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接手中饋,侯府來人

月『色』下,沉香跪在地上,低著頭,身子有些孱弱。

“求五小姐指點『迷』津,奴婢感激不盡,來生做牛做馬報答五小姐恩德。”

秋明月驀然笑了,半蹲著身子,看著她。

“最近三叔沒再找你麻煩吧,你就這樣呆在祖母身邊,不是挺好麽?”

沉香咬咬唇,“奴婢不想就這樣糊裏糊塗的過一輩子。”她抬頭,目光堅決。“五小姐可否告知奴婢的身世?”

秋明月垂眸,手指摩挲著一片枝葉,語氣有些恍惚的低喃:“人一輩子難得糊塗,有時候,糊塗是一種福氣,別人想要還沒那個機會呢,何必清醒著麵對殘酷的現實呢?或許你知道了,未必好過現在。”

“奴婢糊塗了十七年,夠了。”

沉香目光看著某一處,聲音有些低沉和沙啞。

秋明月眯著眼睛打量她,突然說道:“你想跟在我身邊?”

沉香目光似乎亮了一下,點頭。

“望五小姐不棄。”

“我身邊不要無用的人。”

秋明月語氣又變得淡漠而清涼,像夜空中那一輪月『色』。

“奴婢知道。”

沉香低頭,沉『吟』道:“奴婢別無所求,隻望微薄之軀,能為五小姐效犬馬之勞。”

秋明月突然就笑了,“那天你來找我,好像也說過同樣的話。”

沉香渾身一顫,臉『色』有幾分白。她咬緊唇瓣,一字一句道:“奴婢之前糊塗,日後定當對小姐忠心不二。如有半句虛言,願遭天打雷劈。”

秋明月點點頭,古代的人對於誓言是非常忌諱的。沉香既然敢於發這樣的毒誓,定然是下定決心了。這才是她想要的。她可不希望在自己身邊按一個老太君的眼線。

“起來吧。”

沉香知道,秋明月這就是答應她了。眼神一喜,連連點頭。

“是,謝小姐。”

她站起來,神『色』有些激動。

秋明月道:“上次祖母說重新給我調配幾個丫鬟過來,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大概忘記了吧。你明日就告訴祖母,說你願意在我身邊伺候,並讓祖母不用再費心給我安排其他丫鬟了,你一個人足夠了。”

沉香一愣,“小姐,奴婢去說?”

“對,你去說。”

秋明月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放心吧,祖母會應允的。”

到了這個時候,老太君怕是巴不得沉香調到她身邊來吧。

沉香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點點頭。

“是。”

“好了,時間不早了,你進去吧,我也得回去了。”

夜間有些寒涼,秋明月攏了攏衣袖,往雪月閣的方向走去。心中想著,香凡應該回來了吧。

回到雪月閣,香凡果然已經等候多時。她揮手示意紅萼和綠鳶退下,把香凡叫到屋子裏去。

“可查到什麽重要的消息?”

她喝了口茶水,淡聲問道。

香凡道:“他們兩人武功都在奴婢之上,奴婢不敢靠得太近,他們聲音很小,奴婢隻隱隱約約聽見,似乎他們要在婚禮上動什麽手腳。但具體是誰的婚禮,奴婢未曾聽清楚。”

秋明月放下茶杯,一隻手敲著桌麵。

“婚禮?”

“對。”

香凡點頭。

秋明月眯了眯眼,沉思著。

香凡立在原地,也不打擾。

半晌,秋明月道:“他們沒發現你吧?”

“沒有。”

香凡搖頭,“奴婢刻意隱藏了氣息,他們發現不了。”

秋明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可是今天發生的事整個秋府都知道了,以二嬸子的敏感程度,她隻怕已經懷疑了。以後你盡量少出現在人前,幹脆就隱在暗處吧,省得被他們發現了。”

“是。”

秋明月揮揮手,“你下去吧,我再想想。”

香凡走了出去,秋明月仰躺在榻上,睜著眼睛看著屋頂,神『色』有些怔忪。

兩個月,到秋家兩個月,原本靜如止水的深深庭院,卻在這一天翻天覆地。這既是她想要的麽?

