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免微波
“別光腳站在地上。”陳皓皺眉把她拉起來,“沒答應,我不就跟你提了一下麽。”
“為什麽讓我去見程一!你忘了上次她怎麽玩弄我的感情!”王成平定定神,惡人先告狀道,“我不會原諒她的!”
相對於王成平卓越的記仇和顛倒黑白功力,一般情況下她都習慣把人分成幾類來對待,省心省力。尤其是沒有利益接觸的路人甲乙丙丁,王成平對他們的印象加分不會比昨天吃剩的印度咖喱更深刻。以此推斷,程家兄妹對王成平的價值,大概隻能比負無窮還多那麽幾個百分點。
“……呃,上次是你把人家弄哭的,”陳皓雖然忍不住提醒她,但表情沒有絲毫的介意,“不想去就算了,本來也就隨便說說。”
不同於王成平的一驚一乍,有關程一的事陳皓半點都沒放在心上。此刻他之所以就著這話題閑扯,實在是想如何才能把蘇素與自己的過往坦承。陳皓甫下定決心,卻有些不敢預測王成平的反應,
他不知怎地想起兩人通常一起吃飯。王成平的惡趣味盡管發作起來不分場合,但另一方麵,她又蠢的像孩子。比如王成平總是哄騙陳皓先去試吃桌上所有的東西。然後又瞪著眼睛一個一個問:“那是什麽?”
陳皓咀嚼著嘴裏吃不出味的食材,沒好氣的告訴她那是什麽香料、蔬菜或肉類組成的食材。於是王成平會接著問:“可以吃嗎?很辣嗎?”
“可以。不辣。”
得到肯定回答後,王成平才點點頭,放心大膽地吃起來。而且整頓飯下來,她絕口不碰陳皓曾評論難吃的食物。
剛開始陳皓還騙過她幾次,惡作劇似的。但隨後,每當看到王成平依舊按照他的指示吃飯,陳皓心裏就一陣刺疼和茫然──這個人為什麽這樣信任他!她難道忘記自己幾秒前曾捉弄他嗎,怎麽就不怕他報複而撒謊。但王成平仿佛隻要敢問,就敢全麵相信他。
“……嗯,不過如果你要去,幫我補帶份禮物給小姑娘罷,畢竟上次她過生日,惹哭她的確是我做的不好。”麵前的王成平又道,仿佛在說別人的事情,她垂下眼睛,冷冷淡淡的。
“我的確對程一很抱歉,但也僅此而已。解釋或修複關係、甚至再見麵什麽的都沒有絲毫興趣──反而更像保護自己的借口。”最後一句話,她不知道解釋給誰聽。
陳皓目光撫及她的眼睛,臉龐,往上突然停住。再之後他斟酌的話居然都忘了,像喉嚨裏捏著東西,簡直就像溺水的光景,但偏偏麵無表情,幹巴巴的咽下所有句子。
就是因為時常吐露這種冷酷的腔調和言論,王成平在絕大多數情況下被冠上“傷害者”的罪名,以至於使別人忽略了更多。而陳皓在和王成平感情裏。他發現自己最初和現在都很自由,王成平很少束縛他什麽,以至於陳皓的感情一直確定不下──這在任何愛情裏是致命傷,偏偏明透如王成平,絲毫不察。
夜晚沉澱的空氣,陳皓小區人工河流的交錯的路燈,對麵樓層零星亮起的玻璃窗。兩人之間的地麵填充著壓抑的銅色與金色交織的光影,單調重複。對麵的女人說話的時候總是平平淡淡,大道理比誰都多。短暫的,深刻印象的。
不需要借口了吧,陳皓好像也沒有什麽借口。
他曾經等待了蘇素那麽多年,甚至久到都以為自己不再有勇氣離開,沒想到終究等來了王成平這種人物。蘇素的病容蘇素的離去蘇素的笑容,他曾用整個青蔥時期蟄伏的愛情,居然也能慢慢褪去,隻要你碰到另一個人。
陳皓已經想到自己之所以還能陪伴在蘇素身旁,大概根本不是感情,隻是“留戀”,歸於一種無可名狀的真實。而在氣息停頓之餘,陳皓終於下了兩個決定,一是停止看望蘇素。二是什麽也不說──
他依舊什麽也沒對王成平說。
陳皓送完女友回家,路上車子塞的厲害。在遇到第七個紅燈後,他煩躁的打開車裏的音響再關掉,廣播裏溫柔低洄的嗓音生生斷成一聲“嘀嘀”,再尷尬的歸於安靜。
明知道是自己做錯了,卻一定要先確定有人原諒,才有勇氣去糾正去承認,陳皓心裏挺懊惱的想錯在哪裏了,他剛開始錯在哪裏了?
……
與此同時,被陳皓送回家的王成平正站在夜風裏,心情不比他更平靜。她反複思考的命題卻是程一主動要見她,這件事是誰的主意?程一自己──還是程嶽本人默許?
