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蛟現
楊戩翻閱著下界土地送上來的奏折，雖說這滿族的服飾頭發確實是過於怪異了些，但是這幾位帝王確實是統治得不錯，頗有些盛世的樣子，很是不錯。到現在為止，楊戩還沒有發現沉香所說的異教的問題，但他不敢鬆懈，故而每份奏折他都要親自過目，免得漏了些什麽。
看完這幾份奏折，楊戩批閱了幾句話，就傳回給對方了。楊戩剛剛擱下筆，就看見哮天犬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像是有什麽事要找自己。楊戩示意他進來。
哮天犬一進書房，就急忙湊到楊戩的耳邊道：“主人，那隻……像三首蛟的家夥又去廣寒宮了！”
“哦？”楊戩心中甚是奇怪，從那應龍的言語中來看，並不像是對嫦娥有欽慕之意，可他為什麽又那麽三分兩次地去找嫦娥呢？這當中的意思，楊戩實在是看不明白。
“主人……”哮天犬低聲道，“您說，我們要不要……”
“隨他去吧。”楊戩搖搖頭，“畢竟現在的天界可不是當初的天界了……”玉帝也不是天帝，應龍雖說是上古神獸，但還翻不出什麽太大的浪來。
哮天犬聽了，點點頭，就退下了。
“等等！”楊戩又叫住他，“沉香回去了沒有？”
“您放心，沉香已經啟程了，估計現在已經到凡間了。”哮天犬急忙道，心裏頭奇怪：怎麽主人這幾天老是催著沉香下凡去啊？他們兩個原來不是好得恨不得跟一個人似的，怎麽這回……可別是兩人鬧了什麽別扭了。
楊戩點點頭：“你先下去了。”
“是。”哮天犬依言退出了書房。
楊戩沉吟片刻，喚道：“三首蛟。”
袖中立刻就冒出一陣藍煙，煙霧逐漸落在地上，在楊戩的身後化成了三首蛟，三首蛟半跪下道：“主人。”
“和我說說應龍的事情。”楊戩也不看他。
“是！”三首蛟依言，就開始說起了應龍一族的事情。
應龍乃是天下蛟和龍的始祖，是生有雙翼的，是司雨的神龍。當日黃帝與蚩尤對戰，黃帝命應龍攻打蚩尤的冀州之野。應龍畜水，打算水攻。誰知道，蚩尤請了風伯雨師，借機縱大風雨反來攻打黃帝。黃帝就讓自己的女兒旱魃令天下大旱，這才殺了蚩尤。因為這件事情，應龍和旱魃都翻了殺戒，不能回天庭。於是應龍去了南方，旱魃去了赤水之北，所以南方從此後多雨，旱魃之地多大旱。旱魃後開死了，她一輩子都對無法回到天上這件事情耿耿於懷。而由於應龍不在，少了司雨之神，更是導致天下大旱。後來有些巫師就相處了一個主意來求雨，就是模仿應龍的動作形態，這樣子真的天降大雨了。
應龍去了南方，後來炎帝也去了南方，倒是與應龍交好。應龍在南方居住了下來，漸漸發展成了應龍一族。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所以產生了其他種族的蛟龍。但因為是龍神一族，長期留在凡間終究不是好事，再加上後來天帝去了昆侖山一帶也不再是天帝的行宮了。所以，應龍一族的族長就聽從了炎帝的建議，去了鍾山居住，自此就很少再出山了。
應龍一族也長壽，至今為止也不過二十三代，每一代當中，血統最純真的則是族長，享有“應龍”這個名字。
“你倒是能很清楚，那麽你是第幾代的？”楊戩聽到這裏，打斷了三首蛟的話道。
“我是第二十代的，論起來……還是那小子的叔爺呢！”三首蛟笑道，“我的哥哥是他的爺爺，也是那一代的族長，所以哮天犬會覺得我的氣息和他的很像，就是不知道那小子的父親是哪一個，我哥哥可有十幾個兒子呢！”
“你既然在鍾山，後來是怎麽到天界去的？”楊戩奇怪。
說起這件事，三首蛟就有些氣憤了：“還不是那位玉帝，說什麽淩霄寶殿剛剛建好，缺少一個鎮守的，說白了還不是少一馱橫梁的！其他神仙都說反正龍王有那麽多，找一位來不就行了，可他偏偏不願意非說要什麽上古血統的神獸才能夠體現出‘天界的威嚴’！結果……太白金星就出了個主意，上古應龍一族還在下界，去找找看，一道聖旨就把我父親宣上天去了。”
“我父親其實也不情願，這件事情是很丟我們應龍一族的麵子的，事關龍族的尊嚴！要知道，就是天帝在位的時候，我們也沒有做過這種事情！隻是今時不同往讓日，應龍一族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淩駕一時的神族了。我父親就說，想找一個血統最差的來做這件事情，可玉帝卻說要的就是要血統高的，大有讓我哥哥來做的意思。我哥哥可是未來的族長，短短不能做出這種又是尊嚴的事情，我父親無法，隻能讓我去了。”
