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友上傳 憑奇無妨
李梓舉著水杯,在原地默默看著她。
這並不是王成平哭到最慘的一次,她隻是無法控製自己的表情、舉動以及眼淚。
王成平真恨這樣。她恨自己失去控製,她恨自己被觸動,她恨自己流下無用的眼淚。地麵上的膠紙已經被火苗從中間熔成一個窟窿,如同一雙越睜越大的黑色眼睛與自己沉默對視。
無法開口的話,寫滿飯店名稱的紙張不會講,她也不會再說。
王成平得又流了會眼淚才能慢慢止住啜泣,恢複平靜。她發現自己雙膝跪在地上,手裏還緊緊的捏著那純金製的打火機。
李梓把她從地麵上拉起來,他盡力裝得麵無表情:“你還好吧?”
連王成平可能表現的比他更自然一些:“你娶我啊,你娶我我就告訴你。”
……
每年五月末都是公司第一季度財報的發布時間,公司得從四月就已經開始準備。李梓要到繁忙時候才發現陳皓那招的狠毒。
自王成平拒了一次外賣,陳皓倒再也沒叫人來李梓家打擾過王成平。但盡管陳皓自己不去上門找她,他每天雷打不動的是差人給李梓送錢。
當李梓參加完商業午餐,當李梓和客戶談判完,當李梓簽完一個合同──總之是李梓發現在他每天嚴肅的工作場合裏,陳皓開始給自己一個又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
經常是李梓參加飯局,正裝得商業精英嘴臉人模狗樣的侃侃而談。一名素不相識的大佬突然走過來,笑眯眯的拍拍年輕人的肩,遞來一個信封:“你認識XX的陳皓吧,這是他讓我給你。”或者是“陳先生昨天恰好和我見麵,托我把這個帶來給你。”
打開來看,牛皮紙信封裏大多數時候是現金,偶爾是陳皓匆匆寫就的支票。金錢的數額永恒不變,兩千五百人民幣整(盡管李梓越來越有理由懷疑這個數字的惡趣味性),陳皓的官方說法是彌補給李梓借住在他家王成平夥食和住宿費。
王成平很嚴厲指示李梓應該拒收此錢,李梓有苦難言,他也很想拒絕啊,問題是他拒不了!
陳皓從事的行業和不少政府官員打交道,再加上敬部長的名聲在外,圈裏也都每每知道李梓和陳皓關係極鐵,大家都很樂意去幫陳皓舉手之勞。反正要和李梓見麵麽,幫朋友間遞個東西怎麽了?沒什麽關係吧。
李梓可以不接受陳皓的錢,但陳皓也從不主動出麵去送這筆錢。陳皓巧妙的轉移了這個尷尬差事,每次派來的信使偏偏都為李梓完全不敢得罪的大佬級人物,讓他無計可施。
李梓的確如此。
他不想收錢。但與其費口舌拒絕弄得陌生雙方都尷尬,李梓還是明智的選擇幹笑點頭,主動從對方接過那裝著那兩千五百人民幣的信封,然後感激涕零的謝對方幫助自己小忙。
從這裏可以看出陳皓社交的廣闊性,隨後幾天,李梓的香肩分別被高官,高管,董事,德高望重的長輩拍過。盡管對方性別不同,官職不一,但他們目的相同。和李梓說不了幾句話就微笑遞來一個信封,說是陳皓托自己給他的。
李梓不曉得陳皓怎麽得知自己行程,他狠心改了自己行程,推了幾個會議。結果第二天他先後收到了兩個信封,人民幣伍千元整。
那個地產老總拍著腦袋很抱歉道因為昨日有事,應該他應該給缺席的李梓親自送來。而李梓接過來信封後也隻好跟著哈哈笑說麻煩了,實在太麻煩了。原先優雅輕佻的桃花眼最後眯的跟鳳梨似的。
王成平看李梓每天不間斷帶回家的鮮紅色現鈔感到同樣的不愉快,最開始她顯然是想評論和譏諷李梓什麽,但隨後王成平就顯出視若無睹的樣子。
“算了。既然陳皓想白送錢,你就讓他送。”王成平冷冷道,手翻過一頁報紙,完全不被這件事情打擾,“陳皓準備當冤大頭,你也就地收錢好了。反正收錢又不礙著你什麽事。”
李梓承認這點。他認為比起這錢,自己每天更糾結的可能是陳皓的電話。
沒錯,陳皓現在仍然天天給他打電話,每次也都是李梓詢問王成平的近況。短短幾句,每次在李梓還沒來得及再說點別的時候,陳皓已經禮貌放下電話,等第二天繼續。
李梓發現他已經被陳皓當作中介物,代替陳皓向王成平傳遞必要的信息。而陳皓認為重要的信息也隻是京城哪家飯店又開張了,李梓應該帶王成平去嚐嚐;王成平曾經持有的股份又跌了,但李梓應該提醒她先觀望一陣不要賣;天氣已經轉暖,王成平總是喜歡穿的很少,李梓應該不準她穿的很少……
向來不耐煩的陳皓此刻多了無窮細致和耐心。他知道自己此刻出現也隻是讓王成平更抗拒他,既然李梓把她接到家裏。那敢情好,陳皓索無巨細的交代李梓照顧她,仿佛王成平才是李梓多年失散的另一個親妹子。
如此不鹹不淡的做法,根本就不是王成平和李梓熟悉的陳皓所行事。李梓和王成平休想再做點什麽把他惹急,反而陳皓定下心來,做出依舊把兩人當成兄弟和女友的姿態。
太不尋常了,這人想什麽呢!
李梓已經向王成平表示要不就是陳皓得了瘋牛病,要不他自己就得瘋。
王成平什麽都沒說。
她是當事人,曾經是當事人,至少現在也依然是。因此王成平無法把陳皓的行為視為徹底的鬧劇,更可能她想自己現在已經管不了那麽多。
談一場戀愛必須征得雙方都同意,但分手卻不需要這麽麻煩。
王成平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管好自己,她要讓自己盡快好起來,盡快擺脫不必要的麻煩。而她還說不準自己目前成功與否,這時候,蘇素又通過表哥轉告她一個信息、
那名女孩想見自己。
李梓看王成平回頭時嘴邊露出的獰笑表情就打了個哆嗦,然後一口替王成平回絕了蘇素的要求。接著李梓捂著電話不知道正低聲訓斥蘇素什麽,而王成平懶得再聽,她徑直走上樓去。
整件事情唯一有趣的地方在於自己發誓餘生都不想再見到陳皓、蘇素、李梓之流。但現在,王成平就住在李梓家,任陳皓給她交房租,而此刻,連蘇素也打算主動來找自己。
王成平有時候認為她有顆承受壓力的強大心髒,都有的時候,她又認為自己胸膛那裏其實被一顆紅燒豬心替代了。
不管怎麽說,王成平隻知道當初搬到李梓家時,她的確以為自己是選擇了最快捷和省事的解決方法。
她又發了會呆,隨後決定讓葛亮兄去死。
王成平拿起電話,給蘇素打過去:“你想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