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過往的交集
奉獻忠誠與生命，那就表示奉獻的一方處於奴隸的地位，所有一切都任由黑龍生殺與奪。
雖然氓族此刻正處於窮途未路的時刻，但在同盟內生活了數千年，氓族一直都是獨立在同盟之外的。
雖然世世代代無數族人效力於同盟各方勢力，但就整個民族而言，氓族從來沒有屈服於任何一方勢力，即使是同盟長老議會，或自然神殿這樣的同盟至高統治機構，也從來得不到氓族毫無保留的效忠。
現在族長竟然要效忠於一位不死生物？
阿古力特揮揮手，阻止族人的詢問，抬起頭來雙眼緊緊的望著黑龍。
“好。”
黑龍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黑龍的爽快，出乎了阿古力特的預料，一時間令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神情一愣，他有點不確定的向黑龍問道：“尊敬的悼亡之主，你真的願意幫助我們嗎？”
黑龍點點頭。這些氓族人全是暗黑法師，同屬黑暗陣營，而且他們還是阿羅約的族人，黑龍的世界觀，大部分是以阿羅約的記憶為基礎發展起來的。
阿羅約的記憶讓他學會了活膚生肌術、不死獻祭等等暗黑魔法，更讓他明白了人與不死生物之間的分別。
從某方麵而言，黑龍就是阿羅約。
麵對這些氓族人，黑龍心裏有種阿羅約麵對族人時的親切感，所以即使阿古力特沒有請求，他也會幫助這些人。
既然打定主意要幫忙，黑龍自然也不會拐彎抹角，直接就答應了。
阿古力特還是有點不敢相信的望著黑龍。
和單純的不死生物不同，多疑的智慧種族在輕易得到別人幫助時，常常會懷疑別人是否別有用心。
不過如果別人答應幫忙的時候，有所遲疑或提出條件的話，就常常不會有這種疑慮。
可惜黑龍是個單純的不死生物，他說要幫助的時候，絕對會幫忙的。
不過一想到自己都開出完全效忠對方的條件了，阿古力特便釋然了，即使再別有所圖，圖謀的東西也不會超出自己所開的條件。
想到這裏，阿古力特不再疑慮，直接望著黑龍的雙眼，無比慎重的說道：“我們氓族的祖先來自暗黑沼澤，他們曾經是不死生物。”
不死帝國消失後，流落在這片大陸的不死遠征軍在不死君王的帶領下，努力在這片大陸開拓新的領地，與無數的生命種族爭奪生存空間。
這場大戰持續了數十年，直到光明教會的兩大主神現世。
偉大的不死君王與光明教會兩大主神展開了驚天動地的戰鬥，君王與主神的戰鬥方式超出了所有生命的理解。
也許隻是簡簡單單的一記凝望，卻蒸發一片湖泊，也許是一個輕輕揮手，卻能揮掉一座山頭。
從地下到天上，從天際到眼前，時空距離的變化，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凡人的想象。
大多數的人都看不懂君王與主神們的這場戰鬥，但所有人都看到了結果，雙方兩敗俱傷，主神們遁走，君王傷重倒地。
苦撐了十數年，傷重的不死君王終於不支，徹底消亡了。
所有與君王有著深層靈魂聯係的不死生物，也在同一時刻轟然潰亡，偉大的不死君王在這片大陸建立起來的勢力，徹底崩潰。
殘存的不死生物，再也無法抵抗源源不斷的生命種族聯軍的攻勢，大部分領地分崩離析，在生命種族的怒火之中化為灰燼。
在這些領地之中，暗黑沼澤的不死領地生活著一批亡靈。
這些亡靈效忠偉大的君王，卻沒與君王擁有深層靈魂聯係，因此君王的消亡，沒有連累到他們，但麵對生命種族的攻勢，明眼人都知道，不死生物在大陸上的時日已經不多了。
在這個時候，暗黑沼澤的亡靈領主做了一個出人意表的決定。
