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玥的憂傷,藏寶圖紙
鳳傾璃皺眉,手指忽而一動,銀白的絲線纏住窗扉。他細心的給秋明月掖了掖被角,也沒看清他怎麽動作,忽然就飄到了窗外。似乎坐在了地上,仰頭看著屋頂上的人。
錦衣雪袍,清貴無瑕。懶散的坐在屋頂上,一隻手拿著一個酒壺,低頭俯視著他,波光浩淼的眼睛似乎有笑意閃爍。
“我這兒有極品玉雪香,可想品嚐?”
鳳傾璃揚眉,忽然身影一飄,落在了房頂上,他的身邊,規規矩矩的坐著。
鳳傾玥看著他毫不脫離帶水的動作,笑了一聲。
“你的輕功越發精煉了,這樣還能上來。”
鳳傾璃瞥他一眼。
“剛才沒在賓客席上看見你,還以為你不來了呢。沒想到,自己獨自坐在這兒喝酒。”
他眼睛瞥了眼幾壇未打開的酒壇,又瞥了眼旁邊幾個空空的酒壇,蹙眉。
“你這是借酒澆愁?”
鳳傾玥仰頭而下,笑了一聲。寬大的衣袍垂下,如雲錦緞似閃動著月色的清輝,迎著這夜的風聲花香,尤其令人沉醉。
他閉上眼睛,聲音猶自帶著笑意和戲謔。
“新婚之夜,怎麽,被新娘子趕出來了?”
鳳傾璃打開一個酒壇,清甜的酒香酣暢入鼻。他仰頭,喝了一大口酒,道:“柏雲,你可恨我?”
鳳傾玥兩手枕在頭下,閉著眼睛,迎著輕風,好似要睡去。
“嗯?”
鳳傾璃又喝了一口酒,目光看向遠處。
“其實我知道,你對她…”
“阿璃。”
鳳傾玥忽然打斷了他,睜開眼睛,眸色點漆,純若琉璃。他笑了笑,聲音低喃若風,又似沉沉垂入夢中。
“你醉了,開始說胡話了。”
他似乎歎息了一聲,白色的霧氣在冰冷的風中慢慢散開,猶如他心中纏繞的執念,似乎也在隨著這一聲歎息而消失風中。
“玉雪香甘醇清甜,醉人如夢。但是後勁兒卻特別大,嗬嗬,看來,我真不該讓你上來的。”
鳳傾璃目光又落在那幾個空空的酒壇上,“你想醉多久?或者,你還想逃避多久?”
鳳傾玥依舊閉著眼睛,衣袍聲獵獵作響,似白雲拂過千山萬水,似洪水洗刷巍巍高山,滌蕩無聲的寂寞。
“能醉自然好,就怕身醉,心不醉。”
這般清華無雙的人兒,難得有這般惆悵的輕歎。似白雲籠罩輕風,似千山暮雪,雪山上一株孤傲的寒梅。他無論何時都出塵不染,無論何時都優雅尊貴。如今日這般酒醉惆悵的模樣,當真是千年難得一見。
鳳傾璃低著頭,由這個角度看著夜裏萬家燈火,那些高低不平的屋簷,那些夜色下籠罩的斑駁樹枝,那些纏繞其中的紅綢喜字,那些數不盡的喧囂熱鬧。
他突然覺得,這些原本他精心安排為之幸福的一切,突然變得那麽刺眼。
隻因,那是用另一個人的心碎換來的。
手指一送,欲催動內力將酒壇送出去,一隻手伸了過來。那隻手幹淨潔白,如玉如雕,似天地間唯一的那抹白色,在這夜裏寒冷的風中,無聲的伸出來。非常自然而輕巧的接過酒壇,隨之響起淡然的輕笑。
“這麽好的酒,摔壞了可惜了。”
他抬頭,鳳傾玥不知何時已經坐了起來,仰頭喝下一口酒,動作灑脫而優雅。
鳳傾璃目光垂落,似有什麽一閃而過。
“柏雲,你不該來的。”
鳳傾玥輕笑,“你大婚,我怎麽可以不來?”
