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李顯問這句話的時候是在回府的路上,他有親王車架,不過今天沒拉出來,就坐了一輛比較寬敞的車,正好把鄭玘也給拽了過來。

鄭玘聽了之後不動聲色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大王若不喜,自是可以,不過要想好理由,向聖人和娘子稟明才好。”

鄭玘壓根就沒把崔紀都放在心上,他在不在周王府對他都沒啥影響,他現在要琢磨的是怎麽處理這位“周王殿下”。是的,他既然已經確定這位不是真正的周王李顯,那麽這個人還能不能留就是個問題了,皇室血統不容混淆,更何況這位將來還要登上皇位的。

鄭玘既然重活一回,自然也是有想法要改變曆史的,隻不過李顯登台並不是因為他多麽出色在鬥爭中贏了,而是因為他前麵的兩個哥哥都死了!太子身體不好,幾年之後暴斃而亡,連當時的禦醫都搞不明白到底是因為什麽死的,鄭玘就算是想要救他也是沒辦法的。

至於李賢,這位純屬是的得罪了武後,倒不是不能拯救,不過鄭玘如今還影響不到李賢,而距離李賢倒黴的日子也沒幾年,在這幾年之中他能不能救下這位未來的太子殿下也說不好,所以李顯就是他的一個備胎。

如果那兩個是在救不得,那他隻能把希望放在李顯身上,這樣的話李顯的教育就十分重要了,可是現在他不知道李顯到底是個什麽人!

而李顯的異常他都察覺了,他不信武後會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武後依舊不動聲色就值得耐人尋味了——真不是自己兒子的話,想弄死怎麽都能找到借口,別管明著暗著,武後肯定不會留下這位的。

鄭玘一開始對李顯是起過殺心的,這一點誰都沒有察覺出來,就連李顯每天跟著他學習他都沒察覺出來,不過鄭玘比較謹慎,沒有輕易動手,否則……不管是學習射箭投壺還是學騎馬,李顯估計早就死了百八十回了。

直到現在鄭玘也沒有把這個念頭按下去,準備在必要的時候就結束李顯的生命,就算武後的三個兒子都死了,不是還有最小的兒子嗎?總好過將來皇室傾軋,血洗長安。

而這樣的腥風血雨影響到了太多的官員,多少能吏是因為站隊錯誤被處死的?鄭玘是希望國家安穩的,國家要安穩,皇室就必須要安穩下來!

李顯不知道每天跟他相處時間不短的王傅正在心裏琢磨著要不要弄死他,他還在想回頭去找帝後告狀的時候找什麽理由呢。

當了李治和武後幾個月的兒子之後,李顯也放鬆了,他發現皇室還真不像是書上或者電視上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冷漠,相互之間也是有溫情的,別管武後是不是真的心狠手辣,至少她表現出來的是一位溫柔慈愛的母親,對自己的孩子有嚴厲也有關心。

李顯雖然是個小透明,這兩位對他也是不錯的,最讓人畏懼的武後都這樣,李治這個曆史上就一直被評價為老好人的皇帝就更不用說了,反正李顯就從來沒看到過他生氣!

麵對這樣兩個人,李顯告狀的決定顯得毫無壓力,反正當初武後對崔紀似乎也不太滿意,要不然也不用給他再弄個侍讀了。

這邊李顯正想借口呢,那邊崔紀直接給他送上門了。今天李顯因為想要出門玩,就直接給兩個侍讀都放假了,讓他們回家孝敬父母友愛兄弟去了。

於是崔紀在家裏就得到了周王把他家的家仆給捆了送京兆尹的消息,這位從小也是被捧在手心長大的,當時就跳起來,跑回了周王府想要問問周王這到底是什麽意思,是不是要給他難堪——是的,崔紀沒有往他家的家仆犯法的事情上去想,他想的是周王這是對他不滿,殺雞儆猴呢。

隻能說這孩子的腦子實在是一根筋,如果他的父兄在的話肯定會攔住他了,隻可惜,他的父兄該上班上班該上學上學,於是也沒個人能攔著他,他也就這麽衝到了王府。

好在世家的家教還在,崔紀見到李顯的時候雖然臉色不好看,但是卻還記得行禮,隻不過卻沒啥恭敬之意,草草一行禮之後就問道:“大王為何無故羈押家仆?”

李顯此時剛到王府正想去休息一下,結果崔紀就找上門來了,還沒啥禮貌,頓時臉色也不太好看,不過他秉持著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見識的想法,臉上淡淡的說道:“何為羈押?”

崔紀被噎了一下,瞬間就有些怒了,就說你不學無術,連羈押什麽意思都不知道嗎?

崔紀口氣略微生硬的表示:“大王莫要尋我開心。”

李顯還真就笑了:“我隻是提醒崔郎莫要亂用詞,我怎麽會無故羈押別人呢?你家的人犯了事兒,正好讓我碰上了,就順手讓人帶他們去了京兆尹,大唐自有法度,他們也是,有什麽事兒非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喧鬧呢?”

崔紀來質問結果反而被堵得說不出話來,繃著一張小臉就走了,當然他倒是沒有忘記說一聲,隻不過那個態度也夠嗆。

他走了之後李顯也哼了一聲,他覺得借口什麽的已經想好了,恩,不識禮數什麽的應該是個好借口。

鄭玘一直在一旁看熱鬧,這個時候踱步過來問了一句:“眾目睽睽作何解釋?語出何處?”

李顯當時就懵了,轉頭看著鄭玘要多茫然有多茫然,這是一句很平常的成語啊,解釋肯定是好解釋,但是出處……他說不出來啊,於是他隻能苦逼的問道:“還要請教鄭傅。”

鄭玘驚詫的看著他:“這詞分明是出自大王之口,大王又為何向我請教?”

李顯看鄭玘似乎不是裝的,心裏轉了一圈就明白了,眾目睽睽這個詞……至少在這個時候還是沒出現的。他當然不知道,這個詞倒是出自唐朝,不過是出自百年之後韓愈所寫的《鄆州溪堂詩並序》。

至少這個時候還沒這個詞呢,但是他也真的說不出來,最後隻能支支吾吾的隨便說了句,然後就溜掉了。

隻留下鄭玘站在原地微微皺眉,要說李顯文化水平低,那還真算不上高,但是這位偶爾還頗有出口成章的意味,有問題,十分有問題。

李顯不管鄭玘怎麽想,反正第二天他就接著請安的機會去告狀了。不過在告狀之前,他們一家人還討論了一下政治。

李顯現在頗有感觸,生活層次高了有的時候不是故意討論政治問題,而是這樣的生活已經侵潤到方方麵麵,聊天的時候就能提到了,在加上不知道是不是中宗有意培養兒子們,反正早晨請安的時候,每次都要被拉著點評一下時事政治,這一點讓李顯頗為苦惱。

如果說朝上下達了什麽指令,讓李顯來分析一下的話,他還能說出一二來,但是如果在事前讓他想辦法解決某些事情,他就做不到了,無他,政治敏感度不夠,眼界也不夠啊。

這個時候他都是充當背景板的,今天在討論完了之後,李顯忽然說了句:“阿爹阿娘,兒府上侍讀過多,想要隻留其一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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