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我還在這裏,你又在哪裏
生完之後,我就哭了,躺在台子上,全身無力,隻能吭吭兩聲,眼淚是不自覺往下掉的,我老早就沒什麽力氣哭了,因為真的很累很累。我生的時候,連李姨都趕過來了,大抵是劉阿姨給她打的電話。然後就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生完之後,我睡了一陣,等醒過來的時候,病房裏也是滿滿當當全是人,表姐跟李岩也一道過來看我。
其實,我睜開眼睛的刹那,很希望在病房裏看見梁景,讓外婆知道我懷孕,我也並不是那麽純粹的隻是想讓她知道我懷孕,其實我更想讓梁景知道,我懷孕是真的。曾經,我一直以為高媛一定一定跟梁景還有什麽聯絡,所以我讓鄒平去暗中查過,才知道,我好像是想錯了。
高媛對我很好,大抵也是曾經被梁景吩咐過吧,我這樣想。
我醒過來的時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並沒有人在意我,所以也並沒有人發現我醒了。我緩緩的側過頭,將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最後終於放棄了無畏的尋找,因為根本就沒有梁景。
眼淚滾落的刹那,李子木剛好轉過頭來看我,他微笑著過來,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說;“醒啦?”
他這麽一出聲,一下子所有人又往我這兒圍了過來,一個個都眼巴巴的誇我棒,誇我的孩子長得漂亮,李姨尤為激動,從外圍一下子擠了進來,並且不動聲色的排開了李子木的手,自己用雙手牢牢的握住我的手,一句話也不說,就是衝著我笑。我想外婆一個人在家裏也很激動吧,隻是沒想到過了沒多久,就聽到病房外麵傳來了外婆的一聲叫喚。
“清城哎。”
我這臨盆的時間,是靠近年關的時候,正值冬天,外麵冷的不行,再者外婆腿腳不方便,我真的沒想到,她會過來。我身邊已經沒什麽至親的人了,梁景的外婆,我一直都當她是自己的外婆一樣,此時此刻見著一個自認為很親的親人,心裏多多少少會有些矯情的感動。
所以一時沒忍住,我又哭了。
外婆被人推進來,在我的床邊停住,她牢牢抓著我的手,說:“辛苦了。”
我就笑著搖搖頭,但凡女人都會經曆這樣的事情,隻要身邊還有人疼著,倒是一點也不覺得辛苦,最怕莫過於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隨後,外婆便拿了個小本子出來,上麵有好些個名字,男男女女都有。最後,我給她取了個名字,叫梁婷鈺,小名叫喋喋,因為這孩子有一段時間,不知何故總是‘喋喋,喋喋’的叫,一邊叫還一邊笑。後來,我順口,就叫她喋喋,這麽叫她,她還挺高興的。
於嘉茹在我生完後的第二天回國了,一回來就馬不停蹄的趕過來看我,這人在外跑了一圈,整個人黑瘦了不少,出現在病房門口的時候,我差點都認不出來了。
我說她變的我都認不出來了,她說一孕傻三年,我是因為傻了才認不住來。她還告訴我,她曾經在巴黎遇見過梁景,這人還是跟以往一樣,性子冷冷淡淡的,路上遇見了,竟然也隻是點頭微笑,就這麽過去了。
等於嘉茹還想去追問他到時候,這人卻不見了。
出院坐月子,外婆非得拉著我去半山別墅,我推脫了無數次,最後還是迫於無奈跟著她去了,還說快過年了,也要一家人團團圓圓的才好,不能讓我孤零零的一個人,現在我給他們家生了個大胖曾孫女,不管怎麽樣,都是他們家人了。
劉阿姨也跟著我一塊去了半山別墅,多個人多雙手照顧我,而且劉阿姨經驗豐富,肯定能好好的照顧我出月子,再聯合著李姨,真的是不能再好了,這兩人天天湊合在一塊聊菜譜,聊怎麽給我補身子,怎麽樣能讓我奶水變多。每天一清早就出門去買東西,買這個買那個的。
本就是挨著過年,幾乎每餐都是大魚大肉,我的一日三餐,包括閑暇時候吃的東西,他們全給我包了。有些時候我嘴巴癢癢,想吃點亂七八糟的東西,她們都不讓,說什麽這不好那不好的,對我對喋喋都不好。
