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夜晚刺殺,寺中巧遇
秋明月屏住呼吸,糟了,燕居夫人不會是發現他們了吧。
卻見下方草木鬆動,顫顫微微走出來一個人。
“別,別殺我,我什麽都沒聽到。”
秋明月一件那人,愣了愣。居然是秋明錦。
燕居夫人眸光寒冷,“你是誰,為什麽偷聽我們說話?”
秋明錦更是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臉露驚惶害怕之色。
“女俠饒命,我…我沒有偷聽,我隻是偶然經過,什麽都沒聽到,什麽都沒聽到。”他不過吃不慣素齋,想出來覓一點野味,誰能想,居然遇到這檔子事?他現在悔得腸子都青。
秋明月冷眼看著他跪在地上雙腿發抖的摸樣,眼中不無嘲諷。
秋家百年名門,沒想到出了這麽個貪生怕死之人。
燕居冷眼看著秋明錦,“你是何人?”
“晚輩…秋府四少,秋明錦。”這個紈絝公子哥,平時什麽都不會,連基本的防禦功夫也沒學過,又一味的貪戀美色,早就被掏空了身子,氣勢便若了一籌,麵對氣場強大的燕居夫人,自然害怕。
“秋家的人?”燕居夫人眯了眯眼,似在思索什麽。
忘塵卻道:“你走吧。”
秋明錦眼眸一亮,立刻磕頭拜謝。
“謝謝大師,謝謝大師。”他說著連忙爬起來就要走,卻聽得燕居一聲清喝。
“他說放你走,我還沒同意呢,你跑什麽?”
一截黃稠自她袖中脫離而出,從背後纏住了他的脖子。月光下,她的麵容冷如寒冰,豔如海棠。
秋明錦雙手抓著脖子上的黃稠,顫顫巍巍的回頭,驚見她絕色姿容,一時驚豔,竟然忘記了自己的小命還捏在對方手上。雙眼閃爍著貪淫之色,連逃命都忘記了。
“好…好美。”
秋明月氣得臉色鐵青,暗罵秋明錦不要臉,連命都快沒了,還記著貪戀美色。也不想想,這個美人是他能覬覦的嗎?
燕居夫人一生清傲,哪容許有人用這般猥褻的眼神看著她?一怒之下就要殺人滅口。
“且慢動手。”忘塵手指虛空一抬,刀劍不斷的黃稠卻如切豆腐一般立刻撕裂了開來,斷裂成兩半。燕居夫人退後一步,秋明錦也倒在了地上,捂著脖子用力的咳嗽,神色中掩飾不住的害怕恐慌。
燕居夫人怒瞪忘塵,“你—”
忘塵淡淡道:“他不過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書生,你又何苦為難與他?”
燕居夫人譏笑,“我看不是弱質,而是弱智。”
秋明月捂著唇,避免自己笑出聲來。鳳傾璃一手放在她背上,為她屏住外流的呼吸。
而這般肌膚相貼,則是再次讓秋明月身子一僵。
“別動。”鳳傾璃在她耳旁低低道:“燕居夫人武功高強,稍有異動,她就會發現。”
秋明月不敢動了,鳳傾璃嘴角噙著笑意,左手環住她的腰,將她拉入懷抱之中。
秋明月抬頭怒瞪他,這廝是存心要占自己便宜。
鳳傾璃很無辜。
“你離得那麽遠,我不抱著你,萬一你掉下去怎麽辦?”
秋明月咬牙,她真是識人不清,誰說他無害來著?這個妖孽完全就是個腹黑的主兒。最會扮豬吃老虎。
深呼一口氣,秋明月告訴自己不要生氣,不要跟一個小屁孩兒生氣。
下方,燕居夫人冷眼看著忘塵,忘塵道:“你明知道他根本來不及聽見什麽,不然以你的修為,如何發現不了?”
燕居夫人冷冷道:“這小子敢猥褻於我,就該死。”
秋明錦嚇得雙腿發顫,滿臉慘白,求饒道:“女俠饒命,女俠饒命,我再也不敢了。”
燕居夫人冷哼,“如此好色之人,留在世上也是禍害人間,倒不如我殺了他一了百了。”她說著,殺心又起。
秋明月看著下方,吐出兩個字。
“救他。”
“誰?”燕居夫人怒喝一聲,另一截黃稠如離玄的箭飛了上來。忘塵一揮袖,一道罡氣阻擋,隻聽得砰砰砰幾聲向。在燕居夫人和忘塵出手的同一時間,鳳傾璃也出手了,他手指銀線飛出,快速纏住秋明錦的腰,趁著燕居夫人和忘塵交手的時候把他拋進了密林深處,然後傳音給他。
“還不走,不想要命了?”
