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人去家亂
我愣愣的站在門口,由著剛剛醒過來,我的腦子還有些呆滯,對於新收入的信息還有點迷茫,甚至連反應都有些慢,我就那麽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人,腦子裏還盤旋著剛剛夢裏的情景,十分迷茫。
剛來的時候,那個影子是虛的,恰好這個時候影子變實了,我也看清楚了,梁譯權卻走了。如此想著,我整個後背都涼了一下,好一會之後,站在我麵前的傭人忽然伸手在我麵前晃動了一下,這麽一晃,我有點條件反射的往後退了一步,並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
她大概是覺得我驚到了,立刻收回了手,並迅速的低下了頭,雙手放在身前,連連說了兩聲‘對不起’,然後急匆匆的說:“顧小姐,您還是先跟我上去吧,大家都等著呢。”
我點了點頭,抬手隨意的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就跟著她去了,路上,我還是忍不住問了問:“梁先生已經走了嗎?還是……”
她大抵是明白我說的是個什麽意思,稍稍側了一下頭,說:“已經咽下最後一口氣了。”
我心底微微沉了沉,便也跟著點了點頭,不再說廢話,在樓梯口,我遇上了於嘉茹,她整個還是睡眼朦朧的,見著我了才算清醒了一點,並肩與我一塊匆匆忙忙的上了樓,由著傭人引著進了梁譯權的房間。
人去的時候,隻要有女人,總會有哭聲,我們一進去,就聽到幾個女人期期艾艾的哭聲,屬蘇孟哭的最慘,跪坐在床邊,半個身子趴在梁譯權身上,簡直哭的不能自己,嘴裏還念念有詞的,“譯權,你回來,回來啊!你走了,我怎麽辦!”她的身後站著兩個兩個兒子,一個梁景,一個梁宸。
我進來的時候,除梁宸稍稍側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梁景則直直的站在那兒,一動未動。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傷心,說實話,就算我看到他一臉悲痛,我也不相信那是真的。
所以,這裏的每一個人的臉上多半都是悲痛的表情,除了小叔,其他人的傷心,在我看來都是假的。大伯母跟四嬸也在哭,但相比蘇孟要收斂很多,可能是我心裏變態吧,站在這樣的場景裏,我竟然想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緊緊抿了嘴巴,就拉著於嘉茹往邊上靠了靠。
我站著的位置正好能夠看到躺在床上的梁譯權,他的嘴巴微微的張著,雙目微微的閉著,臉色呈青黃色,頭上依舊是那頂黑色的帽子。大床另一側的儀器都已經停止了運作,並且也已經關閉了,所有的護士和醫生分兩排站在一旁,均麵色沉重,並且看起來還滿目愁容。
說起來這梁譯權死的也有些突然,由著我們是被事後通知才來的,這梁譯權去到底多久了,在我們來之前發生過什麽,都是不得而知的。我暗暗的用餘光掃了這裏所有人一眼,除了小叔看起來有點氣呼呼的,其他都十分正常,均是沉著一張臉,低著眼眸,抿著唇,不說話。
之後,整棟別墅的燈都亮了起來,別墅內所有的傭人都動了起來,到處都是急促的腳步聲,上上下下,似乎在布置靈堂。蘇孟趴在那兒哭了很久,直到兩個兒子上去拉她,她還像個瘋子一樣要撲過去抱住梁譯權。我站在一旁,看著梁竟和梁宸把她從我身邊拖出去,我稍稍側頭看了她一眼,她的臉上滿是悲痛,臉上全是眼淚,整個人看起來好像已經崩潰了一樣,要不是這兩個日子拖著,她整個人就癱在地上了。
就當我要收回視線的時候,她的目光忽然就斜了過來,那目光裏帶著一絲凶狠,我想再看清楚一點的時候,她已經將雙手捂住了眼睛,張著嘴巴很痛苦的哭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就有人來給梁譯權穿衣服,我們依舊站在一旁看著,我看到他的身子被抬起來的時候,黑色的帽子脫落,露出了光溜溜的一顆腦袋,原來頭發已經掉完了。
傭人們的動作很快,大廳很快就收拾出來,並布置成了靈堂,我想這些東西很早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準備好了的,梁家的葬禮多半還是按照了國內的老習俗來的,等梁譯權穿好衣服之後,有人就將水晶棺材抬了上來。
這整個過程我都在一旁看著,於嘉茹緊緊的抓著我的手,她大概也是被一種悲傷的氣氛所感染了,梁譯權的遺體從我們身邊抬出去的時候,她竟然哭了。明明是沒有什麽血緣關係的人,我回頭看了她一眼,咬著牙哭的樣子,看著真叫人心疼。
我想這大概是體內血緣來起作用吧,我吸了口氣,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算是一種無聲的安慰了。這一路下去,蘇孟也是做足了戲,一路哭鬧下去的時候,梁景並沒有去攔著,僅僅隻是跟在後麵,我跟於嘉茹走在最後,他走在前麵,我們中間隔著幾個人,但影影綽綽的,我還是能夠看到他的身影。
於嘉茹哭了一會就不哭了,把人弄到樓下大廳之後,蘇孟跪在棺材邊上又哭了好一會,大伯他們則在一旁跟醫生交流,我費力的聽著,大約知道他們好在還在說梁譯權忽然去的事情,頗有點刨根問底的意思。但醫生隻說,他們也無法確認死亡時間的,梁譯權的生命已經到了最後,所以其實這也不算突然。
他們又爭論了幾句,但最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正當他們說著的時候,蘇孟忽然衝著這邊叫了一聲,“大哥!您還要堅持以為是我弄死譯權的嗎?我為什麽要這樣做!這樣做了,我有什麽好處!”蘇孟帶著哭腔,身板挺得筆直,雙手依舊抱著梁譯權的水晶棺材,雙目通紅的看著這邊。
“你大哥也就是問問,你那麽緊張做什麽?自從三弟生病以來,你就一直控製著他,你進這家門就費盡心機,什麽事情做不出來,我現在甚至都懷疑三弟的病就是因為你才會越來越嚴重的!”這會說話的是大伯母,同樣帶著哭腔,可這會臉上已經沒有眼淚了。
“哎,真是人心隔肚皮啊,三哥死的真慘,連我們最後一麵都沒有見著。三哥,你要是被人故意弄死,就托個夢告訴我們……”四嬸也趕著熱鬧過來插上一句。
蘇孟依舊跪在那裏,眼淚止不住的往下落,目光一點一點的在他們身上掃過,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冷哼一聲,道:“所有事情,請拿出證據來,你們可以懷疑我,但請拿出證據來!如果沒有,請閉上嘴巴!四弟妹,再怎麽說,我也還是你三嫂!”
