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珩走了幾日,我卻覺得時間好像過了數年。

“聖女,你該出去透透氣的。”

合歡的臉上有些擔憂,因為這幾日我都在房裏未出去,總覺得身體像是抽離的什麽東西。

不知何時,我竟在意慕珩到了這般地步。

確實也不能在這樣頹廢下去,西疆也應該提前準備起來。

春圍的事情到現在已過去了兩月有餘,校場新練的兵也差不多該檢驗成果了。

“走,去校場。”

校場上,秦桑說,所有的人沒有一人懈怠的,每天都幹勁十足。

“一!二!三!四!”

六月的日頭,是有些難耐的。但校場上的男兒,即便皮膚已曬得黝黑,每個動作,每套拳法都舞得鏗鏘有力。

我當然是欣喜的,起碼,他們擁有了自衛的能力。

“舅舅,東國鐵礦的事情,可有新的消息?”

“上月月中拉回來五車精鐵,已分發下去鍛造鐵甲兵器。現在農戶的器具基本都置換成了鐵器,效率也高了不少,昨兒你王嬸還拉著族長,一個勁兒誇你呢。”

我的嘴角不著痕跡彎起,這一切都朝著我期待的樣子發展。

又過了幾日,季芸寄來了信。

他說出使北域的使臣回來了,北域說可以不追究天佑悔婚的事情,但也提出了一個條件,可這個條件卻讓慕冥淵勃然大怒,甚至當場罷黜了那個使臣的官職。

但信中並未提及這個條件,我倒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條件,可以讓慕冥淵氣成這個樣子。

難道是讓他那剛出生的皇兒去當質子?

哈鐸應該不至於喪心病狂到這個地步吧,把一個剛出生的繈褓嬰兒當成條件。

難不成是割城讓地?

那哈鐸的野心屬實真的是大了些。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著,西疆的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我甚至還讓工匠加固了界門的城牆。

長竹倒也是個機靈的,有模有樣的也學起了我的樣子,美名其曰,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可這一日,珠兒卻突然跑來了西疆。

等我在校場聽到合歡說季芸出事的時候,幾乎是想也沒想,拔腿就跑向了聖塔。

“阿姐怎麽了!”

推門衝進去,便看到珠兒坐在地上泣不成聲。

“聖女,我家小姐,小姐被皇後娘娘囚禁在宮中了。”

囚禁在宮中?

怎麽可能!沈舒怡怎麽可能公然囚禁丞相之女?難不成是要造反?可是即便是挾天子以令諸侯,那一個奶娃娃能做什麽?

而且,她對慕冥淵癡心一片,絕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珠兒哭得根本說不出完整的話。

“珠兒,你慢慢說,發生了什麽?”

我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上,就連荼婆婆也拖著疲憊的身子踱步到了珠兒身邊。

薑長老的事情,讓荼婆婆小病了一場,精氣神遠不如從前。

我擔憂了看了一眼她,確認她沒事後,又看向了珠兒。

“聖女,北域說要陛下,要陛下想,想辦法把你獻給,獻給北域,陛,陛下不,不同意。皇後,皇後娘,娘娘生,生了好大,好大的氣,因為,因為小姐和您,和您關係好,就,就把小姐,宣進宮裏了。”

“到今天是第幾日?”

“不,不算我來的,這些,這些日子,已經,已經三日了,丞相,丞相讓我,讓我來找您!”

我垂眸,哈鐸啊哈鐸,果然是個卑鄙小人!

我讓合歡先把珠兒安置了下去,沈舒怡這麽做,必然是因為慕冥淵的反應,但凡慕冥淵沒有這麽過激,都不會是這個結果。

可是天佑與西疆,本就不是隸屬關係,哈鐸的話,不就是逼著慕冥淵出兵西疆嗎?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道理慕冥淵怎會不懂?

作為帝王,受製於人,他又怎能不氣!

隻有沈舒怡,隻有她,會認為慕冥淵是念及對我的私心!

果然不是一路人,即便同床,也隻會異夢。

但此事因我而起,季芸我不能袖手旁觀,沈舒怡這麽做,無非就是為了把我引到天佑,不管是出使北域,還是旁的羞辱,天佑,我必須去一趟。

我和荼婆婆還有秦桑說了想法,秦桑還是覺得此事需要從長計議,若真的想辦法把我塞進了花轎,那怎麽辦?

“不會的,舅舅,你信我,即便皇後想這麽做,皇帝也不會同意的。”

在這件事上,不管出於哪一層麵,我都相信慕冥淵不會這麽做。

最終,我和珠兒定在了明日就走,臨行前,我特地囑咐了合歡,這一去,怕不能很快趕回來,如果慕珩有來信,一定要告訴我。

合歡也有些擔心,我笑著安慰她,說沒事,也告訴她要照顧好秦桑和族長,還有要幫著秦桑管好校場和東國生意上的事。

交代好一切,我和珠兒起程前往天佑。

為了節省時間,我選擇直接騎馬,但讓我沒想到的是,珠兒竟也牽來了一匹馬,那上馬動作之嫻熟,甚至讓我有些恍惚。

“珠兒,你何時學的馬術?”

“啊?哦,之前,之前和丞相府的馬夫學的。”

我並未看到珠兒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慌張,隻是覺得此事有些奇怪,既然珠兒會騎馬,先前為何都是和季芸坐著馬車來?

後來想想,季芸是需要車馬的,便也覺得在理,就沒在問什麽。

“駕!”

因著心中對季芸的擔心,我與珠兒幾乎是日夜兼程。

“聖女,今日就在此休息吧,這馬也累了。”

我看看四周,日暮臨近,離官道也還遠,但身下馬兒哼哧的氣喘聲,也確實該休息。

“好,先在這將就一晚吧。”

我牽著馬,把韁繩交給了珠兒。

“我去拾些柴火,你在這裏等我。”

珠兒接過韁繩,衝我點點頭。

這幾日的奔波,我確實有些疲憊,蹲下起身的時候,差點因為眼前的昏眩而栽倒。

約莫撿得差不多,我便往回走,可當我走近時,我卻看到珠兒似乎放飛了什麽。

“珠兒,你在做什麽?”

珠兒轉身的那一瞬,透著微弱的餘暉,我清楚地看到了她的目光由警覺轉變為了天真無辜的婢女樣子。

“沒,抓到一隻鴿子。”

“為什麽放了?”

我朝著珠兒走過去,雙手緊緊握住了手中的柴火。

“想來有些殘忍,就放了。”

“是嗎?”

我緊緊盯著她的眸子,她有些心虛地低下頭。

僅僅因為善心將難得的獵物放了,這借口屬實牽強。

“你到底是誰?”

“聖女,我,我是珠兒啊。”

我沒有再走過去,而是保持了一個安全的距離,冷靜下來後,我才發現這件事,根本就是漏洞百出。

“你家小姐被皇後囚禁,丞相為何不去找皇帝,而是讓你來找我?”

“天佑到西疆,起碼也要三、四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