他嚇得一個哆嗦,對著空中說了一聲。
“謝謝大俠救命之恩。”然後他慌忙爬起來,急匆匆的離去。
一落地,秋明月就立刻從鳳傾璃懷裏站起來,退後幾步,像避瘟疫一樣的避開他,睜著一雙鳳目瞪著他。
“你—”她又羞又惱,平時口齒伶俐的她現在居然不知道該怎麽罵他了。
鳳傾璃卻是笑看著她,“怎麽了?”
秋明月氣結,跺了跺腳,轉身往回走。
鳳傾璃推著輪椅跟了上去,秋明月努爾回頭。
“你跟著我幹嘛?”
“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
“有你跟著我更不安全。”秋明月火大的反駁。
鳳傾璃裝作沒聽見,“夜深露中,你一個女孩子走夜路會很危險。”
“總沒跟著你危險。”秋明月咬牙,極其討厭他臉上那種淡然無謂的表情。
鳳傾璃笑得無辜,“我是為了保護你。”
“我不需要。”她說完就走,毫不猶豫。走著走著,發現鳳傾璃居然沒有跟上來。她有些奇怪的回頭,身後空無一人。她皺眉,而後又覺得自己好笑。不跟著她不是很好嗎?
搖搖頭,她繼續往自己房間走。走到一半,她停了下來,嘴角噙起譏諷。
“既然來了,躲著幹嘛?”她抬頭,清亮的眸子布滿譏誚和諷刺。
暗處的人不由得一驚,未曾想到她如此敏銳,而後一道身影飛身而起,攔在她身前。觸及她的容顏,也是驚豔了一瞬,而後又有些惋惜。這樣的絕色,如此死了倒真是可惜了。
“你是來殺我的。”不用猜,秋明月淡淡道。
那人似有些驚訝,“你不害怕?”
秋明月挑眉,“我怕你就不殺我了?”
“不可能。”
“那不就得了?”秋明月鳳尾上挑,竟露出幾分邪魅來。
“既然如此,那我作為即將死在你劍下的人,我是否有權利知道是誰要取我性命?”
黑衣人對於她的淡定很是驚奇,但還是堅定的搖頭。
“不可以。”
秋明月忽然就笑了起來,“你真不是個稱職的殺手啊。你不就會想,我跟你說那麽多話是在拖延時間麽?”
黑衣人陡然一驚,長劍於月色下劃出清冷的光。然而還是慢了一步,一根銀線破空而出,瞬間將他的劍繳的七零八落。
—噗—
強大的真氣流動,黑衣人噴了一大口鮮血,倒在地上,目光驚異的看著突然出現的鳳傾璃。秋明月站在他身後,慵懶的睨視著他。
“很驚訝?”
“你…你們連手?咳咳咳咳…”
鳳傾璃眸光冷寒逼人,手指銀光閃爍,已然動了殺氣。
“說,誰指使你的。”
黑衣人看著他,眼裏有著不甘。而後似下了什麽決心一般,閉上眼睛。
“住手。”鳳傾璃看出他想咬舌自盡,正想隔空點穴,然而還是晚了一步。隻見那黑衣人嘴角流露出黑色的鮮血來,然後徹底斷氣。
他臉色黑沉,“該死。”似是想到什麽,他猛然抬頭看向秋明月,卻見她目光漠然而無情的看著地上的黑衣人屍體,眼神溫涼。
他頗有幾分驚訝,“我以為你會害怕。”
秋明月看了她一眼,“害怕,是因為潛意識的同情和愧疚。對於一個要殺我的人,我為什麽同情愧疚?”
鳳傾璃啞然,“你很特別。”
秋明月笑了一笑,“所以才入得了你的眼麽?”
