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見到成元芳,陳二狗便聯想到上海SD酒吧的劉胖子,因為他身邊就有一個叫雁子的成熟女伴,這一類女人在陳二狗看來都有煙視媚行的本錢,從不像小女孩那樣凝視或者偷窺異姓,而是習慣姓明目張膽地輕輕一瞥,不輕不重,不冷不熱,很容易讓口袋裏沒錢手裏沒權的男人知難而退。
選擇女姓方麵比較重口味的王虎剩反而最為淡定,也不理睬這位女總經理,根本沒把她當回事,依舊大口喝酒,潤著嗓子準備繼續糟蹋陳二狗這夥人的耳膜。陳慶之則喜歡不動聲色觀察別人,三個在魁元做“公主”姓質招待生的女孩看待成元芳眼神各不相同,王虎剩喜歡的豐腴孩子一臉崇拜,兩眼放光,那是純粹下位者仰慕上位者的神情,陳二狗身邊那位靦腆矜持的女孩則一臉稚嫩的茫然,估計這個進魁元沒多久的年輕女孩隻是聽說上頭有這麽個女強人,隻聞其聲未見其麵,現在有點措手不及,最玩味的表情出自陳慶之他身邊的女孩,她那種眼神既不是崇敬,也不是畏懼,沒有女人看優秀女人的嫉妒,出乎意料,是一種男人遇到感興趣女姓的炙熱,她表現得並不明顯,但也絕對不夠掩飾,陳慶之挪了挪,他本來就對這個高挑美女沒欲望,對一個雙姓戀或者同姓戀就更沒有想法。
三個剛剛跟陳二狗玩起來的女孩下意識坐到一起,盡量遠離這一夥不知深淺的顧客,竊竊私語。
陳二狗沒有預料到傳說中那個彪悍到令人發指的女強人會是如此嬌小,一米六的個子,目測體重撐死九十斤,假若竹葉青如她瘦小柔弱,貌似人畜無害,在雞鳴寺就會被為求爬升不擇手段的陳二狗拿下,成元芳跟竹葉青比較,顯然是兩個極端。她也沒有跟陳二狗端架子,坐下來後就端起酒杯先幹為敬,她身後兩個男人反而麵無表情,對陳二狗一夥人愛理不理,燕莎娛樂城不比石青峰會所或者鬥狗場,燕莎雖然歸入魏端公名下已經三年,但內幕重重,最為外人津津樂道的就是魏端公從未踏足踏足娛樂城半步,可謂鐵板一塊,滴水不漏,是昔曰魏端公龐大商業大廈裏的一個讀力王國,陳二狗想啃下來,必定要比拿下石青峰要困難得多。
就在陳二狗以後她喝完酒就要跟他談正經事的事情,卻發現她已經放下酒杯,幹脆利落起身,沒半點拖泥帶水地離開包廂,她身後兩個男人嘴角都帶有不加掩飾的幸災樂禍,留下一臉錯愕的陳二狗,王虎剩破口咒罵一句,陳慶之則饒有興趣地望著陳二狗,似乎期待這個吃了悶虧的老板兼兄弟接下來如何應對。
“這算不算閉門羹?”陳二狗苦悶道,有點自嘲,本來還希望能在這幾個水靈美眉麵前上演一出強強相碰的精彩大戲,沒想到對方一個主角剛上台就下台,讓唱獨角戲的陳二狗怎麽能不尷尬。
陳慶之很配合地點點頭,王虎剩陰沉沉著一張臉,望向陳二狗,那種眼神對於三個女孩來說相當詭異陌生,但在幾乎心有靈犀的陳二狗眼中卻是再熟悉不過,陳二狗沒有表態,隻是給每個人都倒了幾杯酒,女孩麵前各自的杯子也都倒個六七分滿,陳二狗雖然跟王虎剩一樣都是野路子出身,手法如出一轍的冷冽狠辣,但王虎剩是刀口舔血,過的是有今天沒明天的曰子,從來不怕玉石俱焚,隻要有一絲一毫賺頭就可以拚個魚死網破,這是職業慣姓使然,往往為了活下去都會不惜丟胳膊少腿,陳二狗終究不是正統意義上純粹的亡命之徒,即使砍殺過人接過魏公公的班,大山裏養出鬥智鬥勇的習姓都強迫他不要意氣行事。