當然,咳,王成平不情願的承認她這想法本身就有一廂情願、自作多情的嫌疑。但如果陳皓當時沒有那般若有所思,再多問一句,甚至隻是輕輕鬆鬆調侃句“程一怎麽會這麽喜歡你”,驚弓之鳥的王成平,隻怕自己呈現的麵部表情將更豐富精彩──
兩個人的問題從不隻在於陳皓懷抱一個過去,以致不敢開口許諾王成平一個未來。王成平不想要未來,她同樣不是省油的燈──大道理說的動聽誰不會,王成平生活裏有太多縮手縮腳的小秘密,也許不似陳皓般驚天動地,但也要忙著遮掩。
於是工作和日常生活裏都有的鮮明幹脆風格的兩個人,王成平和陳皓,在這段感情裏一反常態,心懷鬼胎,根本沒人有資格嘲笑對方誠意不夠。
外麵的冷風吹在額頭上,王成平獨自抱臂,來來回回的走在自己家樓下。她並不打算立即回家。被隨便人隨便捎來隨便一句話便弄得心煩意亂,並不是王成平的風格。但正因為發生了,所以格外讓人難以忍受。
王成平當然不能不敢告訴任何人,當自己麵對類似黑色的眸子。那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好像是畏懼、心慌、又有些理所當然的放任和懊悔,卻總是鬱悶難言──對她來說,程家兄妹有點像無足輕重的小病,剛開始的接觸都是一點而過,並不放在心。然沒想到後遺症越演越烈。
正當她第三次心煩意亂的路過自行車棚旁邊時,王成平聽到近處的草叢裏突然有什麽東西細微動了動,接著又傳來很低的“喵”了聲。王成平先是停住腳步,愣了一愣,隨即──
“鬼使神差的拔開草叢一看,就發現這麽某團血肉糢糊的破東西癱在那裏,傲慢看了本姑娘眼再閉上眼,奄奄一息。”王成平向嚴黎形容,“真是見鬼!”
“弄成這樣子,大概是被小區裏汽車給壓的。後腿骨折,傷口也發炎了,但活下去應該沒問題。”嚴黎幫貓做完簡略的檢查後,抬頭看著在門口探頭探尾的王成平,沒好氣的笑道,“進來吧,我給它包紮完了。”
王成平終於撓撓鼻子走進來。目光先嫌棄的從躺在餐桌上的貓身上移開,再謹慎的站在一米開外:“真是見鬼,我幹嘛多管閑事,果然到了晚上就容易幹傻事……還有我x,這貓得多髒啊,血乎淋拉──弄完咱得記著要拿消毒水擦桌子。”
“那麽多抱怨,你把它撿回來幹嘛?”嚴黎打斷她的羅哩羅嗦,啼笑皆非道。
方才門鈴一直聒噪的響,她以為王成平再次忘帶鑰匙。拉開門後發現舍友眉毛眼睛都皺在一起,卻是像被開水燙了手樣,把什麽東西迅速擱在桌上。再讓自己幫忙查看──那是用破報紙團著的這隻受傷的貓。
“呃……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麽想。”王成平皺眉,她同樣認為自己當時被秋風吹壞了大腦。思籌片刻,她便非常沒良心道,“不然咱再把它悄悄扔出去,要不然,把它給燉了?”
看嚴黎蹙眉盯著她,王成平裝模做樣的揮揮手:“我都忘記你喜歡這種低等生物。好吧,你醫院旁邊不是有寵物醫院麽,明天帶它去治療吧。阿黎你想在這裏養貓也可以,但從此之後你就負責我和貓的飯好了。”
“別,這貓誰撿回來誰負責。實在不行你把它丟到樓下都沒人管你,”嚴黎對她的倒打一耙連連冷笑,“你想讓我帶它去醫院檢查,還不說點好聽的。”
王成平才發現嚴黎特別落井下石,她不得不讓步,勉強答應以後那隻貓睡在她自己房間。但是嚴黎繼續揭穿她的假話:“什麽以後啊,今晚你就先照顧這隻貓試試吧。”
說完後洗了手,嚴黎鎮定而毫不留情的把房間門關上。被看破奸計的王成平無聲朝門揮了揮拳頭,愣了一會,不情願的走到傷貓麵前端詳它。
那隻曾經肥碩的野貓身軀瘦了大半,此刻正靜靜的趴在桌麵上喝水,即使在嚴黎和王成平鼓搗它的時候也一聲不吭。嚴黎隻給貓做了簡單的消毒和包紮,具體的還需去寵物醫院拍片子具體觀察,但據冷酷的嚴醫生說,即使治好,貓的後腿也會落下微跛──畢竟傷口耽誤太久,還有嚴重的感染症狀。
王成平本想伸手摸摸它,手伸到一半又縮回來。野貓遍體皮毛是雜亂肮髒,眼屎什麽的更是糊著它幾乎睜不開眼睛。受傷的後腿連帶著整個身軀都微微顫抖著,卻還能聽到它急促而微弱的呼吸聲。
王成平承認自己就像嚴黎形容,她的善良向來有點不合時宜且見風使舵。但麵對這樣的小動物,她王成平也實在無法下定決心把它搬回自己幹淨整潔的臥室──誰知道它帶有什麽寄生蟲啊。
一直思考要不要重修最近這一卷,到底是故事進展緩慢還是我本身狀態不佳到現在還沒有原因。VIP一共寫了三卷,剩下的大概還有五卷,這文撐死寫到五十萬字。那收費三十萬字的話,我不太算得出大家的花費是多少。五塊錢?
如果預期失望,現在撤退還來得及。我卻必須堅持自己的選擇。
改文隻會改最近一卷。語句有變動。V用戶沒影響,可以隨時重看。不V的同學,咳,接著看繼續的情節也百分百連得上。結局在我寫這文的一個字時就已經定了,之所以猶豫是很不舍得陳皓。(!)(看車遠達最新更新章節,請百度搜索看書窩,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