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悲痛與苦難,在於命運,在於掙紮!但是,在我們不經意間,厄難往往已經過去。

當方南昏迷過去,他的意識沉入無限的黑暗世界中,他的心神仿佛墜入了夢的港灣,強烈的舒適感令他陷入深度沉眠,時光與空間,所有的一切都飛速在手邊流逝。他沉睡了!

一切黑暗之中,方南的意識遊離在虛無之地,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從無到有的白光照在他的身上。

“這......是哪裏?”方南迷茫的清醒過來,但是,意識形態的他隻能感應到一道白光籠罩住它,其他的,便是一片絕對的黑暗世界。

心靈如同浸泡在香濃的牛奶中一般,充滿了一種充實的幸福感。懶洋洋的觸感侵透方南的心房,讓他就想永遠睡去。

這是一種提升,是一種升華!

在迷迷糊糊之中,方南仿佛感覺到有著一雙沁涼的手在溫柔的撫摸著自己,即使是沒有肉體,但那種充盈的愛意卻讓方南沉醉其中。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時候,在母親的關愛下快樂的生活。

又是一段長時間的安靜,當方南再次恢複意識時,他已經重新獲得了身體的掌控權。

緩緩睜開眼睛,方南感覺自己的身體前所未有的好,體內一股極其龐大磅礴的力量流轉不停,充盈於身體各處,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籠上心頭。仿佛整個人都換了一副身體一樣。而且,從那力量的流轉之中,方南感覺到一種生生不息的創造之力,還有冥冥中,某種規則的約束力量。

精神力輻散開來,如同滾滾海浪一般鋪天蓋地。瞬息籠罩周圍之地。

隻是,當方南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的一切時,卻愣住了!他瞪著眼睛看著四周,狹小的房間裏照進霞光,一切都顯得那麽祥和安寧。一如二十年前的童年。

這個房間,赫然便是他母親在教堂裏居住的房間,而且,也是童年的方南居住的地方。

輕輕的從床上坐起來,方南心潮澎湃,雙眼濕潤的撫摸著坐下的床鋪,指肚在粗糙的床鋪上滑動,感受著那種感覺帶來的回憶。感受著童年的歡樂和悲喜。牆上貼著的聖子神像,慈悲而又神聖。但已經老舊而泛黃。牆邊矗立著的臉盆和藍色手巾,散落在地板上的彈珠,桌子上疊了一半的紙飛機。

看到這一切,方南感覺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眼淚不自禁的從方南臉上留下。

“媽媽......”哽咽的聲音在房間裏回蕩。

眼睛在房間裏掃視了一遍,方南也終於回憶起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情,令他奇怪的是,他根本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到這個地方來的。又是誰救了自己。精神力擴散開來,卻出不了這個房間,似乎,外麵有重重禁製將這裏封鎖了起來。

深深吸了一口氣,方南告訴自己要淡定。

“不論是誰,既然救了自己,那麽想必就不是敵人。”心裏這麽想著,方南輕輕的將手放在門上的把手上。

熟悉的觸感不斷的觸及方南的靈魂,輕輕的轉動著把手,老舊的房門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終於被打開。方南心裏放鬆,輕輕的開了門。

熟悉的廊道出現在眼前,卻並沒有人在外麵。

輕輕的跨前一步,一股略微潮濕的空氣撲麵而來,在這潮氣中,又帶著絲絲香氣,而且香氣並不隻一種,而是由好幾種香氣混合而成的香氣。在廊道上,窗戶都敞開著,霞光從外麵照射進來,為這廊道染上了一層寧靜的氣氛。

從窗戶可以看到外麵的花園。那是教堂的花園。

花園裏充滿了各種樹木和花草,許多花數都已經開花,各種顏色,各種形態,各種香氣的花朵相映成趣,交雜的種在一起,這裏的花朵,每一株方南都認得。

牡丹、月季、玉蘭、蝴蝶蘭、菊花、一串紅、海棠、風信子等等等等。

百花盛開,千花齊放。在微風的拂動下,暗香嫋嫋飄來,在花朵中間,不斷的有蝴蝶和蜜蜂在忙碌的飛來飛去。隻是,令方南感到奇怪的是,這些時令不同的花,竟然都在一起開放了。因為在童年時候,媽媽雖然一直在種植著花朵,但是卻沒有一次是這些花朵同時開放的。

忽然,方南感覺到一絲細微的響聲傳入耳朵裏。順著聲音的來處,方南順眼看過去,一抹淡黃色長裙出現在他的眼簾。那抹淡黃色長裙的主人正拿著一把剪刀細心專注的修剪著花朵。

當方南看到那個身影時,身軀一震,心頭如同被萬噸巨石砸中。他石化在當場。

“不,不會的,怎麽可能,不可能是她,不可能的。我一定看錯人了!”方南心裏雲無論次的辯解著,一雙眼睛卻根本移不開,直直的看著那個身影。

突然,那個美麗的身影微微側了側身體,從背向方南變成了側麵麵向方南,讓他看清了女子的側麵。

這是一位二十多歲的女子,身姿窈窕,儀態從容祥和,白皙的圓臉上帶著慈和的笑容,一望就令人感覺到親切和善。一雙如泓秋水般的眼眸裏,滿是寧靜和平和。長長的頭發隨意的紮起來,卻依然給人美麗自然的感覺。

她隻是那麽安靜的站著,但是整座花園都似乎被她的美麗感染了,充滿了生氣和活力!