他瞥了他一眼,語氣輕鬆而戲謔。
“你忙著回去陪新娘子,酒席散了也沒看見你,我隻有等在這兒,敬你一杯了。”
他另一隻手又提起一個酒壇,遞到他麵前,眼中笑意不變。
“酒杯太小,盛不滿我對你的祝福,就直接用酒壇吧。”拍了拍他的肩,道:“隻此一回,無傷大雅,大不了你再回去喝兩碗藥就可以了。來,幹了。”
鳳傾璃看著眼前的酒,看著他微微笑著的眼,看著即便是黑夜暮沉,也掩蓋不了那雙落寞沉痛的眼底。他忽然撇過頭去,擋開了他的手。
“我知道你難受,不必在我麵前強作笑顏。”
鳳傾玥笑聲清淡,漸漸融入夜色,消於無形。
“阿璃。”
他坐在房簷上,目光看向遠處,笑意漸漸收了起來。
“她本就該嫁給你的,所以你不用自責或者內疚。這本就是命中注定。”
鳳傾璃抿唇不語。
鳳傾玥又笑了笑。
“時間不早了,你還是快回去吧。”
鳳傾璃還是不說話,“柏雲,如果…”
“沒有如果。”
鳳傾玥聲音忽然變得冷淡了幾分,似皎月清魂。
“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如果。”他閉了閉眼,容顏隱藏在夜色裏,忽明忽暗。
“隻有必然。”
鳳傾璃不說話了,呼吸忽然變得很輕很淺。
“好了,你真的該回去了,待會兒她醒過來了。”
鳳傾玥彈了彈衣袍,“時間不早了,我也要走了。”
他站起來,看著腳下,苦笑一聲。
“差點忘記了,我不會武功,還是得你送我下去。”
鳳傾璃一頓,“那你剛才怎麽上來的,現在就怎麽下去。”
鳳傾玥扶額,表示很無奈。
鳳傾璃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一架扶梯搭在屋簷邊,他嘴角狠狠一抽。上上下下打量鳳傾玥。很難相信,這個看起來清貴無雙的公子哥兒,居然會做出爬梯上房頂的事情。真是可惜了,沒看到那個場景,想必一定很有趣。
鳳傾璃想著,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但笑意方起,又消散在唇邊。
他低頭,忽然喚道:“冷香。”
“世子。”
冷香出現在房頂。
鳳傾璃看了鳳傾玥一眼,眼底似乎劃過一絲戲謔。
“送他下去。”
冷香愕然的睜大眼睛,看著鳳傾玥。
鳳傾璃整了整衣擺,懶散的看了鳳傾玥一眼。
“呐,人我給你找來了,可別辜負美人恩哦。”
“世子,這…”
冷香顯得有些局促,她自然知道鳳傾玥的性格,如何敢靠近之?
鳳傾玥倒是從容的笑笑,“那就麻煩冷香姑娘了。”
他謙謙有禮,溫潤如玉,讓人好感倍生。可冷香卻嚇得倒退一步,她可知道,眼前這個鎮南王世子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主。他和自己的主子一樣,都有潔癖,尤其不喜女子靠近。如果今日自己靠近他,日後得了機會,自己隻怕有得好受了。她不是笨蛋,立即道:“世子千金貴體,屬下不敢冒犯。世子妃要醒過來了,屬下去照顧世子妃了。”
她說完立即飛身而下。
鳳傾璃不滿的看著鳳傾玥,“看來你人緣不好,都把冷香嚇跑了。怎麽辦?現在你自己下去吧。”他神情毫無無奈之意,反倒是一臉的幸災樂禍。
“實在不行的話,你就順著原路返回也行啊。不過我倒是奇怪,你是從哪兒搬來這扶梯的?”
“諾大個榮親王府,難道還差了一架扶梯?”
鳳傾玥倒是不著急,“現在沒有人送我下去了,哎,看來我注定要在這裏吹冷風了。”
鳳傾璃嘴角又抽了抽,很是怪異的看著他。
“真奇怪,外麵的人都說你君子如玉,謙謙有禮的,為什麽冷香見了你卻像見了鬼一樣?”