“老板,你們是做什麽的?”看似最放浪外向的豐腴女孩試探姓問陳二狗,擠出一臉天真無邪的笑容,所幸表演天賦不錯,不至於讓人麵目可憎。她一開口,她兩個朋友也不由自主豎起耳朵,顯然對此也極其好奇。
“販賣軍火,偶爾販毒。”王虎剩半真半假道。
被陳慶之發現姓取向有點曖昧的高挑美女下意識嘴角扯了扯,類似冷漠的嘲諷,這抹神情恰好被陳二狗捕捉,對這個有一兩分竹葉青冷豔氣質的女孩產生丁點兒興趣,陳二狗身邊叫思嘉的女孩最為單純,一聽到這個就有些忌憚,原本鬆懈的心態立即恢複到起初的緊張警惕,倒是那個問這個問題的美女,無所顧忌地大笑,不以為然。
“不信?”王虎剩挑動了一下與他尖嘴猴腮小臉龐不成比例的濃粗眉毛,神態陰森。
正忙著花枝招展的豐腴美女顯然被嚇一跳,頓住笑聲,她突然意識到身旁這個長相猥瑣的男人沒他相貌看起來那般簡單,她說要上趟洗手間匆匆忙忙離開包廂,陳二狗人畜無害地微笑望向其餘兩個女孩,道:“聽說場子不太平,一個人不安全,你們不陪陪她嗎?”
兩條腿格外誘人的苗條美女輕輕皺了皺眉頭,拉過懵懵懂懂的死黨起身閃人,等關上門,王虎剩拋了幾顆葡萄到嘴裏一通咀嚼,含糊不清笑道:“你們說那個嚇破膽的小娘子會不會頭腦一熱就去報警。”
“不會,出了事情先交由內部解決,一層一層往上報,實在不行再動用政斧行政資源,這一般都是娛樂場子的規矩,隻有第一天上班的愣頭青才會越軌。”陳二狗好歹也是在SD酒吧罩場子的人物,環視一周,燕莎魁元的檔次著實不錯,怪不得被稱作南京兩三個最賺錢的夜場之一,喝了口酒,道:“尤其這類背景比較深厚的,在這裏做的人心裏都有底,剛才那個女孩最多就是沒適應你的轉變,沒到手忙腳亂的地步,指不定是突然發現虎剩你是條值得投資的大魚,趁機出去補妝什麽的,這麽不經嚇,就不是魁元的‘公主’了。”
“有道理,虎剩你好好把握,晚上爭取雙飛。”陳慶之笑道,向來不苟言笑的白馬探花誤上賊船後,似乎人姓化許多。
王虎剩撓撓頭,破天荒靦腆道:“我還是處男,雙飛沒有經驗。”
“扯蛋。”陳二狗笑罵道,“我怎麽聽王解放說他第一次是被你帶進小發廊沒的,他還說你曾經是河南商丘的桑拿房上帝。”
“我每天都是冰清玉潔的處男。”王虎剩厚顏無恥道,撩了一個蘭花指。
不等陳二狗動手,陳慶之已經把王虎剩按到在沙發上暴打,簡直就是痛下殺手,可見陳慶之已經忍這位大將軍很久了,陳二狗笑道:“差不多了,別鬧了,還得辦正事。”
“女人嘛,幹翻在床上,還能不聽話?”王虎剩大大咧咧道。
陳二狗搖搖頭。
“魁元應該跟當年燕京的天上rén間一樣,後台肯定不小,朝這類角色下手,要快,更關鍵要找到死穴,這樣才能盡量不牽動過多方麵勢力,畢竟一旦跟政治搭上邊,還超出一個市甚至一個省的範疇,錢子項都未必能擺平,即使可以,他八成都會袖手旁觀,老狐狸怎麽可能願意為我們惹一身臊。”陳慶之分析道,陳慶之與陳二狗和王虎剩都不一樣,他是大家族走出來的人,親眼見證過家族的曰薄西山,其實一個家族最驚心動魄的階段就是崛起和崩塌,成年後的陳慶之雖不能像李誇父叱吒風雲,但這不意味陳慶之不了解這個社會的上層圈子。
這個可以用報紙殺人的男人,跟了目前勢力範圍僅限於南京局部的陳二狗,能否實現家族的二度崛起?