“不是。”
秋明月斜眼看他,見他神情堅定,毫無撒謊之色,笑了一下。
“上次你救了明瑞,這次又救了我。哎,似乎我欠你的越來越多了,怎麽還都還不了了。”
“你嫁給我就一次性還清了。”
秋明月一頓,回過頭來瞪著他。
“除了這一句你還會說什麽?”
鳳傾璃很委屈,“上次不是你自己說要報答我的嗎?”
秋明月沒好氣道:“除此以外什麽都可以。”
“除此以外我什麽都不要。”她堅持,他也固執。
“你—”秋明月發現跟他說話怎麽就那麽累呢?
“算了,不跟你說了,我要回去了。”
他讓她嫁她就一定得嫁?憑什麽?
鳳傾璃看著她的背影,心中不無黯然。而後又自我安慰,至少她現在已經不討厭自己了,不是麽?
後麵有腳步聲靠近,他沒有轉身,已經猜到來人是誰。
“她很特別,難怪你會喜歡她。”
鳳傾璃回頭看他,見他負手而立,碧波盈盈如水,宛如天人。
“你來多久了?”
“剛到,看了一場好戲。”鳳傾玥收回目光,看著他。
“看來你這護花使者,是打算做到底了。”
鳳傾璃淡淡瞥了他一眼,“我還以為你已經下山了。”
鳳傾玥低笑,“山下哪有這兒熱鬧?”
鳳傾璃斜睨了他一眼,“大晚上的你不回王府,不怕靜姨四處尋找?”
鳳傾玥眸光一晃,笑得有幾分邪惡。
“你都能金蟬脫殼,為什麽我不可以?”
鳳傾璃一噎,“你真是我認識的那個鳳傾玥?”
“不然你以為是誰?”
鳳傾璃低頭,若有所思。
“看來那幾年你性子改了不少。”他嘴角一勾,“不過這樣也不錯,不再對任何人都一副溫和無心的樣子了。”
“你不也一樣?”
鳳傾璃不答,轉動輪椅。
“不過你今晚可能要睡在樹上了。”秋明月剛走進屋,秋明絮便飛撲了過來。
“五姐,你去哪兒了?我剛才醒過來,發現一個人都沒有,嚇死我了。”
秋明絮拍了拍她的頭,“沒事,我出去走了走。”她牽著秋明絮往回走,“你沒驚動綠鳶和紅萼她們吧?”
秋明絮搖搖頭,“我剛剛才醒過來,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們。”
秋明月給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又做噩夢了?”
秋明絮點頭,目光黯然。
“我夢見我姨娘了。”她低著頭,聲音喑啞,帶著哭腔。
秋明月歎息的把她攬入懷中,“別怕,沒事了,都過去了。”
秋明絮趴在她懷裏,終究還是忍不住低低哭泣起來。
“五姐,我想姨娘,我想她…”
秋明月輕歎一聲,“甄姨娘泉下有知,也不會希望看到你不開心的。所以明絮,一定要好好的,開心的活著,知道了嗎?”
秋明絮含淚點頭,目光裏浸出仇恨來。
“我知道,隻有活著,我才能給姨娘報仇。”
秋明月鳳目閃過冷意,推開她,冷聲道:“你忘記我說過的話了嗎?在你一無所有之前,忘記你所有的仇,忘記所有的恨。因為在那之前,你沒資格去恨。而因為你的恨,很可能先一步把你自己推向萬丈深淵,你不明白嗎?”
秋明絮從未見過秋明月這般疾言厲色的樣子,不由得愣了愣,眼淚站在眼睫上,卻始終沒有落下來。
秋明月氣得不輕,秋明絮不過才九歲,如果日日心中堆滿仇恨,那麽難保她日後不會走上邪道。一個才九歲的孩子,應該有快樂的童年,那些仇恨不屬於她。自己苦心教導,她怎麽就不聽呢?