她想要的是什麽?

秋明月想著,最初踏入秋府大門,麵對大夫人的刁難。她想要的,便是讓她母親成為平妻,再不受大夫人打壓欺負。到後來,秋明玉,秋明蘭等人三番四次的算計,她想要的,便是讓她們永遠消失,再沒有能力威脅她娘。為此,她明知道老太君有所算計籌謀,她卻將計就計。到了今天,老太君不得不將中饋之權交給她,讓她掌握整個秋府的內院。

看起來,這一場戰爭,她是最後的勝利者。但是為何,她感受不到絲毫的喜悅?心頭還無端的有些煩悶?

忽而一陣狂風吹來,窗外似乎有一個黑影閃過。她目光一曆,翻身坐起。

“誰?”

她幾步奔到窗邊,卻發現風聲靜靜,哪裏有半個人影?

“小姐。”

香凡無聲無息出現在身後。

秋明月猛然回頭,“你有沒有察覺到有人來過?”

香凡皺眉,眼中有著疑『惑』。

“沒有啊。奴婢一直守在暗處,沒發現有任何人靠近啊。小姐,你是不是太累了以至於產生了幻覺?”

“幻覺麽?”

秋明月『揉』了『揉』發疼的眉心,呢喃自語。

“小姐?”

香凡試探的喚了一聲,目『色』疑『惑』。

“嗯?”

秋明月斂去眸中神『色』,對她笑了笑。

“許是這些天真的太累了吧,該好好睡一覺了。”見香凡一臉的若有所思,她又低聲笑了起來。

“也或許是你家世子。要知道,我這雪月閣,他可是時常夜晚光臨的。”

這樣的話,她可以避諱綠鳶和紅萼,卻不用避諱香凡,說出來也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反倒是語笑從容,波瀾不驚。

香凡有些驚愕,但她自小便是鳳傾璃培養的暗衛,早已練就了萬事從容不迫的本事。是以在初時的微微一怔之後,便恢複了冷靜。

“不會。世子方才已經來過了,不會來第二次。”

“那可不一定。”

秋明月走回去,重新躺下,對香凡笑著挑眉。

“你家世子脾『性』怪得很,經常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我麵前,剛來了又走也不是不可能。很多事,隻要放在他身上,是不能用正常邏輯來看待和計較的。”

香凡一愣,見燈下,秋明月慵懶而坐,素雅的裙衫泄了一地,在地麵晃過流水的光暈。而容姿妍麗傾城無雙,笑容淡淡而絕『色』風華。玉指白皙輕支頭顱,眉眼盈盈鳳眸瀲灩,凝脂如玉冰肌玉骨。聲音清雅而笑意款款,似無限輕柔而輕鬆。仿佛歲月經久彌荒的絕世之美,又放入春來大地回春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那般靜靜的,卻又絕世而獨立。

這樣的女子,無怪乎世子為其神魂顛倒。

香凡怔愣片刻遂找回了自己的理智,道:“小姐對世子這般了解熟悉,也不枉世子這一個多月強闖香閨的努力了。”

秋明月一怔,倒是沒想到一直比較默然冷清的香凡居然也會用這般帶笑的語氣說這樣的話。一愣之後,麵對香凡笑意盈盈的眸光,她臉『色』倒是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輕咳一聲,道:“果然是他調教出來的人,連說話語氣都一樣。”

香凡卻認真道:“小姐,世子將奴婢送來給小姐,從此以後,奴婢就是小姐的人了。日後小姐嫁給世子,奴婢還是第一衷心小姐。為小姐命令是從,急小姐所急,思小姐所思。”

秋明月又輕咳一聲,眼眸半含嗔惱道:“我這還沒嫁給他呢,他就先給你洗腦了。說什麽衷心我,還不是聽了他的吩咐。”她本是羞澀,有些在香凡麵前放不開臉麵,遂才說出這番話,本來沒什麽別的意思,可香凡聽聞後卻立即跪在地上,神情堅決而認真。

“小姐誤會了,香凡今日踏入秋府大門,便隻尊小姐一人為主。若小姐不信,奴婢願以死明誌。”

她說著,一隻手就拍向自己的天靈蓋。

秋明月大驚,立即站起來,先一步打開了她的手。

“住手。”

她又是震驚又是惱怒的瞪著她,“我何時不信你了?”

