一天,他也途經算命相士的攤子,禁不住他巧舌如簧的誘惑,便在紙上狠狠地寫了瞎子歌的“歌”字,測姻緣,說明已經有一目標了。

算命相士接過來一看,搖了搖頭,說:“可上可下,此時你的姻緣還不很穩定,此女還有二心,但若留在你的身邊,還算穩定;不過,你要注意,左東右西,此女一旦奔西去,昨日之情付東流,全給‘哥’奪去,你就‘欠’了。”

他聽了不由大吃一驚,連忙問算命相士有沒有解救的方法:“有,天各一方,分隔兩地,讓‘哥’永遠是‘哥’,‘欠’自然就會永遠地‘欠’,至少一年內,不要讓他們有機會再碰麵,要不然,你的姻緣可就岌岌可危了。”

“那一年後呢?”唐英焦急地問。

算命相士嗬嗬一笑,“一年後,你還搞不定她做你的夫人嗎?一旦做了你的夫人,她自然就藏在你深深的庭院內,永遠地不見他了。”

一番解說,聽得唐英眉開眼笑,“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