過年前兩天,我聽到外婆好像給蘇孟打了電話,意思是想讓他們回來過年,她一個老太婆,年歲也那麽大了,如今是數著天過日子了,現在好不容易挨過了一年,就想著一家人團團圓圓的吃個飯。外婆的語氣特別軟,不過中間她並沒有提到我,大抵還是怕蘇孟反感。
不過,我想外婆是在幫我和梁景製造機會,一次相見的機會,畢竟現在我們連孩子都有了,那可是他梁景的種。我一直躲在後麵,跟外婆一起等待著結果,很快我就聽到外婆的笑聲,說:“好好好,到時候我讓司機過去接你們。”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聽完之後,就跑開了。住在半山別墅的這一段時間,我偶爾會上三樓梁景的房間去看看,房間被李姨收拾的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的,倒是還殘留著他的一絲氣息,有時候看的久了,我仿佛能看到自己第一次來這棟別墅的情景,那天的我依舊是狼狽不堪的,被他從半道上領回了家裏,還大喇喇的霸占了他的床。
兩天後,外婆就喜滋滋的拉著我的手說:“小景他們回來過年了。”她的眼角眉梢帶著滿滿的笑意,看起來十分高興,握住我的手稍稍緊了緊,“放心吧,連孩子都有了,無論如何都沒有人能夠拆散你們了。”
我沒說話,隻是微微的笑著,因為心裏特別沒底,總覺得一切哪有那麽容易,怎麽會那麽容易。
不過,那天,我還是翻箱倒櫃的找衣服穿,換了四五次衣服,被養小豬似得養了那麽多天,氣色好了許多,上圍也變豐滿了,整個人胖了許多,幸好迄今為止,還沒變成一個胖子,但我對將來憂心忡忡,真怕再這麽吃下去,我一定會變成一隻肥豬的。
整理完自己之後,我就去嬰兒房看孩子了。
他們是傍晚時分到的,我是掐著時間下去的,說實話,當時很緊張,因為太久沒有見了,所以特別緊張,而且來的人不單單隻是梁景,還是蘇孟。然而,我還是想錯了,連外婆都沒有想到的結果是,來的人隻有蘇孟,沒有梁景。
蘇孟提著行李,身上伴隨著寒風進門的時候,麵上含著淺淺的笑容,她的樣子跟之前有些不同,整個人溫和了很多,見著我的時候,她整個人愣了一下,停在原地,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住,許久之後,她才微微垂了眼眸,走了過來,在我身側站住,說:“我不想心煩,也不想吵架,你可以暫時回避一下。”
“哦,好。”說完,我就回身上了樓,上了台階,終究還是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別墅的大門緊閉,再沒有任何開啟的跡象,他還是沒來。
開飯的時候,李姨來叫我,我推拒了一下,不過從李姨的表情可以看出來,蘇孟應該不會對我怎麽樣。
我想了想,就抱著孩子下去了,外婆同蘇孟已經坐在餐桌前了,我抱著孩子過去,外婆刻意給我使了個眼色,讓我坐在蘇孟的身邊,我稍稍猶豫了一下,也就坐了下來。喋喋還是小小的,睜著大眼睛,看著周遭的一切,嘴裏發出隻有她自己懂的語言。
蘇孟起初一直沒有動,一隻手放在桌子上,我將喋喋豎起來抱著,她張著雙手,正好小小的手掌落在了蘇孟的手背上。我心裏猛地一驚,迅速的將孩子抱到了另一邊,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反倒是蘇孟先開口了,側過頭來,先是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懷裏的孩子,問:“叫什麽名字?”
“梁婷鈺。”
“多大了?”
“兩個月不到。”我如實回答。
話到了這裏也就停住了,默了片刻之後,才道:“吃飯吧。”
這一餐飯吃的很沉默,屋子裏除了電視和碗筷相撞的聲音,就再沒別的聲音了。飯後,我隻在樓下坐了一會,就上樓了。坐在搖床邊上發呆,不知過了多久,房間的門被人叩響,隨即蘇孟就開門走了進來,我倒是沒有多少驚訝,隻對著她清淺的笑了一下。
她輕手輕腳的關上了門,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目光落在搖床裏,已經睡著的孩子,沉默了很久之後,才問:“你是不是覺得有這個孩子,我就能成全你們了?”
