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逸遙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他似乎沒有想到,一直被灌輸要以家族利益至上的王家子弟,竟然會有人“大逆不道”,說出這樣的話。

尤其是,說話的還是他最為看好、最寵愛的王家小公主。

“曦怡,你如今已經是成年人,你可要想好,自己的一言一行,可能給家族、你身邊的人,還有你自己,帶去怎樣的影響,”王逸遙的表情,罕見凝重。

他的身上,驀地發出一股快要讓人窒息的壓力,鋪天蓋地。

李天縱在“拳皇”中,經常要麵對各種各樣的高手,對於氣場壓力,他本來最有信心。然而在這一刻,他卻駭然發現,王逸遙帶給他的壓力,甚至超過八神庵、草稚京等“拳皇”中的對手。

巨大的壓力,猶如實質,哪怕是習慣各種氣場的李天縱,也感到呼吸困難、心跳加速。

王曦怡的俏臉,在一刹那變得煞白怕人,王逸遙的氣場固然可怕,對王曦怡來說,她也曾見過更加強大的氣勢。真正讓她擔心的,還是王逸遙說的那句話。

二爺爺這句話,是在提醒他家族中的規矩,同時,也是威脅。

身處氣場當中的王洪傑,也同樣麵色發白、渾身顫抖,不過他的眼神,除了看到王逸遙時,敬畏有加;在看王曦怡、李天縱的時候,卻隱隱有些興奮、快意。

王逸遙的目光,從王曦怡、王洪傑、李天縱的身上一一掠過,在看到李天縱直麵他的氣場,隻是稍微有些不自然,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時,眼中不由露出一絲欣賞。

隻不過,欣賞的目光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有惋惜、還有猶豫,到最後,全都化為決絕。

“李天縱,你很厲害,不過對於燕京王家來說,最重要的始終是家族利益、家族的需要,”王逸遙的聲音愈發冰冷,身上散發出來的滔天氣勢,突然匯聚成為一股,洶湧澎湃,逼向李天縱。

在老人的心中,維護燕京王家的尊嚴,永遠是他的第一選擇。

王逸遙強大的氣勢,是李天縱從來沒有遇到過的。

不過,類似的場麵,他卻經曆過很多次。

當他剛開始進入“拳皇”的時候,精神意誌,都處於尚未開發的階段,那個時候,他麵對“拳皇”中的對手,就像現在麵對王逸遙一樣,差別天上地下,他的對手是一株參天大樹,而他就像是樹蔭下一株剛剛發芽的小草。

王逸遙的氣勢,固然非常強大,李天縱的精神意誌,卻也並非當初所能比。

正因為如此,哪怕此刻麵對的是從未遇過的強大氣勢,李天縱卻也沒有慌亂,他微微一笑:“前輩這是……在警告我?”

“你若認為是警告,那也未嚐不可,”王逸遙深深看了李天縱一眼,這個年輕人的表現,讓他非常吃驚。哪怕在此之前,他已經充分估量了這個年輕人的潛力。

能夠在自己刻意釋放的氣勢壓力之下,談笑自若,如果不是功力與自己差不多,那就是此人在精神意誌方麵,有著特別的能力。

王逸遙並不認為,李天縱年紀輕輕,就能擁有媲美自己的功力,他不懼怕氣勢壓力,原因應該是後者。

而後者,卻讓王逸遙更為重視。

前者代表現在,而後者,卻代表未來、成長的潛力。

絕頂天才,對一個家族,甚至整個武學來說,都可能產生巨大影響。

當然,燕京王家不會懼怕任何人,更遑論一個尚未成為絕頂高手的年輕人。

隻是,得失之間,對於王家來說,未免有些可惜。

“年輕人,你還不熟悉這個世界,不要妄想挑戰這個世界的規則,不然,你一定會碰得頭破血流,”王逸遙笑了笑,語重心長說道。

與之前相比,王逸遙現在即便是笑,也讓人感到壓力重重。

李天縱突然哈哈大笑,隨著他的大聲狂笑,王逸遙施加在他身上的巨大壓力,最後一點影響,也終於煙消雲散:神秘的武林、世家,做事方法也不過如此!