他命令所有的亡靈法師研究逆轉轉生祭壇的方法，他要把所有的領民全部轉生為生命種族。
生死存亡之際，這個領地的亡靈們第一次有了時間、效率這樣的概念。
在他們爭分奪秒的研究下，竟然隻用了短短三年，轉生祭壇逆轉的方法便被研究出來了。
要知道，在永生的不死生物的概念中，一個低級魔法能在十年內創新出來，就已經是很有效率的事情了，時間對不死生物而言是最不值錢的，逆轉轉生祭壇這種大規模的研究，竟然能在三年內完成，實在堪稱高速了。
所有領民在逆轉的轉生祭壇中轉生為人類，悄悄的離開沼澤，無聲無息的融入生命種族的隊伍之中。
而領主自已卻沒有離開，他留在了沼澤，在所有領民離開沼澤之後，以靈魂為代價，施放了千年詛咒，把整個暗黑沼澤化成毒霧漫天的死亡之地，生命禁區。
毒霧沼澤阻擋了生命種族進攻的步伐，保住了轉生祭壇，也保住了這些亡靈轉生的秘密。
隨著歲月的流逝，這個秘密一直埋藏在氓族每一任族長的記憶深處，除此之外，隨著第一代由不死生物轉生過來的氓族人逝去，新一代的氓族人也逐漸忘記自己祖先曾是不死生物的事實。
氓族的暗黑法師們目瞪口呆的望著自己的族長。
仿佛在聽一個天方夜譚一般，氓族的祖先，竟然是由一批不死生物轉生而來的？
世上有這種能把不死生物轉生成人類的魔法嗎？
這些氓族法師都是修習暗黑魔法的，但是從整個暗黑魔法體係來看，根本沒有任何實現這種轉變的可能。
更讓他們無法接受的是，祖先曾是不死生物。
對生活在這個生命種族占據主導地位的世代，即使是這些常年與暗黑魔法打交道的暗黑法師，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了歧視不死生物的觀念。
雖然不像普通人那樣恐懼不死生物，但對這些法師而言，不死生物完全是供他們驅使去戰鬥，被他們奴役的廉價勞動力和炮灰，而自己的祖先竟然是這種東西？
這讓他們一時間完全無法接受。
黑龍也愣住了。
阿古力特所說的秘密，實在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不死生物竟然可以轉生為人類，混在人類世界，繁衍生息了上萬年？
這恐怕是想象力再豐富的人也想象不出來。
難道暗黑澤沼的轉生祭壇不是用來轉生黑武士，而是用來轉生人類的？那圖克這個黑武士又是怎麽來的呢？
心念一動，圖克在亡靈法師後麵鑽了出來，走到黑龍的身邊。
圖克是名黑武士，暫時還沒學會應付神聖魔法的方法，再加上他的作戰方式又是近戰型的，為了避免受傷，剛才的戰鬥，黑龍一直沒有讓他上場。
現在阿古力特提到了暗黑沼澤裏的轉生祭壇，圖克是在那裏誕生的，世上應該沒有人會比他更了解轉生祭壇了。
阿古力特的話，圖克全都聽到了，他也知道黑龍想問什麽，但對於這些問題，圖克隻能緩緩的搖搖頭。
他誕生的時候，暗黑沼澤已經空無一人了，沒有人告訴圖克他的來曆，也沒有人傳承他知識，對於他誕生之前的那些事，他一點也不知道。
連最熟悉轉生祭壇的圖克也給不了有用的情報，黑龍隻好轉向阿力古托問道：“那你們去暗黑沼澤做什麽？”
雖然這些人的祖先曾是不死生物，但他們不是，去到暗黑沼澤隻有死路一條。
“轉生為人類隻是無奈之舉，沒有君王的領導，先祖們無法應付生命種族的攻勢，為了領地的延續，他們放棄了永恒和生命，轉生為人類。
“但先代族長曾立下族訓，當新的不死君王重臨這個世界時，氓族所有後人都必須回到君王的麾下，為重建新的不死帝國奉獻自己的一切。
“偉大的悼亡之主，你駕臨人世，將成為新一代的不死君王，現在也是我們氓族人再次回歸不死世界的時刻了。”阿古力特無比虔誠的說道。
“族訓？”
氓族法師們又是一聲驚呼，氓族的族訓是一首很長的歌謠，從出生開始，就由父母親唱頌，充當兒歌哄他們入睡。