香凡不語,仍舊跪在地上。

秋明月氣惱半晌又覺得好笑,伸手去扶她。

“行了,起來吧,我就那樣一說,你要是真死了,回頭我拿什麽跟你家世子交代?他培養你用了不少時間吧。這麽好的助手,死了我也覺得可惜啊。”

香凡不動,道:“小姐不用跟世子交代。奴婢甘願跟在小姐身邊,生死便由小姐說了算,與世子再無瓜葛。”

秋明月雙眼一瞪,“你還跟我卯上勁兒了是吧?”

香凡不說話。

秋明月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又有些無力感,最後隻得道:“既然你說你是我的人了,那麽我的話你得聽吧。現在,我命令你起來,不尊就是違抗主命…”

她話還未說完,香凡立即道了聲‘是’,然後站了起來。

秋明月有些瞠目結舌,而後失笑,扶額搖頭,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果真是他訓練出來的人,說出的話真的能把人給氣死。”

她恨恨說完一句話,又對香凡道:“方才你靠近我的時候無聲無息的,想必功夫定然不錯了。你家世子靠近我的時候我還稍微能察覺到,可方才我也是在你出現在這個房間才發現你的氣息。難不成,你武功比你家世子還高?可是如果那樣的話,你應該不懼我大哥和二嬸子才對啊。”

香凡道:“奴婢雖有些身手,但比起世子來卻是天差地別。小姐沒有察覺到奴婢的氣息,是因為奴婢從小修煉一門隱藏氣息的法門。便是世子,也是不及奴婢的。”

“哦?”

秋明月有幾分好奇,“這個我倒是曾經聽說過。不過我所了解的是,好像修煉這類功夫的人,不但要從小練習,而且天生靈敏力要強於他人才行。不然的話,很難修煉到你這個境界。”

“小姐說得不錯。”

香凡眸光閃過讚賞,“以前奴婢覺得,像小姐這樣的大家閨秀,頂多也就是才華過人,見識比一般女子多一些而已。沒想到,小姐竟是連這些武林絕學也這般了解。”

秋明月坐下來,懶懶的把玩著腰間的綢帶,道:“了解倒是不至於,隻不過以前看的書雜了,略有涉及而已。你若讓我比劃個一兩招,那可就難住我了。”她笑了笑,道:“不過你剛才說你家世子這方麵的功夫不如你,想必你天賦異稟了?武功定然也是不差的吧。有你在我身邊,我倒是可以安心不少。”

香凡也笑笑,道:“奴婢自幼靈敏異於常人,且從小練習這門功夫。不是奴婢自誇,奴婢隱匿氣息的功夫,整個天下隻怕也找不出能與奴婢相提並論之人。”

“唔,這個我信。”

秋明月點頭,鳳傾璃的武功有多高,雖然她沒有見識過,但是知道他輕功可謂絕頂。還有容燁,那廝的武功可不差。那天她發現秋明軒和二夫人在竹林裏談話,鳳傾璃抱著她還能躲過那兩人的查探,想必武功也是深不可測的。隻不過隱匿氣息這門功夫,她雖然不會,但是也隱隱有幾分了解。所以對香凡說的話,她倒是信的。

“冷修和冷嚴跟你一樣,也是自小跟在他身邊訓練的嗎?”