方南呆呆的看著那個女子,失神的自語道:“媽媽......”

是的,那個身影,正是方南看了足足八年的再熟悉不過的親人——他的媽媽!

雖然,眼前的媽媽似乎年輕了許多,似乎是在二十二歲的樣子,但是,那種印刻到骨子裏的神態和姿影,那種熟悉到極點的臉龐,那種伴隨著他無數日子的充滿了愛意的眼神。都不會錯!

眼淚從眼眶裏汩汩流出,無聲的哽咽著,方南癡癡的看著那個身影。

二十年來,方南流浪在大江南北,全國各地。期間受盡了苦難折磨,人情冷暖。八歲少年,沒有生存能力,隻好乞討為生,不知道在多少人的白眼中接過食物和施舍。等長大了一些,開始撿拾廢物為生。瘦弱的肩膀在艱難困苦中慢慢長大。沒有人會與他交朋友,沒有人會正視他,沒有人會關心他,

一個人生存在這熙熙攘攘的世上,像是一個多餘的人。或許,某一天在哪個廢墟的角落裏死去,也無人過問。

二十年的苦楚,讓方南認識到人世的寒冷和艱辛。每當他午夜夢回,一個人瞪著雙眼看那空空的天花板,房屋裏死一般的靜寂都讓他睡不著。他不想閉上眼睛,他害怕,他再也睜不開。

霞光照射在女人的臉上,為她柔和的線條鑲上金邊。整個人都沐浴在霞光下,如同聖潔的天使。

緊緊的抿著嘴唇,任由淚水流淌,良久,方南豁然轉身,從樓梯口向下奔去,他瘋狂的奔跑著,從樓上飛身下來,重重的撞開了房門,終於,他來到了花園裏。

腳步重重一頓,癡癡的看著那個身影,方南感覺自己的腳似乎有萬斤之重。

一步......一步......又一步......

方南艱難的挪動著步伐,緩慢的向前走著,兩手卻死死的握住,指節發白。他的臉上早已堆滿了淚水,嘴唇不斷的抖動著,說不出話來。

“哢!”

一根花枝被剪刀剪下,素手輕揮,花枝被收攏到一邊的花籃裏,女子動作溫柔輕緩,即使是在修剪花枝,都是那麽的美麗自然。她專注的在修剪著,仿佛不知道背後有人過來。

張了張嘴,方南沙啞的聲音傳出:“媽媽......”

聲音傳出,女子正在修剪花枝的手微微一顫,停了下來,女子的背影僵硬片刻,終於,緩慢的轉過身來。一雙秋水似的眼睛裏,也隱隱有淚花閃動。清亮的眼瞳中,倒影出方南淚流滿麵的樣子。

“小南......”柔和而充滿了無限愛意的聲音。

熟悉的眼神,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樣子,熟悉的地方,熟悉的神態。一切都如同多年前的昨日。

方南哽咽著,踏前一步,叫道:“媽媽......是你嗎?”

雖然眼前的女人無論從哪個方麵說都是自己的媽媽,可是,留存一絲的理智又告訴他,他的媽媽已經逝去多年。是不可能再複活的。因為,母親的下葬是他親眼目睹的。

“你真的是媽媽嗎?”方南淚水流淌,哽咽著問道。

女子柔和的臉龐上,浮現一絲歉意,一雙眼睛慈愛的看著方南:“孩子,你這些年受苦了!媽媽對不起你!”

“媽媽!”方南看著眼前一如二十多年前那美麗的人,徹底的癡了。

女子忽然上前一步,將方南摟在懷裏。溫柔的抱住,緊緊的抱住。一隻手在方南的腦袋上溫柔的撫摸著,一遍又一遍。而方南也無意識的摟住女子。

良久,方南漸漸的從激動中平複心情。他掙紮著離開了女子的懷抱,雙眼盯著女人的眼睛。

“你......”他想說,他想問,可是他說不出口。女子眼睛裏的愛意是那麽的熟悉和溫暖,讓方南不忍去懷疑她,不忍去質疑她。

女子輕笑:“孩子,你一定有很多話想說吧,來,我們坐下慢慢說。好嗎?”

說著,女子右手輕輕向旁邊的空地一揮袖。一道白光閃過,旁邊的空地上忽然開始有能量的波動。然後,在方南的震驚目光中,一些石頭顆粒從四麵八方的土地裏出現,匯集在一起,漸漸的粘結在一起,並且開始形成一個東西的輪廓。石粒越積越多,最後,竟然在旁邊形成了一個石桌子和兩張石椅子。

石桌石椅就在方南的眼前形成,從無到有,就那樣形成了,這仿佛就是一種創造的力量。

“這,這是......?”方南有些結巴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