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漂亮的組合拳
鍾樓區委副書記範長天在會議現場被中紀委同誌帶走的消息，很快就像長了翅膀一般傳播了開去，一時間整個鍾樓區官場上都人心惶惶，各種小道消息滿天飛。
有說範長天貪汙受賄金額好幾億的，有說他包養了幾十個情婦的，也有說範長天買官賣官的，總之是謠言四起，大家都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
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範長天被帶到中紀委下榻的湖濱大酒店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
區公安分局經偵大隊。
方揚依然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一臉輕鬆的神態望著盧勳，似乎馬上就要麵臨牢獄之災的不是自己而是對麵的盧勳一樣。盧勳暗暗咬牙，心中也是下定決心要在方揚被羈押之後給他點顏色瞧瞧。
審訊室裏呈現出一片詭異的安靜，這時，盧勳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急促地響了起來，打破了這尷尬的寧靜。
盧勳看了看來電顯示，冷著臉接通了手機：
“什麽事兒？”
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些什麽，隻見盧勳的臉一下子就白了，驚疑的眼神飛快地掃過方揚笑意盈盈的臉，一言不發地掛斷了電話。
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方揚忽然笑眯眯地問道：
“盧書記，收到消息了？”
盧勳臉上閃過了一絲慌亂，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盛氣淩人，麵對方揚灼灼的目光，盧勳竟然心虛地躲閃開來，強撐著說道：
“什麽收到消息？你最好馬上交代犯罪事實！否則必將麵臨法律的嚴懲！”
方揚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他慢悠悠地說道：
“什麽消息？盧書記應該最清楚啊！範長天副書記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在中紀委同誌下榻的酒店了吧……”
石大隊長一聽方揚這話，頓時臉色大變，迅速將目光投向了盧勳，隻見盧勳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麵無血色，心中就猜到了七八分，看來真是被方揚說中了。
可是盧勳才剛剛得到消息，方揚卻一直都在審訊室裏，他是怎麽知道的？莫非這一切都是他策劃的？
石大隊長看向方揚的目光充滿了驚懼，方揚臉上那和絢的笑容落在他眼中，心裏忍不住也泛起絲絲涼意。
這時，一名警察推開審訊室的門走了進來，他的手裏拿著一張剛剛到檢察院蓋好章的《逮捕通知書》，也就是俗稱的逮捕證。
這個警察並沒有發現盧勳難看的臉色，一邊走進來一邊笑著說道：
“辦了這麽多次逮捕，檢察院就數這次爽快，二話不說就蓋章了！盧書記，要不要先將犯罪嫌疑人押到拘留所去……”
“小李，別說了！”石大隊長連忙打斷了那名警察的話，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方揚。隻見方揚臉上的笑容依舊，還是那麽和和氣氣的，但卻讓石大隊長心中一陣發怵。
這可是連範書記都能拉下馬的人啊！而且是中紀委直接出手，這裏麵意味著什麽，石大隊長心裏再清楚不過了。
盧勳終於回過神來了，他虛弱地說道：
“待會兒還有個會，我先走了……”
小李卻還是沒搞清楚狀況，他見盧勳莫名其妙地就起身離開了，連忙在身後揮舞著《逮捕通知書》問道：
“盧書記！那犯罪嫌疑人……”
“你們自己看著辦吧！”盧勳無力地揮了揮手，腳步虛浮地離開了審訊室。
“這……”小李有些不解地看向了石大隊長。
石大隊長皺著眉頭一把拿過《逮捕通知書》，冷喝道：
“行了，你先下去吧！”
盧勳就這麽不管不顧地離開了，留下一個方揚在這裏，這個燙手山芋自己要怎麽處理呢？放了吧，可是檢察院批準的《逮捕通知書》都已經拿下來了，以後要是出了什麽問題自己也擔不起責任；羈押起來吧，一想到方揚身後那可怖的背景能量，石大隊長就更加不敢了。
石大隊長覺得傷透了腦筋。
就在這時，方揚站起身來，慢慢地走到了審訊桌前。石大隊長一臉緊張地看著方揚，不知道他想要幹什麽。
方揚伸手拿過那張蓋著鮮紅印章的《逮捕通知書》，仔細地瞧了起來，久久沒有說話。而石大隊長和那名負責記錄的民警也是大氣都不敢出，緊緊地盯著方揚，那樣子好像方揚不是犯罪嫌疑人而是他們的上級一般。
半晌，方揚才笑嗬嗬地問道：
“石大隊，我聽說這玩意兒是要本人簽字按手印的吧！你給我指指，我該在哪兒簽字？”
“這……這個……”石大隊長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方揚的話，他要是指了，方揚真的就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後伸出雙手來讓自己把他帶拘留所去，那自己該怎麽處理？