鳳傾玥笑了笑,“榮親王府有鬼,可惜不是我。”
鳳傾璃臉色沉了下來,目光看向一個地方,眼神有些陰暗。
鳳傾玥淡笑自若,“你當真不送我下去?這夜黑風冷的,要是在這兒凍一晚上,我這身子怕是受不住。萬一就這樣死在榮親王府了,隻怕又得…”
鳳傾璃冷冷看著他,“自己順著扶梯下去…”
他話音未落,隻聽哢的一聲,接著什麽東西倒地的聲音。
鳳傾玥淺淺一笑,“榮親王府的工匠看來得換一換了,這扶梯我借來的時候還是新的,用了一次就壞了。還好我沒有順著下去,不然的話,要是從半空中掉下去。這麽高的距離,隻怕得摔斷了腿去。”
鳳傾璃氣結,尤其是看著他閑雅的淺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可又不能不管他。
他別過臉,“冷修。”
“世子。”
冷修飛了上來。
“再去搬一架扶梯過來,送鎮南王世子回府。”他盯著冷修,一字一句道:“你再這兒看著他下去,如果扶梯再斷了,你就接住他。”後麵一句話,他明顯就是故意的。
鳳傾玥笑笑,不語。
冷修麵皮抽了抽,“是。”
“等等。”
看冷修要走,鳳傾璃又喚住他。
冷修回過頭來,“世子?”
“先去把我的輪椅拿過來。”
冷修看了看鳳傾玥,“這…”
“放心,這麽半會兒,凍不死他。”
鳳傾璃看也不看鳳傾玥一眼,冷冷說道。
“是。”
冷修立即飛身而去,去搬輪椅。
鳳傾玥低低淺笑,“你還真是不錯過任何報複的機會。”
鳳傾璃輕哼一聲,突然話音一轉。
“聽說靜姨又在給你安排著選妃。唔,馨怡公主快回京了。她今年也快十五歲了吧,以皇祖母對她的寵愛,定然會給她賜一門好婚事。”
他挑眉,語氣裏頗有幾分看好戲的問道。
“她小時候可是最喜歡你了。要知道,皇祖母對她可算是有求必應啊。如果她求皇祖母賜婚的話,隻怕你逃不掉了。”
鳳傾玥神情淡淡,瞥了眼下方。
“你的輪椅來了。”
鳳傾璃撇撇嘴,“我看你能淡定到什麽時候。”他飄身落下,坐到輪椅上,也不管鳳傾玥了,自己推著輪椅進了屋。
推開門走進去,卻見秋明月不知何時已經醒了,穿著睡袍,身上披著狐裘披風,坐在床沿上,手裏拿了個盒子和一張紙,上麵似乎寫著什麽。
她目光怔怔的看著那個盒子,連他進來都沒發現,直到他推著輪椅過去,喚了一聲。
“萱萱?”
秋明月被驚醒,回頭看見他,鬆了口氣。
“是你?嚇死我了。”她拍拍胸口,有些嗔怪道:“你怎麽走路無聲無息的?嚇我一跳。對了,你剛去哪兒了?”
鳳傾璃靠近她,“哦,剛才我聽見外麵有動靜,就出去看了看。回來就看見你坐在這裏發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他撒謊好不臉紅,轉而問起她來。
秋明月不疑有他,將手中的紙遞給他。
“這是今早祖父交給我的,還有這個盒子,你看看吧。”
鳳傾璃看了眼那張紙上麵的內容,“紫玉?”
“哦,就是玉姨娘。”
秋明月給他解釋,“玉姨娘你知道吧,七妹和八妹的生母,就是被我三嬸子下毒害死的。我那個盒子,就是她在臨時之前交給我的。紫憐、紫玉、紫雲、紫月這幾個人,以前是祖母身邊的得力丫鬟,後來分別賜給我爹二叔和三叔做妾,這個你也知道,我就不多說了。我調查過,這幾個人都是從小跟著祖母的。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紫玉,居然是祖父安排在祖母身邊的人。”
鳳傾璃已經打開那個盒子,取出裏麵的東西,竟然是一張黃色的羊皮卷。他左右看了看。
“沒有字?”
“對啊,沒有字。”
秋明月有些無力,“我猜,這個應該就是你口中的藏寶圖了。隻是怎麽在祖父手上?還有,祖父為什麽將它交給我?對了,我之前不是讓你去調查紫玉的身世了嗎?查到沒有?”