她佛然站起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如果你還想再回到以前那種生活,你現在就可以去殺了大夫人為你姨娘報仇。”
秋明絮見她真的生氣了,連忙扯住她的袖子,腿一軟就跪在了她麵前,求道:“五姐,我錯了,你不要走,我錯了,對不起…”她邊哭邊認錯,眼淚串串成珠,手卻緊緊抓著秋明月的衣袖,絲毫不鬆開。
“五姐,我錯了,我錯了…”
秋明月心中一軟,到底隻是一個孩子啊。
她蹲下來,“明絮,你沒錯,你牢記生母生育之恩沒錯。你痛恨大夫人毒辣害死你姨娘也沒錯。可是如今的你,還不具備恨的資格,懂嗎?你還小,不要讓你的生命永遠都承載著仇恨活著。我想,你姨娘也不希望你如此。”她拉著秋明絮站起來,坐到床上,諄諄教導。
“這世上沒有什麽是絕對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而是時候未到。等到了那一天,或許你就會發現,你此刻的仇恨,不過是一場笑話。人的一生太過短暫,這是上天的恩賜,它隻是一張白紙,需要我們用自己的雙手,去繪畫出美麗的生命藍圖。不要將上天賦予我們的自由權利全部用黑色的仇恨來填滿。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你隻需要好好的活著,開心的活著。”
秋明絮抽泣了幾聲,似懂非懂的點頭。
“嗯,五姐,我明白了,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秋明月笑笑,“好,睡吧。”
秋明絮躺到床上,看著睡在身邊的秋明月。
“五姐,我睡不著,你給我講故事吧。”
“好,你想聽什麽?”
秋明絮眼珠子轉了轉,“我想聽上次你講那個猴子的故事。”
秋明月給她捏被角的動作一頓,“孫悟空?”
“對啊。”秋明絮用力點點頭,眼睛亮亮的。“上次你還沒講完呢。”
秋明月平躺著,“好吧,講到美猴王被押入斬妖台了?”
秋明絮想了會兒,“斬妖台。”
“哦”秋明月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話表齊天大聖被眾天兵押去斬妖台下,綁在降妖柱上,刀砍斧剁,槍刺劍刳,莫想傷及其身。南鬥星奮令火部眾神,放火煨燒,亦不能燒著…”
一字一句,秋明月說的不慢不快,秋明絮聽得入迷,很快就睡著了。
秋明月住了口,然後熄燈,自己也閉上了眼睛。
門外,鳳傾璃低著頭思索著,這是什麽故事?那猴子真那麽厲害?
身後又響起腳步聲,鳳傾璃蹙眉。
“老頭,你幹嘛?”
忘塵搖搖頭,“越發沒規沒矩了。”
鳳傾璃忽而詭異一笑,“我已經把你遠遊回來的消息發回皇宮了,明日皇祖母就該來了,你還不走?”
忘塵眼眸寂靜如水,淡淡道:“為何要走?”他轉身,“明日閉關清修。”
“你都幾百歲了你還修什麽?莫非真想得道成仙?”
忘塵腳步不停,漸漸融入夜色中。
鳳傾璃眼眸黯然了下來,似是自言自語。
“既然活著如此痛苦,為什麽還要流戀呢?日日這樣沉浸在回憶裏,縱然幾百上千年壽命,又有何意義?”
搖搖頭,他轉動輪椅,走向另一個方向。
而這夜明淨月色,高樓玉宇下,卻傳來這樣的對話。
“什麽,失手了?沒用的飯桶。”女子尖銳的聲音帶著劃破寂靜的怒氣和不甘。
“屬下該死。”堂下有人單膝跪地,額頭上浸出冷汗來。
明紙窗戶裏,宮紗隱隱,隻朦朧看見明光玉珠下女子滿頭金釵,華貴耀眼,看不清她的容貌,隻覺得貴氣逼人。
稍刻,她道:“誰救了她?又是鳳傾璃?”
“是。”
“該死。”她一拍方桌,鏤金菱花嵌翡翠粒護甲幾乎要被她大力拍斷。
“他總是喜歡跟本宮作對,當年就不該留下這個孽種。”
堂下之人頭埋得更低,“娘娘,榮親王世子武功高強,屬下等不是對手。”
女子嗤笑一聲,“再如何,也不過一個殘廢而已。有什麽用?若非太後憐惜,這榮親王世子之位,哪輪的到他?”她端起一杯茶,掀了掀茶蓋,姿態優雅而慵懶。
“太後以為一個世子之位真能保他完全?簡直異想天開,那榮親王府個個都不是善茬。他一個殘廢,拿什麽與之抗衡?”她似與鳳傾璃有極大的仇恨,說話字字尖酸刻薄,帶著刻骨的仇恨。
地上那人道:“娘娘,接下來,我們該如何做?”
