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母的作用,讓那黃土之下的屍身百年未朽,倒成了噬魂蟲再好不過的滋養溫床。
當我們狼狽地返回聖塔時,正趕上黛兒給慕珩遞上茶水。
看著我們烏泱泱進來四五人,還抬著一個人,所有人都看了過來,可當看到被抬著的那個人是秦桑時,荼婆婆幾乎是立刻就站了起來。
“這,發生了什麽?”
“烏圖山上,有噬魂蟲。”
“什麽?!”
荼婆婆是一臉的不可置信,立刻招呼人將秦桑抬進了後堂。
因為幾乎是吸收了所有湧出的噬魂蟲,我有些血虛,此刻已有些站不穩,卻在踉蹌的那一下感受到了後背傳來的支撐感。
我抬眸,半眯著眸子。
“慕珩,你怎麽在這?”
慕珩看著我發白的唇色,他那清秀的眉心也皺了起來,但視線又落在了我那已經結出黑紫血痂的胳膊上。
我看到他嘴角動了動,便抬手去拉我的胳膊。
幾乎是本能的生出力量,我用那還能動的一條胳膊奮力推開了慕珩。
“不要碰我!”
慕珩的手還懸在空中,表情有些愕然,愣愣地看向我。
我一手托在茶桌上,調整了情緒,又看向了慕珩。
“慕珩,我現在流出的血,是融了蠱的,你碰不得。”
想到剛剛秦桑的樣子,慕珩似乎是明白了什麽,什麽也沒有說,隻是走了過來,將手攬在了我的腰上,攙著我進了後堂。
簡要說明了事情的經過後,荼婆婆和薑長老卻都沉默了,甚至臉上都帶著一份黯然。
我有些不安,“噬魂蟲真的沒有辦法解嗎?蠱母也不行嗎?”
薑長老在房間裏踱了幾步,歎了口氣。
“噬魂蟲是靠著精血存活的,除非化成白骨。”
我的心口突然酸澀起來,看向了**躺著的秦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踉蹌著走到床邊,我癱坐在了地上,緊緊地握著了他的手腕。
可明明身體是有溫度的,脈搏也是跳動的!為什麽!為什麽就沒有辦法了呢?我剛剛擁有的親人,就這樣,又要離我而去了嗎?
我努力壓抑著情緒,身體卻忍不住地顫抖。
“或許有辦法。”
我猛地抬頭,看向了荼婆婆。
“隻要有血養著,噬魂蟲便不死不滅。但此蟲凶險,先輩聖女曾以烈火燒盡所有子蟲,若噬魂蟲怕火的話,那或許用兩儀花可以一試。”
“兩儀花?您是說北域天山寒境的兩儀花?”
慕珩的語氣中除了驚訝,還多了一分再三確認的意味。
“沒錯!之所以叫兩儀花,是因為此花含有至熱至寒兩種屬性。既然噬魂蟲已經入體,便隻能靠體內的熱力把它逼出來。”
我看向荼婆婆,眼神逐漸變亮起來。
“可兩儀花寒熱之性難料,很可能服下會先生極寒,那種極寒如同不著寸縷立於數九寒月之下,何況天山是北域神山,非王族後世,是根本無法上去的。”
慕珩的話,讓我眼裏的光有一瞬的暗淡,我像尋求希望一般又望向了荼婆婆,可那一臉的沉默又讓我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不!如果兩儀花是最後的希望,那我一定要去試!不管北域王提什麽要求,我都要去!”
無論是我此刻的神情,還是我說出的話,都帶著一種決絕。
秦桑,我一定要救!我不願再看到任何親人死在我的麵前了!
“聖女,寧王的話不無道理,而且北域路途遙遠,你可真的想好了嗎?”
“婆婆,若不去,舅舅就隻有死!甚至連一絲活的希望都沒有,但去,便就是有希望的!”
荼婆婆不再說什麽,臉上的擔憂卻未減半分。
“荼族長放心,此番,我會與聖女一起去。”
我一驚,好像覺得自己幻聽了,“你要和我一起去?”
但慕珩那確信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
“可南城怎麽辦?”
慕珩是南城的寧王啊,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地一走了之?
“此番二哥與我一道回來的,有他在,我自然放心離開。”
慕辰?我的指節頂了頂眉心,現在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想旁的事情。
我沒有拒絕慕珩的隨行,甚至對於他可以和我一同前往,潛意識裏覺得更加安心許多。
因為北域與西疆一個屬北,一個位於西南,即便全程快馬而驅,一切順利的情況下,也至少需要一個月。為了來去方便和節約時間,我幾乎是當下就決定,與慕珩立刻就出發。
荼婆婆簡單地幫我處理著傷口,“務必要盡快回來,即便是用了極好的山參,可噬魂蟲對於身體的損耗是誰也沒有辦法預料的。”
我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床榻上的秦桑,神情凝重地點點頭。
慕珩本想勸我明日再走的,但看到我堅決的眸子時,隻是說了句,我去牽馬。
城域外,我看著那古牆上的青苔,和那充滿曆史沉澱的西疆兩個字,心中五味雜陳。
“婆婆,這些日子,西疆又要勞煩您了。若我阿姐回來,請婆婆務必幫我瞞著,舅舅已夠讓她擔心的了,我不想她再思慮我。”
荼婆婆看著我,說了一聲放心去吧。
我轉身,慕珩已在馬背上。
他朝我伸手,我抬眸望他,這一刻,本能的情緒反應戰勝了所有的理智。
救人的急切讓我所有的期待都寄托在了慕珩的身上,冥冥之中,我甚至覺得他就像恰到好處出現的一道光,讓我的一腔孤勇顯得不那麽莽撞。
我毫不猶豫地握住了慕珩那骨節分明的手掌,隻覺得渾身一輕,就被他拽到了馬背上。
他的雙臂環過我的腰,勒緊了坐下駿馬的韁繩。
“各位,我們去了!”
一聲嘶鳴聲過後,噠噠馬蹄聲響起,我與慕珩朝著北域的方向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