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塑柔軟
“你母親昨天也是這麽對我解釋的。”程嶽道。
“哦?”王成平奇道,“我媽誇你了是嗎?我還以為她不喜歡你呢。”
“不,她說你在哪兒都能找到安全感。”程嶽頓了頓,隨後若有所思道,“不喜歡我?”
王成平再次在程嶽的目光裏出汗。
“……呃,體諒下嘛,我很久都沒有回家看父母,但這次一回家又是直接帶了個男人回去。”她解釋道,“在目前我坐過牢,居無定所、遊手好閑、三餐不繼,如此苛刻的條件下能再找到像您這般美貌金龜婿的可能性並不是很高,於是我媽自然會好奇這個臭小子腦子多進水,或者你貪圖清貧我什麽……”
“昨天你父親向我展示的幾塊石頭看起來很值錢。”
“你眼光要不要總這麽毒辣?”
……
王成平父親每次開家裏的那輛賓利出去時,都會很得意的炫耀它的曆史,“曾經我看到一塊很普通的石頭……”。
如果他的乖女兒這個時候也在場,就會很善解人意的接下去“現在你開著的也隻是一輛很普通的汽車。”
但如今,王成平發現她連買一台blendtec都要猶豫十秒,她不得不麵對如果自己再不去工作,就的確就要開始靠變賣家裏的破銅爛鐵為生。
“找工作真難。但最難的一步你知道是什麽嗎?是我坐在電話前,打開電話薄,發現自己不想和任何可能給我工作機會的人說話。”
安子哼一聲:“你這還是不想找工作啊。”
王成平承認。“我現在幫別人幹一些事情,也做一些短期投資。我不是沒有收入,但比以前肯定是差遠了。”
再準確的說,她就是在坐吃山空。
但像是社會中堅,賺錢機器,模範女友,大機器上的一個螺絲母,諸如此類的激烈競爭的角色,王成平已經退出時日,樂得悠閑。
也許總有一天她會再殺回去,但不是現在。
李梓依舊在王成平旁邊灑涼水:“我們富二代都這麽做,沒事幹,天天都蹲在家裏吃老本。”
“哦,那你有什麽經驗要傳授給我?”她抬起眼皮。
“經驗麽,就是把老本吃的慢點,把老本吃的少點。”李梓轉轉眼珠,虛情假意道,“其實就算你現在和程嶽在一起,我覺得你也應該讓陳皓繼續給你錢。這樣你每天還能有幾千的固定收入──女人啊,最高的境界就是不用獻身就能拿到錢,嘖嘖,羨煞旁人。下輩子我也考慮轉換角色好了。”
“但那樣的話,你就得天天陪你自己上床了。”
趁著李梓愣神的功夫,她再把電腦打開:“這倒提醒了我,李梓,你說如果我把一個遊戲帳號賣給你,你要不要?”
他不由嗤笑道:“喲,賺錢的主意打到我頭上了?別逗了,神經病才花錢去買這些裝備。我玩遊戲是放鬆心情的,可不像你……”
“我看了,你們團最好的法師才6000+GS,火法,排名還不到前三。你目前跟他們比裝備基本最差。DPS比你低的幾個獵人GS都比你高。你要是想繼續拿小號混就混吧。”王成平皺眉,若有所思,“但設備目前是不好賣了。G幣丟失都有BLZ找回,而且史詩裝備捆綁,基本也不能交易……”
“少詛咒我!你先讓我看看你那號的屬性,我再看看我樂意出多少錢。”
李梓坐在她電腦前,但他還沒打開頁麵,右下角跳出一個彈窗,顯示她的郵箱新收到郵件。王成平沒來得及擋住屏幕,李梓就已經看清楚提示的發件人姓名。
他詫異的動了動嘴唇,欲言又止。
而王成平這時已經沒了任何心情,她迅速合上電腦,差點夾住李梓的手。
李梓看著她,懷疑道:“剛剛那是陳皓?他現在還和你聯係?你倆……還互相發郵件?”
王成平猶豫片刻,隨即麵無表情的點點頭。
“他知道我這個加密私人郵箱。”
李梓看了她眼,並沒有問下去。奇怪的是,這比他問了自己還讓她難堪。
“雖然發郵件,但我倆也沒有舊情複燃。”
李梓挑眉:“我知道,陳皓肯定隻是想問候下他前女友的近況。對了,你打算要正式介紹自己的新男朋友給他認識下嗎?”
“我沒有瞞著陳皓。實際上,我也覺得應該由我把自己和程嶽這事告訴他。”王成平道,“如果我和程嶽在一起必須要讓別人知道,這個消息由我說出口會對陳皓比較好。於是……我就主動給陳皓發了郵件,我說我正在和程嶽交往。”
“然後?”
