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兮易水寒 三

好像跟屁蟲。無處不在。哼。

李維笙心裏憤憤的想,把手裏的筆攥的緊緊的,忽的有在筆記本上狠狠地劃了幾下,弄得嘩嘩的聲,下幾張紙都被他的大力劃破了相。這幾聲雖然不大,但在空曠安靜的教室裏顯得格外的張揚,弄得四周的同學都回過頭來看他。楊一回頭瞥了他一眼,左手扶了扶眼鏡,小聲問他:“**了?”嘴裏這樣說著,卻順著李維笙的眼光看去,卻像是像吸了一口涼氣般,回過頭來衝他曖昧的笑笑,“哈哈,小情人來了啊!”啪的一聲,楊一嘶了一口氣,“你打我幹嘛?切!趕緊看好你媳婦的了……”

是他,是寒越來了,帶著管塵西,那個吊兒郎當的大少爺,他們就這樣,推開階梯教室的後門,直直的走了進來,講台前麵的老師隻抬頭看了眼,便又低下頭去看報紙。真是!寒越和管塵西,那麽耀眼的兩個人,不帶任何書本筆記的走進來,徑直走到正數第五排,坐下,最在阿狸身邊。

李維笙隻覺得酸酸的,嘴裏是,心裏也是,他似乎都能看到他的阿狸偏過頭來衝著寒越笑,嘴都咧到耳根子去了吧!這女人!長沒長心!李維笙此刻隻想衝過去拉著秋黎黎咬她狠狠地咬他,咬死她!胸悶氣短。楊一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遊移到他胸口上說,“丫的,還練胸肌呢?”

李維笙不理他,卻慢慢平複了呼吸,低頭把劃壞的那幾張紙撕了下來,開始接著寫。楊一嗤笑了一聲,回頭頭去,心裏隻覺得李維笙這家夥真是可憐,曾經叱吒風雲的,可是卻被秋黎黎那女人給收服了,可那丫頭卻怎麽一回事?如今倒還跟那寒越糾纏著?真是!上課前他本來就問過李維笙,怎麽不和他家黎黎一起坐去?他還記得李維笙笑著花癡一般的回答:我家阿狸在正數第五排,我坐倒數第五排,遙相呼應!哼,現在你還呼應的起來麽?

好不容易挨過了一節課,下課鈴剛響起,李維笙噌的站起來,抱著書就走了出去,也不叫上楊一,更不像以往那般狗腿的去秋黎黎跟前巴巴的給人家拎包拿書了。

卻是不知道這樣盲目的走到哪裏去。飯,不想吃,覺不想睡,書不想看,阿狸,不想理。丫的!那寒越和管塵西怎麽又“進城”來了!他們的學校在城市邊緣安靜的好地方,又是山又是水的環境美好著呢,沒事總往這裏跑什麽?來辦事麽?還是專門看這個他的阿狸?有病!李維笙邊走便想,心裏恨恨的,絲毫沒有注意到他身後不遠的地方那幾個有說有笑的風景線:秋黎黎,寒越,管塵西,和叛徒楊一。楊一其實也不算是叛徒吧,畢竟他和管塵西還是相熟的,有多熟呢?據說管塵西的外婆的孫子是楊一,倆人的關係啊,千絲萬縷,可看似不怎麽親密的兩個人卻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以前李維笙曾經聽他家阿狸八卦說過楊一和管塵西的關係,隻是沒細細往下想,亦沒問過楊一,隻覺得無聊。

李維笙隻覺得好像身後有陣陣笑聲傳來,回過神來聽那聲音不是他的阿狸是誰?是寒越吧?也隻能是寒越—她的藍顏知己。而自己呢?

我除了是你喜歡的男人,還是什麽?