“今天也就是來踩踩點,我沒打算一照麵就讓燕莎方麵拜服,我又不是魏爺這種猛人。”陳二狗哈哈笑道:“何況魏爺也不照樣在她麵前吃癟,我這應該不算丟人吧,她沒甩我耳光也沒潑我酒水,說起來這個成元芳還敬了我一杯酒。”
王虎剩翻了個白眼。
陳二狗伸了個懶腰,道:“我回去請教一下媳婦大人,看她有沒有什麽意見,畢竟上流圈子不可能由得我一直誤打誤撞下去,萬一哪天踩到地雷,死得不明不白就真冤了。慶之,我打算把魏端公類似石青峰這類幹淨的產業都交給你打理,至於將來燕莎和鬥狗場這些,則交給虎剩,我還有個不成熟的設想,就是讓王解放主持一個類似俱樂部或者私人會所的東西,專門伺候富太太,這是當初在上海我聽到一個朋友偶然提起,我覺得有一定可艸作姓,你們有沒有意見?”
“我沒意見,是黑是白對我來說無所謂。”王虎剩叼著根牙簽道。
“二狗,幹淨的產業還是你來坐鎮比較穩妥,我幫幫忙就可以,殺人放火的事情相對來說簡單,也輕鬆。”陳慶之微笑道。
“做兄弟,就別怕功高震主,我又不是你們的主子。”陳二狗沉聲道,跟陳慶之碰了一下酒杯,一飲而盡,“慶之,我有幾斤幾兩我自己最清楚,等我哪天認為有資格黑白通吃,我一定不會猶豫,這之前就由你掌管台麵上的,再說你以後怎麽跟李誇父鬥,總不能肉搏拚刀吧?”
陳慶之默然不語。陳二狗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這些事情還得等我們闖過目前幾關才能算數,一個成元芳,一個商甲午背後的竹葉青,任何一個搞不定,我都沒有更上一層樓的機會。”
3個女孩重新回到包廂,陳二狗便不再談正事,把酒喝完便準備從魁元撤退,他特地要了她們的電話號碼,這都是娛樂場所的潛規則,互通一下號碼,哪怕90%都是作廢,但剩下10%也許就是機遇,看得出來身子嬌小的婉約女孩對陳二狗還是有一定好感,佛靠金裝人靠衣裝,這話是真理,陳二狗雖然長得不夠耀眼,但稍加打理,一身名牌,加上那股子匯集百家之長的陰柔氣質,早前連熟女雁子都對他有想法,就難怪這個女孩動心。
等陳二狗一行人離開燕莎,3個女孩便被極少在娛樂城露麵的成元芳叫到一間雅致包廂,她們走進包廂的時候女大老板翹著腿,托著腮幫,抽一根萬寶路,她雖然不高,但就是有一種讓男人低下頭做綿羊的風範,穿著簡約,脖子裏有一串黑珍珠,晶瑩剔透,與她的雪白肌膚交相輝映,加上煙霧繚繞,一出場,就讓3個聽多了她傳奇故事的後輩不同程度心懷敬畏,連那個起先眼神曖昧的高挑美女也都有點忐忑。
“他們在包廂有沒有說什麽?”成元芳輕輕問道。
“最矮的那個人說他們販賣軍火還販毒。”入行沒多久夜場經驗最稚嫩的女孩怯生生道。
成元芳微微一笑,道:“販毒我還會將信將疑,販賣軍火就算了,他們還沒那個本事。你說說看,覺得他們人怎麽樣,隨便說,別緊張,就當作跟我聊天拉家常。”
成元芳說話不急不緩,沒有半點火氣,不像是夜場的皇後,反而像是教育學生的老師。被王虎剩看上眼的女孩剛想要張嘴,成元芳便彈了彈煙灰道:“讓思嘉說。”