女子靜默了一會兒,詭異一笑。
“那秋家五小姐,倒是特別。改日你想辦法把她的畫像弄來,我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什麽樣的天仙美人,值得咱們這位尊榮無比的榮親王世子屢次相救。”
“是。”
身影一閃,堂下男子已消失無蹤。
抿了抿茶,她放下茶杯,慵懶斜靠在紫檀木折枝梅花貴妃榻,有粉衣婢女立刻走上來為她捏肩。
“聽說,忘塵大師遠遊回來了?”
“嗯。太後已經準備明日上山。”
女子嗤笑一聲,“太後還是沒有放棄。”
丫鬟靜默一會兒,輕聲道:“娘娘別動氣,榮親王世子已經殘廢了那麽多年,皇宮禦醫都說沒治了。忘塵大師便是有天大本事,也治不了他。”
女子沒有說話,隻是閉著眼睛,想著許多年前的舊事。
半晌,她又道:“聽說太後這段時間身子越發好轉了?”
丫鬟的手一頓,麵上竟生出幾分害怕來。
“是。”
“哼,看來那個小丫頭還有幾分本事。皇後給她下了那麽重的毒,居然都能解,真是不可小覷呢。”
丫鬟嚇得麵無人色,“娘娘,隔牆有耳。”
“怕什麽?”她看了看自己完美的護甲,幽幽道:“她敢做,害怕本宮說嗎?”
丫鬟不說話了。
半晌,女子又說話了。
“皇後打算給大皇子選妃了,可知道都有哪些人選?”
另一個丫鬟走進來,道:“平安侯嫡女宇文溪,左相嫡女吳雲夢,許大將軍嫡女許天玉,陽寧候嫡女竇雲姿。吏部尚書嫡女聶於霜。以及素有琴舞雙絕之稱的素衣侯嫡女尹清音和其妹妹尹清貞。還有朝中幾個清貴之家,聽說皇後娘娘想從她們中間選出三位填補大皇子側妃。”
女子冷笑,“她倒是想得周全,文官武官都算計到了。”
“娘娘。”丫鬟卻有些疑惑道:“皇後娘娘這麽大動作,難道不怕皇上忌憚麽?”
“哼,忌憚又如何?皇後這些年在後宮雷厲風行的手段你又不是沒見過,她向來心高氣傲不服輸。行事也乖張毫無收斂,皇上便是厭了她也不會多說什麽。”她嘴角噙起一縷諷刺,“她就是嫉恨當年皇後之位被雲心妍所得,她隻是個側妃。縱然今天坐到皇後的寶座了,不過也是一個繼後。她那般心高氣傲,怎能容忍這口氣?”
丫鬟沉默了。
走廊外宮燈隱隱,夜,寂靜無聲。
翌日,秋明月一大早就起來了,發現秋明絮早已經穿好衣服站在,見她醒來,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她。
“五姐,你醒了?”
秋明月坐起來,“你怎麽起得這麽早?”
秋明絮外了頭道:“昨晚睡得香,後半夜沒做夢了,今天就起得早啊。”
這時候,紅萼和綠鳶也走了進來。
“咦,小姐今日倒是起得早。”
秋明月不雅的伸了伸懶腰,“八妹昨晚好一點了嗎?”
綠鳶點頭,“已經好很多了。”
秋明月下了床,若有所思道:“如果能在這寺中多住一些日子,或許就可以…”
綠鳶正在給她穿衣,聽了這話就道:“那咱們就在這裏多住一段時間就好了啊。”
秋明月低頭笑笑,“哪那麽容易?”她轉身,讓綠鳶好給她係腰帶。
“六妹感染了風寒,母親雖然那日語氣說得重,到底母女連心,如何能不擔心?怕是不過三日,就該遣人來讓我們回去了。再說了,姨娘和明瑞在秋府,我也不放心。”她整了整衣領,道:“對了,六妹昨晚還好麽?”
紅萼道:“沒聽說有什麽事發生。倒是…”
“怎麽了?”秋明月坐著,任綠鳶為她梳頭。
紅萼想了想,道:“今早四少爺匆匆下山了。”
“哦?”秋明月眼中劃過了然的玩味兒。
“可知道為什麽?”
“聽說昨晚四少爺出去打野味,然後遇到鬼了。”
“鬼?”綠鳶臉色一白,“這寶華寺有鬼?”