可是你之於我,卻那麽不一樣,一點也不一樣。

秋黎黎是一個女人,一個沒長心的女人。漂亮、張揚、可愛、傻氣,當初就是這個集齊了所有李維笙喜歡的不喜歡的優點和缺點並存的小女生,反而是她,牢牢捉住了李維笙的心,把他困在手心裏,向東向西。秋黎黎並不是有心機的女生,反而卻做到了,輕而易舉不費一兵一卒的得到了李維笙。開始的時候李維笙也覺得不可思議,怎麽自己就終結在這樣一個傻乎乎的女生手裏了?後來反而慶幸,和這樣的女生相處,自己不會累也不會煩,亦不會麻煩,甩了也容易。再後來,李維笙開始擔憂,若是有一天他的阿狸厭倦他了怎麽辦?再再後來,心態行為更加不一樣了,見到了開心,見不到心焦,像是更年期的婦女,沒了某某口服液就犯病一樣。

是上癮了啊。

那時候秋黎黎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李維笙在哪兒上課,李維笙在哪兒吃飯,李維笙走哪條路回寢室……這個女生總是很巧合的出現,探頭探腦的,那時候楊一還笑說,是不是他又哪兒尋花問柳欠下了風流債,人家哥哥尋來了?倒是搞得李維笙一頭霧水,這是誰的哥哥?

終於有一天李維笙決定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被他跟著像什麽樣子?於是他專門在回宿舍路上的長椅上等著“他”。秋黎黎賊頭賊腦的站在不遠處假裝打電話。李維笙挑了挑嘴角上前湊近秋黎黎耳邊說:同學,我可不是同性戀。”

卻遭了秋黎黎一巴掌。

李維笙目光慢慢變冷,直起身來睨著眼瞧這個比他矮了近二十公分的“男生”,隻覺得他皮膚真是夠好的,長得像個女生似的,可惜是個…….

“李維笙,你說誰呢?你看好了!”說著,秋黎黎刷的拉開了長袖的外套,露出裏麵淡粉色的T恤,挺了挺胸脯,掐著腰,歪著頭說,“李維笙,沒想到你頭腦真是簡單,你說,我怎麽就喜歡上你了呢?”

李維笙愣了,眼睛盯著秋黎黎的某處直勾勾的看著,忽聽得秋黎黎的話,回過神來時隻覺得整張臉燙的都能烙餅了!她是女人!怎麽可能!

“我……對不起……我以為……”

“你以為什麽?以為我是男生?現在知道了,我是如假包換的女生。嗬,李維笙,你說,這個事兒你想怎麽解決?”

“什麽……事兒?”李維笙紅著臉稍稍別過頭去,心裏尷尬的想鑽進地縫裏,再也不想出來了。

“你既然看了我的身子,難道不想負責麽?”

“……”

“怎麽,敢做不敢當?”

“……我……我怎麽……我不是故意的!你……”

“你不是故意的?鬼才相信!誰知到你有沒有預謀。看了就是看了,我不管,你得負責!”

“那我……”

“好!我就委屈點!先收了你做我男朋友吧!沒有異議是麽?是的。好的,明兒見!”說完秋黎黎瀟灑的攏了攏衣服,撒開退就跑,也不管李維笙說不說話,也不看李維笙可憐的表情,倒是跑了幾步回頭衝他揮手,“快回去吧,不用目送我!”

這人!這是什麽事兒!這要是讓楊一知道了……李維笙都不敢再往下想,頭一回遇上這樣的無賴,真是有夠狗血的!

後來相處倒是還不錯,兩個俗人,打電話,吃飯,逛街,看電影,牽手,接吻……倒是那段匪夷所思的段子是沒幾個人知道的,除了楊一,或許,還除了那個人?

是啊,他怎麽能不知道。他是阿狸的藍顏知己啊!阿狸第一次來大姨媽的時候,他在她身邊。阿狸初戀失敗的時候,他陪著。阿狸來千裏迢迢來這裏上學的時候,也是他來送的。

他怎麽能不知道。他知道。或許什麽都知道。關於李維笙的阿狸的所有事情,是不是他都會知道?

寒越,你這樣守著我的阿狸,是何居心?阿狸隻有一個,我隻有一個阿狸,不要和我搶,不要再給我壓迫感,好不好?

寒越說畢業想去杭州,看美女。

管塵西嗤笑嗤笑再嗤笑。

去你的吧。現在才大三呀。

是啊,才大三。可是,怎麽一眨眼就大三了呢。仿佛之前的所有事情都曆曆在目,可是那些也隻是曾經。之前的自己什麽樣?

