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40
李顯有些愣愣的看著李賢，他忽然發現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在這個時代融入的很好了，但是沒想到在很多思想方麵他還是跟這個時代的人不一樣的，這種不一樣無論他怎麽掩飾都掩飾不了。
後世的時候同性戀受到歧視，而在這個時代好男風似乎並不是多麽大不了的事情，隻要按部就班的娶妻生子，養個男寵什麽的也沒有人會太過在意，當然了如果你有野心想往上爬，這種事情可能就會成為政敵攻訐的把柄，所以最好不要這麽做。
而李賢知道李顯喜歡男人說實話他是鬆了口氣的，喜歡男人的皇子，還是喜歡到不想娶妻的那種，這種皇子是不可能成為太子的。
是的，在一個皇子以太子之位甚至是皇帝之位為努力目標的時候，他所有的兄弟就都是他的潛在敵人，現在好啦，他可以排除這個敵人了，隻不過……要怎麽讓阿爹阿娘知道呢？
李賢看著在那裏沉默不語的李顯，眼睛轉了轉之後說道：“行啦，多大點事兒，回頭你去跟阿爹阿娘認個錯，你要是喜歡回頭為兄帶你去個好地方。”
李賢一邊說著一邊笑得略……猥瑣，李顯有些驚悚的看著他，要知道李賢平時無論在誰麵前表現出來的都是非常的溫文爾雅的，很多朝臣都稱讚他舉止端莊，才思敏捷，這會擺出這麽一副樣子來，簡直太讓人意外了。
李顯含糊的應了一下之後，李賢就閃人了。李顯抓了抓頭，這事兒可大可小，其實本來他穿過來之後已經隱隱有了單身一輩子的覺悟了，他可以接受自己單身，但是真的不能接受跟個女人共組家庭啊。
尤其是他是皇子親王，跟他結婚的女人家世肯定都不一般，大唐的妹子們都彪悍，沒準他敢讓人家守活寡人家就敢直接閹了他好嗎！
所以這一步不能退啊。李顯蹲在家裏發愁，還有什麽辦法能夠打消他便宜爹媽讓他娶妻的想法？
就在李顯被關在王府鬱悶的時候，神隱已久的鄭玘突然做了一件吸引眼球的事情：他上書太子，建議設長名榜，改銓選！
李弘在接到這份上書之後可以說是立刻就去找了李治，然後李治就在常朝之上商議，說實話從長遠來看這個製度是非常不錯的，所謂的長名榜其實就是官員的替補名單，有了這份名單官員的升降替補朝廷就心裏有數了。
當然長名榜是無所謂的，但是更改銓選之法就有人歡喜有人憂了，鄭玘提出來的方案也很簡單，就倆字考試！當然具體怎麽考試鄭玘沒說，他隻是拋磚引玉提出這麽一個總綱來，至於剩下的他雖然知道，但是並不適合一個人提出來，還是朝廷去討論吧。
其實鄭玘拋出這個銓選之法也是無奈之舉，原本這件事兒應該是裴行儉和張仁禕提出來的，結果不知道哪裏出了岔子，這兩個人到現在都沒動靜，鄭玘本來想要再等一等的，搶他人功勞的事情還是算了吧，結果沒想到之前貪墨大案被揭露，裴行儉來了個引咎辭職——他掌管的就是銓選這方麵，下麵官員人品不堪他也難辭其咎啊，武後壓根看裴行儉就不順眼，趁這個機會就把裴行儉給弄走了。
張仁禕也跟著受到了牽連，這兩個人都不在這個位置了，還能幹嘛？鄭玘隻能自己上了，至於是不是搶了別人的東西，鄭玘在這方麵三觀也不是那麽正，隻要大唐好就可以了，更何況裴行儉如今自顧不暇，哪裏還有時間折騰這件事兒？
鄭玘想了半天覺得事情估計這件事兒還是要算在李顯身上，雖然他什麽都沒做，但是無形之中似乎又改變了很多。
李治對鄭玘提出來的這份總綱還是很欣賞的，身為皇帝他自然能夠看得出這個方法的好處——能夠選出能吏！有能力的就上位，沒能力的就一邊呆著去，而且可以進一步削弱世家在朝廷上的影響力，讓那些沒啥本事的世家子都一邊涼快去，真是太好了！
李治一高興就要見鄭玘，鄭玘順便把他沒寫出來的一部分也稍微闡述了一下，李治看著鄭玘瞬間就覺得有點微妙了。
他承認這個少年的確很有才，這個年紀就能想到這些是非常不簡單的一件事情，但是他一想到鄭玘曾經是自己七兒子的老師，而這個兒子現在被他關禁閉，哦，被關禁閉之前還給了他一份章程。