“我記得三哥從始至終可隻有一個原配老婆。”
四嬸這話一出,蘇孟就狠狠的瞪了過去,隨即她也就閉上了嘴巴。
“行了,我也隻是問問,你也不用那麽激動,是不是冤枉你了,總有真相明了的一天,別覺得人死了,就沒有人知道了。歇歇吧,也哭了那麽久了。”大伯皺了皺眉頭,擺了擺手,就將雙手背在身後,走向了一旁的沙發。
最後,是梁景過去將蘇孟扶起來的,並且讓人拿了把椅子過來,讓她坐在了水晶棺材的旁邊。隨後,他便站直了身子,目光在大廳裏轉了一圈,最後落在了我的身上,然後在我身上掃了兩眼,就大步的走了過來。
在我跟於嘉茹的臉上各自看了一眼,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先上去換個衣服,再下來。”然後又看向了於嘉茹,“你也一樣。”
於嘉茹愣愣的點了點頭,我深深的看了梁景一眼,此刻他臉上的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冷漠,不知怎得,我總覺得梁譯權一死,他們內部就會發生一場極大的矛盾,其實從剛剛的情景就可以看出來了,並且還可以看出來,梁景母子好像有點孤立無援的樣子,這才剛剛開始,就三麵夾擊了。
我們又在原地站了一會,我才拉了於嘉茹上樓,於嘉茹有點害怕,就讓我陪著她先回房間拿了衣服之後,再跟著我去我的房間。等回到房間,我就翻箱倒櫃的到了一件深色的衣服出來換上,並且將頭發也紮了上去,中間於嘉茹還跟我感慨了一下,她覺得蘇孟好可憐,就好像電視劇裏那些寡婦一樣,死了丈夫之後,就被人聯合起來欺負。
對此,我也隻是笑一笑,我倒是相信,蘇孟一定會反敗而勝的,她等了多少年,不就在等著這一刻嗎?就算四嬸和大伯母說話再怎麽刻薄,她還不是好好的在麽,一分一毫都沒有少,這就是本事和手段。
等我們再下去的時候,那些人也都已經換過衣服了,均穿著一身的黑色,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兒,除蘇孟坐在水晶棺材邊上,手裏捏著紙巾,還是哭的很傷心的樣子。整個人大廳除了蘇孟低低的啜泣聲,就沒了半點聲音。
加之此刻已經夜半了,別墅內雖然燈火通明,但現在這種感覺,總覺得自己像是身處恐怖片之中,竟然還有幾分的詭異。
我挑了個角落的位置站了下來,能讓人看見,但不會太過於顯眼。這會我才發現,沙發上不單單隻坐了幾個長輩,連同梁宸和梁景都坐在那裏,各自占著一張單人沙發。這會大伯父往我們這邊看了一眼,隨後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低低的咳嗽了一聲之後,便開始發話了,“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也就說兩句話,譯權去的突然,我們這裏除了蘇孟誰都沒有見上譯權最後一麵,很遺憾,但也沒有辦法,人死不能複生。譯權走了,我們的生活還要繼續,公司不能沒有帶頭的人,所以關於接下來的繼承人,我們必須向公眾公開,一方麵穩定軍心,另一方麵也不至於因為群龍無首,而讓股票跌的太過。再者這場喪禮也有個主心骨,不至於太散。”
“所以我跟律師商量了一下,在遺囑去公證之前,先宣布了,也省的夜長夢多,中間有什麽變故。你們看怎麽樣?”
這會,我隻是往蘇孟的方向看了看,她隻微微低著頭,一隻手捂著嘴巴,輕輕擦拭一下眼角,還在那兒輕聲啜泣,感覺有流不完的眼淚。可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我覺得她好像在笑,這會所有人都往她那兒看了看,見她沒有反應,大伯父便對著律師點一下頭,應該算是全票通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