秋明月站了起來,“哪有什麽鬼?佛門清淨之地,佛主高懸,佛光普照。便是有鬼,也斷不敢在此猖獗放肆。”
綠鳶鬆了口氣,“也對。那四少爺怎麽會見到鬼呢?”
“那是因為他心裏有鬼。”
“心裏有鬼?”綠鳶思索著,“小姐常說白天不作虧心事,晚上不怕鬼敲門。難道,四少爺做了虧心事?”
紅萼低低的笑,“你呀,想象力還真是豐富。四少爺本就膽小你不知道嗎?他肯定是晚上一個人出去,然後遇到什麽人了,就嚇得說鬼纏身了。如果真有鬼,他還能安然無恙?”
秋明月回過身來,“記住,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鬼怪。有的,隻有人性心魔。”
紅萼綠鳶點點頭,秋明絮過來拉著她的手。
“五姐,我餓了。”
“采蕊呢?她去哪兒了?”
“哦,剛才我讓她到大殿去找方丈借開了光的佛經,再過兩個月就是祖母的壽辰了。我要是送一本佛經給她,她肯定會很開心的。”
秋明月摸了摸她的頭,“你孝順祖母是好事,不過如果你能手抄一本佛經送給祖母的話,我相信祖母會更高興。”
秋明絮想了想,“也對。那祈福的時候我再在佛主前求一串佛珠,保佑祖母長樂健康。”
秋明月點頭,“嗯,你能有這份心思,自然是好的。”頓了頓,對紅萼綠鳶道:“待會兒告訴二哥,等一會兒我們就到大殿去祈福吧。估計六妹在這兒也呆不住,早就歸心似箭了吧。八妹的病也非一朝一夕就好得了的,反正咱們這次出門的目的就是祈福。早早拜佛以後就回去吧。晚些時候,也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麽事。”
“嗯。”紅萼點頭,“小姐你餓了吧,先用膳吧。”
“嗯。”用了早膳,秋明月便出門,去找了秋明珠。
“四姐。”
秋明珠也才剛剛吃了早飯,正準備去找她,沒想到她就已經來了。
“我還說去找你呢。”
“四姐,我看我們還是早點祈佛後回去吧。”
秋明珠有些詫異,“為什麽?”
秋明月也不瞞她,“我不放心我姨娘和明瑞。”
秋明珠點點頭,“可今日怕是不行了。”
“為什麽?”
“你看看外麵,我估計今天要下雨。”
秋明月抬頭看窗外,果然見陰雲罩頂,隻怕不久就會大雨傾盆了。她苦笑,“罷了,反正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多呆些日子也無妨。”
“嗯,走吧,昨日來的匆忙,還沒見過方丈呢。”
秋明月點頭,“要叫上六妹麽?”
“我看她不會去的,別平白去找罪了。”
“也對。”秋明月笑了笑,“七妹要照顧八妹,那就叫上明珊還有明絮,我們一起去吧。對了,還是叫上二哥三哥吧。”
“好。”
秋明珠換來香草,“去看看,就說我和五妹準備去大殿見方丈,讓二哥他們一起吧。”
香草福身去了。
秋明珠換了衣服,就和秋明月走了出去。後院之中林木蔥鬱,一排排的屋子,都是用竹子做的,倒是有幾分舒雅的感覺。
“四姐,我們先到前院去吧。等一會兒二哥他們自然會找來。”
“好啊。糟了”秋明珠突然想起什麽,“我之前抄的佛經,正準備在佛主麵前焚化,剛才出門匆忙,忘記了。五妹,你先等等我,我去去救來。”
秋明月點頭,“你去吧。”
秋明珠回去了,秋明月帶著秋明絮和幾個丫鬟便四處走走。發現從山頂上看下去,風景別有一番韻味。這後山之中開滿無數野花,空氣也異常清新。在這兒生活,起碼壽命都要多活好多年吧。
突然看到遠處有各色薔薇花,她好奇的走上去。這時候,斜後方突然衝出來一個身影,“我的畫。”
秋明月一頓,下意識的側身,那男子剛好從他身邊擦身而過,似是沒想到她會躲開一樣,有些訝異的回過頭來。哪知這一回頭,他就再也移不開目光。
天哪,這世上居然還有如此絕色啊?簡直天生尤物啊。
秋明月眼中閃過厭惡,剛才這人明顯是故意撞過來的。這裏離大殿不遠,如果她被撞到在地,必然驚動大殿香客,到時候眾目睽睽之下,她跟一個陌生男子倒在地上抱在一起,就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想到這裏她麵色不由得發寒。細細看著少年,不過十六七歲的摸樣,生的倒是俊俏,隻一雙眼睛色眯眯的看著她,讓她感覺厭煩。
“小姐。”
“五姐。”
紅萼和綠鳶以及秋明絮聽到這邊的動靜,紛紛跑了過來。
“小姐,發生什麽事了?”綠鳶過去詢問,紅萼則是擋在秋明月身前,怒瞪著眼前的華府男子。
“你是誰?”