感覺這師生倆寫章程的手法都差不多，他當然會覺得微妙了。實際上……李顯從鄭玘那裏學到了太多好嗎？寫章程這種事情其實就跟寫公文一樣，李顯以前在現代的時候就不知道怎麽寫公文，就算知道了到了這個時代也不適用，到最後可不就是按照鄭玘教給他的方式來了麽？
李治覺得需要跟兒子的老師討論一下，雖然現在他不是兒子的老師了，但是聽說這兩人關係還不錯？
鄭玘在聽說李顯不願意娶妻的時候，表麵上表現出了驚訝，實際上他心裏還是有點明白的，李治從鄭玘這裏沒有得到答案，最後隻好無奈的說道：“清澄若有時間便去看看七郎吧，閻立本也沒能勸動七郎啊。”
鄭玘自然是答應了，他也需要就這件事情去跟李顯溝通一下——這小兔崽子太缺心眼了，就這麽直直的頂撞聖人娘子，真以為你那個身體是真的周王聖人娘子就會對你有多寬容？作死呢？！
雖然李顯在給李治添堵，但是帝國人才濟濟這種事情還是很能讓李治高興的，然後李治覺得……鄭玘這樣的人才隻放在東宮實在是太屈才了，於是一轉頭，李治就將鄭玘調到了司封，封為司封少常伯，正好主管銓選。
司列少常伯這個官職大家可能不熟悉，但是換個稱呼大家可能就知道了，吏部侍郎，正四品上，雖然從品級上來說比不上鄭玘現在太子詹事的品級，但是這是個肥缺，誰都知道吏部是個肥缺，掌管銓選就更是肥缺中的肥缺，這個位置坐上去以後那就是門生故交遍天下的節奏啊。
隻不過這個位置也不是好坐的，任何地方都有它的規則，能夠在這麽小的年紀坐到這個位置的，大唐開國至今還沒有，多少人羨慕嫉妒多少人準備看好戲。
不過李治還是很厚道的，雖然讓鄭玘去做正四品的司列少常伯了，但是太子詹事還是讓他兼任的。鄭玘在接到任命的時候就歎了口氣，看起來銓選這事兒他還真得管到底了，隻不過在這之前，讓他先去收拾一下那個熊孩子吧。
於是窩在家裏正在收拾他的王府護衛的熊孩子，就迎來了上門探望的鄭老師。
“鄭傅？”李顯看到鄭玘之後顯得非常驚喜：“什麽風把你吹來啦。”
鄭玘淡淡看了李顯一眼也不說話，李顯就覺得身上汗毛一豎——總覺得鄭老師來的目的不太妙呢。
雖然很久不在，但是周王府內部基本上沒有換過人，等鄭玘坐下之後所有人都訓練有素的離開了——鄭玘和李顯無論做什麽身邊都不輕易放人，這是為了避免有人聽牆角。
李顯看著明明是自己的下屬結果對鄭玘十分言聽計從的樣子不由得一陣牙疼，他還沒牙疼完，鄭玘開門見山的說道：“聽說你不願意娶趙氏？”
定下趙氏為周王妃這件事兒除了帝後和常樂公主夫婦以外還沒人知道，李顯也不意外鄭玘能夠知道，於是他立刻問道：“原本的周王妃……是不是就是她？”
鄭玘點了點頭默認了，李顯微微鬆了口氣，鄭玘看著他問道：“就因為這個你不想娶他？”
“是啊。”李顯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對連忙說道：“不不不，我不是不想娶她，而是我不想娶任何人。”
“為什麽？”鄭玘有些不解的看著李顯，這又是抽什麽風了？難道他覺得不娶妻就可以不用當皇帝了？因為李顯一直逃避這個問題，弄的他做什麽鄭玘都習慣性的從這方麵來解釋。
李顯能跟李賢很痛快的承認自己是個gay，但是到了鄭玘麵前他發現自己說不出口，他在意鄭玘對他的看法，他不想因為這件事兒讓鄭玘疏遠他，本來他在這個時代能交心的朋友就不多，知根知底的人……不少，但是真正讓他能夠說心裏話的估計也就鄭玘一個了。
李顯猶豫了一下才說道：“不行啊，那個，在我們那個時候……我現在這個年紀還在讀書呢啊。”
鄭玘挑眉：“成親跟讀書有什麽衝突的？”
這個年代成親之後讀書科舉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李顯無奈又科普了一下九年義務教育以及……晚婚晚育身體好，心好累，感覺為什麽他科普的都是這種注定不會被這時的人們接受的東西？
鄭玘聽了之後有些明白也有些不明白，不得不說，哪怕他真的上通天文下通地理，隔了一千五百年，醫學的發展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明白的，最後李顯也隻能簡單粗暴的表示太早結婚生孩子的對男女身體都不好。
然後他還補充了一句：“而且我們那個時代都是自由戀愛的。”
