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戟幾乎是立即就醒了。

他睜開雙眸的那一刹那,如淵的眸子冰冷,覆滿寒霜——這是被人在早上吵醒的時候,下意識的情緒失控。

但他又很快閉上眼睛。

幾秒後。

蕭戟掀開被子下床,走到淩桉的身邊,將她打橫抱起,輕聲說:“寶寶,要去哪裏?提前和我說一聲就好了。”

他淡定地摁了桌案上的呼喚鈴,讓護士進來收拾地上的殘渣。

“有沒有傷到自己?給我看看。”

蕭戟將她放在**,伸手去抓她的小手,似乎的確要給她檢查看看有沒有傷口。

但淩桉慘白著臉,將自己的手抽回來了。

“寶寶?”蕭戟耐心很好,“怎麽了?別生氣,寶寶。”

淩桉一張小臉還是慘白的,她哆嗦著唇,終於崩潰出聲:“蕭戟,你能不能滾?你能不能滾出我的世界!”

“寶寶,你怎麽了?”蕭戟立即伸手給她擦眼淚,“剛才不是還好好的?”

淩桉一把揮開他的手,情緒無法自控:“我現在每天看見你,都好像在提醒我自己,從前的我是多麽的犯賤,是多麽的不要臉。”

她的聲音都高了很多,窒息感包裹她,讓她變得不再像她自己,而是一個被蕭戟折磨地快要發瘋的瘋子:“你知道嗎?當初你在這張**睡覺的時候,我怕你感冒,忍著身上的疼痛爬下來給你關窗戶,可是你說‘煩不煩’,你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然後一聲不吭的就走了!”

“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這些關心的話語,對比起來都讓我覺得異常的可笑!”

淩桉覺得自己或許是真的病了,她明明不想發脾氣的,可是她的音量越來越高,甚至抱著一種要破罐子破摔的消極態度。

“我一直都以為是你脾氣不好,你的一切不太好的小習慣,我都認為是你這樣的家世,這樣的家庭裏養出來的,是難免的,所以我包容你,不在意這些。”

淩桉崩潰絕望:“但是你其實可以做的很好!你其實可以控製好你自己,把這樣美好的一麵展現給我!但是你為什麽總是要欺負我,總是要看我哭你才開心呢!”

“淩桉。”

蕭戟蹙眉,伸手要去摟抱她的肩膀,開口說:“你現在的精神狀態不太好,我讓醫生來給你做做心理輔導。”

淩桉的確情緒激動的異常。

但是蕭戟一板一眼所說的這句話,讓她這樣的情況,陷入更加嚴重的地步。

因為這在淩桉的心中,她自動把蕭戟說的話,理解成為“淩桉,你現在看起來像個瘋子,你生病了,我讓醫生來給你治。”

就連蕭戟也覺得她像個瘋子。

以至於,在蕭戟的手觸及到她的肩膀上時,淩桉反應激動,直接抬起手來,狠狠一巴掌甩在蕭戟的臉上:“別碰我!”

“啪”地一聲脆響。

淩桉呼吸不暢,需要不斷地深呼吸才能夠不產生窒息的感覺,她的右手掌心發麻,震得她自己都疼,足以看出來,剛才她用了多大的力氣甩的這一巴掌。

偌大的病房裏,再一次變得靜謐異常。

蕭戟一雙眸子驟然變得充滿戾氣,不悅的情緒包裹他,他驟然欺身上前,然後將淩桉卡在床側,語氣低沉:“淩桉,沒人打過我。”

淩桉大口大口呼吸著。

他一隻手直接掐住她的下顎,強迫她抬起頭,隨後逼近,他的聲音冰冷得像冬天的錐子:“要是換之前,就這一巴掌,我要把你弄到軟得站不起來。”

“我伺候你這麽多天,”蕭戟繼續,“你別得寸進尺。”

“我放著公司那麽多的事情不去處理,在這裏跟你耗,陪著你,你以為你算個什麽東西?我蕭戟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嗯?”

正好護士進來要收拾地麵,看見這一幕之後嚇住了,立即上前來開口提醒:“先生,淩小姐小產完後身體很虛弱,你不要這麽掐著她……”

護士上來想幫忙,說:“先生,她小產之後情緒不穩定,因為孩子的事情悲傷,大起大伏,是正常的,你不要和她生氣啊。”

蕭戟將淩桉鬆開,轉身就走了。

並沒有多說一句話。

淩桉沒了他桎梏,驟然脫力,在即將要摔倒在地上時,幸好被一側的護士給攙扶住了:“淩小姐?淩小姐你沒事吧?!”

兩眼發黑,淩桉失去了意識。

在失去意識前,淩桉滿腦子裏,全部都是蕭戟低沉著聲音說出的這些話,刺耳又傷人。

她算個什麽東西?

是啊,她淩桉算是個什麽東西呢?

怎麽有這個榮幸和資格,讓蕭戟紆尊降貴,伺候照顧她這麽多天。

……

再次蘇醒的時候,已經是當天傍晚了。

“你醒來了?”

一道女人的聲音在床側傳來,淩桉驀地睜大了雙眼,警惕地看向床邊的方向。

是陶晴。

陶晴坐在一側的椅子上,這個位置,這些天來一直都是蕭戟坐著的,現在忽然換了人,讓淩桉有些許愕然。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陶晴輕聲開口。

在淩桉的心中,一直以來,陶晴對她的態度都是十分排斥且抵觸的,但是現在,陶晴的聲音卻出奇的溫和。

淩桉垂下眼,因為蕭戟的原因,所以淩桉對陶晴也熱絡不起來,就沒有做聲。

陶晴給她拉了拉被子,輕聲說:“你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我之前以為是你想要高攀我們家,但後來發現,你比較可憐。”

這句話落入淩桉的耳畔,讓淩桉整個人都僵硬了。

可憐?

是啊,被蕭戟耍著玩兒,到最後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的確不就是可憐麽?

可是這樣的話,讓任何人說出來都好,就是不能被蕭家的人說出來。

因為這樣,會顯得他們這些蕭家的人,明明打了一場漂亮的仗,但是卻還要反過頭來狠狠對著她這個可憐蟲炫耀一把。

淩桉顫抖著聲音說:“你來……是要做什麽呢?”

陶晴立即道:“你不用緊張,我來沒有其他的意思。”

“你小產的事情,和瀟瀟或多或少有些關係吧?我也就直接說了,”陶晴繼續道,“你懷的這個孩子是蕭戟的,也就是我們蕭家的,現在沒有了,我們會給你一筆豐厚的補償,但是瀟瀟是我們家的人,不管她做了什麽,我們都會保下她,希望你拿了錢之後,不要再計較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