三首蛟說著，倒有些懷念：“隻可惜……我一輩子都無法回到鍾山去了……”他現在是欽犯，妖不妖，仙不仙的，是再也不能回到鍾山去了。
楊戩沒有去打擾三首蛟的回憶，他知道那種有家不能回的感受，自己曾經……也是這樣的……
此時的嫦娥，卻是氣得不行，這個令她惱怒的人日日都來，每一次都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嫦娥又不能與他對著幹，隻能吩咐宮娥，不讓他進來。可是每一次，不知道什麽時候，那個人就會出現在他的身後，像是鬼魅一般，悄無聲息的。
“閣下究竟要如何？”這一日，嫦娥再也忍受不住，瞪著對方道，“我與閣下素不相識，閣下為何老是糾纏不已？”
“仙子說什麽呢？我不過是見仙子待在這冷冷清清的廣寒宮，唯恐仙子寂寞，這才來和仙子說說話。”應龍滿不在乎，“仙子可不能誤會在下的一番好意啊……”
“你……”嫦娥深吸了一口氣，算是忍下了怒火，“我看閣下也是個正人君子的模樣，怎可如此破壞我的清譽？！我嫦娥雖說長居廣寒宮，孤獨一人，但也知道潔身自好這四個字應該怎麽寫！”
“難不成……仙子就不能理解我這一番心嗎？”應龍卻是不管不顧，“仙子可還記得……”
“我什麽也不知道！我與閣下素昧平生，請閣下別來打擾我，可以嗎？！”嫦娥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還望閣下自重！”
應龍聽了這句話，似乎有些詫異，他看了嫦娥許久，這才低聲道：“是在下過於信任自己了……也罷，還望仙子恕罪，以後，在想不會再來了！”說著，他長歎了一聲，“告辭了。”應龍躬身賠了一禮，轉身走出了廣寒宮。
這人……怎麽來得快，去得也快？嫦娥看著應龍遠去的背影，迷惑不解，他到底想要做什麽？
“嘖嘖嘖，族長大人倒還真的是都要一日去一次啊……”應龍剛一出廣寒宮，就看見沉香站在雲端，哂笑著打量著自己。
這舅甥兩個怎麽都喜歡這麽偷偷摸摸的？應龍心中不悅，對沉香道：“我的行蹤，就那麽值得真君注意不成？”
“我不過是聽哮天犬說，族長大人日日都要來廣寒宮一趟，心內擔心大人莫不是看上了那嫦娥仙子，這才來看看罷了。”沉香笑道，“不過今日見了……”他掃視著應龍，“才知道是我多慮了。”
“哦？”
“我相信，以族長大人的眼界，一個嫦娥仙子還入不了你的眼。”沉香正色道，“可是？”
應龍沒有回答，隻是看著廣寒宮的方向道：“我不過是應了一位故人所托這才……想不到……”他搖了搖頭，十分的遺憾地問沉香，“你說……這位嫦娥仙子究竟是有情還是無情？”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沉香回答，“有情還是無情，隻有她自己才清楚。”
應龍搖了搖頭：罷了，就讓她在廣寒宮這麽一直住下去好了……他看向沉香：“應龍還沒有多謝真君呢？”
“謝我什麽？”
“多謝真君沒有說出應龍的身份。”應龍道，“我本來還擔心，真君不會瞞著帝君。”
“這事你無需謝我。”沉香道，“有些事情，不用我說，清源其實已經知道了。”
“楊戩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應龍一驚。
“族長大人的身份可疑瞞得了其他人，唯獨瞞不過他。”楊戩身邊可有一個三首蛟呢。
“那他為什麽……”應龍不解了，“我的身份特殊，他不應該放任我來天界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族長大人不妨自己去問問他。”沉香故意買了個關子道，“下界還有些事情等著我去處理，我要先告辭了，還請大人自便。”說著，又點了下頭，這才調轉雲頭，朝著凡間去了。
楊戩居然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了？應龍心內疑惑著，那他不會對自己有所行動吧？那可不行，最好自己先去查探一下。應龍正這麽想著，正好看見哮天犬從偏殿走出來。
