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炎在他們肩膀上各拍了一下,緩緩道:“先別急著發牢騷,看看手裏的家夥吧,正宗三八大蓋,有了這個,以後誰還敢說咱們是民兵。”他現在也改變想法了,與其享一時的口福,還不如給兄弟們都弄把槍,這樣比較實在啊。
這句話相當管用,看著手裏的家夥事,黃大仁三人不禁露出了興奮之色,趕緊用嘴吹幾口氣,然後又用袖子去擦拭槍身,別提有多愛護了。
“咕嚕”
豬皮的肚子叫喚了,這讓他又將目光投向了院內正在瘋狂喝湯吃肉的二連,不禁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餓了就去吃。”柳子炎道。
豬皮轉過頭來,皺著眉頭,“炎哥,我是好想去吃,可剛才你不是把我們這鍋野豬肉湯換給他們了嗎?”
“啪”
柳子炎抬手就拍了一下豬皮的腦袋,斥道:“你這蠢貨,湯是他們的,可肉,還是我們的。”
餘光一撇,發現一個二連士兵正啃著一塊豬腿肉,柳子炎不禁破口大罵,“他娘的,那個二連的兵在吃肉,都別愣著了,趕緊過去,把肉給我搶回來。”
“……哦……”
楞了半天,豬皮、榮生和黃大仁才算回過神來,趕緊吆喝著其他弟兄過去搶肉吃。
接下來,四連、五連以及六連的人都過來了,有了二連這個先列,他們很快就按照柳子炎的規矩,交出了五杆三八大蓋。剛開始覺得挺吃虧的,浪費了五杆槍,想想就心疼不已,但嚐到了野豬肉湯的鮮美後,他們還心疼個蛋啊,就算柳子炎提出十杆槍的條件,恐怕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大院內的人越湧越多,人頭多的都快數不清了,真正到了門庭若市的地步。為了不讓各連覺得吃虧,柳子炎這個奸商,將十多塊野豬骨頭煮了一鍋又一鍋湯,到得最後連水都變不了渾濁了才罷休,當然,這一切他都做的十分的隱蔽,並沒有讓各連成員發覺煮的是上幾次的野豬骨頭。
他這做法真的很奏效,湯盡管的喝,沒有人會怨聲載道。二連的人最先摸著裝滿湯水的肚子坐到了院子的一角,滿意的曬起了太陽,嘴裏不停的念叨,“好久沒吃這麽飽嘍,嗝~”說完,還打上一個……飽嗝。
看著他們的肚子漲得像隻癩蛤蟆,柳子炎在背後無恥的笑了!
“噔噔噔……”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起,又一群身穿灰裝的八路軍從門口走了進來,人數大約有二十個,為首的是一個結實的漢子,他的左臉上有條深褐色的刀疤,遠遠望去,就好像有條蜈蚣趴在他的臉上,讓人心生惡寒。
一路走來,他的表情都十分的冷漠,好似誰都欠了他十多百來塊錢一樣。
見到他,正端著碗吃肉的黃大仁全身忍不住一顫,整個人都怔住了。
“蛋頭,他們是哪個部分的?”發現黃大仁的異樣,柳子炎不禁好奇的問道。
“一連的,以前大仁哥他就是這個連的。”
黃大仁就像石化了一般一動也不動,回答柳子炎的是榮生。指了指走在最前邊的那個漢子,榮生對柳子炎介紹道,“他是一連連長,因為臉上有條傷疤,大家都叫他謝刀疤。”
“哦……原來是蛋頭的老部隊啊。”
柳子炎點了點頭,算是明白了為何黃大仁的反應會這麽的劇烈。
“一連是部隊的尖刀,每次衝鋒,他們總是衝在最前頭,據說謝連長身上布滿了傷痕,他臉上那道,也是在和鬼子拚刺刀的時候劃傷的。”
榮生繼續咽下一口野豬肉,繼續說道,“正因為他們在戰場上如此拚命,一連也就成為了部隊榮耀的象征,一直被司令員拿來做表率,但他們卻因此而變得十分的高傲……”
“哼,這一點不用你說我也看出來了,他們抬著頭走路用餘光看人,這他娘的簡直就是目中無人。”
不等榮生說完,柳子炎冷呿一聲打斷道,然後看向榮生,“蛋頭是不是被這個謝刀疤給踢出一連的?”
榮生點了點頭,“是的,作為尖刀連的連長,他是最高傲的,容不得隊裏有半個體弱的隊員,於是隨便找了個借口便讓大仁哥來了民兵隊。”
“靠,昨天還說什麽是上麵考慮到蛋頭的情況而把他放到民兵隊的,害老子總以為是司令員和政委幹的。”
柳子炎大罵一聲,然後朝著所有民兵喊道,“以後都他娘的別說‘上麵’這個詞,誰說一次,老子就打他一次,明白沒有?”