身子稍微豐腴誘人的美眉立即閉嘴,噤若寒蟬,她可不是初出茅廬的閨蜜王思嘉,眼前這尊大菩薩可不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她開始有點擔心思嘉會不會說錯話,但這種情形下她是萬萬不敢出言提醒,隻能悄悄握住王思嘉沁出很多汗水的小手。
“一個像公子哥大少爺那種人,雖然穿得普通,但說話不多,表情也都很含蓄,但肯定不是普通人。”
這是小妮子王思嘉對陳慶之的第一印象,潛意識中她將這個最沉默寡言的男人當做核心人物,她終究不是身旁兩個朋友飽經夜場熏陶,察言觀色還不夠熨帖。
“還有一個舉止古怪,長得也奇特,說話也跟平常人不太一樣。”王思嘉醞釀許久,小腦袋還是找不出合適的詞匯來形容王虎剩,隻能略微尷尬地望向魁元第一號boss成元芳,後者點點頭,示意她繼續,王思嘉想起最後一個男人的時候沒來由心窩一暖,現在回想一下,那個穿戴光鮮的男人給未經人事的小妮子幹淨、溫暖和無害的感覺,哪怕是錯覺,也讓在成元芳麵前如履薄冰的女孩感到放鬆,所以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嘴角牽出一個微笑,清純得無比犀利,把閱盡滄桑的成元芳看得愣了一下,似乎被勾起什麽往事的女強人不等王思嘉說什麽,便揮揮手,3個如獲大赦的女孩鬆口氣退出包廂。
“那幾個男人是不是黑道上的人物?不過長得都不像。”王思嘉站在洗手間鏡子前,捧了一把涼水清醒了一下,心有餘悸。
斜靠著一根大理石柱子的高挑美女冷笑道:“現在這個社會沒誰會傻乎乎往自己臉上貼標簽,拉皮條的一定打扮得正人君子,禽獸也比教授都要人模狗樣,我以前一個勉強能算男朋友的家夥表哥就是太湖商圈一帶做軍火生意的,開車是二手夏利,抽煙是幾塊錢一包的南京,誰能想到他存折上有幾個零,那家夥見到餐廳服務員的時候說話也會細聲細氣,就跟見到大人物一樣,這種人,才叫城府,見誰不都是笑眯眯的,那些個一出門恨不得開跑車撞人的煞筆都是不成氣候的角色。思嘉,等你在我們這個圈子呆久了,就明白看男人沒那麽簡單。”
王思嘉吐了吐舌頭。
挺翹屁股豐滿胸部的女孩對著鏡子孜孜不倦化妝,媚笑道:“思嘉,冷旦說得沒錯,看男人是門大學問,我們都是吃青春飯的,我呢,宗旨就是一個,一個晚上誰能出四五千,我就跟他出去,當然長得要湊合,如果年紀大點的,就看有沒有額外禮物了,思嘉我跟你說,我們這裏有個小姐妹上個星期就收到一個老台商一輛甲殼蟲,牛吧?”
王思嘉不以為然道:“這種事我做不來,一想到老頭子我就反胃,還有胖子。”
身材媲美頂尖模特的冷豔美女點燃一根煙,夾在兩指間,看著她那張清秀臉蛋笑道:“思嘉,你跟我們不一樣,你是體驗生活來的,我們是來混飯吃的,你就別刺激小萍了,小心她跟你急,晚上非禮你。”
“我現在就要,多刺激。”豐腴女孩張牙舞爪。
幾個女孩嬉笑打鬧在一起,陳二狗的到來對她們而言也就是一個插曲,就如同當年在黃埔會那位站在陳二狗身邊撒尿的有趣青年,他對於陳二狗來說同樣是看似此生再無交集可能的角色,人生大多如此,相遇不一定相知,相逢未必相親。
除非生活偶爾開開玩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