鳳傾璃將羊皮卷收起來,道:“我讓人查過了,滿朝文武當中,姓魏的官員不多,也不少。我一個個的仔細查過了,並沒有發現十幾年前有誰家中少了一女,也並沒有發現他們的支係旁族有流落在外的子女。”
秋明月蹙眉,知道他還沒有說完,便靜靜聆聽。
“你不是跟我說玉姨娘知道藏寶圖的事情麽?我幹脆就往藏寶圖的方向查,追溯到前朝天聖時期。”
“天聖時期?”
秋明月眯了眯眼,寶藏源於天聖帝的結發妻子,睿賢皇後。那麽既然查到了前朝,應該就查到睿賢皇後了吧。
“對。”
鳳傾璃點點頭,“據前朝後宮錄記載,睿賢皇後有一個兄長,六個姐妹。但是對於那幾個姐妹,記錄得隻有她的大姐和二姐。她的大姐是一品上將軍夫人,一品上將軍曾是天聖帝的貼身暗衛,後來收複無憂城有功,遂封為將領。其妻淩氏也加封了一品夫人。而睿賢皇後的二姐,乃是靖陽侯夫人。”
秋明月知道,鳳傾璃提起這兩個人,必有用意,便認真的聽著。
“睿賢皇後的幾位姐妹,除了這兩個以外,其他的幾位,史書上也就寥寥幾句話而已。而自從睿賢皇後與天聖帝離宮後,這兩位長姐極其夫家,都逐漸淡出朝堂之外。”
“哦?”
秋明月隱隱察覺到什麽,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
“你的意思是說,睿賢皇後離宮的時候,將藏寶圖交給了兩位姐姐。而她的兩位姐姐,為了不惹人懷疑,所以才逐漸淡出朝堂?”
鳳傾璃嗯了一聲。
“你也知道,我師父曾與睿賢皇後是故交。我記得很小的時候,偶然聽見師父說起過,睿賢皇後離宮的時候,什麽人都沒有見,唯獨見了自己的兄長和兩位姐姐。自此十六年後,再次踏足寶華寺,而後那些年,便在沒有見過她和天聖帝的身影。”
“可是也不對啊。”
秋明月皺眉,“你不是說,藏寶圖一分為三麽?那還有一份呢?難道是在她哥哥手中?”
“不。”
鳳傾璃目光深邃,“前朝忠義王府世代承襲爵位,但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凡忠義王府子孫,不可掌經濟和兵權,否則收回王爵諡號。所以盡管睿賢皇後早年與府中姐妹不和,唯有一兄長對其傾心愛護,睿賢皇後也沒有將這藏寶圖給予之。”
“審時度勢,急流勇退,避免外戚幹權之隱患,成為家族之禍。這睿賢皇後,好生聰明啊。”
秋明月點頭讚歎了一聲,“難怪史書上對睿賢皇後如此稱讚。”
鳳傾璃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這可不是睿賢皇後的功勞,是神英皇後。”
“恩?”
“這個改日再與你細說。”
鳳傾璃不欲再繼續這個話題,“至於那最後一份藏寶圖,傳說應該是給了睿賢皇後的三女永安公主做嫁妝。”
“永安公主?”
秋明月努力回想自己看過關於前朝的史書,發現對於這個永安公主的記載,真是少得可憐。
“我知道睿賢皇後有五個孩子,唯獨這永安公主,最為神秘。似乎因為她自小體弱多病,很少出現在人們麵前。哦,對了,好像睿賢皇後和天聖帝離宮的時候,將永安公主也帶出宮去了,是不是?”
“對。”
鳳傾璃目光似籠罩著一層雲霧,看不真切眼底的情緒。
“永安公主,是天聖帝最為寵愛的一個女兒。隻不過後來她隨著天聖帝夫婦離宮後,便再無蹤跡,之後無論後宮史誌,還是前朝通史,都沒有關於她任何記載。”
秋明月又問,“那你怎麽斷定那最後一份藏寶圖,在永安公主手上呢?”