再然後他就被鄭前王傅噴成了狗，自由戀愛這種東西在這個時代簡直就是大逆不道！在鄭玘看來不經過父母，那就跟私定終身私奔什麽的沒啥區別了。
李顯：思想代溝太大，簡直無法溝通！
到最後他幹脆也不解釋了，就說了一句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不想隨隨便便就娶個女人，回頭遇到自己喜歡的都不能給個名份
鄭玘看著李顯那個眼神是李顯所不能理解的，鄭玘也不理解李顯的想法，一生一世一雙人聽起來很美好，然而這種東西……世家子弟的教育中是沒有這種東西的，別說男人了，就算是女人無論是皇家貴女還是名門淑女，她們的課程之中也沒有這些情情愛愛的東西——世家大族腦子進水了才會教這些。
在他們看來，自身利益家族利益比那些東西簡單的多。
而現在李顯作為一個皇子，居然會在情情愛愛上這麽認真，鄭玘頭一次覺得自己的選擇或許是真的錯誤，作為一個普通男人多情算不上什麽問題，但是作為一個皇子，甚至在將來有可能成為太子和皇帝的時候，多情就很要命了。
原本的中宗還沒有現在的李顯這樣要命的想法，結果最後的下場怎麽樣？喜愛一個女人並不是問題，就怕會為了女人衝昏了頭，在李顯的講述中，李隆基不就是為了女人誤國？到最後他不僅沒有保住他心愛的女人，還讓大唐的國力進一步衰弱了。
李顯發現鄭玘看著他的目光有點冷，覺得跟一個古人講這些情情愛愛的的確不太合適，所以他很作死的表示：“鄭傅，您也不用說別的了，如果實在想要知道一個原因，那就是……我有喜歡的人了。”
“誰？”有那麽一瞬間鄭玘是動了殺意的，無論他是不是真的把李顯當未來皇帝培養，他是真的將李顯當成學生的，而且李顯也夠聽話，有這樣一個學生並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作為一個老師在發現可能有個狐狸精勾搭的學生離經叛道，善良一點的會想辦法讓她離開自己的學生，稍微心狠一點的就會想要來個人道毀滅。
鄭玘如今就是想要把那個人來個人道毀滅的。
李顯搖了搖頭：“他……他不在這裏，我或許生生世世都見不到他了。”
李顯說到這裏顯得有些傷感，實際上……什麽喜歡的人也不過是杜撰的而已，他就不信在他心裏有別人的情況下，常樂公主會把女兒嫁給他！
鄭玘一瞬間就反應過來李顯說的那個人可能是他原本那個時代的，他嗤笑道：“你喜歡什麽樣的就說，聖人娘子自然能為你尋來差不多的，你難不成還要為了他守身如玉？”
“再像也不是他呀。”李顯認真的看著鄭玘，仿佛真的有那麽一個喜歡的人一樣。
鄭玘有那麽一瞬間也不知道是感動好還是憤怒好，他這個學生怎麽……這麽死心眼？為了一個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的人，硬生生的就誰都不要了，就這麽自己過一輩子？鄭玘都沒辦法想象那該有多深的感情。
李顯歎了口氣：“好啦，鄭傅難得來一趟，話說前些日子我讓人去養的豬出欄了，已經讓他們去做東坡肉了，這次的味道保準比之前好！”
李顯說到東坡肉，鄭玘就想到之前那碗有著腥味的東坡肉，頓時什麽食欲都沒有了，隻不過到了最後他還是在李顯的勸說下嚐了一口，當然是李顯先嚐過之後他才吃的。
不過不得不說，這一次李顯到底是靠譜了一點，肉香而不膩，也沒有什麽腥味，堪稱佳肴。
李顯看著鄭玘滿意的樣子微微一笑：“哎，我就覺得，就算我不是皇子了，以後憑著這手藝去開個食肆也應該妥妥的餓不死吧？”
鄭玘淡定的吐槽：“你的手藝？你除了給了廚房菜譜之外這幾道菜哪道工序是你自己弄的？或者說……你知道廚房的門朝哪兒開嗎？”
李顯聽了之後筷子頓了頓瞬間恍然，他就說怎麽不對呢，以前看到過很多書都是穿越過去做飯特別艱難的，結果他基本上沒遇到過啥難度，當時還在想難道是自己比較聰明？結果現在才想起來特麽的這是因為從頭到尾他都沒下過廚啊！
李顯整個人都斯巴達了，不當皇子當廚子的想法徹底破滅了，讓他去擺弄這個時代的那些廚具，嗬嗬，說不定到最後也就是個火燒廚房的結局。
