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他們的過去(3)

這話聽得我稍稍有些摸不著頭腦,我略略皺了一下眉頭,隨後他便告訴我說,他回倫敦之後一年多,終究沒有忍住,還是回來找王月玲女士了,並且回來之後,過了一天就去找王月玲女士了。梁譯權了解她的心思,所以用了工作上的事情,讓人湊了個飯局出來,這樣見個人就十分方便了,就算王月玲女士想要躲,也絕對躲不掉,她不是工作狂麽?這種對自己有利益的事情,她不會不參加的。

梁譯權說,當時王月玲女士看到他的一瞬間,整個人都怔住了,並且在人前失態了,連著說錯了好幾次話,最後發現自己實在沒有辦法淡定下來,就中間出去了一趟,過了好一會再回來的時候,整個人就鎮定了很多,笑容談吐什麽的,都顯得十分得體。甚至還能跟梁譯權目不斜視的對望,同他說笑話,敬酒。

那時候王月玲的酒量好了很多,也算是經過訓練了,大有一種千杯不醉的架勢。梁譯權說,那會他還想呢,要是她喝醉了,他就有機會了。可是王月玲沒有,她喝了很多,多的最後他都不忍心了,出聲阻止。

飯局散了之後,王月玲跑去衛生間吐了,她的助手原本在外麵等她的,被梁譯權刻意遣回去了,等王月玲出來的時候,人不見了,車也不見了。她跑去停車場找了一圈,最後不知怎麽的,高跟鞋的鞋跟給扭斷了,酒後微醺,她就這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梁譯權說,她當時坐在那裏的時候,完全沒有任何形象,但十分倔強,梁譯權把車子開過去的時候,車燈光就那麽直直的照在她的身上。

她非但沒有起來,而是挺直了背脊坐在那兒,甩了甩手,示意他路很大,完全可以開的過去,所以她老人家根本就不想起來讓路。

梁譯權坐在車子裏,看著背對著他,坐在地上的那個女人,臉上雖然有笑意,但心是疼的。在梁譯權的眼睛裏,女人應該是水做的,應該是依附男人而生的,根本就不是王月玲這種,好強,好鬥,倔強的不會轉彎。打落了牙,也隻是混著血水也往肚子裏咽。

不讓人看見她的脆弱。

他們就這樣僵持了好久,最後是梁譯權下車,走過去直接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王月玲當時一轉頭,見到他的時候,愣了一下,就開始使勁的掙紮。他把人抱進車子裏,來了個綿長的深吻,才讓王月玲女士鎮定下來。

不過當時她喝了那麽多酒,再怎麽樣也是有點異樣的,梁譯權倒也沒有乘虛而入,隻是將她送到家門口,她走的時候還警告他,不要再來找她,然後就回家了。如今已經沒有人知道當時王月玲女士那時候是個什麽樣的感受,梁譯權說她的心一定是鐵做的,很硬,決定了斷,就斷的很幹淨,沒有任何回旋餘地。拿得起也放得下。

梁譯權時候這些的事情,臉上的表情是難過的,眼神異常深邃,能看的出來他眼裏那一抹傷神。

他涼涼的歎了一口氣,說:“那會我在s市隻呆了十天,最後一天,我威脅了她,用正源的未來,威脅了她,她答應我了,最後一次。我們一起在酒店吃了晚餐,她讓我先去房間,我當時整個人也有點異樣,所以就先上去了,她過了很久才來,當時房間裏沒有開燈,我連卡都沒有插上去,整個人難受極了。”

“後來……後來‘她’來了,我那個時候整個人快炸了,‘她’碰到了我的手,我想都不想就將‘她’扯上了床……”他說到這裏頓住了,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然後垂了眸子,靜默了好久,才抬頭看向了我,笑容依舊溫和,“你媽媽是個好女人,她的道德觀念很強,你要謝謝她,如果不是她,今天梁景就是你的哥哥。”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裏,我心裏反而有點難過,為梁譯權難過。這麽說起來,竟然還是王月玲心比較狠。不過我想,既然我媽還一直保留著這條項鏈,那麽我想,梁譯權在她心裏應該也是一道抹不去的痕跡吧。

現在也沒有人能夠知道王月玲女士當初在麵對這份感情的時候,是個什麽樣的心理,也許她也一樣痛苦,沒有表達,不代表沒有。

我皺了皺眉頭,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總不能同他說一聲謝謝吧。再者我媽媽又變相騙了他,難怪她能那麽自信,當初公司上市還找梁譯權幫忙。我垂眸,想了想,便很輕的說了一聲,“對不起。”