鳳傾璃沉默了一會兒,“我隻是猜測。因為我以前聽師父說過,永安公主似乎拜得高師,學了一身的本領。不但文武雙全,醫毒雙修,且曆史人文,政治軍事,無一不精,無一不通。據說她十六歲曾踏出江湖,以絕頂姿容及高強武藝,引得江湖上群雄爭鋒,弄得江湖大亂以後,她又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後來江湖人人追蹤其身份,均不得而之。”
他笑了笑,“這段曆史,若非師父與我說起,我也是不知道的。”
秋明月若有所思,“看來,你師父對睿賢皇後,非一般的情深啊。”
心愛之人已經嫁給他人,還能將她的女兒的事情調查得這麽清楚,可見這個人對那個女人用情至深了。同樣,那麽關於那個女人生平所有事,想必也是清楚的吧。
鳳傾璃默了一下,“你的意思我明白。”
他頓了頓,又道:“前朝滅亡後,藏寶圖也被太祖帝找到了一份,其他兩份卻不得而蹤。我自小就聽過藏寶圖的傳說,得知師父與前朝睿賢皇後的淵源以後,我也曾問過師父。師父隻說,天機不可泄露。緣起緣滅,因果循環,自會有真相大白的一天,讓我切莫著急煩憂。師父修行幾百年,早已是半仙之身。雖然他有時候說話不靠譜,但是對於這些事,卻不會騙我。所藏寶圖一事,我一向不怎麽關心。”
秋明月從他手中拿過那個盒子,“可是祖父怎麽會有這個藏寶圖的?難不成秋家也跟前朝有關?”
“未必。”
鳳傾璃搖搖頭,“我去秋府找你,發現薛雨華在調查藏寶圖以後,就查過秋家。秋家祖上,確實有在前朝為官的,但是也不過是地方小官,與藏寶圖八竿子打不著。至於這個藏寶圖是怎麽來的,就應該問問你的祖父了。”
秋明月靠在他身上,有些泄氣道:“我一直就覺得,祖父高深莫測。整個秋府,我唯一看不懂的人就是他了。以前吧,我總覺得我做的那許多事,包括早就與你相識,祖父應該也是知道的。可是他不問,就放任我為所欲為。我就一直奇怪。不得不說,薑還是老的辣。這藏寶圖,若非他親自交給我,我還真不敢相信,他手中居然握著皇上千方百計要尋找的東西。還有啊,我覺得將這藏寶圖給我,應該是通過我的手交給你。既然如此,他為什麽不直接給你?對了。”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抬起頭來看著他。
“我記得你上一次來給我下聘的時候,祖父讓你去了書房,在書房裏整整呆了一個時辰才出來。他對你說了什麽?”
鳳傾璃摸了摸她的頭,“你想知道?”
秋明月不說話,隻是以眼神回答他。
你說呢?
鳳傾璃笑了笑,刮了刮她的鼻子。
“爺爺說,你聰明有餘,但是性子桀驁不羈,讓我以後多多管製著你,莫要讓你惹出大禍來。”
秋明月眯了眯眼,“我桀驁不羈?這是祖父說的?”
“恩。”
鳳傾璃很誠懇的點了點頭,眼帶笑意。
“哼。”
秋明月不高興了,“老狐狸,我究竟是不是他的孫女啊?居然在外人麵前這樣說我。”
“外人?”
鳳傾璃挑起她的下巴,目光不悅。
“你說誰是外人?”
秋明月不懼,目光坦然的看著他。
“那個時候我還沒嫁給你,你當然算不了‘內人’。”
鳳傾璃一噎,寵溺的搖搖頭。
“好了,時間不早了,早點睡吧,明天還得給父王母妃請安呢。”
秋明月幫著他坐到床上,給他蓋上被子,趴到他懷裏,發現怎麽也睡不著了。
“我睡不著。”
鳳傾璃環著她的腰,“不是說很累麽?”
秋明月歎了口氣,“祖父將這個盒子給我的時候我就一直納悶,之前太累了才沒有跟你說。剛才你又說起那藏寶圖,我心裏煩悶得很。哎,對了。你剛才說因為我讓你去查綠鳶的身世,才查到前朝的。那麽綠鳶和玉姨娘究竟是什麽人?”
