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戚顧篇（六）
第二天早上,幾位寨主很是奇怪,隻見戚少商,不見顧惜朝，勞穴光問道：“大當家的,大寨主呢？”
“惜朝……他昨晚有事出去了……”戚少商踟躕著說道,“要過幾天才會回來,你們不用擔心……”
“大寨主出去了？怎麽也不和咱們商量一聲呢？”穆鳩平奇怪地道，他見戚少商的臉色不好,問，“大當家的,不會……是你們倆吵架了吧？”
“怎麽會呢……”戚少商笑道，“他是真的有事……”
戚少商的樣子瞞不過阮紅袍,她也猜到必定是兩人吵架了，她心中暗暗感到高興，打斷穆鳩平的話道：“老八，大當家的還會騙咱們不成？大寨主一定是有事出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外麵有人來報：“大當家的，毀諾城的人求見！”
眾位寨主聽了都是大喜，馬掌櫃笑道：“大當家的，一定是息城主原諒你了，所以才派人來找你呢！”卻見戚少商臉上淡淡的，毫無半點喜色奇道，“大當家的，你怎麽了？不高興麽？”
戚少商的確沒有感到多少喜悅，昨晚的事情令他不得不正視自己的感情，自己究竟是喜歡息紅淚還是顧惜朝？他正在思緒萬千的時候，偏偏息紅淚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派人來找自己，他反倒感到了一絲心煩。見馬掌櫃這麽問自己，他還是強打起精神道：“沒有……我們出去看看吧……”說著，就率先走出了大帳。
眾位寨主都是心中奇怪，阮紅袍見戚少商這麽淡淡的，心裏說不上是高興還是驚訝，隻能跟著他們出去了。
息紅淚派了無名毀諾城的女子前來，五個人都是蒙著麵紗，穿著白衣——除了為首的那一位，見到戚少商，便拱手行禮齊聲道：“見過戚大當家的！”
為首的那位算是戚少商的老熟人了，是息紅淚的妹妹息紅玉，她穿著一襲紅衣，容貌和息紅淚倒是十分相似，姐妹倆都是十足的美人，隻是因為年紀尚小，還有些稚氣未脫，一雙眸子閃爍著天真的光芒，見到戚少商，就大聲道：“喂，姓戚的，我姐姐說有事要和你商量，讓你帶著你的手下隨我去毀諾誠！”
“喂，小丫頭！”穆鳩平被她的態度給激怒了，“你就是這麽對我們大當家的說話的？！你們毀諾誠算什麽，憑什麽指示我們大當家的！”
“那又怎麽了？要不是戚少商，我姐姐也不會這麽傷心！”息紅玉瞪著穆鳩平，“我姐姐不一箭殺了他已經是便宜了他了！”
“好了，老八。”戚少商喝止還要開口的穆鳩平，接著對息紅玉道，“你還是說實話吧，你姐姐為什麽要找我？”
“我……”息紅玉不肯說，“沒什麽，就是我姐姐要見你！”
“你就別瞞我了。”戚少商起身道，“我了解你姐姐，她這麽恨我，非到萬不得已，是不會主動來找我的！紅玉，你還是快說吧，我也好安排人手過去。”
息紅玉見瞞不過戚少商，隻能說了實話。原來，前天晚上，毀諾誠中發生了一件大事：一共有四名女子一夜之間被人先奸後殺，死狀及其恐怖，全身是血，表情痛苦。毀諾誠一時之間人心惶惶，因為城內都是女子，所以息紅玉希望找幾個幫手來調查此事。
戚少商聽到這裏，點點頭：“我想……小妖也已經來了吧？”赫連春水對息紅淚癡心一片，他手下的死士也是各個武功高強，息紅淚也必定會去找他。
息紅玉沒料到戚少商什麽都知道了，隻能輕輕地點點頭。
“好！”戚少商隨即起身道，“馬掌櫃、紅袍還有老八，你們帶領五十名寨子裏最好的好手，和我一起去！老二哥，你們幾個就留在連雲寨看守寨子，惜朝應該很快就會回來，有什麽事情你們可以和他商量。”說著，就準備回大帳去換衣服。
“大當家的！”眾人都喊得，見戚少商這麽聽話，息紅淚一說話就去了，心中都很是不滿。
戚少商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麽，那些掛在牆上的披風披上道：“先不說我和紅淚的關係，單單為了毀諾誠的這些女孩子，咱們也該去。”
馬掌櫃點點頭：“大當家說得有禮，我這就去安排人手！”說著，就出了大帳。
穆鳩平向來是戚少商說什麽，他就聽什麽的，自然也跟著馬掌櫃去了。阮紅袍還要說些什麽，但又說不出什麽來，看了看戚少商，一跺腳，也跟著出去了。
碎雲淵，毀諾城。毀諾城位於高山頂上，四周都是皚皚的白雪，景色安靜怡人。戚少商帶著一幹弟子，在息紅玉的帶領之下，進入了毀諾城。
城內滿是素縞，招魂幡在空中飛舞著，紙錢隨風而飄落下來，城內一片寂靜，猶如一座死城。阮紅袍心中納罕：不過死了幾個人，可是看樣子……這件事情恐怕不會那麽簡單……這城內，安靜的可怕。