梁譯權停頓了一下,隨即便笑了起來,搖了搖頭,抬手摸了摸我的頭,道:“這跟你有什麽關係,不用道歉。就算是替你媽媽也不用,這些都是我心甘情願的。其實這種欺騙也挺好的,起碼這些年,我隻要想想那個女兒,就覺得我們之間的愛情還算是留了點東西在這個世界上的。”

“月玲她比我想的開,或許那麽多年過去,她老早就忘記我了。我梁譯權在她的生命裏,也不過是一段綺麗時光而已。”他說著,忽然就沉沉的出了一口氣,整個人看起來精神越發不好了。

他忽的閉上了眼睛,我心裏一緊,正想出去叫人的時候,他忽的又睜開了眼睛,看向我,目光真誠,道:“你……可以喊我一聲梁譯權嗎?”大約我媽叫他的時候,一直都是連名帶姓的吧。

我稍稍一頓,猶豫了好一會,與他的眼睛對視了良久,他此刻眼中的溫柔是男人對女人的,或者說他此刻透過我在看王月玲,我跟王月玲女士確實長得挺像的。我咬了咬牙,心想,這也不過是個可憐的男人,雖然這些女人之間的糾葛都是因他而起的,他辜負了那麽多人,可好歹沒有辜負我媽。

我吸了口氣,衝著他微微一笑,學了我媽的口吻,“梁譯權。”

其實他的神智很清醒,也知道我究竟是誰,這樣的寄托,顯得更可悲。他笑了,然後輕輕的說了一聲‘謝謝’。隨後他從手腕上取下一條繩子,上麵掛著一個銀色的吊墜,吊墜上刻著王月玲女士的名字,他將東西交到了我的手上,說:“給你媽媽吧,答應我,等我死了火花的時候,取一點骨灰放在小瓶子裏,帶回去,放在你媽媽墓碑的角落,隻要放在角落就好了。好麽?”

說實話,我當時心裏有些發緊,這樣的要求,是不是說明他真的很想跟我爸爸在一起呢?我盯著他看了許久,才輕輕的點了點頭,其實我是敷衍他的,你要知道,我是個什麽身份,他的骨灰我碰的到嗎!

他笑著點了點頭,就讓我出去把梁景叫進來。我沒再說什麽,隻點了點頭,說了聲好,隻將他交給我的東西捏在了手心裏,轉身就出去了。我知道梁譯權一直在看著我,我走到門口的時候,還是轉頭看來他一眼,我想連我媽都不會想到這個男人,竟然對她念念不忘那麽多年。

推開門的瞬間,外麵的聲音戛然而止,我沒有聽到他們說話的內容,兩個人聞聲同時抬起了頭,看向了我,梁景站了起來,問:“談完了?”

我輕輕的點了點頭,指了指身後,道:“你爸爸叫你進去。”

隨即我便看到蘇孟看了一側的律師一眼,梁景進去的時候,那律師也跟著進去了。等他們進去之後,蘇孟就看了我一眼,扯動了一下唇角,側了一下頭,說:“坐下吧,不必拘著。”

我偷偷的看了她好幾眼,稍稍吸了口氣,就在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謝謝,伯母。”我稍稍低著頭,背脊挺得筆直,抿著唇,再不說話。

蘇孟倒是隨意多了,拿起了茶幾上的杯子,抿了一口茶,清淺一笑,忽然就問我:“要喝茶嗎?”

我有些驚訝,忍不住側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擺了擺手,笑道:“謝謝,不用。”

她就跟我說了那麽一句話,之後就再也沒說什麽,我原本以為就我們兩個的情況下,她應該會說點什麽,可她卻一言不發,隻是安安靜靜的喝茶,或者時不時的看了一眼手表,又往門口看看,再往內室的方向看看。

梁景在裏麵呆了許久,出來的時候,蘇孟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快步的走過去,臉上是那種難掩的期待,走過去一把握住了梁景的手臂,問:“怎麽樣?他怎麽說?”

我回頭看了一眼,正好就對上了梁景看過來的眼神,不過他很快就將目光落在了蘇孟的身上,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沒說什麽,就是隨便聊聊。”

蘇孟原本還想說什麽,但忽的像是想到了什麽,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吧,想必你爸爸也累了,這些個醫生出去準備個藥都要半天,還不回來,我先進去照顧著,你們先回去吧。”

聞聲,我就站了起來,隨即梁景便領著我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