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往事
“你是說……這個沉香……是我外甥？”楊戩難以置信地盯著哪吒，“我怎麽可能和我的外甥……”在一起呢？這等違背倫常的事情……更不要說兩人都是男人了……
哪吒也知道，這個答案對於楊戩來說不是那麽容易接受的：“是真的，楊二哥，沉香是三姐和劉彥昌的兒子啊！”
“所以……我讓他來救三妹，在幫助他救三妹的過程中，我就喜歡上了他？”楊戩還是覺得哪裏怪怪的，“那時候沉香才多大啊，我怎麽可能會喜歡上一個孩子呢？”
“呃……其實你並不是那個時候喜歡上他的……”哪吒又開始說關於沈檀的那一塊事情，“嗯，好像是很久之前，你們就認識了，那時候沉香……”
“所以……在比這還要早的時候，沉香就以另一個身份出現在我的身邊，我就是那個時候喜歡上他的？”楊戩聽著哪吒的敘述，隻覺得完全是一塌糊塗。
哪吒也被自己給說亂了：“哎呀……反正……我知道得也不多，你還是去問問瑤姬公主和三姐吧，他們知道得比我多些！”
“我知道了，謝謝你，哪吒兄弟。”楊戩點點頭，他也知道，看樣子從哪吒這裏是問不出多少東西來了。
哪吒走了之後，楊戩歎了口氣：“都是些什麽跟什麽啊？”他轉過身喊道，“哮天犬！”
“在！”哮天犬一直都呆在屋角呢，“主人……您也別問我……”他知道楊戩要問的是什麽，“您還是問三首蛟吧，他一直跟著您，清楚一些……”他急忙對著另一邊的三尖兩刃刀使眼色。
“三首蛟……”楊戩無奈，隻能喊他，“出來！”
三首蛟化成了人形，半跪在楊戩的麵前：“主人……”他咽了口口水，尋思著該什麽和楊戩說沉香的事情，反正念蟲的事情是斷不能說的，就說說他們兩人之前的事情好了！
楊戩讓他起來，道：“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三首蛟就慢慢地說起了事情的經過：先是說三聖母被壓華山之下，沉香化身為沈檀行善救母，除上古妖獸時與楊戩相遇；兩人如何結拜，如何惺惺相惜，如何產生了感情；以及兩人把酒臨風，月下舞劍，甚至於上元定情，三首蛟都一一道來。
終於有個說得清楚的了，楊戩鬆了口氣，低聲道：“這麽說……我是真的很喜歡他了？”
“何止是喜歡啊……”哮天犬在一邊嘀咕著。
三首蛟點頭道：“是，主人對沉香……用情至深。”
“你接著說。”楊戩道，他坐到了桌前，示意三首蛟繼續。
三首蛟接著說了沉香的身份被識破，兩人如何欲斷情卻難斷，最後還是在一起了。然後突破重重阻礙，終於獲得了其他人的認可，總之也是一路艱辛過來的。
最後，三首蛟說到了沉香的離開。他知道楊戩的異樣是瞞不過其他人的，所以隻說了楊戩昨夜的驚變，以及沉香似乎心事重重，然後天不亮的時候沉香就走了，再然後楊戩醒來後就失憶了。三首蛟不會說出任何關於念蟲的事情，他表現出自己完完全全是一個旁觀者，什麽也不知道。
楊戩聽罷，沉默不語，他靜靜地坐著，思考著。三首蛟見狀，就對哮天犬使了個眼色，兩人便都退了出去，讓楊戩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
劉沉香……沉香……楊戩在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他想不出這是一個怎樣的人。從哪吒的口中聽來，他不過是一個少年，憑著一腔熱血來救母。可從三首蛟的口中，楊戩又覺得這必定是一個端方如玉的青年，楊戩甚至可以想象出他有著翩翩風度和……那是一種感覺，雖然楊戩什麽也想不起來，但是隨著三首蛟的敘述，他能夠感覺得出對方。
他必定是一個懂自己的人，他必定是一個驚才絕豔的人，他必定……楊戩覺得腦海中有一個模糊的身影閃過，快得令他抓不住。
可是……自己又怎麽會忘記他的呢？這是楊戩最想不明白的地方，一夜之間，沉香就突然離開了，為什麽？是與自己昨天的異常有關？但是看起來，自己現在真的沒什麽問題啊。
欲界四重天。
楊嬋來來回回地走著，焦急地道：“怎麽會這樣呢？二哥怎麽會……”