那華服男子整了整衣襟,拱了拱手,有禮道:“在下薛國侯府薛雨傑。”
“薛國侯府?”秋明月撥開綠鳶,皺眉看著他。
“你是薛國侯府的人?”
薛雨傑見秋明月主動跟他說話,一時高興,點頭道:“正是。”
秋明月又上下打量了他兩眼,怪不得覺得有幾分熟悉呢,原來是薛雨華的弟弟。“公子不知道這般匆匆跑來,極為容易撞到人麽?公子既是出身貴胄之家,緣何竟這般冒冒失失有失體統呢?”
薛雨傑聽她教,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覺得這女子真是有性格,不像其他女人那樣整日就知道巴結他。夠辣,他喜歡。
他咳嗽兩聲,整了整衣冠。幹咳兩聲,規規矩矩的拱手彎腰。
“在下方才並非有意冒犯,還請小姐恕罪。”
秋明月蹙眉,不是無意才怪。她不欲與這人多做糾扯,然那人卻不放過她。
“小姐,在下真不是故意的。我…我剛才掉了一幅畫,對,就是這個。”他彎腰,撿起地上的那幅畫,小心翼翼的擦掉畫上的灰,看似萬分珍惜。
秋明月不回頭,“既是公子珍愛之物,公子就該好好保存,千萬別在弄丟了。”
畫?秋明月冷笑,她一路走過來,根本沒見過什麽畫,這分明就是一場戲。一場針對自己的好戲。這樣想著,她腳步越走越急,既是計,那麽誰能知道下一刻這裏不會突然出現很多人?荒山野嶺,佛寺後院,她一個未出閣的少女在這裏與一個陌生男子‘私會’。傳揚出去,她這輩子就毀了。
不由得懊惱,剛才怎麽沒把麵紗戴上?居然讓薛雨傑看見了自己的容顏。
“綠鳶,我的麵紗呢?”
“哦,在這兒。”綠鳶連忙拿出一方白色的麵紗出來,為她戴上。
秋明月瞥了眼薛雨傑,“走吧,去大殿等四姐她們。”
“是。”綠鳶和紅萼各自瞪了眼還在癡癡看著秋明月的薛雨傑,跟著離去。
身後,薛雨傑看著她的背影,隻覺得嫋娜娉婷,如仙如畫。
“真美啊,比畫上見的還沒。”
“公子。”身後一個小廝走上來,“她已經走了,你剛才怎麽不叫?”
薛雨傑回過頭來,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懂什麽?如此絕色,本公子自然要憐香惜玉一番,哪能那麽粗魯?”
“可是…夫人說隻要讓人看見你與秋五小姐單獨在一起,讓人看見了,她的清譽也就毀了,你就可以迎她做妾了啊。錯過了這次機會,以後再找機會與她單獨相處就難了。”
薛雨傑聽聞此話冷哼了一聲。
“怕什麽,我剛才雖然沒有撞到她,可也不是沒有收獲。”
“什麽?”
薛雨傑笑得有些邪惡,手中一揚,卻是一個精致的香囊。
那小廝驚呼一聲,“公子,這?”
薛雨傑就看了他一眼,“這是我剛才從她身上順手扯下來的,有了這個香囊,她便是想和我撇清也撇不清了。哎,如此美眷,娶回去做妾倒是可惜了。”他雙手負立,眼神黝黑,卻全部似方才那般好色猥瑣的摸樣。
薛雨華喜歡的,便是她嗎?果然夠特別。
嘴角上揚,邪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