“嗯。”

香凡點頭,沉聲道:“冷修是我們當中武功最好的,所以他自小就跟在世子身邊。奴婢和冷嚴,以及其他人,都是躲在暗中聽候世子差遣。”

“以後不要自稱奴婢了。”

秋明月突然打斷了她的話。

香凡一愣。秋明月抬頭看她,淡聲道:“你是他培養的兵,不是丫鬟。所以在我這兒,我也不能薄待於你。你之前在他如何自稱,在我麵前也如此吧,不用勉強適應我。而且有如此好本事,做一個丫鬟倒真的可惜了。”

她笑了笑,眼神似波光浩渺,煙水重重。

香凡心中有些動容,嗓子也有些沙啞。

“跟在小姐身邊,無外乎身份如何。”

秋明月淡淡笑了笑,“你是無所謂,可我卻不想委屈了你。”

她看著窗外,月空淒冷的月『色』,語氣似透著一分悵惘與孤寂。

“就像你家世子不願委屈我給他做妾一樣。”

她回過頭來,看著香凡有些怔忪的表情,輕聲道:“明白嗎?”

香凡驀然一震,單膝下跪。

“屬下明白。”

秋明月莞爾,“從這一刻開始,我才算是收服了你的衷心吧?”

香凡有些慚愧,道:“奴婢自幼跟著世子,平生所學,自認不甘願隻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千金大小姐效力,是以心中輕視。小姐慧眼,屬下自甘領罰,絕無怨言。”

秋明月揮了揮手,“能得你衷心,我高興還來不及,如若因此懲罰了你,萬一哪日我有了危險,你不在,我豈非得不償失?況且,我身邊空有忠誠沒有主見傲骨的人已經夠多了,再多你一個我還嫌累贅呢。你不僅有一身本事,還有我身旁那些人所不能擁有的傲骨,自是難能可貴。我隻會欣賞欣慰,如何會怪罪於你?”

香凡動容,眼眶有些柔軟。

“對了,你以前叫什麽名字?”

鳳傾璃身邊一個冷修,再一個冷嚴,她應該也姓冷吧。

香凡道:“屬下冷香。”

“冷香。”秋明月呢喃著這兩個字,笑了一下。

“倒是個好名字。”

她揮了揮手,道:“行了,時間不早了,你下去休息吧。”

“是。”

香凡退了下去。

屋內又是一片寂靜。

秋明月睜著一雙眼,卻是再也沒有睡意。

來到這個世界一年又兩個月,她似乎,從不明白自己想要什麽。

夜風吹來,淡白的月光散落窗前,袖中的白玉鐲發出淡淡的光暈,淺淺的流瀉於地,與她月白『色』的長裙相得益彰。她睜開眼睛,抬手,目光落在手腕上,眼底帶著一絲『迷』茫的歎息。

窗外又是一道黑影閃過。

秋明月眯了眼,這一次,她非常肯定,她絕對沒有看錯。然而她沒有動,而是閉上眼睛,就這樣在榻上睡去。

冷月傾瀉,立在窗外海棠樹下一道斜斜的影子被月『色』拉開,透著孤寂的決然。稍刻,那影子忽而轉身,月『色』下,目光淒冷如霜雪,夜風似乎也帶來冷冷的笑聲。隨著一起一落,那影子消失在濃濃黑夜裏,仿佛從未踏足。遠處一道銀『色』絲線劃過,截下一截黑布。影子落下,目光如冰雪般看著來人。

鳳傾璃淡淡坐在輪椅上,手指纏繞著方才出手的銀線,目光淡漠而沉靜。

那人一見他出現,眯了眯眼,似乎又譏誚了一聲。全身被黑衣包裹,隻『露』出一雙眼睛,看不出男女。

“原來是你。”

那人開口,聲音似男似女,分辨不清。

鳳傾璃手指敲著輪椅的把手,聲音淡然卻充滿警告。

“我不管你是誰,以後不要來招惹她。”

那人陰笑了一下,聲音似乎刻意的壓抑。

“就憑你這個黃『毛』小子?哈哈,敢如此猖狂?”