反正睡不著,不如將這些事情搞清楚再說吧。
“綠鳶…”鳳傾璃頓了頓,眼中劃過幾分深意的笑。
“我隻能告訴你,睿賢皇後身邊,曾經有一個姓魏的女官。”
“姓魏的女官?”
秋明月心中一動,低低問:“什麽意思?”
“睿賢皇後和天聖帝離宮後,那個女官突然死了。而她的家人,全都消失了。就這麽簡單。”
鳳傾璃閉上眼睛,聲音淡然清淺,似乎在談論天氣那麽簡單。
秋明月壓抑不住內心的震動,她想起了那個盒子。
“那個盒子…”
鳳傾璃忽然緊緊抱住她的身子,在她耳邊低低道:“睿賢皇後天生奇才,獨具慧眼,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裏之外。寶藏之巨,據說富可敵國。睿賢皇後為了保證這份寶藏不為奸邪之人所得,不惜將藏寶圖一分為三。那麽,可想而知,這藏寶之地,必然也是危險重重。如果我猜得不錯,要開啟寶藏,應該還有一把鑰匙。不,或許不止一把鑰匙。或許也和藏寶圖一樣,有很多把鑰匙。”
秋明月咬了咬唇,“你的意思是說,那個我無論如何都打不開的盒子裏麵,裝的就是寶藏的鑰匙?”
“有可能。”
鳳傾璃給的答案模棱兩可,“別再想了,反正那盒子打不開,何必想那麽多?或許師父說得對,寶藏的秘密,還沒有到開啟的時候。等到開啟的那一天,自然就迎刃而解了。現在何必庸人自擾?”
“說得也是。”
秋明月笑了笑。
“可是那個盒子在我身上,總覺得危險,不如我交給你保管好了。”
鳳傾璃低頭看她,蠟燭早就熄滅,屋子裏一片黑暗。黑暗裏,他眼神晶亮若星子。
“這麽重要的東西,你交給我?”
秋明月安心的靠在他懷裏,“我現在是你妻子,夫妻一體,我的不就是你的?分那麽清楚幹嘛?再說了,你手上能人異士多,這東西放在我這裏,總沒有放在你那裏來得安全。”
鳳傾璃埋首在她耳邊,笑得低悅。
“你笑什麽?”
“我隻是在想。”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眼神看盡她心底。
“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對我極盡防備,還懷疑我是帶著目的接近你。那個時候,我就在想,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學著相信我的。”
他移開目光,在漆黑的光線裏望著帳頂,歎道:“如今不到一年,我卻覺得,好似過了千年萬年。這條路,我走得真辛苦啊。”
秋明月低笑著捶了捶他的胸膛,“這不是已經走到盡頭了麽?”
“不。”
鳳傾璃抓住她的手,眉眼灼灼的看著她。
“你我的路才剛剛開始,怎麽會走到盡頭呢?”他額頭抵著她光潔的額頭,聲音低柔溫潤。
“我們還有好幾十年的路要走,盡頭,還早著呢。”
兩人本就躺在一張床上,沒了火光映照,漆黑裏,看不到對方的容顏,然而貼在一起的身軀卻清晰的透過薄薄的衣衫傳達著對方的溫度。他又靠得她如此近,說話間微微的熱氣從他唇中吐出,噴到她臉上,熏得她麵紅耳赤心蕩神馳。
她微微推開他,有些不自然道:“你別靠我那麽近,好熱。”
鳳傾璃愣了一下。他自幼練武,耳目比常人都要敏銳清晰。便是在黑夜裏,也能看見對方表情神態,是以自然將她的羞澀看在眼底。
他眼中劃過笑意,故意湊過去,更加貼近她。
“熱麽?可我記得,你不是最怕冷麽?”
這廝一定是故意的!