“呦，從廣寒宮回來了？”哮天犬有些陰陽怪氣地道。
應龍也不和他計較：“帝君在書房？”
“您是貴人事忙，我家主人自然是不敢麻煩你，有什麽事兒都得自己去處理……”哮天犬冷哼著。
應龍笑著點頭：“有勞了。”就朝著書房的方向走去了。
“真不知道主人究竟要做什麽……”哮天犬看著應龍消失的方向道，“要留這麽一個隱患在自己的身邊……”
應龍來到楊戩的書房外，透過書房的窗戶，朝內望去，楊戩正在和梅山兄弟幾個人說話。應龍側耳傾聽，卻是楊戩和梅山兄弟在商議下界的事情。應龍便仔細聽著，卻沒有發現，從楊戩的袖中冒出了一縷藍煙。藍煙落至應龍的身後，逐漸匯聚，變成了一個藍鎧，麵帶龍紋的男子。
應龍正在聽著，想聽聽看有沒有什麽關於自己的消息，忽覺身後一陣勁風襲來，應龍急忙一個急轉身，卻見一隻龍爪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應龍定睛一看，卻見對方麵帶龍紋，還有著和自己極為相似的鰭狀物，驚道：“你……”
“小聲些……”三首蛟另一隻手一把捂住他的嘴，輕聲道，“擅自偷聽，莫不是想被人發現！”說著，三首蛟一把拉住他，朝著另一邊的房間走去。
門外有些動靜，不過一會兒就沒有了。楊戩知道三首蛟去處理了，也不再理會，繼續與梅山兄弟說著正事。
“你……”剛一進房間，應龍就迫不及待地問三首蛟，“你是什麽人？！”對方身上的氣息與自己極為相似，模樣也差不多，不由得令應龍驚慌起來。
三首蛟手一揮，合上了門，然後道：“你不用管我是誰，你貿然偷聽主人談話我自然要管一管。”
“楊戩是你的主人？”這就怪不得劉沉香說楊戩已經發現自己的身份了，看樣子，麵前的這位,也是應龍一族中的人了。有這樣的手下，自己的身份自然瞞不過楊戩。
“你也是應龍一族中人……”應龍已經可以確定這件事情了，“你是哪一支的？”
三首蛟冷哼一聲：“小子，好大的口氣！竟然敢問我是哪一支的？你有這個膽子說，隻怕你沒有這個膽子聽！”
應龍見三首蛟這般說，心中一沉，但隨即又道：“你既然是應龍一族的人，也應該知道，應龍一族的尊嚴！”應龍板起臉教訓著三首蛟，“你怎麽可以認楊戩為主？！你將應龍一族的尊嚴置於何地？”
“小子，我比你更清楚應龍一族的事情，你少在我麵前裝模作樣的！”三首蛟冷哼著，“你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子，還不懂這外麵的人情世故，就這麽貿貿然；跑來偷聽，也不怕被人發現！”
“你……”應龍畢竟是族長，被人這麽說，豈有不生氣的，“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是什麽人不用你管，你隻要記住，這裏可不是鍾山，不是任由你亂走亂說的地方！”三首蛟知道應龍這段時間總是去廣寒宮的事情，“嫦娥的事情都過去把麽多年了，縱使我們一族欠著後羿的人情，也不必多管了！你且老實些吧！”
“你……”應龍真的是震驚了，對方居然知道應龍一族的居住地，還知道應龍一族和後羿的關係，不禁細細打量著對方，心中更是不明白，“你到底……”不知道為什麽，應龍越看三首蛟越覺得麵熟，像是似曾相識。
“行了，你不必再說什麽，小心些才是！”說完，三首蛟就化成藍煙消失不見了。
“等等……”應龍還要說些什麽，對方卻已經消失了。
應龍疑惑了：“這個楊戩……到底是什麽來頭？居然有我們應龍一族的人來做他的奴仆……”應龍一族向來驕傲，怎麽肯屈服於另一個人呢？
想到這裏，應龍似乎有些明白燭陰要自己出來曆練的原因了，現在的天界……已經和當初天帝所掌管的天界大大不同了，很多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應龍一族也早已不是當初的應龍一族了，應龍一族的血統正在逐漸被稀釋，他們的法力也在漸漸減弱，有朝一日，應龍一族也會變得和其他蛟龍沒有什麽區別，逐漸變得平庸。
應龍感到了恐懼，真的會有那麽一天嗎？應龍一族也會消失，完全不留下半點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