黑袍袖手一掃,一股大力朝著鳳傾璃掃去。冷修跳出來,就要拔劍。鳳傾璃卻伸手阻止他,手中銀絲線刹那飛出,纏繞成巨大的網,寸寸壓向那人。

那人一驚,收回掌力,隱隱聽著風聲微動。正準備出手的真氣收回,腳尖輕點,飛身離去。

“小子,別得意太早。你阻止得了我一次,阻止不了我第二次,除非你日日守著她。哈哈哈哈…”

冷修要追上去,鳳傾璃卻阻擋了他。

“你不是他的對手。”

“可…”

冷修回頭,卻驚見他臉『色』有些白,堪比頭上那輪白月光。他臉『色』一變,“世子,你…”

鳳傾璃搖搖頭,“沒事,隻是小傷。”

冷修目有憂『色』,“那人究竟是誰?公子神功大成,天下能傷得了您的人屈指可數。”

鳳傾璃看著自己的手,準確的說,是看著滿地成灰的金光,在月『色』下閃耀點點,那是他手中的利器。冷修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臉『色』又是一變。

“世子,這金蠶絲刀劍不斷,如今卻…”

鳳傾璃閉了閉眼,“他武功在我之上,何懼小小金蟬絲?”

冷修臉『色』又是一變,“天下與世子武功相差無幾者,除了隱世不出的高人以外,沒有幾人。”

“或許他就是隱士高人呢?”

鳳傾璃睜開眼睛,意味不明的說了一句。

冷修還要再說什麽,他卻淡淡道:“去看看她是否驚醒了。”

這裏早就出了秋府,再大的動作也不可能驚醒秋明月。冷修擔心鳳傾璃的傷,遂道:“世子,冷香在五小姐身邊,如果五小姐又任何異樣,她必會傳信,如今…”

鳳傾璃抬頭,目光清冷的看著他。冷修還未說完的話戛然而止,低頭應了聲。

“是,屬下這就去。”

他飛身朝另一個方向飛去。

鳳傾璃坐在原地,靜靜調理脈息。

半柱香以後,冷修回來了。

“世子,五小姐安然無恙。”

“嗯。”

鳳傾璃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讓冷香多注意,不要讓她一個人出門。”

“屬下已經對冷香囑咐過了,五小姐不會有事的。倒是世子你的傷,要盡早調理。”

鳳傾璃卻滿不在意,“這副殘破的身子,日日浸在『藥』中,便是再重的傷,也早已不算什麽了。”

“世子…”

冷修心中一緊,低低道:“便是為了秋五姑娘,您也得愛惜自己的身體啊。”

鳳傾璃身子一僵。

冷修又道:“您不是還要照顧她一輩子麽?那就努力讓自己好起來。”

鳳傾璃手指動了動,淡然的目光似碎裂出一條細縫。良久,他輕輕而笑。

“你說的對。我若是死了,不就便宜別人了麽?”

冷修趕緊道:“對啊,世子可別忘了。薛國侯世子也對五姑娘…”

鳳傾璃輕哼一聲,“他算什麽東西?”

冷修緘默不語。

鳳傾璃又看了眼天『色』,道:“走吧,回去了。”

冷修一愣,“世子不去看看五姑娘麽?”

鳳傾璃沒有回頭,“日後要叫世子妃。”

冷修嘴角可疑的**了一下,小聲提醒。

“世子,五小姐還沒嫁給您呢。”

“她遲早都得嫁給我。”鳳傾璃說得漫不經心,“母妃代我將定情信物都交給她了,她逃不掉。”

冷修嘴角又抽搐了一下,跟了上去。

一夜好眠的秋明月第二日起了個大早,剛梳好妝,綠鳶就走了進來。

“小姐,沉香來了,說老抬舉讓你過去。”

秋明月理了理衣衫,“好。”

她站起來走了出去,沉香恭敬的立在中央,見她出來,立刻垂頭見禮。

“五小姐。”

秋明月看了她一眼,“走吧。”

她吩咐人去喊秋明絮過來,一切去壽安院。

路上,沉香對秋明月說。

“太君昨晚罰了二小姐禁閉,並且告訴月姨娘,讓她準備和三小姐一起加入薛國侯府,一妻一妾,姐妹倆共事一夫。月姨娘哭鬧著不答應,被老太君下了禁足令。即日起,二小姐一日不出家,她和二小姐一日不得出門半步。”

這個結果秋明月並不意外。

“祖父知道昨天的事了?”