瑤姬也皺起眉：“二郎昨日還是好好的，怎麽一夜之間就會忘了沉香呢？”
劉彥昌卻想的是沉香的失蹤，他直覺和沉香當日來和自己借神農鼎有關。那段時間，沉香看起來總有心事的樣子，或許……這就是他突然失蹤的原因？
“彥昌，你可是想起了什麽？”瑤姬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問道。
劉彥昌點點頭：“沉香曾經問我借過神農鼎一用，我總覺得……二哥的失憶會不會與這件事情有關？”
“神農鼎？你的意思是……是沉香讓二哥失憶的？這怎麽可能呢？！”楊嬋搖搖頭，“沒有理由啊！”
劉彥昌也點頭：“我也覺得說不通，但是沉香為什麽會離開……除了這個理由我想不出還有什麽。”
瑤姬歎了口氣：“罷了，這件事情咱們先不去說，先想想有沒有什麽法子讓二郎恢複記憶吧！”
楊嬋一拍手：“正是如此！娘，我們明日就去找二哥，將他和沉香的事情說得詳細些，或許……二哥會記得些什麽也說不定呢！”
“也隻能這樣了……”劉彥昌道，“你們明日去看看二哥，我回去再查查藥經，我總覺得和沉香來找我的事情有關。”
三人商議完畢，劉彥昌夫婦就先告辭回華山了。
兩人一路上也是感慨萬分，怎麽會出了這樣的事情，又擔心沉香，不知道他出了什麽事情。
楊嬋和劉彥昌剛一下雲端，就看見小玉急匆匆地趕來道：“爹，娘！哥哥回來過了！”
“沉香？！”楊嬋急忙上前道，“那他人呢？”
小玉道：“走了，他讓我把這個交給爹。”說著，將一個小鼎交給劉彥昌，正是神農鼎。
“他什麽時候來的？”劉彥昌急忙問道。
“早就走了，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哥哥都走了好幾個月了。”小玉道，“就算你們現在去追，也追不到了。”
楊嬋望向劉彥昌：“彥昌，要不要我們……”
劉彥昌搖搖頭：“不必去追了，他是故意不見我們的。”他接過小玉手中的神農鼎，揭開蓋子嗅了嗅，眉頭一皺，果然，沉香用過神農鼎。
“有什麽問題嗎？”楊嬋問道。
劉彥昌放下神農鼎，低聲道：“這裏麵……有忘川之水的氣味……”
“忘川……之水……”楊嬋也愣住了，“難道……真的是沉香……”
劉彥昌緩緩地點點頭：“恐怕是了……”
北海浩闊，波濤洶湧。然而在這波濤洶湧之下，在那海底地層之下，卻有兩個人。
昆侖觀察著諸水之源，銀白色當中已經混雜了黑灰色，就連那銀白色的光芒也帶上了灰色：“趁著現在諸水之源堵塞得不是很厲害，我們盡快處理好這件事吧！”他看向身邊的沉香，也知道自己這樣無疑是逼著沉香去送死，但是事情緊迫，他也沒用辦法啊……
沉香卻是看也不看他，點頭道：“好。”說完，就化作一道青光朝著那諸水之源當中而去了！
“沉香！”昆侖急忙喊道，“可是……”
“你放心，我知道怎麽做。”沉香淡淡地道，青光就進入了諸水之源當中。
沉香剛一進去，就感到自己的法力被禁錮了一般，根本使不出來！他咬咬牙，朝著那些灰黑色的堵塞而去。
原來，這諸水之源乃是盤古的心髒所化，裏麵的構造也與人類的心髒相似，內有九竅，各竅自會造出水來，順著各自的通道通向外麵。沉香細細看去，這九竅，有五竅都已經被堵塞了，其餘四竅也有些汙濁形成。想著諸水之源至今已經有上億年了，時日一久，會有汙濁產生也不是奇事，隻是難以清除罷了。
沉香法力被禁，隻能憑著自己的行動來清除了。他先找到了一竅，努力將那塊汙濁給剝離下來。幸好他是仙體，不怕這些汙濁之氣和水流的衝擊，一時之間還是能夠撐得住的。
那片汙濁堵塞得很厲害，沉香用盡全力，也隻能剝離下一小片——必須需要一個利器。沉香一咬牙，試著喚出盤古斧，還好，他雖然沒有法，但是口訣還記得，盤古斧也倒了他的手中。沉香試著用盤古斧將那塊汙濁挖出來。沒有了法力，總是盤古斧在手，也不過是一件凡兵，沒有絲毫的力量。
沉香猛地一用力，終於將那一塊汙濁給挖了出來！那塊汙穢一出來，猛地，一大股水流朝著沉香衝來！沉香猝不及防，被衝擊得往後重重撞在內壁上！他一運氣，隻覺得血氣上湧，急忙硬撐著咽了回去。在看那塊汙濁之物，因為不如水流那般可以滲透出去，就被水流衝擊地四處撞擊，但卻根本無法流出去。
