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說雙溪春尚好 二

時間,它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排在金錢之前的最不要臉的抽象東西。

秋黎黎百無聊賴時總結出了這麽一句堪稱經典的‘真理’。她翻著書桌上的台曆,自言自語道:“我現在是不是應該自拍一張啊,把我這頹靡樣兒拍下來,給他瞧瞧……”

秋黎黎就是那名副其實的行動派,眼、口、手十分協調且配合默契,這邊嘴巴剛合上,那邊手機就拿了出來,哢哢地拍了幾張,什麽pose都有,可愛的,憂傷的,搞怪的,萌的,看不懂的,可拍完了一看,就是覺得不夠美,在家裏好吃好喝地養著,這臉蛋兒明顯又胖回了嬰兒肥;照片的曝光率太差強人意了,主人公的皮膚看起來蒼白無血色;貌似這像素也不怎麽令人滿意……總之,就一句話形容:這都什麽跟什麽呀!現在,擺在眼前的一切不成問題的問題,一到這女人這兒都成了問題,不負責任的說一句,簡直就是雞蛋裏挑骨頭。

秋黎黎重新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盤起了腿,細細算著時間,還有十天過年,還有七天情人節……情人節啊……這可是她秋黎黎繽紛了二十一周年的人生裏的第一個有情人的情人節!2007年2月14日,農曆十二月二十七,星期三……秋黎黎嘟著嘴,撐著下巴,眼神一陣飄忽迷茫,戀人啊,那是多遙遠的一個詞兒。就是對著李維笙,都沒想過那是她秋黎黎的戀人,沒探尋過,在一起了就是一種約定,戀人那稱呼好像從來沒官方地用過,誰介紹的時候說“這是我戀人某某某”?那是白癡才幹的事兒!

那時候自己是怎麽介紹李維笙的了?秋黎黎縮了縮脖子,又聳了聳肩,換了隻手臂,仍是撐著那顆來回搖擺的小腦袋,眼睛眨呀眨。八戒中文網那時候李維笙似乎還處於夢遊的狀態,像個沒睡醒的小孩子,和現在那精神抖擻的纏人勁兒完全不能相提並論。第一次領著他準備去見原寢室的姐妹們時,還是帶了喜糖的。說好了姐妹們有親屬的帶親屬,沒親屬的耍單,後來聚到一起了發現,這簡直就是來了親友團呀,想必那小解放的車廂裝進去也會吐出來吧!

秋黎黎大一時隻住了一個學期的寢室,後來搬了出來,倒不是因為寢室同學間那些雞毛蒜皮的摩擦,隻是她覺得雖然溫暖,可畢竟太受束縛,個人空間小小的,思維空間窄窄的,施展不開。所以經過一個星期的思想鬥爭,她毅然決然地揮別了寢室那群如狼似虎的小妖精們,搬去了現在離學校不遠的小區。人雖然離開了,可那些小姐妹們的感情還在,這點秋黎黎最欣慰了。不過那天,當她真正見識到出場親友團時,還是傻了眼,真恨自己那天生的親和力!倒不是心疼銀子,是怕啊,怕李維笙氣憤的甩袖離去。秋黎黎人雖有點不聰明,可察言觀色的能力還是稍微旺盛點的,她偷偷瞄了一眼李維笙,隻見他那劍眉都擰到一起去了,嘴巴抿成一條線,那樣子在秋黎黎看來,簡直是要多不耐煩就多不耐煩,他該不會以為自己是交際花吧?李維笙會不會覺得像是上了賊船進了狼窩了?

幸好管塵西同寒越也來湊熱鬧了,管塵西和楊一是表兄弟,楊一和李維笙是哥們兒,所以幾個人自然而然的臭味投一塊兒去了。解決了這個大冰山,秋黎黎又沒長心似的和N+1乘以五百隻鴨子湊一起去了。姐妹們一個勁兒地逗她,言語直白,堪稱**裸,丟給她一大堆問題。同寢室的小三兒問她是怎麽把這個王子般的人物騙到手的。秋黎黎猛地灌了一口酒,模仿著宋丹丹的口氣,晃著腦袋就講開了:“他追的我!我不答應,整日跟蹤我,這不是沒辦法了麽,就想著收了他吧,省的到處去傷小姑娘那些玻璃心……”那時候秋黎黎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吹牛皮中,完全沒注意到這邊李維笙微微揚起的嘴角和略帶審視的目光,倒是管塵西,一口茶水噴出來,濕身了……

秋黎黎嗬嗬的笑了出來,你看,又想遠了不是?小拳頭敲了敲腦袋,唉聲歎氣。秋黎黎第一次覺得,這假期根本就稱不上假期,這是勞改;這房子也不再是遮風避雨的家了,分明就是牢籠;沒有李維笙候在跟前伺候並聒噪的日子也不是日子,是…是…是什麽她也形容不出來。杯子和被子作證,她憋悶的失手摔碎了被子,睡夢中踢掉了被子……

李維笙感冒總算是好了,多虧了那冰糖梨水,電話打得也殷勤了,說話的聲音又恢複到以往的悅耳動聽了。秋黎黎趴在桌子上,伸手撩了撩劉海,又長長了啊,前幾天才剪過。她胡亂揪了幾把,再抬頭時又皺起了眉,“哎,李維笙,我們的愛情呀,平鋪直敘,沒有高山流水的跌宕起伏,卻似一汪清泉注入我心……”

晚上秋黎黎依舊趴在床上和李維笙煲電話粥,當她把這句話細聲細語風情萬種地念出來時,那邊好一會兒沒了聲音,秋黎黎以為電話掛斷了,認真的看了一眼手機,顯示著正在通話中,秋黎黎的柳葉彎眉擰巴到了一起,提高嗓門問:“小李子,你滾哪兒去了?”

李維笙嘶嗬了一聲,滿含笑意的問:“秋小姐,你又在向我表白?我想請問你,你的所有牙齒,包括門牙,虎牙,犬齒,智齒,當然還包括假牙,酸不酸啊?”

秋黎黎鬧了個大紅臉,有些不好意思,什麽叫‘又’表白啊?這人!她微微哼了一聲,嘴上逞強,說:“小李子,你不想活了是吧?”

“夫人,饒命啊!”李維笙在那頭咯咯地笑,聽得秋黎黎心裏癢癢的,像是有螞蟻,不輕不重地咬著、抓著,弄得她躺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後猛地翻身從床上站了起來,掐著腰,擺足了女皇的架勢,“拉出去,斬了!”

倆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天南海北的聊著,像是永遠都有話題似的。電話打熱了,換隻手接著打,打沒電了,換了塊電池……

多年後,當秋黎黎過電影一般回憶起那段日子的時候,抿著嘴笑,和懷裏摟著她纏著講爸爸媽媽年輕時激情澎湃的愛情故事的寶貝兒說:“那時候你爸爸最沒誠意,一點兒都不浪漫,剛在一起那會兒,買了兩張電話卡,告訴我那是情侶卡,打電話不花錢。我們倆人的愛情長跑啊,差不多有四分之一的時間是在打電話中度過的。你爸爸愛我愛的死去活來的,見天兒的給我打電話……電話卡現在還用著,歲數比你大多了,就是我的手機呀,數不過來換了多少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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