秋明月在心中氣呼呼的想著。隨著他的貼近,她身子越發的火熱,像火爐一樣。這樣的熱度,不止是她一人的,還有他。
她揚了揚眉,想他十七歲的年紀,少年初成,血氣方剛。這個時代好多貴族公子哥,十二三歲的時候身邊就有通房丫環了。他潔身自好,至今未近女色。可是這不等於,他忽略了男人應有的本能。
以前在秋府的時候,他來見她,兩人不時有糾纏肌膚相貼的時候,她很多次都能感受到他對她心動情動,隻不過刻意壓製住了。
如今他們已經拜堂成親,她也年長了一歲。那些世俗的束縛,在他們中間已經蕩然無存。他自然會…
他的手已經忍不住在她身上撫摸,帶給她一陣陣的顫栗。唇也輕輕劃過她的耳垂頸項,情不自禁的低喃著她的名字。一聲聲溫柔又纏綿,壓抑又渴望,聽得她都差點繳械投降。
秋明月咬了咬唇,努力保持清醒。
“鳳傾璃。”
“嗯?”
鳳傾璃已經意亂情迷,不斷的吻著她的臉頰鎖骨,低低應了聲。
“你還記不記得剛才答應過我什麽?”
“什麽?”
他放在她腰間,要去褪開她衣袍的手突然頓住,埋在她頸項的頭也抬了起來,目中情欲之色未褪,又多了幾分無奈的克製。
“我才十四歲。”
秋明月再次提醒他,“你說過你會等我的。”
鳳傾璃深呼一口氣,緊緊的抱著她,有些懊惱道:“你真是折磨人。都嫁給我了,還不讓我碰你。”
秋明月笑了笑,“你不是說了嗎,一年都等過來了,還怕再等一年?”
鳳傾璃悶悶道:“我想收回那句話。”
“那可不行。”
秋明月鳳目裏笑意醞釀,故作一本正經道:“說出去的話就等於潑出去的水,男子漢大丈夫,應該一言九鼎,怎能出爾反爾,食言而肥?”
鳳傾璃一臉的鬱卒,而後沉默了。
秋明月抬頭看著他,“怎麽了?生氣了?”
“沒。”
鳳傾璃搖搖頭,望著帳頂,忽然又輕聲說道:“萱萱,你放心吧,在我沒有站起來之前,我是不會碰你的。”
嗯?
秋明月皺眉,“你說什麽?”
“沒什麽,睡吧。”
他又埋頭在她頸項,噴出的氣息微熱,將她白皙的脖子給熏染出一片紅暈。
他如今身有殘疾,怎配擁有她?他想給她唯一而完整的愛。
秋明月顰眉,大約知道了他在想什麽,又好氣又好笑,還有感動。
“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麽?我現在都嫁給你了,也就冠上你的姓了。如果你一輩子站不起來,莫非就打算這樣跟我做一輩子有名無實的夫妻不成?”
鳳傾璃似乎怔了怔,埋頭在她頸項。
“如果我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你…”
秋明月知道剛才那句無意的話卻是傷到他了,不由得軟了聲音道:“你就對自己那麽沒信心?方才我不是給你看過了嗎?你腿部穴道並未完全僵硬腐化,隻不過是幼年中毒太深,又受了外力的撞擊,所以穴道給封死麻木了。這些年,又一直在精心養著,腿部穴道也逐漸趨於無知無覺了。不過若是能找到修補的奇藥,站起來也不是不可能。”
鳳傾璃眨眨眼,忽然低低說了一句。
“你和容燁說的話大致相同。”
秋明月笑了,“當然了,他是學醫的,我也學醫。醫者,見解大致是大同小異的。”
鳳傾璃緊緊的抱著他,“當年,你為什麽救他?你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為什麽會救他?”
秋明月想著,那是她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沈氏中了毒,她上山采藥…
對了,毒,紫木熏淺!
她心中忽然一顫,刹那間似乎天光破開迷霧,照亮她心底如何也打不開的一團亂麻。像一隻靈巧的手,一寸寸撥開那些纏繞著的藤蔓。
紫木熏淺,產自西域。而西域以南,隔著渤海八荒山脈後,有一個國家。那個國家,是…
“怎麽了?”
鳳傾璃察覺到她心緒的變化,抱緊了她,有些擔憂的看著她。
秋明月努力壓抑著內心的震動,輕聲道:“沒、沒事。隻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什麽事情?”