沉香咬了咬牙，舉起盤古斧，朝著那塊汙濁之物劈去。但是這裏麵滿是水流，沉香沒有法力，附近又沒有可以抓手的地方，那塊汙濁之物到處流動，沉香隻能有一下沒一下地劈著，根本就用不上力！
沉香好不容易對準了那塊汙濁之物，正要劈下去，身後又一道水流衝來，他一驚，來不及躲閃，又被猛地撞擊到了內壁上！
沉香隻能在水中漂浮著，並被數道水流衝擊著，他根本無力掙紮……
司法天神殿。
楊戩又聽母親詳細敘述了他和沉香的事情，楊戩的心中五味陳雜，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沉香對於自己，的確是十分的用心，他知道自己最需要什麽，親情、友情、愛情……他全都給了自己……
一個對自己這般用心的人，楊戩不難想象自己會愛上他。在這個世上，至今為止，沒有一個人會如此用心地對待自己，楊戩可以想到兩人當初是如何的相愛。
但是即使如此，楊戩的心中依舊對他沒有絲毫感覺，知道是一回事，真正感覺則是另一回事。他看著三妹那滿是期盼的目光，歎了口氣，還是搖了搖頭：“我……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
楊嬋失望地低下頭去，瑤姬輕歎了一聲，還是道：“依舊什麽都想不起來？二郎，你再好好想想……”
楊戩搖搖頭：“母親，我是真的……什麽感覺也沒有……”心裏完全是一片空蕩蕩的，無論他們說自己和沉香是如何的相愛，楊戩依舊是沒有任何的感覺。
楊嬋心下又是歎息又是傷感，她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劉彥昌的發現，隻是低聲道：“既然如此……也隻能說是造化弄人吧……二哥與沉香……終究是無緣麽？”
瑤姬拍拍女兒的手，歎息道：“現在我們也沒有法子，隻能順其自然吧……”
送走母親和三妹之後，楊戩準備去處理餘下的卷宗，這兩日因為自己一忙，都忘了正事。剛一進偏殿，楊戩就被案上的那兩堆卷軸給吸引住了。
按照三首蛟的說法，沉香都是幫著自己一起處理事務的，楊戩信手拿起了最上麵的那一卷卷軸。
陌生的字跡，顯然不是自己批閱的。楊戩細細地看下去，批閱得十分有章法，簡潔而一針見血，對於新天條也是熟記於心，那一手小楷寫得也好。楊戩一連翻開了好幾份，都是如此的字跡。細細算來，之前的事情，劉沉香都已經幫自己處理好了，他甚至還料到了自己這兩日估計會忙，所以之前的事情並沒有堆積下來。
楊戩一方麵更加確定，這個劉沉香是一定知道些什麽，所以才會事先把事情全部處理好。另一方麵，楊戩不得不承認，這個劉沉香真的是十分的了解自己，怪不得自己認為他是自己唯一的知音。
“劉沉香……沉香……”楊戩低聲道，“你究竟……是怎麽樣的一個人呢？”
沉香，質地堅硬、沉重、其味辛、苦，其香潤、甘、清、甜、涼。楊戩思索著這個名字，沉香……一定也是一個溫文儒雅的君子吧……他想不出這會是怎樣的一個人。
昨天今天兩天，楊戩聽無數人告訴自己，沉香有多麽像自己，沉香又多麽的好……雖然他依舊沒有任何記憶，但是楊戩卻對他產生了深深的好奇：他的容貌如何？他的法力如何？他……
“三首蛟。”楊戩淡淡地道，“在和說說他吧……”
三首蛟出現在他的身邊，道：“主人，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
楊戩搖搖頭：“還不夠，我要你把他的每一件事情都告訴我……”他實在是很好奇這個人，從知道有劉沉香這個人的那一刻起，楊戩就一直在想這個人。
莫非真的有什麽心裏牽掛不成？楊戩幾乎無法不讓自己去想這個人。
三首蛟心中暗暗奇怪：雖說主人忘情絕愛，對沉香完全沒有了記憶和感情，但是……莫非在主人的心中，並沒有完全忘記沉香？不然他怎麽會一直提起他呢？
“那麽……主人想知道些什麽？”三首蛟收起心中的想法，正色道。
楊戩思索了片刻，開口道：“先為我……畫一幅他的畫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