方揚看到兩個基層民警戰戰兢兢的樣子，撇了撇嘴有些意興闌珊，他知道這些人也隻是奉命行事，在鍾樓區，範長天發話了他們也就隻有執行的份。跟這些幹具體工作的同誌為難也沒什麽意思。
於是方揚隨手將《逮捕通知書》甩到了桌子上，淡淡地說道：
“算了，我也不為難你們了。找個舒服點兒的地兒讓我呆著就行了，等會兒你們應該就能接到上麵的放人通知了！”
石大隊長楞了一下，馬上就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連聲說道：
“好好好！您……這邊請！”
說完，石大隊長一馬當先為方揚領路，將這個幾分鍾前還是階下囚的貴客一路引到了大隊接待室裏坐下。
誰說紈絝子弟都是得理不饒人的？眼前這位還是很明事理的嘛！誰惹了他就找誰出氣，絕不為難我們這些小角色……石大隊長心中慶幸不已，還好自己自始至終態度都還比較好，沒有那些刑警們的臭毛病，而且方揚看上去還比較好說話，要是換個脾氣暴躁的世家子，今天這整個經偵大隊就不得安生了。
走進接待室，方揚先掏出自己的手機撥打了羅彬的電話，笑著說道：
“羅子，我方揚！你轉告沈主任，三天後那期《社會聚焦》欄目可以按照正常程序審批播出了。不過我建議他們將報道的重點改為中紀委接到舉報之後行動迅速，省紀委嚴密配合，用雷霆手段揪出了幹部隊伍中的大蛀蟲範長天！”
方揚掛了電話之後，石大隊長看向方揚的眼神就更是充滿了敬畏。
《社會聚焦》欄目啊！那可是國家電視台的王牌欄目啊！欄目組的沈一平主任在國內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聽方揚的口氣似乎還能支使他，這是何等的能量？
而且他居然早就讓人家準備好了輿論攻勢，這是不置範長天於死地而不罷手啊！石大隊長此刻已經在為範長天默哀了，也不知道他怎麽就會腦子進水了去主動招惹方揚這樣的小魔王。
方揚在接待室坐下之後，石大隊長又忙著招呼人上茶水、點心等等，跑上跑下地殷勤招呼著。
……
湖濱大酒店，一個上午的時間，中紀委與省紀委成立的聯合專案組頻繁地約談鍾樓區的幹部，時間有長有短，也有的人進去之後，就跟範長天一樣再也沒有出來。
一時間鍾樓區開始人心惶惶。
區政府大樓裏，徐茂榕坐在自己的辦公位上心神不寧，範長天被中紀委帶走的消息已經傳得沸沸揚揚，跟其他人不同，徐茂榕心中的驚懼更甚，他又想起昨晚那臉上不帶一絲個人感情的神秘“成哥”的話。
“我們需要你出來的時候，會讓人通知你的！”
當時徐茂榕還有些不解，現在確是完全明白了，敢情人家早都安排好了，一環扣一環的。
徐茂榕知道郭立不可能有這麽大的能量，又是中紀委，又是道上的大佬，莫非……
這時徐茂榕腦海中浮現出方揚那張年輕的麵孔，不禁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就在這時，徐茂榕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他如條件反射般地站了起來，戰戰兢兢地接起了電話，聽筒裏傳來昨晚那個成哥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聲音：
“你可以去向專案組交代問題了……”
……
湖濱大酒店，徐茂榕打了個車獨自來到門口，他抬頭看了看酒店的招牌，深深吸了一口氣走進了酒店大堂。
半個小時後，一個年輕窈窕身影也出現在了酒店門口，如果郭立在這裏的話，一定一眼就能認出來，這是辦公室的辦事員宋曉雲，實際上從事的就是郭立秘書的工作。
宋曉雲臉上的神色複雜，她還在想著昨天連夜來找自己的那個陽光男孩的話：
“生活上的磨難不能成為違背做人原則的借口，回頭吧！你陷得還不算太深。”
那個在郭主任辦公室有過一麵之緣的大男孩並沒有等待自己的承諾，留下十萬元現金就獨自離開了。
昨夜，對宋曉雲來說是個不眠之夜，她內心經曆了極大的掙紮。
宋曉雲的父親是鍋爐廠的退休職工，這些年廠子效益不好，退休工資也經常拖欠，雖然宋曉雲考上了公務員，但是老兩口都是藥罐子，家裏經濟是捉襟見肘。
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廠子改製出售給港商之後，宋曉雲的父親又查出了尿毒症，每周都要透析一次，一個月光是透析費用就要兩三千，加上各種藥費，整個家庭的經濟麵臨崩潰。
在這種情況下，科長徐茂榕帶著五萬塊錢找到了宋曉雲，讓她出來做偽證指證郭立，並答應事成之後再給她十萬元。
家裏已經走投無路的宋曉雲經過了激烈的思想鬥爭之後，終於還是收下了這筆見不得光的錢，給出了違心的證詞。
這幾天宋曉雲都吃不好睡不好，那燙手的錢很快就用到了父親身上，但是她的良心卻遭受了極大的譴責。
直到方揚了解了一切根源，獨自一人找到了宋曉雲，方揚看得出來宋曉雲本質並不壞，語重心長地勸了她幾句，留下提前取出來的十萬塊錢就離開了。
宋曉雲的良心受到了很大的拷問，她很清楚自己做出的證詞其實就是有人要對付方揚，但是他居然不計前嫌甚至還資助了自己一筆巨款，這讓宋曉雲很是震動。
今天一大早，宋曉雲就下定了決心，要向組織坦白一切。而接著範長天被中紀委人員帶走的消息就傳開了，宋曉雲在驚異莫名的情況下，也毅然地選擇了來到湖濱大酒店專案組駐地來說明情況。
走到酒店門口，宋曉雲的腳步停了停，她知道自己這一步邁進去，基本上就意味著公務員的生涯也就到頭了。但是她幾乎沒有猶豫，就推開旋轉門，大步地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