到了城中的寨子裏，大門緩緩打開，吊橋放下了，眾人過了橋，正式進入了寨子當中。幾位寨主都為見過息紅淚，隻是聽聞她是江湖第一美女，人稱“息大娘”，武功高強。隻是因為戚少商負了她，就一再地追殺戚少商，所以連雲寨的眾人心中都很是不滿。
但他們也清楚，毀諾城內的女子都是不可小視的，她們都是被人所負的女子，一腔恨意轉化為渾身的武藝，所以見到戚少商都是怒目而視。
來到會客廳內，隻見一名貴介公子身著白衣，舉止間自有一股高貴氣質，眉宇間帶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妖氣，見到戚少商，輕輕地一笑：“戚大當家的，別來無恙啊……”他陰陽怪氣地笑著，那雙多情似水的眸子，更是叫人驚豔。
“許久未見了，赫連公子。”戚少商攔住身後不滿的穆鳩平，笑道。
原來此人便是赫連春水，赫連府的小侯爺，江湖人稱“神槍小霸王”的赫連春水，也稱赫連小妖。他甚是喜歡息紅淚，所以見到戚少商也來了，有些不滿。不過他也敬重戚少商是個英雄，是條漢子，所以見戚少商這般說，也就不在意了，笑道：“我沒想到，你也會來。”
“毀諾城出事了，我也得來看看。”戚少商道，“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小妖搖搖頭：“我也是剛到，還不清楚。”他一路上快馬加鞭趕來，跑死了三匹馬，現在還有些氣喘。
這時，隻聽見一陣珠簾晃動的聲響，隻見幾名白衣女子走了出來，簇擁著一名女子，那女子，清水臉蛋，巧笑情兮，纖細的腰身，比弱不勝衣還要弱不勝衣，小小的挽了個發髻，垂落一些流蘇，令人來不及分辨她美不美便給她少女特有的風姿吸住了。那女子眉頭微蹙，神色黯淡，坐到首座，這才開口輕聲道：“你們來了……”她的聲音十分輕柔，聽著感到十分的舒服，在看著她那擔憂的表情，令人覺得就算是為她死了也甘心。
阮紅袍見了，心中也不由得感慨：就是我見了她，也是喜歡的不行，更何況是大當家的……心中自慚形穢起來，便把那與息紅淚比較的心減少了不少。
“紅淚，城內是不是還出了什麽事情？”戚少商一針見血，他剛一進城就察覺到不對勁兒了。
息紅淚的身子不由得一怔，她看著戚少商，緩緩地點了下頭，道：“昨天晚上……又死了八個人。”她低聲道，“死法和前天的那四個……一模一樣……”
眾人不由得齊刷刷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麽算來……一共是十二個人，十二名女子被先奸後殺！
戚少商和小妖都意識到了事情的可怕性，所以就和息紅淚商量，打算先去看看屍體。息紅淚開始還有些遲疑，但是想著總要解決此事，所以便答應了，。
在停屍間裏，戚少商和赫連小妖在查看屍體。這些女子各個死狀恐怖，渾身青紫，全身都是鮮血，可又沒有什麽傷口，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息紅淚在一邊道：“這些姐妹死的太慘了，我……”說著，不夠的哽咽起來。
赫連小妖急忙去安慰她，戚少商卻在研究那些屍體，的確，死得太奇特了，就好像……就好像那些鮮血是從這些女子的每一個毛孔中冒出來的一樣！這太詭異了，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死法！
息紅淚對於戚少商沒有來安慰自己，心中略略有點不滿，但也知道戚少商向來是以大事為重的，所以不拘小節，倒也就不那麽在意了。
屍體上沒有任何線索，所以，三人商量了一陣子，依照這個凶手的行蹤來看，今天晚上，他必定還會前來下手！所以，他們決定誘敵！
赫連小妖的易容術不錯，加上他生得秀氣，所以扮起女子來倒是惟妙惟肖，隻是戚少商這邊帶來的都是大老粗，怎麽扮都不像啊！阮紅袍便自告奮勇，決定親身前去冒險。
“紅袍！”戚少商喝道，“這事不是好玩的！萬一你出了事情……那可怎麽辦？”
“可是咱們連雲寨也不能落後於人不是嗎？”阮紅袍嘀咕著，“我也是為了咱們連雲寨著想……再說了，這麽多人跟著去，怎麽可能會有事情……”
阮紅袍的性子倔強，一旦她決定的事情，那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戚少商見她執意如此，也就隻能勉強答應了，隻能多派幾個好手保護她了。
夜色漆黑一片，半點月光也不見，隻有黑夜，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彌散著，包圍著整座毀諾城。阮紅袍的心怦怦直跳，說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她看了一眼身邊的郝連小妖，心中稍稍安心了些，有個伴兒，也是好事。
