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直覺上感覺到這個女子不會對他有惡意,但是方南依然沒有放鬆戒心。

方南注視著女子的眼睛,輕聲開口:“你叫什麽名字?”他的聲音不大,但是眼神銳利,似乎要將這個女子看透一般。

女子嫣然一笑,風情優雅的說道:“我叫蘇晴,神使大人,您的麵色看起來不怎麽好,是不是......”

方南心中念頭電轉:這個女人如果是敵人,沒有對自己動手,肯定是想取得他的信任,然後再伺機行動。不管是不是敵人,隻要他慢慢恢複實力,他便不在乎。但是在他恢複的時間內,他必須保證自己不被殺死。

想了一下,方南對這女子說道:“我需要一身衣服,一束花!”

“神使大人,我是開了車過來的,如果你不嫌棄,我們到城裏去給您買衣服和花如何?”女孩小心的提議道。豔麗的臉頰在黃昏裏顯得那麽美麗。

方南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道:“好!”

蘇晴在前麵引路,嫋娜的身姿在金黃色的黃昏裏,帶著幾分情韻,幾分濃鬱的女人味。鑲嵌在衣服上的金黃色花邊,泛著清冷有溫暖的氣息。那一瞬間,竟然讓方南想起了他的母親。

曾幾何時,母親的背影也是這般好看,這般美麗,往昔的記憶浮現在腦海,讓他有那麽一瞬間的失神。

當眼神再看過去,卻見到蘇晴正反身奇怪的看著自己,自嘲的笑笑,向蘇晴走去。

河邊的有微濕的風吹過,在金色的晚霞折射下,河裏的水麵折射著金色的光澤,波光粼粼的水麵倒影著漫天的雲霞,格外美麗。在橋邊,停著一輛紅色的轎車,線條流暢,是一輛女式的轎車。

蘇晴替方南打開車門,示意方南坐進去。

車裏的空間不小,很舒適,方南看著河邊的晚景,心裏莫名的感到傷感。眼淚悄聲的浮上眼眶,模糊了視線。他艱難的咽了一下喉嚨,痛苦的閉上眼睛,沉聲道:“走吧!”

蘇晴有些詫異的看著身邊的這個男子,眼神裏飽含著複雜的感情:疑惑、同情、好奇、崇敬。

紅色的轎車慢慢越過大橋,向縣城裏飛馳,一路上,方南看著飛掠而過的街道,心中不斷的浮現十幾年前的景象,在對比中,許多消失了的房屋和標誌,都再次回來。縣城的變化甚大,甚至,許多地方都麵目全非。

滄桑的感觸攫住了方南的心,讓他傷痕累累的心田上,更加難過。

“都沒有了...為什麽...都沒有了呢?”方南呢喃著說道。眼眶裏又不自禁的留下淚水。

“是啊,縣城裏這幾年變化很大,就算是我,也快有點認不出來了呢。”旁邊傳來清脆的聲音,讓方南從痛苦中稍微清醒過來。

“你看起來,像是韓國人!”方南問道。

“嗯,算是半個韓國人吧,我父親是韓國人,母親是中國的,以前,我們一家人在這裏住了很長時間。雖然後來去韓國了,但是我比較喜歡這裏的環境,所以長大後就回來了。”蘇晴解釋道。

“哦!”方南不置可否的答應了一聲。又依著椅子看窗外。

“嗯,神使大人,前麵就是一家服裝店,我們去看看吧。”隨著她的話,轎車停在了一家男性服裝店門前。

方南下車,神情木然的跟蘇晴走進店裏。走進店門,就有一個一二十歲的女店員殷勤的走過來服侍,兩人從轎車裏下來,店裏已經看的很清楚,知道來了有錢人,所以不敢怠慢。隻是,方南的打扮著實不怎麽好看。

蘇晴見到方南沒有開口的意思,便對店員說道:“你去把你們店裏的各式衣服都拿過來一套。”

等到女店員拿過來幾套衣物後,蘇晴便將方南推進試衣間裏去試衣服。木然的穿著衣服,過了一會兒,外麵伸進一隻纖細的手,手中拿著一套內衣,就連內褲都有。襪子鞋子一應俱全。

接過來,換上。他心想,這女孩倒是心細。

當方南從試衣間裏走出來,已經穿戴整齊,走到鏡子前,方南還沒有看鏡子,兩個女人已經看的眼睛發直。方南本來就身材高大,長的英俊非凡,再加上一身合體的衣服,的確是瀟灑倜儻,俊偉非常。

方南隻是看了一眼,發現並沒有不妥之處,點了點頭,對蘇晴道:“我們走吧!去買花!”