正端著碗吃肉的民兵隊成員不由點了點頭,將這一點牢牢的記在了心上。
柳子炎這一聲喊,謝刀疤那漂浮不定的目光就被吸引到了他身上,準確來說,是吸引在了民兵隊成員的身上。
但也隻是停留片刻罷了,他很快便移了開來,看向木板上的野豬肉,右手向前一揮,“把這些野豬肉都給我抬回我們一連去。”
一連的人應了一聲,正準備動手,二連朱國濤說話了。
“我說謝刀疤,這頭野豬是民兵隊打的,你沒經過人家同意就想抬走,是不是有點太不符合規矩了。”
“就是,想喝湯吃肉,那也得像我們一樣拿槍出來換才行。”
……
其他連的連長紛紛附和,從這不難看出,謝刀疤的人際關係實在不怎麽樣。
謝刀疤不為所動,陰冷的眼神從各連連長身上一一掃過,“我們是尖刀連,是咱們一二八師的敢死部隊,打鬼子,我們永遠衝在最前麵,如果你們誰站出來,保證下次打鬼子時能衝到我們一連的前頭,那我謝刀疤二話不說,立馬拍拍屁股走人,不會要半點這野豬肉,有誰嗎?”
“哼”各連連長隻能冷哼一聲,將臉麵向其他地方,不再回應,心裏卻是在咒罵:媽的,見到鬼子誰不眼紅?誰不想衝在最前邊?可是,跑得快的士兵首先被你們一連篩選去了,草。
門口,楊繼盛和蘇龍庭早早的站在了那裏,隻是他們一直命令其他八路掩護自己,所以並沒有被院內的人發現。
“這個謝刀疤,做事也實在是太欠考慮了,就算他們一連是最有資格吃野豬肉的,可畢竟是人家民兵隊逮到的,直接硬搶,對部隊造成了多麽不好的影響啊,根本就不利於團結,不團結的隊伍就成了一盤散沙,萬一鬼子來了,那還怎麽擰成一股力量進行抵抗。”
蘇龍庭氣的大口大口的抽煙,還好楊繼盛將他給拉住了,不然他鐵定會衝進去將謝刀疤給狠狠的痛批一頓,進行一番思想教育。
“好了好了,鎮靜一點,咱們這次來是為了暗中看看那個叫柳子炎的家夥的,可別忘了目的。”
楊繼盛拍拍他的肩膀,然後又看向院內的謝刀疤,“況且我覺得這個謝刀疤說的一點都不過火,他倒是給了我一些,咱們部隊應該製定這樣一條製度,擁有榮譽最多的隊伍,可以享受一些特殊待遇,這樣一來便可以很好的提高各個隊伍的戰鬥熱情,讓他們上了戰場看到日本鬼子,就像看到了一堆豐盛的肥肉似的兩眼發光。”
聞聽此言,蘇龍庭覺得不無道理,輕輕哼了一聲便慢慢靜了下來。
“咱們還是在這靜靜的呆著,我倒想看看,麵對這樣的事,那個柳子炎會如何處理。”楊繼盛給蘇龍庭吃一顆定心丸,防止他會忍不住再衝出去。
緩緩吐出一口煙,蘇龍庭已經徹底平息了內心的憤怒,點了點頭,以示同意。
院內,謝刀疤不可一世的環顧了一下四周,見沒人說話,他的嘴角不禁露出一絲陰冷的笑容。
“好,既然沒有人說話,那就是表示沒人有異議。”
謝刀疤微側著臉,招呼他的部下,“兄弟們,還等什麽,還不快將剩下的野豬肉抬回我們一連,今晚咱們好好開一次葷。”
“是,連長。”一連隊員大聲應了一句,就要衝過去執行謝刀疤的命令了。
“慢著。”
一聲嘶啞的喊聲突然在大院內炸響,就仿佛一顆重磅炸彈,直炸的人耳際嗡嗡作響。
眾人尋聲望去,隻見一個腦袋禿了大半,眼睛很小的中年男子拿著個煙杆慢慢從民兵成員裏走了出來,那句喊聲,正是他發出來的。
“這臭蛋頭,嘿嘿……不錯,好樣的。”
柳子炎一陣吃驚,從榮生和豬皮的話語中,他了解到幾乎每次都是謝刀疤拿黃大蛋頭開刷,而每次黃大蛋頭都是悶聲不作答,靜靜的忍受,這一次,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黃大蛋頭竟然敢獨自麵對謝刀疤,讓他格外的欣賞。
“哈哈……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黃腦瓜,怎麽樣,在民兵隊待的還習慣吧,不習慣也沒事,總比待在我的一連,上了戰場就被遠遠的甩在屁股後麵受人嘲笑來的強吧。怎麽,你現在站出來,是……不同意我將這些野豬肉抬走?”
見到是黃大仁,謝刀疤首先是愣一下,隨即就大聲笑了起來,好似一點都不把他放在心上。
“這是我們民兵隊的財產,你必須要問過我們隊長才行。”黃大仁小聲但很清晰的應答,似乎有些緊張,顯得底氣不足。
“你們隊長?是誰,你叫他出來啊。”謝刀疤覺得很是可笑,其他連都沒什麽疑問了,一個民兵隊長就想阻止自己拿走野豬肉?天方夜譚。
麵對如此囂張氣焰的謝刀疤,黃大仁隻覺站立不穩,就在這時,他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人輕輕拍了兩下,一回頭,便看見柳子炎站在了他的身後。
“蛋頭。”
“你退下,一切,都交給我。”柳子炎低下頭望著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