每一個氓族人聽著這首歌謠長大，早就耳熟能詳，倒著都能背出來。
這首歌謠規定了氓族人的行事準則，每一位族人都必須遵守，但是其中有一段很多人都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
“我們從黑暗中誕生，卻見到了光芒，永恒化為瞬間。智慧的傳承，蟄伏於光明，當黑暗重臨人間，回歸就要到來……”
一名氓族法師用顫抖的語調，頌唱這段困惑了族人數千年的奇怪族訓。
氓族人都是暗黑法師，屬於黑暗陣營，誕生於黑暗還可以理解，但永恒化為瞬間，卻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還有回歸，什麽樣的回歸？
一直都傳承著黑暗的信仰，又何須回歸，可是現在聽到阿古力特的話，所有氓族法師恍然大悟。
永恒的存在，永生不死，傳承智慧，回歸永生！
所有氓族法師瞪大眼睛，不知所措。
千年傳頌的族訓印證了阿古力特的話，這不是謊言，而是事實，但這個事實一時間很難讓人接受。
“那需要我怎麽幫助你們？”黑龍不解的望著一臉目瞪口呆的氓族法師，問道。
以黑龍的觀念很難去理解，當一群一直以為自己是人的智慧生物，突然發現自己不是人的時候，心裏所產生的震撼和困惑，所以他也無法理解這些氓族人臉上豐富的表情變化。
望著黑龍，阿古力特猶豫了一下，最終從懷裏掏出了一塊巴掌大、上麵刻著複雜符文的金屬牌，金屬牌上鑲嵌著一顆漆黑的珠子。
金屬牌一出現在空氣中，一種奇怪的波動頓時在牌上生起。
方才一場激戰所死去的人屍體上，全部冒起一縷微弱的靈魂之火，迅速進入金屬牌中心的珠子中。
“這是先祖們留下來的神器─亡魂之界，它可以收集所有死亡之後，靈魂沒有完全消失的靈魂，長期保存下來。
“隻要去到暗黑沼澤，啟動裏麵的轉生祭壇後，把這些靈魂釋放出來，便可以把他們轉生為不死生物。”
說到這裏，阿古力特頓了頓，望著黑龍繼續說道：“暗黑沼澤被千年詛咒的毒霧所覆蓋，我本來打算去到暗黑沼澤，由我施展不死獻祭，把自己轉生為不死生物，然後帶著亡魂之界進入沼澤，去啟動轉生祭壇。
“可是光明教會來得太快，不死獻祭需要七天的時間才能完成。”
說到這裏，阿古力特轉身望了身後的族人們一眼，無奈的說道：“可是現在我們的實力，恐怕已經沒有辦法再支撐七天的時間。
“菲力普暫時退走了，可是不用多久，他們肯定又會追上來，到時到來的會是更多的光明走狗。
“所以我希望您能用亡魂之界收集我們族人的靈魂，然後把它帶到轉生祭壇去。”說著，阿古力特看了看黑龍身後那些亡靈法師，繼續說道：“你擁有這麽多亡靈法師追隨者，應該可以輕易啟動轉生祭壇。”
這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黑龍想也不想的點點頭：“好。”
他的目的地也正是暗黑沼澤，這一下正好順路。
不過現在人數增加了數倍，黑龍等人的速度頓時慢了下來。
金屬骷髏全力奔跑的速度，不會比不死戰馬慢多少；沒有形體的亡靈全部直接鑽進黑龍和孩子們、或不死戰馬的鎧甲間隙處，同樣不會影響速度，但那些身虛體弱的氓族法師們的速度，始終快不起來。
黑龍心裏第一次感到有點著急，菲力普肯定會再回來的，光明教會對暗黑異端向來趕盡殺絕，不會這麽輕易放過他們。
而且自己身後還一直跟著一條尾巴……
想到這裏，黑龍回頭朝河對岸的樹林深處望了一眼。
雷奧端坐在哥頓普的背上，默默地望著河對岸的黑龍一行，雙眼光芒閃爍不定。
哥頓普撇著嘴，也望著對岸，嘴裏小聲的嘀咕著：“嘩！暗黑魔導師、亡靈法師、暗黑法師，還有白銀骷髏，那些白銀骷髏可都是領主級別的了！怎麽會有這麽多？不過它們的靈魂好像又沒領主沒麽旺盛，真是奇怪。雷奧啊……”