“嗯。”

沉香點頭,“老太爺昨天下午就知道了,讓老太君給二小姐和三小姐備好嫁妝,等侯府的人來了就商議婚期。並吩咐人好好看著大夫人和六小姐,不許她們回府。”

秋明月不語。

沉香又道:“今早已經傳來薛國侯夫人的拜帖,待會兒人就到了。”

“哦?還真快。”秋明月嘴角上揚,語氣意味不明的說了一句。

“不快不行啊。”沉香道:“昨日下午二小姐和三小姐的事情就在京都傳遍了,這種事情,雖然女子受害較多,但是於侯府名聲也不好聽。薛國侯夫人如何不及?況且奴婢前幾天隱隱聽老太君說起,半個月京都流傳的那些流言,似乎與薛國侯夫人脫不了幹係。昨日又出了那般事,太師府也拒絕薛國侯夫人遞回去的拜帖。薛國侯夫人無奈,總不能因為一個庶子而再與秋家交惡。拜帖上言明,屆時會帶著媒婆上門,雖然隻是嫁給庶子,但好歹三小姐是她的親侄女,三媒六聘可不能少。再說了,便是為了做給他人看,這些章程也不能少。”

“她倒是會打算。”

秋明月穿過月洞門,嘴角勾起一絲冷意。

沉香歎了口氣,“老太君也知道這個理兒,但是如今外界傳言太過犀利,說什麽都有。未免府中其他幾位小姐受其連累,隻有盡快把二小姐和三小姐嫁出去為好。”

“祖母可有說讓二姐和三姐什麽時候出嫁麽?”

秋明月想著,這回隻怕等不到秋明軒與秋明琦娶妻了,老太君得努力遮掩家醜才是。

沉香說:“太君正等著五小姐一起商量呢。”

“等我?”

秋明月腳步一頓又繼續,嘴角掛著不明笑意。

“二嬸子不是已經好了麽?我聽說三嬸子也能下地了。整個府中能主事的人可不少,我一個晚輩,還未出嫁,哪能做這些事?祖母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沉香眼中笑意深深,“五小姐心若明鏡,這主事一人,當五小姐莫屬。”

秋明月又頓了一下,側頭看她,嘴角抿出笑意。

“沉香,我突然發現,你比以前更聰明了。”

沉香低著頭,道:“五小姐謬讚。”

秋明月收回目光,“放心,我答應你的事情不會反悔的,你不必憂心。”

沉香跟上去,道:“奴婢信得過五小姐,是以並未憂心。”

秋明月不說話。

沉香看了她一眼,輕聲道:“今日沐休,大老爺二老爺三老爺以及老太爺都在,還有二夫人和三夫人。”她小心翼翼看了眼秋明月的臉『色』,道:“四小姐和其他幾位小姐少爺都在。”

秋明月腳步不停,隻淡淡恩了一聲。

沉香仔細看著她的側顏,終是沒看出什麽異樣來,遂也不說話。綠鳶和紅萼跟在身後,也沒有說話。

一行人很快來到了壽安院,果然見一屋子的人。除了昨日驚了胎如今躺在床上休息的沈氏,被禁足的秋明珍和秋明玉,以及死了生母大哭了一場染了風寒如今躺在床上的秋明珊。其他人全都來了,連秋明瑞也在。

秋明月走進去,還未給老太君以及老太爺請安,老太君就抬手打斷了她。

“坐吧。”

秋明月道了聲‘是’,然後坐在一旁,看了眼老太君的神『色』,她麵『色』鎮定,早已不複昨晚的蒼白和失落。身邊坐著老太爺,依舊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往下就是大老爺二老爺三老爺以及二夫人三夫人。

大老爺依舊儒雅而沉穩,隻是眉目有幾分憂『色』,特別是看向她的時候,眸『色』有些複雜。二老爺低著頭,一貫的低調,然而秋明月卻從他身上看出了一種壓抑的決然。三老爺嘛,自那日發現三夫人的真麵目以後,整個人都變了,也不再荒誕於女『色』,整個人憔悴了不少,但是眼眶下的青『色』卻慢慢淡去了。