鄭玘在周王府吃了頓飯之後就走了，臨走之前說道：“如果可以你最好接納趙氏，也不比你多……喜歡她，隻要有起碼的尊敬就可以了。”
李顯這一次卻明明白白的決定不聽鄭玘的勸說，說不娶就是不娶。
鄭玘走了之後，李顯坐在自己的書房想了一下自己為了不娶妻簡直是各種借口都說出去了，俗話說一個謊言要靠一百個謊言來還，他現在說了有喜歡的人，如果將來他又喜歡別的人了，除非告訴自己的便宜爹媽和老師，他之前是說謊的，否則……他現在顯的多深情，將來就會顯得有多渣。
md，好像一不小心又給自己挖了個坑。
可是還有什麽辦法呢？李顯想了一下，從以前到現在自己的要求就一直不低，在現代的時候都沒有找到情投意合的，在這個時代估計更難了吧？
要顏值好，恩，這個好指的是讓他看的順眼，不過不得不說，穿過來之後，李顯的審美檔次提高不少——畢竟周圍太多美人兒了，就連他身邊伺候的狸奴都是清秀佳人，不比後世那些明星差，這個顏值好……就已經刷下去很多了。
然後還要細腰長腿，這個要求就更坑爹了吧？唐朝的審美……細腰長腿絕對是非主流的，然後還要有點文化，性情……沒什麽硬性規定，跟他脾氣相合就行，恩，最好能夠容忍他時不時犯蠢的。
這樣算下來，基本上就可以把他接觸到的男人給全滅了，哦，不對！還有一個人特別特別的符合要求，那就是鄭玘。
李顯後知後覺的發現，他願意聽從鄭玘的教導，大概是鄭玘從頭到尾，從那張美人臉到個性都是他的菜，所以他心甘情願的聽對方的。
隻是……別的要求符合了，還有一條，對方也要喜歡男人並且……不會娶妻，好了……他還是……孤獨終身的命啊qaq
當然這樣的條件，找男寵可能會很容易，但是那些明顯帶著功利色彩的他又不喜歡。
李顯腦子裏想著這些有的沒的，結果當天晚上就做了穿越過來之後的第一個春夢，夢裏他和一個男人纏綿入骨，極致的快樂讓他恨不得不願意醒來，隻不過到最後他是被自己嚇醒的。
因為在夢裏，他聽到對方喊七郎，那個聲音十分耳熟，而等他抬頭看清臉的時候就發現跟他纏綿了一晚上的男人居然是鄭玘！
就這樣李顯被嚇醒了，等他醒來之後發現已經被弄髒的褲子床單，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神仙，他白天可沒想這種事情啊，打死他也不敢肖想鄭玘好嗎？！會死人的！
於是第二天，李顯頂著兩個黑眼圈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天。
而鄭玘並不知道李顯快要把自己嚇死了，他跟李顯談完之後就跑到皇帝那裏複命了，表示自己也勸不了周王了，自己盡力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李顯說過的原因說了一下，隻是他沒有說李顯那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愛情觀，李治和武後知道了之後也就沒說什麽。
李治和武後的想法……基本上是南轅北轍的，武後對兒子，哪怕是假兒子這樣沉浸在兒女情長裏是十分不滿的，作為一個女強人，你要相信在武後的心裏，情愛這種事情在必要的時候其實就是一個手段而已，而在李治這裏李顯這樣反而讓他想起當年自己年少輕狂的時候——他不年少輕狂也不可能勾搭上武後，心裏一軟，決定解除這個兒子的禁足。
因為鄭玘省略了很多他們的談話，所以李治想的也很簡單——兒子隻是說不要娶妻，這明顯是大老婆的位份想要給心上人留著，不過鄭清澄說他和那個心上人今生今世都見不到麵了，所以才說不娶妻。
唔，不娶妻也沒關係，反正還可以納妾嘛，而且說不定什麽時候李顯就移情別戀了——在皇家這裏從一而終這種東西就是個笑話。不得不說在這一點上，李治和武後的看法是非常一致的。
於是做了個春夢把自己差點嚇死的李顯，過了兩天剛被他家便宜爹大發慈悲的解除禁足，轉頭就收到了李治和武後精挑細選然後打包送來的兩個女人一個王氏一個韋氏——老婆不要，就先給你兩個妾吧，兒子，別憋著自己啊。
李顯：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