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我牽著你
我們沉默了好一會,表姐微微低著頭,而我再一次側頭看向了病房的門,很想知道梁景去哪兒了,他隻說走一會,可現在卻走了一天一夜了,還沒有回來。表姐想跟我說話的時候,我卻先一步開口了,“清歡姐,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今天中午過來的,來的時候就看到特護照顧著你。”
我點了點頭,想了一下,又問:“那你見過梁景嗎?”
“哦,他之前還在,後來就出去了,好像是去找醫生了。我看他也受傷了,而且傷得似乎不輕。”
表姐的話終於引得我收回了視線,將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問:“很嚴重嗎?是不是右手手臂?”
我稍稍動了動身子,想要坐起身子,表姐大約也是看明白我的意圖,就起身將我扶了起來,並將病床搖了起來,墊好了枕頭。“這個我沒問,他那會就坐在你床邊,也不說話就是看著你,見我進來的時候,也隻是同我點了一下頭。”
“我想他過一會就會回來,到時候你再問問。”表姐說著,又起身去幫我倒了一杯熱水過來,遞到我的眼前,“喝點水潤潤喉嚨吧,這次的事情太讓人害怕了。”
我接過她手裏的杯子,有些燙,但我還是牢牢的將其握在手心裏。我淺淺的抿了一口,溫熱的水順著喉嚨往下,倒是給了我的身體一點點的溫度。
“遺囑被拿走了?”
她搖了搖頭,說:“我給了假的,但他們已經知道了,就不好辦了。”
我擺了擺手,給自己灌了一口熱水,說:“沒關係,他們現在都已經自身難保了,就算遺囑的事情被攤開來說,顧暉也逃不過牢獄之災了,讓他們鬧好了,看看能不能將財產鬧進監獄去。隻是,不知道這件事會不會影響到你?”
“我倒是沒什麽關係,至多就是停牌,我又不是隻能做律師,也沒想過做一輩子的律師。真做不了律師了,就找點別的事情做做,說實話整天跟那些法律條例打交道,我還蠻累的。放心,我會一直幫你的。不過,如今我倒是應該好好想想,以後該做點什麽。”表姐說的有些惆悵,但臉上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然而,我這會的心思全在梁景的身上,醒來總是見不著他,讓我有些不好的預感。想想那天,他垂落在一旁的右手,心裏沉沉的。
我坐了一會,就讓表姐拿了掛吊瓶的架子,出了病房。結果,走到門口,就有人攔著我,硬是讓我回房去休息,我與他們對持了好一會,才見著梁景過來,同樣穿著病服,手臂上綁著繃帶,頭發有些微亂。身邊還跟著一個人,大約是看到我們這邊的情況了,步子就加快了一些。
等他走近了,守在我病房門口的人,也都閉了嘴巴不說話了,隻齊齊的衝著梁景說了一聲,梁先生。他輕點了一下頭,就微皺著眉看我,“還沒好全,就想到處亂跑?還能不能讓人省心?”
他臉上的表情帶著一絲擔憂,我看了看他的手臂,又輕輕的摸了摸他的手,道:“是你說的,隻離開一會,我都睡了一天一夜了,結果醒來還是沒有看見你。你總是騙我,說話沒一句是真的,所以,既然你不來,我就想去找找你,看看你在做什麽。”
“小城這是關心你呢。”他還沒說話,身邊跟著的小叔就替他開口了,我想梁景手上的傷應該是蠻嚴重的,這都驚動了小叔了。
我又看了一眼他的手臂,隨後,四個人就進了病房,表姐扶著我坐回了床上,幾個人則各自坐在了我的床邊。這架勢倒是挺隆重的,表姐也是識趣的人,看了看情形,隻坐了一會,就借口出去了。
梁景原本想趕小叔走的,但我及時打斷了他,小叔在也好,這樣的話,有些人就不至於騙我了,他那麽愛騙人,重傷也能說成是輕傷。
“你的手傷醫生是怎麽說的?嚴重到什麽地步?砍傷不是小事,你老實告訴我,別騙我,也別讓我自己去猜,自己去找答案。”我問的直白,也不想與他拐彎抹角的。
我握著他受傷的手,可他卻用另一隻手覆上了我的手背,笑的特別坦然,道:“沒你想象中那麽嚴重……”
“還不嚴重?大侄子,你現在還要再這裏逞能,那可真的沒什麽意思,有些事情越瞞著越糟糕,人清城丫頭都這麽說了,你何必還要騙。你可要明白一件事情,你那媽媽可是把你當自己**似得,你這傷遲早要被她知道。”
“別的我也就不多說,你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讓你那偏激的媽媽,別把這件事怪在清城丫頭的頭上……”
“小叔!你少說一句能死?”梁景有些脾氣,也許他做事的方式跟旁人不一樣,別人喜歡共同麵前,共同進退,而他則喜歡一個人麵對,一個人抗下,將所有好的,不好的秘密統統都藏在心裏。
我看了小叔一眼,他們姓梁的都是一個脾氣的人,隻見小叔微微昂了一下頭,說:“別怪小叔沒有提醒你,有些人喜歡被你像個傻瓜一樣保護著,有些人不然!你自己個兒慢慢想,你有本事就瞞著一輩子,沒本事就早點說出來。人心猜久了也煩,你在梁家呆了那麽久,還不煩嗎?”
