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訴虛事

不管相不相信,王成平發現對安卓傾訴真相。實在比對陳皓傾訴要簡單許多。

“……那也就是說,你現在已經把新車和新房都換了個遍,現在更想換個國家去工作?”這是安卓聽完她的話後,做的第一句總結。隨後他又輕笑道,“──既然你打算把什麽都換了,那你那個任性的小男朋友索性也不要了罷。”

王成平朝天翻了個白眼,卻也笑了。

他沒有問她幾套房子的由來,也沒問她那輛拉風的賓利車。安卓若無其事的口吻之妥帖,使王成平認為如果安卓不再豎著眉毛總拆她和陳皓,他對自己說什麽亂七八糟的話,幾乎都能被饒恕了。

“呐,其實要不是陳皓。我當下早在大不列顛,熬夜瘋狂的購買聖誕名品折扣來緩解當地金融危機了──但不管怎麽說,”王成平用無動於衷的口吻接下去,“我其實是想讓你幫我分析下我應該去英國嗎?我之前猶豫來猶豫去,其實也有不太放心我父母的緣故。但我現在覺得他們能過的挺好。而且……”

她猶豫了一會,終於說:“陳皓要我春節去和他見家人,我想,這的確就是確定我倆關係的前奏……呃,我指的是結婚什麽的。而至於事業麽,我可以在國內繼續發展。而最重要的是。我覺得目前我在國內已經……”

下麵的話過於沾沾自喜,王成平頓了頓,有點不太好意思繼續。

安卓便微笑著替她接下去:“是啊,你不太想出國,是因為你覺得你目前在國內什麽都有了──所謂金龜婿、高收入、新房子、名車,即使你出不了國,銀行肯定還會升你職位彌補。唔,真嫉妒──那除了今天在我這種單身漢麵前炫耀你的圓滿外,你今天到底想問我什麽?”

王成平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緩慢道:“我就想問你,如果我仍然決定拋棄國內的這一切去英國,最壞會碰上什麽情況?會有哪些困難?”

這話讓安卓都一愣,他眯著眼睛,若有所思掃過王成平的表情,剛要抬眉發問,她卻先搶白說:“拜托,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好不好?”

安卓又默默看了她一會。說到正事,安卓便也一句廢話都不再多提,單刀直入主題:“那麽,我就要首先建議你拋棄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那就是國外的月亮未必比國內圓多少──你現在好像認為,隻要出國便一切圓滿了?老天,這當然不是。”

“別的東西我不說,舉幾個最簡單你也知道的例子。你在國外的晉升可能會放緩,唔,在歐洲,你的黃皮膚多多少少是會影響你在高層進一步晉升速度。尤其是你還有移民的打算──王成平你有這個打算吧,別不承認嘛!而假如你真想移民,那還是要靠你的銀行和你的工作──所以你平時工作不僅需付出更多努力,還要分心取得銀行歡喜──哈哈,但這樣,銀行便又多了個要挾你,做為不給你升職的理由!再說了,按照最近的形式,你的簽證都可能不太好辦噢。”

“其次。你並不是名校畢業的,也不是係統專業──你本科什麽專業,噢國際貿易,那是什麽鬼東西?你甚至隻有大學文憑。唉,很抱歉,風險行其實同樣講究門第。這裏的門第,我們還是主要講人際吧。校友圈和學曆是打進人際關係裏不錯的開門磚。假如你沒有一紙像樣的文憑名校書,你不得不去花更多時間建立那些關係,更要花更多時間來證明自己的真實能力。而且你很可能要繼續進修──國內的文憑就算了吧,誰認這個!盡管我非常願意承認,不是名校畢業的人同樣有實力做好每一件事,甚至能做的更好。比如說我,我曾是麥肯錫的合作人……”

“呃……”王成平聽的頭暈。皺眉打斷他,“抱歉,如果不介意的話,我能先問下你什麽學校什麽學曆的麽?”

安卓抬眉看她一會,慢悠悠:“我自然也不是名校──本科杜克,碩士牛津而已。”

王成平示意安卓可以繼續講廢話了。

安卓嘴角便扯了個笑容。而既然知道她能接受任何實話,他索性更直言不諱,沉吟道:“這隻是基礎的方麵。王成平,如果你問我的意見──我不認為你去國外的前途就定是光明一片。恕我直言,國內的很多經濟體係都不太完善,銀行業更是不發達,製度混亂,官官……你懂的。勉強就國有的幾家銀行還能看。一般來說,混亂的地方是賺錢易,守錢難。既然你們行業本身魚龍混雜,其實你隻要頂下壓力,踏進這門檻循規蹈矩的做下來,多多少少都能混得不錯,也繼續賺些錢──但在國外,能在風險行業裏的做下的人都是很頂尖的人才,多收多得。至於頂尖的人才,自然不會因我說的民族、學校就被束縛住──但你確認你就是那種人才?我知道你一直在國內上學、工作,那我要說:國內的規則隻適用國內,你很可能會很不太適應國外的節奏和製度。而最起碼,你在開始的至少六個月時間裏,會過的極其痛苦。”