二夫人臉『色』還有些微的蒼白,想來是大病初愈,不過眼神仍舊冷傲不屑一顧。三夫人養了這些日子,也好了一些,隻是目光還有些渾濁,顯然神智仍舊不太清醒。

其他人,秋明軒一直低著頭,在她進來的時候抬頭看了眼,沒什麽表情,又低下了頭。秋明琦也低著頭,似乎在沉思。秋明錦和秋明浠沒什麽異樣,隻百無聊賴的坐著,也不說話,甚至連看也沒看她一眼。秋明瑞坐在二人下方,對她眨了眨眼睛。

秋明珠在她進來的時候抬頭看了一眼,眸『色』有些複雜。秋明月沒看她,她知道兩人再也回不去從前坐於庭院前談詩論賦的場景了,心中不免有些惆悵和低落。

秋明容和秋明韻坐在她下方,對她友善的笑了笑,她也點頭對著二人笑了笑,便不再說話。

老太君看了眼眾人,開口了。

“今日把大家叫來,是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人人屏息,等著老太君接下來的話。

秋明月端了茶杯抿茶,沒有看老太君一眼。

“昨日的事情,想必你們也聽說了吧。”

老太君歎了一聲,“玉芳和明蘭都去祖廟了。”她頓了頓,看著眾人,多少人難免心中有些疑『惑』。她們隻知道大夫人和六小姐被關進了祖廟,隻怕短時間內回來不了了。可是她們卻不知道其中原因。當然,昨日在鎮南王府發生的事情,她們都有所耳聞。但是那也不足以讓大夫人關進祖廟啊。所以這件事肯定另有隱情。人人睜大了一雙眼睛,好奇的看著老太君,期待她說出真相來。

老太君卻並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麗姨娘和雲姨娘暗害沈姨娘腹中之子,也歿了。”

話音落下,整個屋子陷入一片寂靜之中,人人呼吸可聞。

秋明月搖晃著杯中茶水,眼神清涼而清冽。

老太君深呼了一口氣,“以前府中的中饋都是玉芳在打理,如今她去了祖廟,中饋之權,自然是要另托她人。”

二夫人一臉漠然,三夫人渾濁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又湮滅了下去。

老太君看著眾人,沉聲道:“近段時日以來,府中頻頻發生狀況,雲舒和素櫻也身體抱恙。這『操』持中饋,也是個體力活兒,半點鬆範不得。顯然,她二人也不合適。”

二夫人沒什麽表情,三夫人眼神黯淡了下去,卻沒有出言反駁。

老太君目光在所有人臉上掃過,道:“家不能一日無主,我思索再三,認為最合適掌家之人,非明月莫屬。”

老太君話音一落,所有人齊刷刷看向秋明月。卻奇異的沒有任何人多說一句話。其實除了大夫人和她的兩個女兒,整個秋府針對秋明月的人,少之又少。此刻大夫人不在,這些人自然不會違逆老太君。況且昨日在鎮南王府發生的事情他們都清楚,榮親王妃都認準了她世子妃的身份,未來更是不可限量,她們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去自找沒趣。

老太君目光在每個人臉上劃過,落在秋明月臉上。

“明月,你可有異議?”

秋明月放下茶杯,淡淡道:“明月沒有異議。”

老太君眼神縮了一下,而後點了點頭。

“不過你一個人隻怕打理不過來,這樣吧,讓明珠幫著你,對了,還有明韻明容,都過來吧。日後你們及笄了,總歸是要嫁人的,這中饋一事,也得學一學,以免日後到了夫家鬧了笑話。”

她頓了頓,又道:“日後每日辰時你們都到我這裏來吧,我一一教你們。”

秋明月、秋明珠、秋明韻和秋明容都站起來。

“是。”

秋明珠微微抬頭,看向秋明月。秋明月卻沒有看她,隻是目光淡漠如水。她低頭,嘴角一抹澀然。

老太君揮手,示意她們坐下。又看著二夫人道:“雲舒,前段時間,你給明珠議了一門親,對方是葉家的公子,對吧?”