梁景沒有說話,小叔丟下這一番話後,就出去了。病房裏再次陷入了沉靜,窗外的天已經開始慢慢變暗了,我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右手。
很快,他就同我說:“沒什麽感覺。”
我的手指微微一頓,心頭沉了沉,沒有說話,隻是過去握住了他的手,然後他又笑了笑,說:“我沒有力氣。”
他的意思是,沒有力氣回握住我的手,他似乎是嚐試了一下,但也隻是微微動了動手指。這下子,我的心也算是徹底的沉了,我其實不太敢想,所以我隻知道緊緊的去握住他的手。
他笑笑,用頗為輕鬆的口吻,說:“看來我以後是牽不住你了,你要是生氣,走了,我拉都拉不住。”
我知道他這是在同我開玩笑,可我這心裏卻像是有個攪拌機在裏麵攪合一樣,擰著難受,鼻子有些發酸,我微微頓了頓,忍了很久,才笑著抬起頭,道:“那就換我牽著你,不想讓我生氣,就少欺負我。要再欺負我,我一定甩手走人,頭都不回。”
我說著,便又忍不住緊了緊握著他的手。傷了右手很麻煩,很多事情是左手做不了了,比如說,刷牙,洗臉,寫字,吃飯等等。我看著他的手發了一陣呆,他卻忽然起身,推了推我的身子,就與我並肩躺在了床上。
他看起來是有些累了,臉色不好,眉目間充滿了倦意。躺下的時候,他臉上的五官皺了一下,像是在忍著痛楚似得。
幸好這兒的床還算大,能勉強躺兩個人,為了讓他能夠舒服一些,我側了一下身子,騰出了一些位置給他,誰知道他的左手,忽的穿過了我的腰際,就這麽牢牢的抵住了我的身子,他稍稍側了一下頭,目光深沉的看著我,笑了笑,“我隻傷了一隻手,你,別把我當成殘廢。”
“林嫂的事情,我已經讓人處理了,並將她的骨灰和她的兒子一塊安全送回了老家,你可以放心。正源招標的事情要推遲幾天,我現在這個樣子,不太方便,其實你表姐的丈夫李岩跟我聯係過幾次……”
“現在就不要說工作的事情了,你不是累嗎?先睡一會,這些事情,都不著急。”我將身上的被子分了一半蓋在他的身上,然後又將他卡在我要上的手拿了出來,與他握著放在他的肚子上。
他笑了笑,許是真的累了,閉上眼睛之後,沒一會,就感覺到他的呼吸變得平穩了,就是握著我的手稍稍有些緊。
等他睡著了,我才將他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發現脖子後麵有淤痕,青紫色的,想來應該是在縣城醫院,他跟那三個人打鬥的時候留下的。
我這麽看了他一陣之後,將腦袋靠在了他的肩膀邊上,側過身子,尋了個舒服的位置躺了下來,不知不覺,也就那麽睡過去了,這一覺倒也是安心的。
之後的幾天,梁景一直同我住在一個病房裏,我傷得不算嚴重,就是隔幾天要打針,清毒。梁景的傷勢,我也偷摸著問過小叔了,說是傷了筋骨,做了手術將筋脈都縫合了,至於會不會有後遺症什麽的,要等之後再看。醫生也給打了預防針了,日後有可能這右手會使不上力氣,對生活可能也有所影響,需要複健,但能不能像之前一樣好,就說不準了。
醫生嘛,總會給人一絲希望,就算希望渺茫,但那也是希望。
梁景到沒什麽,像沒事人似得,現在已經開始用左手做事了,就是不太順手。他這樣的人,極要麵子,起初不習慣的時候,做什麽都是背著人的,特別是背著我,從不讓我看見,他窘迫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