“還能有什麽事情?寶藏唄。”
秋明月故作輕鬆又無限憂愁的歎了口氣,“祖父是兩朝元老吧,他忠於皇上吧。明知道皇上在找藏寶圖,而他手中剛好有握著一份,為什麽不交出來?又為什麽借我的手交給你?這不是太不尋常了嗎?”
鳳傾璃沉默。
“你怎麽了?為什麽不說話?”
秋明月抬頭看他,“你在想什麽?”
“想你剛剛說的話。”
“什麽話?”
“你說如果能找到奇藥,我就可以站起來。”
“當然。”
秋明月自他懷中抬起大半個身子,望著他。
“隻要找到奇藥,我就能讓你站起來。而且啊,還能讓你功力大增。”她又歎了口氣,重新趴在他懷裏。
“可是奇藥可遇不可求,怎麽才能找到呢?”
鳳傾璃拍拍她的背,道:“別想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他頓了頓,聲音冷靜而清晰。
“我相信,終有一天,我會站起來的。”
“你這樣想就對了。”秋明月欣慰的笑笑,“天無絕人之路。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情。就比如說你最開始接近我,可有想到有今日?”
“說得也是。”
鳳傾璃更緊的將她抱在懷裏,滿足的歎息。
“以前我覺得我能擁有你就是幸福的極限了,可是現在覺得那還不夠。我想要站起來,真真正正的站起來隻有站起來了,我才能給你想要的一切。”
秋明月在他懷裏輕笑。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純情得跟什麽似的,見了我還臉紅。沒想到不過才一年不到,你說起甜言蜜語來,還一套一套的。要真站起來了,還不定得給我惹多少桃花呢。所以,其實這樣也挺好的,至少我能放心些。”
鳳傾璃嘴角抽了抽,“是,我如今不惹桃花,你桃花遍地開。”
秋明月不服氣,“我什麽時候桃花遍地開了?”
鳳傾璃瞥她一眼,漫不經心道:“去年薛國侯世子入住秋府,白天到某個人窗前一會佳人,至今未娶。今日狀元郎官居要職,奈何佳人大婚,斯人已爾,遂心碎神傷,酗酒邀夢入懷。”
“薛雨華酗酒?”
秋明月自動忽略前半句,隻抓了這一句。
“你怎麽知道的?你不是一直呆在王府嗎?怎麽知道薛國侯府的事情?”
鳳傾璃涼涼的看她一眼,語氣鬱卒。
“我不止知道薛國侯世子為情所傷,獨自飲酒入夢。我還知道,某個名聞天下的第一公子,幾個月前為救某人受傷慘重。如今偷偷躲著,不敢見某人呢。還有…”
他突然一頓,覺得還是不要把上官陌塵拿來說事兒了。反正如今她還不知道,如果知道這事兒,估計又要生出許多麻煩來。他可不能給情敵鑽空子的機會。
“還有什麽?怎麽不繼續說了?”
秋明月本來聽得一臉的黑線,如今見他話說到一半又不說了,倒是升起幾分好奇。
“沒什麽。”
鳳傾璃有些悶悶的抱著她,“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為什麽救容燁?難不成你見他美貌,動了色心?”
“去你個色心。”
秋明月一把推開他,怒道:“他當時戴著麵具,我連他鼻子眼睛都沒看清楚,能動什麽色心?”
鳳傾璃摸了摸鼻子,慢吞吞的說道:“他那麵具遮不住眼睛吧,頂多遮住了半邊臉而已。”
秋明月氣結,低吼道:“鳳傾璃,你非要跟我計較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是不是?我都說了,我沒見過他。要不然我能問你他長什麽樣麽?再說了。”
她瞥他一眼,慢條斯理道:“我身邊不就躺著個美人?我用得著覬覦一個天天戴著個鬼麵具的人嗎?”
鳳傾璃非但沒有高興,反而臉一黑。
“我是男人,男人你懂不懂,有用美人來形容男人的麽?”
秋明月輕哼了一聲,“怎麽不能?你不就是一個?還真別說,你要是換上女裝,保證傾倒一大片。嘖嘖嘖,到時候…”
某人實在聽不下去了,幹脆扳過她的頭,狠狠的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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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有必要說一下哈,這個馨怡公主呢,不是皇帝的女兒哈。一個很彪悍的人物哈,以後會出現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