他淡淡說:“自然,痛苦誰都要忍耐,在哪裏都要忍耐。但最重要的是,你實在不年輕了。恕我冒昧。人隨著年齡增長,就會越來越厭惡最基礎而勤力的事情,也會討厭新鮮而陌生的東西。你就一定確定你能熬的下來?”安卓再陰險的補充一句,“別的不說,看你打台球時都不肯用功,我似乎已經感覺你被國內的鬆散風氣慣壞了!”

整席話完畢。王成平呆呆的看著安卓。盡管她知道那裏的一些成份過於誇大,言過其實,老生常談,但──良藥苦口,目前飄飄欲仙的她正需要這個。隻是找到了敢對她直言相勸的那個人,王成平真不知道自己是憂慮還是慶幸。

又得沉默一分鍾,王成平才能再抬頭,強打精神問:“簡單來說。你就是覺得我不應該去英國?”

出乎意料,安卓立刻又否認了

“我並沒有這麽說。”他微笑的看著她的臉,道:“出國是很好的機會,你這一點倒認識的很清楚:那就是不管在什麽年齡,什麽時機,如果你能選擇出國看看,便從來都是很好的機會。”

王成平張大嘴巴,她實在不懂了。“可你剛剛……”她幹巴巴道。

“我隻是把很客觀的外在條件敘述完畢,而我不是也說了麽,內在更重要。凡事都有例外。王成平你就是我認識的例外。”安卓再笑道,“老實說。不管你選擇在國內當家庭主婦,或繼續工作;不管你決定當海漂,或跨國精英。我相信隻要讓王成平做一件事,她就不會做的太差……”

“那必然啊!”王成平蹙眉,她根本沒覺得受到多少安慰,“做的太差就會被淘汰,誰都不能做的太差啊!這話就沒意思了!”

安卓笑了一會,才道:“不,我的意思是你在哪裏都能過的很舒服。”

“聽上去除了這個我就一無所長了。”王成平苦笑,她說,“但這不是事實。”

真相在別人嘴裏永遠是殘酷的。有些思考問題的角度王成平自己並非沒想到。然而她自己對她自己,卻是永遠沒法這麽殘酷的全部揭開事實──就像很多不良習慣和王成平沾親帶故,她自己清楚,隻是別人察覺不到而已。

盲點。

安卓看著陷入沉默的王成平,沒能控製住自己的好奇心,出聲問道:“我記得這事你們行很早前就通知你了,是你自己把決定日期推後的。那現在已經思考了這麽長時間,我想你已經有了決定吧。怎麽,王成平你仍然想去英國?”

王成平甚至沒來得問安卓怎麽知情。她隻僵硬的點頭,又搖頭:“沒錯,但我仍然沒想好。而且經過你的忠告後,我估計自己得再繼續糾結兩三天呢。”

安卓便不動聲色的轉了轉眼珠,他對這件事關心的是別的方麵。

“那既然,你都把這事拿來征詢對你心懷叵測的我,現在也容我冒昧回問一句,這事陳皓怎麽說的?話說回來,你倆現在準未婚妻和未婚夫了,這事他不可能不參與意見吧?不過,我猜他是強烈反對的。”安卓仿佛漫不經心道,眼睛裏閃著惡意的光芒,“再給你個忠告吧,我想沒有什麽比分隔兩地更能拆散人的方法了哦。”

王成平抬眼,打起精神開玩笑道:“不,真正拆散人的方法隻有借錢!不信你可以試試!”

但隨後她再搖搖頭,索性便坦白說:“不過這事呢,我的確沒有和陳皓談過,我想我也不會和陳皓談這事──”

瞥了眼安卓嘴邊若有若無的笑意,她淡淡道:“如果最後我決定留在國內,我絕不讓陳皓知道我曾猶豫過想走。而如果最後我已經決定去英國,那我倆現在怎麽談也沒用了,我一定會去英國──隻不過,今天你的話的確會讓我再仔細想想這事,現下我腦子實在有點亂,抱歉。”

於是安卓在送王成平回家的路上時,同樣艱難消化了以上這些話,並理解了些其中的含義。他內心有點驚歎、又帶有點惋惜,更仿佛是敬佩和惺惺相惜。

因此王成平下車時。安卓按下車窗,若有所思望著她:“不管你做了什麽決定,都告訴我聲吧。我也多少算是你朋友哪。”

“你肯定是我朋友。”王成平避重就輕。但想到了什麽,她又回過頭來,語氣稍微尊敬點,“對了,安卓,你剛才,我剛才好像聽你說你曾是麥肯錫的前合作人……這是真的麽?啊,我早看出安老板,呃,不同凡響……”

前倨後恭當是如此。

安卓驚訝揚眉,他看著女人眼睛裏的不可置信和聲音裏的惶恐敬佩,兩兩相映成趣。他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

“王成平,你啊!”