“我覺得,這應該是庶民的世界,”李天縱改了一句名言,冷冷笑道:“我不知道這個世界是怎樣的,但若是它阻礙了我,我也不介意挑戰一下。”

“不知天高地厚!”在王逸遙將李天縱作為氣勢釋放對象以後,王洪傑身上的壓力大為減少。看到王逸遙開始“教訓”李天縱,他不由得意起來。

“王家是天?還是地?”李天縱不屑地瞥了王洪傑一眼,話裏卻將矛頭對準整個王家:“在我看來,王家不過就是一艘船,庶民才是水,水能載舟、亦可覆舟,這可是千古名言。”

“哈哈哈,就算你是水,也不過是一滴水,能翻起什麽大浪?”王洪傑大聲反駁。

李天縱傲然一笑:“水滴也可穿石。”

“小兄弟是要滴穿王家這艘大船?”王逸遙冷冷看著李天縱,這是他的臉上,第一次沒有任何笑意。

周圍空氣的溫度,似乎也一下子降到冰點。

王洪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李天縱微微聳肩,如何化解壓力,他有很多心得。

李天縱知道,在王家麵前,現在的他,或許真隻是大海中的一滴水,微不足道,在這個時候,憑空得罪一個這麽大的勢力,顯然並不是好的選擇。

但是,看到此刻像鄭小茜一樣柔弱的王曦怡,李天縱的心中,充滿想要保護她的衝動。

他也覺得,就算因為這件事,與王家發生衝突,隻要王曦怡的事情,還沒有糟糕到不可挽回,王家也不至於就動手對付他一個學生。

不管怎麽說,王家都是大家族,聽他們的意思,在這些武術世家中間,還有很多規矩存在。

李天縱微微一笑:“水本無形,一切都隨船而動罷了。”

李天縱說得隱晦,話裏的意思卻很明顯:我做什麽選擇,那就要看你們王家怎麽做了,如果你們真的逼我,那我也一定會做出反擊。

“好好好!”王逸遙突然哈哈大笑,江堤上突然掠過一陣狂風,吹得每個人衣袂亂飛。

“很多年了,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會當著我的麵,說這樣的話;我們王家,怕是有幾百年,沒有聽人說過這種威脅的話了吧?”王逸遙不怒反笑,哈哈說道。

王洪傑快意地看了李天縱一眼,這家夥,終於跟家族徹底決裂,那就讓他再添上一把火:“二爺爺,倒也不是沒有,不過敢說這話的,很快都死了。”

“不錯,全都死了!”王逸遙停下笑,冷冷看向李天縱。

一股冰寒的殺意,撲麵而來,李天縱幾乎要忍不住後退,他猛地一咬舌頭,強自站著沒動。

臉色,煞白!

臉上,卻依然掛著淡淡的微笑。

王逸遙冷哼一聲,他實在不明白,這個李天縱,為什麽到了這個時候,還能保持微笑。

雖然他的臉色很難看,隨時都可能無法堅持的樣子,但是那笑容,卻很自然,他是怎麽做到的?

這家夥,心誌精神實在太強大了,這樣的年輕人,練武又是天才,若是一切順利,將來成就,恐怕不可限量。

看到李天縱這樣的表現,王逸遙也不禁有些猶豫,拒絕這樣一位天才,王家日後,會不會因此後悔?

雖然略有猶豫,王逸遙卻沒有絲毫手軟,不管是他,還是燕京王家的尊嚴,都不能容忍侵犯。

一股更加淩厲的殺氣,撲向李天縱,王逸遙肩膀一晃,就要打算出手教訓教訓這個狂妄的小子,讓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這時,一直咬著嘴唇發呆的王曦怡,突然橫身攔在李天縱麵前,大喊一聲:“二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