二夫人淡淡道:“是。不過我已經和葉夫人說過了,婚事取消,反正還沒交換八字庚帖,不算數。”

老太君一愣,秋明珠也是一愣。其他的人更是有些莫名其妙。

二夫人麵不改『色』,“之前是我眼拙,以為那葉家三公子雖然是個庶出,但品行尚可。可是後來據我調查,發現那葉尚賢非但品行不端,且私生活更是惡劣,不但與丫鬟有了首尾,而且還令其有孕。我秋家名門之女,便是庶出,也受不得如此委屈,平白讓人笑話了去。”

二夫人這話說得頗有幾分大義凜然的味道,卻是從頭到尾都沒有看秋明珠一眼,連表情都沒有變化一分一毫。

老太君怔愣了一會兒便恢複神『色』,“嗯,那就好。”

秋明月看了二夫人一眼,想著,二夫人到底想要做什麽?

二老爺卻站了起來,對著老太君和老太爺道:“爹,娘…”

他話未說完,老太君就抬手打斷了他。

“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老太君目光有些沉,還有些怒和無奈。

“仲仁,你當真決定了?分家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二老爺一臉堅決,“是,兒子想好了。”他沉聲道:“皇上早就給兒子賜了府邸,從前一直沒有搬進去。近段時間來,府中頻頻出事,如今連掌家主事的人都沒有,還得勞累一幫小輩。兒子想著,我這一支搬出去了,也省了不少事。明珠生母去了,日後婚事還得有勞娘。明珍自作孽,落得今日狹長也是應該的。明浠…”他頓了頓,“日後也麻煩娘多加照料了。我不指望他成才,日後能娶個好妻子,好好過日子就行了。”

“爹!”

秋明浠驚呼了一聲,眸光有些不可知置信。

二夫人目光如電的看著他,卻是抿唇不語。

老太君和老太爺都沒有說話,大老爺也是看著他,不說話。

三老爺卻是開口了,語氣微微有幾分責備。

“二哥,你既然要脫離出去,為何又舍了明浠和明珠?他們可也是你的親生兒女。”

二老爺看了眼秋明珠和秋明浠,目光有幾分歉意,卻仍舊道:“我自幼未曾多關注他們,他們跟著我也是誤了未來,倒不如就留在府中罷,至少還有娘照顧。”

秋明珠終於看了他一眼,張了張口,似乎欲言又止,隨後又似想到什麽,撇開了臉去。

三老爺皺眉,“二哥,平白無故的,你為何要分家?”

二老爺一臉的漠然,不答。

三老爺還想說什麽,被老太君揮手打斷,有些疲憊道:“罷了,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也不勉強。”

“娘。”

二夫人開口了,神『色』淡靜。

“分家我不反對,但是明軒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總得要大婚以後再分吧。不然好好的就這樣分家了,傳出去,隻怕人家多想,再出風波就不好了。”

老太君蹙眉,似乎有些為難。

三夫人終於抓到機會,連忙開口了。

“對,二嫂說得對。娘,還有明琦,至少得與周府的姑娘舉辦了婚事再分家吧。”

老太君眉頭皺得更深,老太爺卻忽然開口了。

“明月,你認為呢?”

秋明月一怔,“祖父問我?”

“嗯。”

老太爺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方才你祖母說了,以後你掌家,這些事情,自然也要你來拿主意的。”

秋明月已經感受到無數道視線落在她身上,其中最灼熱的,是一直低著頭此刻卻突然抬頭看著她的秋明軒。那樣熾烈而濃厚,她便是想忽略也無法忽視。

頂著壓力,秋明月淡淡道:“我覺得,二嬸子和三嬸子的話都有道理。”

她話音落下,明顯感受二夫人那道威『逼』的視線離開了,秋明軒的視線卻更加濃厚而痛楚,似乎切入了他心肺之中。

秋明月心中一歎,正欲再開口,門口忽然有人來報。

“老太爺,老太君,薛國侯夫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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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明月終於大爆發了。哈,突然發現,明天是我生日了,好快啊。今天晚上又加班了,麽麽麽,明天出去玩一天,晚上回來繼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