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遠達

陳皓收回目光,扭頭先低聲詢問身邊助理:“現在離待會咱們開會還有多長時間?”

“……呃啊?”對方一愣,居然反應會才想著低頭看表,“哦,還,還有大概25分鍾。”

陳皓略一沉吟,簡略的指使對方:“那你先進去我辦公室,把那桌子上一遝材料給我拿出來,就今天開會內容那些,收拾好給我拿出來。”

打發走助理後的陳皓默默在原地站了一秒,隨即向蘇素走去。而腦海裏先飛快將蘇素來尋自己的理由思索一遍,陳皓走近女孩,隻壓住意外神情,竭力裝得若無其事道:“是素素,你怎麽來了?有事?”

然蘇素卻依舊盯著她手裏的杯子,眼也不眨。而直到陳皓連喚她幾聲,才茫然的抬起頭,落入陳皓擔心看著她的瞳孔裏。蘇素仿佛又怔了怔,因為坐著,她的視線隻和男人腰部平行,當對方居高臨下看她時,瞬間讓她感覺自己是個小孩子。

“……陳皓?”蘇素遲疑道,因哭泣而無神眸子裏終於一點點閃亮起來。對方熟悉的下巴輪廓,熟悉的臉龐,包括每一個吐字弧度和聲線都記得清晰,她輕輕道,“陳皓……”

她的事態過於異樣,陳皓聲音不禁流露焦急:“你怎麽了,素素?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辦公室也不準接通,為什麽?你不知道我現在……”蘇素沒說完自己突然愣住,糟了,她並沒有想著要撒嬌,但說出口就是真真正正求安慰的語調。而果然,陳皓也顯出皺眉的迷惑表情。

──但他對自己沒有責任埃蘇素咬著嘴唇低下頭,好像她曾經多次站在馬路邊因各種瑣事不知道該給誰打電話,手機快捷鍵有父母家庭畫行銀行律師一幹號碼,然沒有正事不敢叨饒;李梓倒是與她親近,可忙起來直接把她丟給他秘書,閑的時候旁邊又不時有鶯聲燕語。

於是陳皓的名字排在第二個,手機按鍵下麵,觸手可及的位置,也最容易忽視的位置。曾經她不分場合白晝,一次次摁下去無知無覺,但隻有接不通時才發現世界本來的樣子。

“抱歉,之前有事情。”陳皓也隻好含糊的應著,再次打量她的麵孔,“你有事情找我?”

“你不用說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是不是打擾你工作了?”雖然自己的行為才莽撞,但陳皓為難的樣子卻讓蘇素內心無緣無故的想哭,她低頭把水杯放在桌麵,“我隻是,算了,沒事……我先回家了,你忙你的吧。”

根本沒法麵對陳皓;明明某個瞬間很想看到他,然現在,蘇素覺得渾身的力氣都散光了。

但對方顯然把她的退縮與沉默理解錯誤。見蘇素執意躲避他的眼睛,陳皓內心裏不由滑過絲懊惱。該死,是不是他又把自己的關心表達成讓人無法忍受的責難和不耐。

“蘇素,你怎麽了?”情急下,陳皓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他看出蘇素不在常態,連表情都變的極其沮喪。然而剛送走趙秘書,談完王成平,陳皓隻覺得自己整個上午的思維都有些混亂,現在根本沒法提著精神再去應付蘇素。

而見對方被自己拉著止步,陳皓有點尷尬的再放開手,隻好努力開玩笑道:“本來就是,這麽特意來找我,總該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說吧。比如你可以告訴我你的愛馬在港賽場失利,這次投注輸光了你一個月零用,找我借卡;還是說你的紅ferra日被人掛花了,接著又在CLUB裏被狗仔拍了,需要我……”

說到一半突然住嘴,陳皓意識到這話根本就是自己逗王成平開口時的語氣。但以毒攻毒這招絕對能讓生氣鬱悶中的某人重燃鬥誌,然對蘇素來說,也許根本就認為他在……落井下石。且,大多數人都會這麽認為吧,他果然和王成平相處太久了!

“……素素,你還好吧?”調整幾次方式,陳皓終於老老實實敗下陣來。他無力的重複幹巴巴問題,“你要走我不攔著你,我叫人開車送你,或者……你等我中午一起去吃頓飯?“

出乎意料,蘇素聽了他之前的話沒有生氣,現在也並沒有立即離去。她深呼吸幾次,轉身回頭。

“其實是有事情需要你,我四天後就要做心髒手術了,你知道吧?而到時候。陳皓你能不能來醫院陪著我?”蘇素低聲說,再把頭扭到一邊,“當然也還有李梓在,但我想你也陪著我,行嗎?”

陳皓一下子呆住,聯想蘇素方才的異狀,他隻覺得腳底冰涼涼的滲上不詳:“什麽,素素你身體怎麽了?不是小手術嗎?之前術檢不是沒問題……”他不由地提高嗓門,這次完全是嚴厲的又問了一次,“你到底怎麽了?”

蘇素一驚,回頭看清陳皓的臉。剛想反駁,下一秒就暫停在對方眼角泄露的焦急情緒裏:“……啊,陳皓您別這麽咒我。隻是手術那天想讓你陪我去而已,如果那天不行或覺得我麻煩,直接拒絕就好了……別這樣看我,這樣三番四次打擾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不懂事礙…”

“……沒有。你想讓我去陪你,那我全素素你現在是怎麽了?”陳皓直直瞪著她,現在他幾乎被蘇素惹得有點惱了。真囉嗦,陳皓聽到自己心底冷冷說,就像腳底那突如其來的冰冷沒有消散,反而快速的向上蔓延。他想蘇素怎麽沒之前那麽爽快了呢?

女孩的美麗眉眼清晰分明,笑容半點不落的在他視線裏盛開再褪下。而盡管剛剛已經哭過,但蘇素感覺在陳皓的注視下,她的眼淚依舊不爭氣的從自己的雙眼中撲簌簌的流下來,怎麽也控製不了,丟人極了。

“……這事真和你沒關係,我腦子有箔…其實,是安卓今天和我早上攤牌,我倆分手了。”

……

工作日裏上午臨近中午過渡的十點左右,一般上班族都尚處於工作較繁忙、效率較高的鍾點。各色飲食男女或對著電腦,或對著同僚,或對著客戶,皆奔波在拿人勞祿為人賣命的路上,本質上沒什麽不同。

但在這般嚴謹的工作場合的走廊裏,一個年輕漂亮打扮入時的女孩卻站在某西裝革履的男人對麵,一言不發的隻輕聲哭泣。這場景大概無論被誰看見,都不能評價為合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