安卓沒有正麵回答,卻從車窗裏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在王成平沒來得及反應時,猛地把她拽到自己身邊,並按照外國人的禮節,重重親吻了她的左右雙頰。並在換臉的時候,若有若無(但肯定是有意識)的擦過她的雙唇,權當對她勢利眼的懲罰。

王成平這時被這種強占便宜的行為嚇的全身僵硬。不光因為完全沒料到──她本人隻是言語上的無賴,卻對別人行動上的無賴向來沒什麽抵抗力。

因此王成平當場石化,完全任安卓為所欲為,進行法國南部“塗口水”的告別。而等她再反應過來,安卓已經用法語輕輕在她耳邊說了句話,鬆開她,把車早優哉遊哉的開走了。

──拍馬屁反遭吃豆腐。王成平現在抽人都恨自己反應慢,頗想自剁雙手以示惡心。而她在內心詛咒安卓回程路上交通順利後,嫌棄的從包裏掏出紙巾,於事無補的將臉,手各擦了三遍,生怕染上艾滋病毒,嘴裏更暗罵不已。

就在王成平自我安慰隻當被鄧寧咬了口,才稍加舒解鬱悶時──當她回身,當她對上身後那雙冷凝而又複雜的眼睛,王成平瞬間感覺內心那點不爽瞬時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心裏的另一塊東西,以特別沉重而靈敏的加速度墜下。

直墜到深處。

幾米之外的男人不知把剛才的鬧劇看到了多少,此刻他麵無表情的,安靜望著自己。

好像他們每次相遇,都在錯誤的時候。

王成平大腦昏沉,她很小聲的“啊”了聲,手足無措卻又不敢動彈。對方便再淡淡看她一眼,和她擦肩而過,轉身就要離去。

──沒有來得及思考,甚至沒來得及阻擋自己。王成平發現她現在正慌亂的跟著男人的腳步,嘴裏含糊不輕而結巴的辯解著。

“你聽我解釋……喂,我和安卓沒什麽……拜托,真沒什麽……我倆今天今天一起打台球,他送我回來……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做……臨別吻,純粹臨別吻……又不是我主動湊上去的,他強迫我的啊喂……”

對方腳步穩健而毫不停歇,他已經快速走到車前,準備拉開車門。

王成平急了,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程嶽,我x你能不能聽我解釋啊!”

程嶽骨節分明的手指正握著車門,他蹙眉抽了幾下,王成平偏又死活抓著不放。他索性就順著力道讓她替他開了門,俯身身子坐進車廂內。

“我們走。”

程嶽麵無表情的吩咐司機一句話,仿佛車門外王成平牽著的是他假肢似的。

但王成平一聽,頭腦一充血立馬也要跟著坐進來,幸虧程嶽及時阻住她,這次換成他的手用力,阻著女人進來。

男人聲音不高卻很嚴厲:“王成平,你總跟著我幹什麽?”

王成平一呆。

“我……我是想說我和安卓真沒關係,什麽都沒有。剛才是他耍流氓,他就是個混蛋!你別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為奔跑和心境,王成平臉色發紅。而兩人相握手的一部分卻又仿佛失去了部分知覺,她結結巴巴道,“這,這真的是誤會啊,大誤會,安卓隻是送我回家而已。我不知道他會……他會這麽做……我找他,隻是因為一件事……總之全是誤會,你隻要相信我就好。”

程嶽冷冷看向她,很淡漠很疏遠的語調道:“這話你為什麽跟我解釋?與我無關吧。”

王成平再一愣,心裏很奇怪的發緊。

她沉默幾秒,立刻假淡定道:“我就是想你千萬不要向陳皓多嘴,這事真是誤會!隻此一次……你一說,陳皓反而會多心!要不然我跟著你來幹什麽!程嶽你不能向陳皓說這件事,你答應我這點我就讓你走!你不準對陳皓胡說八道!”