她並未看我,隻看著喋喋,而此時喋喋的眼珠子忽然動了動,眼皮跟著掀了一下,過了一會,忽然就睜開眼睛,嬰兒的雙目十分明亮澄澈,這樣直勾勾看著你的時候,整顆心都化開了。喋喋的表情挺豐富,看著蘇孟,先是發愣,然後皺眉,緊接著就張開嘴巴,笑了。她很愛笑,到至今都不怎麽哭鬧,很乖很聽話。
我想對於這個年紀的蘇孟,對小孩子是沒什麽抵抗力的,餘光掃到她的時候,我看到她嘴角泛起了一絲笑容,還伸手不自覺的去逗弄了一下喋喋。
“其實我已經沒想跟梁景在一起了,有個孩子就夠了,挺好的。以前我以為自己一輩子都沒有辦法生孩子了,幸好老天還是可憐我的,在我失去所有的時候,給了我這樣一個禮物,這樣的話,我以後就不是一個人了。伯母,您放心,我不會做讓大家都不開心的事情,我生孩子這件事兒,您就瞞著梁景吧,永遠都不要讓他知道。”
“我有正源和悅美,能養活自己,也能把孩子養好。”我笑了一下,說的特別坦然。
蘇孟在看著我,但我並沒有回看她,僅僅隻是看著喋喋,看到她笑,看到她健康,我也滿足了。我不知道蘇孟當時在想什麽,但她並沒有離開,隻是坐在那兒,跟我說,做單親媽媽很辛苦,女人獨自一個人懷孕生孩子,再獨自一個人養大孩子,有多麽艱辛。
仿佛在同我說她自己的當初,她跟我說了好久,逗孩子的時候,我看到她手腕上兩條深刻的疤痕,心裏莫名的惆悵。之後,外婆告訴我,她說蘇孟也不知道梁景現在在那裏,所以她才一個人過來。
晚上12點整的時候,我上了別墅的天台,身上裹著厚厚的棉衣,坐在椅子上,欣賞煙火的燦爛。如今我還在這裏,可你又在哪裏呢?
蘇孟呆了沒多久就回去了,不過之後,她每隔兩到三個月就會回來一次。對喋喋她還是不冷不熱的,但我知道她並不排斥這個孩子,從她沒回來都會帶各種各樣孩子用的東西,就知道了。
老城區建的建築物還是毛坯的時候,我開著車子去看了一次,雖然還沒有完全建造好,但雛形已經有了,兩座房子一高一矮,代表這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中間由一座天橋相連,就好像兩個人手拉著手永遠不分離。
他竟然真的按照我說的設計了,聽說這一處樓盤還沒開盤就被炒的火熱,因為寓意好,再者構造獨特而又精致,還沒開買,價格就已經很高了。
這亦是梁景留給我的回憶,就這樣赤裸裸的紮根在城市中心,這樣,讓我如何能夠忘的了?又讓我如何能夠好好的過新生活,找新的男人,過新的日子?梁景是故意的,他讓我備受煎熬,等熬不住了,就知道我會想方設法的去找他!
他知道我臉皮厚!他就是喜歡看我追著他跑!變態!
之後,我才知道,現在的梁景神龍見首不見尾,誰都不知道他在做什麽,或者說做那些事情的目的是什麽,梁氏財團一直由小叔出麵管理,他卻退居幕後,甘做軍師。誰都不知道他腦子裏在想什麽。
隻知道,有一回去蹬雪山,遇見雪崩,差點就死了。
跑去印度貧民窟,遇著暴亂,差點給人弄死了。
他到處亂走,像個超級英雄似得,哪兒有危險哪兒就有他,幫梁氏財團做了不少善事,也換來了不少好名聲。
這些蘇孟都知道,卻根本沒有辦法阻止,因為他不想跟她對話,這大抵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對母親,僅有的一次強烈的叛逆,他隻是答應她不再見我,又沒答應不再折騰自己,而他做這些,又美其名曰為了梁氏,蘇孟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一來他確實從來沒有偷偷見過我,二來他也確實為梁氏爭良心企業的美名,她見不著梁景,卻能知道他差點把自己折騰死。她也知道那是梁景一種無聲叛逆,會一直叛逆到死。
誰也見不到梁景,除了他主動聯係人,別人如論如何也聯係不到他。
在喋喋滿一歲半的時候,有一天,蘇孟忽然跟我說梁景在馬代,說完之後,深深看了我一眼就走開了。坑歲估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