嘀咕到這裏，哥頓普轉頭望了一眼背上雷奧，說道：“你的對手勢力，不像表麵這麽簡單啊。”
雷奧一動不動，也不回應哥頓普的話。
雖然哥頓普和雷奧沒有那種心靈聯係，但畢竟合作了這麽久，彼此都有很深的默契，見到雷奧這樣子，哥頓普馬上感覺到他心裏的異常：“咦，雷奧，你在迷惘啊？”
雷奧還是一言不發。
“你不會打退堂鼓了吧？”哥頓普有些難以置信，牠感覺到雷奧心中有一絲退意。
聽到哥頓普這句話，雷奧雙眼的光芒微不可察的閃爍了一下。
“這才對嘛。”世上沒有誰能比哥頓普更了解雷奧，見他這樣子，哥頓普馬上說道：“你現在的實力，還差一點才到皇帝的級別，再加上比你強上一點點的我，充其量也就兩個黑武士皇帝的水平，人家可是悼亡之主啊。
“他的手下光是骷髏皇就有十個了，雖然，黑武士是比較上位一點的不死生物，而你又是死亡騎士，我們對付四個骷髏皇還勉強，再多就吃不消了，對吧。”
哥頓普邊說邊晃著腦袋，一副參謀長的模樣，繼續說道：“而且看他召喚追隨者的樣子，一個個的金屬骷髏和亡靈法師往外蹦，恐怕後麵的實力還不止這些呢。
“對了，雷奧，你有沒有看到那個神出鬼沒的刺客，那是什麽東西？
“我還從來沒見過這種不死生物呢，潛行能力比你們黑武士還高，還能不現本體就進行攻擊了，有那東西，再加上黑武士，你的偷襲肯定也奏不了效，現在撤退正是時候啊。”
雷奧終於忍不住出聲了，他一字一頓的說道：“你、很、煩。”
語氣生硬，似乎無比的憤怒。
“給我說中了吧。”哥頓普誌得意滿的竊笑道。
雷奧雙手緩緩的縮緊馬韁。
“好好好，我不說了。”哥頓普忙討饒道，雖然馬韁勒不會很痛，但給這樣勒緊會很難受的，牠最怕雷奧這樣對牠。
等雷奧鬆開手，哥頓普馬上撇了撇嘴，低聲的喃喃嘀咕道：“真小氣，我跟隨你這麽久了，說兩句話你就煩，不讓我說話，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啊。
“黑龍他們雖然是敵人，可是任我怎麽說，他們也不煩，黑二還陪我聊天呢，你這家夥真小氣。”
雷奧粗粗的噴了口氣，不死生物是沒有呼吸的，這口氣噴的全是暗黑氣息，他實在是給氣瘋了。
“嘿嘿。”哥頓普頓時低聲暗笑，繼續喃咕道：“別氣嘛，我也是實話實話，你也知道，我是個誠實的地獄火焰馬，嗬嗬……”
哥頓普的聲音很小，更像自言自語，這讓雷奧根本無法向牠發火。
用力的捏了捏馬韁，但很快，雷奧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最終頹然的鬆開。
相處了這麽久，他也很了解哥頓普的壞毛病，想要牠住嘴，簡直比挑戰神威還要更難。
好半晌，雷奧突然往左邊緊了緊馬韁。
哥頓普的馬首被拉得往左一傾，這讓牠十分詫異，順勢轉過身的同時，疑惑的問道：“去哪？”
黑龍那些人在正前方的河對岸，雷奧讓牠轉身幹什麽？
“走！”
調整了哥頓普的方向，雷奧一夾馬腹，沉聲喝道。
雖然心裏疑惑，但哥頓普還是本能的撒腿往前奔去，這個方向卻是與黑龍前行方向完全相反。
“去哪？”哥頓普忍不住再問了一次。
“達米拉達平原。”
為了讓哥頓普住嘴，雷奧很不情願的悶聲應了句，他知道如果不回答，哥頓普這家夥能一直追問到下一個問題出現為止。
“這就對了嘛，實力不濟就要先撤退，這才是保命準則。不過達米拉達是光明教會總部吧？沒人接引你，你根本無法靠近聖光大教堂，你還去那裏幹什麽啊？”哥頓普又自言自語似的嘀咕起來了。
雷奧目視前方，再也不理會哥頓普，任其獨自喃喃不休。超級骷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