她沉默片刻。
“陳皓很快的就回複我郵件了,嗯,他說不管怎樣,你先回來好嗎?他在郵件裏隻回複了我這一句話。”王成平低頭盯著自己擺在電腦上方的手,這次它們並沒有顫抖,起碼肉眼難以察覺,她淡淡道,“然後我的答案是不好,就是這樣。我說了很多聲不好。”
再見到程嶽時,王成平情緒明顯還處在極其低落當中。
男人看著她,他原本臉上的輕鬆神情在研究了她的表情後逐漸消失。
“怎麽了?”
王成平抬頭,露出微笑:“我怎麽了?”
程嶽沒說話,與其說是洞察,不如說是放過。
他倆的性格真相配,她暗想,互相難講的話都不用搬到台麵,兩人看彼此一眼就能決定同時隱藏情緒。高手過招,不動聲色。
程嶽隨後隻說他想最後確定她決定不再住在曾經的公寓,這樣他可以把鑰匙歸還。
王成平說她確定。
“但等等,我跟你一起去。”她想了想,道,“搞不好現在還有我訂的什麽雜誌寄到那個地址。”
兩人一起來到王成平曾經居住的小區。程嶽先上樓去拿鑰匙,而王成平留在一層,用鑰匙費力的打開她鏽跡斑斑的郵箱。
這個鐵皮箱裏沒有什麽特別有用的信件。像是幾個月前的財經雜誌、很久之前的信用卡對賬帳單、過季的垃圾繳費郵件都缺乏意義。即使裏麵夾雜有幾張花花綠綠的隨報紙附贈餐飲優惠券,券麵後麵印製的截止日期也是在上上個月。
但王成平仍然很仔細翻著她信箱裏麵的所有,企圖在裏麵找到什麽線索。結果自然是什麽也沒找到。
等最後她終於放棄這些無用功,重新鎖上郵箱,準備安心等待程嶽下來時。王成平聽到走廊深處傳來聲很細微的動靜。
準確的說,是聲貓叫。
王成平全身一頓,內心默數一二三四,隨後驚喜的轉過頭去:“鄧寧?”
身後依舊什麽也沒有。
但這次,她卻很確定自己沒有出現幻覺。
“鄧寧?鄧寧?”王成平輕聲呼喊道,她轉身走上台階,開始在各個角落四處察看。
這時程嶽已經走下樓,看到她的動靜,不由挑高眉道:“又在自言自語什麽?”
王成平搖搖頭,用手勢製止住程嶽的繼續說話。而兩人麵對麵安靜站立的時候,像是驗證她的話,樓道裏又傳來了聲響。
這次連程嶽也聽到那聲更清晰的貓叫,從聲源判斷,似乎就在距離他們不遠處。
王成平喜形於色,她急奔要再去樓上尋找,卻被程嶽拉住手。
“幹嘛?”
程嶽按下她的頭,而等王成平不知所以然的蹲下身後,她終於看到在麵前不遠處,一隻貓正隔著防盜門的鐵紗網淡定瞪著自己,隨後又輕輕的喵了聲。
的確是很久不見的寵物大人。
“鄧寧,真的是你,你怎麽在這裏呀?”
此刻,王成平終於意識到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什麽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愛情,而是她辛苦養的貓、費力找了幾個月的貓被關在別人家裏,且她們中間還隔著一層防盜門。
“鄧寧!”
王成平立馬撲上去,她的臉緊緊貼在人家防盜門沙網上,倒把屋子裏的貓驚的豎起尾巴,警惕的看著她。
她可不管那麽多,恨恨叫罵道,“鄧寧!老子找了你那麽久,你果然在同一個樓層!但你在這裏幹什麽?你怎麽跑別人家去了?”
程嶽道:“大概它之前從你家偷跑出來的時候在樓道裏轉悠,別人看見就抱它回家。”
她瞪著他,遷怒道:“但這是我養的貓啊!”
“你應該慶幸有人像你一樣願意養它。”
程嶽邊說邊按響這戶人家的門鈴。
隔了好一會,他們才聽見門後麵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
“誰呀?”一把稚氣和怯生生的聲音小聲道。
再等了片刻,麵前防盜門沒有任何打開的跡象。於是程嶽也隻好陪著王成平一起蹲下。兩個大人和一個六歲左右的小女孩,隔著防盜門底部的透氣紗窗,互相大眼瞪小眼。
“那個,小朋友,”王成平這輩子最喜歡和答非所問的小孩交流,她先咳了聲,盡量柔聲解釋道,“能麻煩你去叫下你家大人出來下嗎?我有事情找他們。”
小女孩咬著指甲,很為難道:“但我媽和姥姥出去逛街,把我和小傑反鎖在家裏,我開不了門。”
“唔,那他們什麽時候能回家呢?”她強笑道。
小女孩想了想:“我不知道她們的手機號。”
王成平喘了口氣:“……那你能不能先把她們的手機號告訴我?”
“但媽媽說我不能隨便給人家裏的電話號碼。”
很抱歉,就是有那種“不知道該寫什麽”“什麽也不想寫”“寫什麽都不喜歡”的階段。
我這種階段好像發作的太頻繁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