蘇晴連忙點頭,對服務員說:“這些拿過來的衣服都打包。”

服務員也急忙點頭,手腳麻利的收拾起來,一分鍾都不到,就拎著包裹,跟蘇晴出來,扔進車裏。

花店倒是不遠,幾步遠的地方,就有一家花店。在方南的示意下,蘇晴買了一束康乃馨。康乃馨,是方南母親最喜歡的花,在逝世前,方南的母親在教堂的後麵,種植過康乃馨,不過後來那些花都死了,讓方南的母親心疼了很久。

買完花,方南對坐進車裏的蘇晴道:“走吧,去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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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後麵,天色已經比較暗了,靜穆的氣氛,縈繞在空中,教堂裏不時傳出人語聲,也有人穿梭過這邊的花園,本來,教堂在這個時候也是要關門的,不過蘇晴跟教堂裏的人很熟,所以,得到了停留的允許。

蘇晴站在方南身後,看著香樟樹下的這座小小的墳墓,有些疑惑。方南已經在這墳墓前站了很久。白色的康乃馨就放在墳墓的墓碑前麵。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方南一動不動的站著,像是一棵鬆樹,像是一座山,他麵色沉重,隱現痛楚。

忽然,蘇晴看到方南猛然對著墳墓跪了下去,哽咽著道:“媽媽......”俊偉的身體伏在墓碑前,肩膀抖動著,兩隻手緊緊的插進土地裏。

蘇晴在後麵看著,聽著方南痛苦的聲音,心如刀絞,眼中含著莫名的情緒。那是憐愛和疼惜。

低沉的嗚咽聲在暮色下的花園裏響起,壓抑而沉重,讓人聽之心傷。也不知過了多久,哽咽聲音漸漸低落了下去。花園裏重新恢複了平靜。

方南從來沒有這麽傷心過,看著眼前破敗的墓碑,他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在他八歲的時候,他還是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孩子,世上的親人,隻有媽媽一個,當媽媽死後,他隻覺得天都塌下來了。

對於一個八歲的小孩子,他懂得什麽?媽媽死的時候,方南哭的昏死過去,當醒來的時候,媽媽已經匆忙下葬了,教堂裏的人,對於母親的葬禮,並沒有因為她的死去而無視。反而重重的操辦了一番。

可是,當方南醒來後,他接受不了這個現實,所以,他走了。

這一走,就是將近二十年。二十年裏,他從來沒有回來過一次,這裏是他的心病。他愛他的媽媽,但是他不想回來。這裏是他的夢靨。

當繁華閱盡,曆經滄桑。方南重新回到這裏,當看到母親的墳墓的一刹那,他情感的洪流還是擋不住的潰散了。

淚眼模糊中,仿佛看到了媽媽親切的笑臉,她柔和的勸自己:“慢點跑,小心不要絆倒。”反複的囑咐自己:“去了學校不要調皮,不要打架!”最後逝世前,慈愛的擁抱自己,深情的說:“小南,媽媽愛你。”

音容笑貌,依稀浮現眼前,方南痛苦的伏在地上,哭的昏天黑地。

白色的康乃馨在暮色裏是那麽的刺眼,在這灰色的墓園裏,冷冷的空氣中,這一抹白色,顯得蒼白而單調。蘇晴目光複雜的看著那束花,看著伏在地上哭泣的漸漸昏過去的方南。眼中也滴下淚水。

終於,方南哭的累極,甜甜的睡了過去。

蘇晴走過去,將方南的手臂搭在肩頭,然後,慢慢向外麵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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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候,在縣城裏的一個酒店裏,頂層的豪華包間裏,方南臉上帶著淚痕,安靜的睡著。

而在床邊的椅子上,坐著蘇晴。她也是靜靜的坐著,兩眼無比憐愛的看著熟睡的方南,她秀麗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種跨越了年齡的光輝。一種愛的光輝。

房間裏很靜,靜的兩人的呼吸聲都彼此聽得見,而方南心髒有力的跳動,更是讓蘇晴感到心安。

蘇晴看著床上的方南,良久良久,直到天際發白,才慢慢站起來,來到方南的身前,在他的額頭親了一下,溫和的說:“小南,好好睡吧,你醒來後,會有人照顧你的。”

說完,蘇晴深深的看了方南一眼,悄聲帶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