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晨光從雲間灑下,颯颯的風聲,在黃塵中卷著,十餘道人影穿過荒蕪的村落,一片視野裏沙粒從土丘上隨風剝落,在天空起舞飛揚。
“再往南...就是興慶府了...不能再過去,咱們口音容易被人認出來,黨項人對咱們武朝不是那麽和善。”歇息的人喝了一口水,將羊皮水袋扔給旁邊擦拭刀刃的身影。
擦拭的手停下來,斷是非接過水袋喝了一口,抬頭看了看漸漸有些毒辣的天光,“那個牙人會不會騙我們?殺了一幫山匪...卻隻說人被賣去興慶府了...娘的。”
想起數天裏發生的事情,自那天找到屍骸,大抵猜測出要找的女子並未死去,便是去了下山的集子碰運氣,最後在一個牙人口中知道當初是有過這個女人出現過,隻不過後來對方跟著一夥山匪離開,後來不久,那山匪首領一名妻妾死了,下葬穿的就是當初那名女子穿的衣裳,籍這條線索,斷是非等人找到了那夥匪人,殺了十多人後,對方才想起幾個月前是有這麽一個女人,不過人如今已在西夏的東京——興慶府。
“拿口舌吃飯的人,消息應該假不了,聽那山匪說那女子身上受傷頗重,否則他們也是抓不到她的,想來武功應該不差....隻是要進入興慶府對我們來講怕是太難了。”‘吊客神’範疇望向南邊長歎了一聲,“老兄,你任務估計也就懸了,幹脆打道回府,告訴提督大人,人已經死了。”
啪——
染著血跡的手掌拍在岩石上,身影從那裏站起來,咬牙怒視著前方:“如今朝堂刑部實力不如從前,若是再失敗,刑部將來也就隻能管管百姓那雞毛蒜皮的小事,斷某如何甘心,既然來都來了,大半年的苦日子也熬了,能盡全功最好,怎能半途而廢!”
“唉...你要這麽做,老子也沒話可說,將就著幫你吧。”範疇悻悻衝他抱拳,招來一人將包裹打開,拿了一些幹糧給眾人分食。
斷是非使勁咬了一口幹硬的餅子,咀嚼時,耳中有風聲掠過,隱隱有廝殺人喊的聲音從遠處的荒原細細碎碎的傳來,咬合的嘴停下動作,目力所及的遠處,倉皇奔逃的幾道人影正朝這邊過來。
“怎麽回事?”
“不知道。”範疇也放下嘴邊的幹糧,伸了伸脖子,“不是西夏的官兵,好像是仇殺...到處都一樣,隻是朝咱們這邊過來,怕容易被卷進去,走吧,咱們躲開一點。”
隨後,斷是非聽到了熟悉的語言....皺起了眉頭,便是將幹餅往地上一丟,拔刀招手,“兄弟們隨我來——”
腳步翻踏,朝著那邊衝了過去,刀尖劈波斬浪的殺了過去,一眾捕快也都紛紛拿出對付江湖人的器具,漁網、叉子、飛釘.....
......
腳步踩著發硬的黃土濺起塵埃,幾人一邊奔逃一邊回頭,在他們身後,十多名身著皮襖的西夏人持著兵器緊隨追趕,前方倉皇逃跑的身影中,有人栽倒在地上滾了一圈,惹得那幫西夏追兵乖戾的大笑。
“跑啊,別管我...”栽倒的是一名女子,腿上有半截箭矢插在那裏,蓬頭垢麵下的麵容大抵是看不清楚,她揮手推搡著要過來攙扶他的男人,”...若有機會,去武朝幫我告訴那個人...我對不起他。”
那名男人提著刀衝過去,將女子強行背在背上,“草原上的男子漢從不拋棄女人——”
跨步間,後麵的西夏人追了上來,揮起鐵劍。
周圍幾名像是對方侍衛的漢子用著難以聽懂的語言大喊:“小心!!”轉眼,一道極快的身影從他們身邊穿過,周圍人愣的了一下,就見那道身影衝過去,揮刀輪出一個巨大的弧形。
隻聽呯的一聲巨響,衝在第一線的那名西夏人還未反應過來,手中鐵劍被震的脫手飛出去,胸口血光漫天噴灑,整個人向後退了兩步倒下去。
斷是非擋在前麵,鋼刀一橫,偏了偏頭對身後的女子問道:“剛剛聽你口語,姑娘可是漢人?”
陡然聽到對方說出中原漢話,那女子也是一愣,隨後洋溢笑容,連連點頭:“我是漢人...是武朝人,這位大俠快救救我們,這幫西夏人是專門販賣奴隸的,我們剛剛才從他們手裏逃出來。”
“是就便好。”
斷是非點點頭,他周圍十多名捕快也俱都出手,與對麵的西夏人捉對廝殺起來,另一邊,攙扶女子的男人朝他身後三人大吼了一聲,憤怒的咆哮就像一隻下達命令的狼王,那幾名漢子身形並不高大,卻都很敦實有力,之後也都加入戰場,與這邊的武朝捕快默契的合作將對方漸漸合圍起來。
西夏人見勢不妙想要朝周圍四散逃跑,但最終還是逃不過刑部捕快用繩索、漁網等物一一纏住,係數殺死在地上。
女子腿上的箭頭被拔了出來正被男人包紮著,斷是非提著滴血的刀刃走了過來,抱拳:“姑娘傷勢可無恙?”
“多謝各位俠士相救...”
旁邊披散頭發的男人衝對方拍拍胸膛大概是在表示感謝。斷是非也衝對方拱手點頭,看的出這男人似乎並不太願意與人交談。
“姑娘...剛才你說這幫人是販賣奴隸的,那...你也是當中....”大概覺得說出這話有點傷姑娘臉麵,他說的有些猶豫。
哪知對方並不在意,點了點頭:“我也是被販賣的奴隸,逃出來時,被他們發現了。”
“原來如此...”斷是非蹲下來平視女子,“有一件事,不知道姑娘可知道興慶府的奴隸當中可有一位叫小瓶兒的漢人女子。”
陡然聽到對方說到的這個名字,女子微顫了一下,抬起臉龐,“是督主派你來尋我的?”
斷是非眼角一跳,臉上激動的肌肉抽搐,連忙伸手想要去抓對方手臂,一隻大手從旁邊伸過來擋住,那旁邊男人的目光變得不不是那麽和善。
“有些失態,抱歉抱歉——”
女子轉頭對那黝黑的大漢用著草原上的語言說了幾句,對方的點頭,伸手將胸膛下藏著不多的幹糧拿出來遞給斷是非,像是在為剛才的事道歉。
旋即,那女子開口:“我就是你口中的小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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