赫連小妖穿著一件素色的長裙，他本來就生得俊秀，又帶著幾分妖氣，所以打扮好了之後到真像個大美人。阮紅袍依舊是一襲紅色，不過是大紅色的長裙，血一般的顏色——想到這裏，紅袍似乎覺得這件紅裙上都帶著血腥氣和血的黏稠，她感到很不舒服。
這個時候，一陣狂風吹過，阮紅袍嗅到了空氣當中有一股腥味，非常的腥氣，她不由得身子一抖。小妖也察覺到了異常，低聲道：“來了……”說著，一把抓住阮紅袍的手閃到一邊，接著，手一揮，就發出了信號彈。
在夜色當中，一絲火花一閃而過，雖然短暫，但已經足夠了，後麵那些跟隨著的人一定會看到的！
那股腥氣襲來，但卻不見任何人影，小妖暗暗納罕。夜色一片漆黑，四周卻什麽也看見，除了腥風什麽也沒有，周圍明顯都是虛空的——如果有一個人過來，不管怎麽說都應該會有呼吸和體熱的，但是現在……
忽的，一大股腥風襲來，赫連小妖隻覺得身子被淩空拋起，他一驚，不由得鬆開了手，隻聽得阮紅袍驚叫一聲。他急忙伸手去抓，卻早已經是空空如也的了！小妖大驚，一張嘴，隻覺得一股腥風侵入了他的口中，就那麽暈了過去。
再說後麵的戚少商等人見到了那信號彈，就隨即趕了上來。可是隻感到一大股腥風吹過，兩人就已經不見了，眼前一片的空空蕩蕩，什麽也沒有。
再說阮紅袍被那股腥風掠去，隻覺得自己身處於雲裏霧裏一般，等到她清醒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身處在一個山洞當中了。洞中並不很黑，有一些火把在牆上燃燒著。她扶著牆壁站起身，洞內空空蕩蕩的，隻有她一個人：“我怎麽……會到這裏來……”阮紅袍打量著四周，見沒有什麽異常，就朝著洞外走去。
剛一走到洞口，阮紅袍就嚇得一下子縮了回來！她臉色慘白，目光驚恐，過了很久，她菜緩緩地重新探出頭去，看著洞外的情景。
此時，東方已經發白了，所以阮紅袍可以看清洞外的情況。在洞外麵，躺著齊刷刷的十一具屍體！都是女性，渾身赤9裸的，全身都沾滿了鮮血，那場景及其恐怖。然而令阮紅袍感到尤為驚恐的不是那些屍體，而是……站在那些屍體當中的人！那一襲青衫，卷發遮住了他的臉——那是，顧惜朝！
是他！阮紅袍掩住幾乎要脫口而出的驚叫，捂住嘴，緩緩地後踢，掩護起自己來。她靜靜地看著，看著顧惜朝一具屍體一具屍體地看過去，他黑色的卷發遮住了他的表情，隔得又遠，阮紅袍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她總覺得……他是那麽的恐怖……他站在那一地的鮮血當中走著，可是那些鮮血……居然根本沾不上他的身體！他的衣角，他的鞋子，都是幹幹淨淨的，一絲血跡也沒有！
顧惜朝查看著那些屍體，他還是來遲了一步，讓那條孽龍給逃了。不過……隻有十一具屍體？也就是說，還少了一具……他知道這條孽龍為了恢複元氣，需要不斷采陰補陽才行，每日都要增減四個，可是今天……顧惜朝朝著那山洞看去，難道……洞裏麵還有一具屍體？顧惜朝這麽想著，就衝著那個山洞走去。
阮紅袍見到他走了過來，嚇得連連後退，她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萬一……萬一顧惜朝看見自己，他會不會……會不會殺人滅口？！想到這裏，阮紅袍也顧不上許多了，她急中生智，脫下自己的外袍朝著外麵丟了出去！顧惜朝見一個紅影閃過，下意識的趕過去攻擊，阮紅袍趁著這個時候就跑出了山洞。
等到顧惜朝發現是件衣服，回到山洞當中的時候，洞內已經沒有人了，不過……顧惜朝拿著那件紅衣看了看，皺起眉：“阮……紅袍？”她跑什麽？不好！顧惜朝明白過來，她該不會以為自己就是凶手吧？！
隻可惜阮紅袍就是這麽想的，她飛也似地跑回去。隻是山路崎嶇，她是被那條孽龍從雲中帶過來的，用腳跑，可是要很久。阮紅袍從天亮一直走到下午，這才回到了毀諾城。
一見到阮紅袍回來了，眾人急忙迎了出來，戚少商喊道：“紅袍，你沒事吧？可嚇死我們了！”連雲寨的眾人也都迎了上來。
“我沒事……赫連小侯爺呢？”阮紅袍擔心地問道，“他……他沒事吧？”
“他沒事，幸好遇上了咱們大寨主救了他！”穆鳩平高興地說道，“不然……真的是沒命了！”
“大……大寨主……”阮紅袍結結巴巴地問，“是……是……”這怎麽可能呢？！
“顧兄弟啊！”馬掌櫃笑道，“他正好路過，救了小侯爺呢！”
股……顧惜朝？！阮紅袍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她再也忍不住了喊道：“是顧惜朝！是顧惜朝！我親眼看見的，是顧惜朝殺了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