話說的無恥而強硬,程嶽抬起眼睛,目光極其鋒利地剮過王成平的臉,隨即克製住自己而移開視線。

“你先放手。”他冷淡的示意。

而王成平哪裏能依。她隻知道自己絕不能無功而返,咬牙堅持道:“不行,你一定要先答應我你不會在陳皓麵前多嘴。”

僵持片刻,程嶽唇角終於露出一抹笑,輕慢至極。

他再看向王成平,目光裏仿佛滿是鋒芒,但又隱在被控製住的平靜下:“很好,這次是安卓送你,下次又是誰?這次即使我不向陳皓講,下次你又想拜托誰?王成平,你的腦子多少也要長進一點吧。”

口氣極冷。王成平一時滯然,反應過來後瞪著他,惱羞成怒卻又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而程嶽對她的表情同樣視而不見,他隻借此抽回自己的手,帶上車門。

程嶽重新命令道:“開車。”

王成平這次是眼睜睜的看著別人的車遠去,她站在原地,表情因憤怒惶惑顯得格外蒼白。

在很遠的距離外,程嶽也始終忍住沒有回頭,嘴抿成一條鋒利直線。

王成平悲傷的推門回家,卻看到同樣下完連班的嚴黎還沒來得及脫下大衣,正蹲在地上,擔心的查看家裏的守護生物。

“喂,你養的貓怎麽了?我剛回到家就看到它躺在地上直翻白眼。”嚴黎皺眉道,“是吃壞什麽東西?要不要我給它點藥?”

“藥?”王成平立刻有些緊張,急忙放下包走上前同來查看。但擺弄了貓幾下,她隨即送了口氣:“沒事。是鄧寧脖子被項圈卡住了,一跑估計勒的過不來氣了,正蹲這喘呢!”

邊說,她邊把鄧寧脖子上的項圈往外鬆一個扣。而方才吐舌頭裝暈的貓呼吸一順暢,立馬就瞪眼站起來,迅速掙脫兩人,跑到貓盆前坐等開飯。

王成平和嚴黎蹲在原地,無語的看著鄧寧,再默默對望了一眼。接著王成平站起身來拿貓糧袋,嚴黎開始脫大衣、換鞋。

“這貓最近又長胖了!我上周剛給它鬆的脖子上項圈。”王成平低頭看鄧寧埋頭苦吃,隨意拽拽貓尾巴,“據說,每一隻野貓,上輩子都是餓死的天使……”

嚴黎大概笑了下,從廚房裏拿了酸奶和杯子走過來。她顯得很疲憊的樣子,道:“每日不是看到它在床上睡覺,就是看它蹲在貓盆前吃貓糧,這能不胖麽?”

王成平也笑了。

“記得以前鄧寧在樓下撿垃圾,它都能把自己吃的這麽壯,現在──”王成平突然想到正事,皺眉道,“對了,說起來,我剛才在樓下碰到,咳,碰到程嶽了。有件事,阿黎你要幫我啊──”

不知是否錯覺,王成平感到說起程嶽的名字,嚴黎眼睛瞬時便一沉,但隨即她淡淡應了聲,把杯子裏的酸奶添滿,依舊若無其事的樣子。

王成平便道:“剛才,程嶽看到一個男人送我回家,他可能是誤會我和那人有什麽關係……但其實,我和那人沒任何關係,朋友而已……”

嚴黎疲憊的晃下頭,她一口飲盡酸奶,正打算回房休息。這些事情嚴黎顯然沒任何興趣,然而王成平一直跟著自己喋喋不休,吃完貓糧的鄧寧又寸步不離的跟著王成平。

於是嚴黎皺眉聽了一會,盡可能把事情簡煉總結為:“哦,也就是說你劈陳皓腿時,被程嶽看見了。”

“不是!都說是誤會啦。”王成平糾正道,“小誤會而已。我也是受害者。”

“但如果隻是小誤會,你不會這麽慌張。”嚴黎坐在床上,送開頭發,“程嶽到底看到你什麽了,他並不是喜歡多嘴的人。難道你正和別的男人吻別?”

此時,王成平的表情有些複雜和尷尬,但這次她一句話都沒說。

嚴黎不由好氣又好笑:“王成平,你……你真是一團糟。”

王成平同樣懊喪至極。很奇怪,就在幾分鍾前,她惱怒的隻有安卓這人,並非整個世界。而沉默片刻,王成平仍然打起精神,央求道:“阿黎,總之,你能幫我向程嶽說……”

有那麽一會,嚴黎仿佛漠不關心而不耐煩。但之後,她仍然淡淡道:“說什麽?”

王成平張了張口。說什麽?隻要說請程嶽別把事情告訴陳皓就好了,就像她剛才拉住程嶽那樣。因為她和安卓的確誤會一場。

但此時,她隻是又想起程嶽方才對自己講的話。“不長進”,這個詞語用的很恰當。

一陣令人驚奇的沮喪突然傳來。

王成平其實是相信程嶽的,盡管程嶽方才譏諷她,但她更相信程嶽一字都不會對陳皓泄露這事。那種信任和當下的煩躁都不知從何而來,卻有無來由的強烈和牽扯。

“算了,我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