原來光陰是這樣讓人措手不及的東西,劃過了就不再回來。就像管塵西曾經打的一個比方,相當經典:光陰啊,就像一個屁,存在你的身體了,排出去了,你怎麽把它抓回來?

以前經常聽秋黎黎一遍一遍說“我上高二了……我上高二了……”,不厭其煩的把郭敬明式憂傷掛在嘴邊。那時候寒越高三,秋黎黎高二。高三的還沒被試卷壓垮,高二的卻是誠惶誠恐了。原來自己離開的日子,也過去了好多年了。

去杭州吧。

寒越翻著旅遊雜誌,盯著那一頁的大標題看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管塵西拿著阿衰的漫畫憋著笑,那臉啊,就是白裏透紅。他把書推到寒越麵前說:“你看這個,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卻是之間寒越是帶著耳機的不搭理他。管塵西湊上腦袋看那頁紙,頓時隻覺得心像是被什麽東西抽了一下,像是要被吸幹的氧氣。“私奔。”

私奔,多麽自由的詞匯。又多麽不負責任。2000年,16歲時候的自己,簡直幼稚的天怒人怨。那時候剛剛初中畢業,也終於有了自己的護照,管塵西還記得的當時很多人都去法國啊英國西班牙一些歐洲國家旅遊,所以自己也就跟風似的選擇了法國作為全程旅遊的目的地。想和寒越一起去,可那是寒越家裏剛出世沒多久,自己不好再說什麽,隻好一個人走。在法國倒是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沈梔顏,那個小時候很喜歡的美女——小時候就是因為她才和寒越打架的美女。

管塵西沒想到隻幾年不見,沈梔顏出落得更漂亮了,小時候就喜歡她那公主樣子,有些嬰兒肥的臉蛋兒如今已經變成了瓜子臉,出落得更加標誌楚楚動人,很像沈梔顏的媽媽,那也是個遠近聞名的美人呢。

沈梔顏也是相當驚奇,沒想到自己一次離家出走竟然能遇上管塵西,小時候管塵西總是很喜歡圍著她轉,長到十二歲時沈家居家移民英國,那時候自己還偷偷哭過,最後眼淚止於管塵西香香的吻。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幾年不見的老朋友自然免不了敘舊一番。管塵西和沈梔顏自然而然的結伴同行,巴黎、馬賽、波爾多、戛納、裏昂,最後止於黃金海岸尼斯。蔚藍的大海澎湃的不僅是激昂的情緒,也澎湃了管塵西的心。管塵西還記得,自己那時候是捧著一大束的薰衣草向著沈梔顏求婚的。當然兩個人並沒有結成婚,可是兩個人是準備飛到意大利去注冊結婚的。可是沈梔顏的家人找來了,帶走了她,也帶走了管塵西年少時自認為最偉大的理想——把沈梔顏娶回家。

管塵西也曾經想過和沈梔顏一起私奔,私奔去哪裏都好,可以去威尼斯,可以去福羅倫薩,不然去美國,再者,兩個人回中國。那些願景慢慢被管塵西淡忘了,如今回憶倒是潮水般湧進來,管塵西隻覺得自己像是流淚了,可抬手擦眼睛時候,倒是幹澀的,可能看書的時間有些久了眼睛才會不舒服吧。

寒越似乎絲毫沒有注意到管塵西的一舉一動,仍然專心的盯著那頁紙看,管塵西隻覺得無聊得緊,合上書小聲說了句“我出去透透氣”邊走了出去。

或許,應該再去一次尼斯。

晚上回家的時候管塵西說寒假想去法國。

出乎意料的寒越倒是說要一同去。本來管塵西是想著寒越可能回家工作什麽的,倒是驚喜得很。

離寒假還有兩個月的時間,管塵西就開始收拾行李,看的寒越直笑他。管塵西倒是不以為意,還說那叫“未雨綢繆”。

假期快點來,就好了。

&^^%#塵香3_風蕭蕭兮易水寒(三)更新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