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找你何事?”我問慕珩。

“倒也沒什麽,不過是下個月的乞巧節,天佑城中舉辦廟會的事。”

我低頭輕笑出了聲,帶著一種打趣的口吻。

“可是慕冥淵要給你選王妃了?”

慕珩眉頭微皺,卻沒有否認這句話,隻是抬頭,眼神複雜地看向我。

“那你可希望我回去?”

我被問得不明所以。

“慕珩,這是你的家事,你隨心所願就好,不過,你的年紀確實也是該議親了。”

慕珩不再說話了,臉上又掛上了我熟悉的那個表情。我眨眨眼睛,回想是哪句話觸了這小王爺的眉頭,但我的話是在理的啊,慕珩身為皇子,十六的年紀不說正妃,怕是側妃都有了。

“乞巧節廟會之所以受到重視,因為所有番邦城鎮的商戶都會齊聚天佑,之前聽季姐姐說你想幫西疆把商路擴出去,這也許是個好機會,你想去嗎?”

慕珩的表情淡淡的,與他的語氣形成鮮明的對比。

西疆因為前十年的故步自封,大多物件也是自給自足,導致即便隻是和南城對比,也顯得捉襟見肘了些。可是去天佑的話…

慕珩許是看出了我的顧慮。

“自大哥繼位後,西疆仍然是和北域一樣是不受天佑統管的地方,自然可以前往通商,更何況,天佑的百姓沒變,如果知道西疆新出的聖女是前朝公主,不論是出於對西疆蠱術的忌憚,還是對天祥,天佑都是歡迎西疆的。”

我看向慕珩,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可慕珩你想過嗎?我的身份將會成為天佑的威脅?”

慕珩避開了我的視線,從我決定做回穆無憂開始,有些事情便注定是沒有辦法改變的,就像此刻我還是希望有朝一日看到天佑亡城,就像慕珩注定會站在天佑的一側。

“阿憂,至少目前來看,你的決定於天佑無害。”

我不再問下去,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挑明了反倒是顯得無趣得多。

兩日後,除了身上潰爛的傷口,那些中毒之人的氣色明顯已好了很多,我也該起程返回西疆。

靈河渡口旁,我還是提醒慕珩諸事小心,雖然下毒之人跑了,但他們的目的是明確的,那就是衝著慕珩來的,那些中毒的百姓就是受到了此事的牽連。也告訴慕珩,乞巧節廟會的事情我會考慮,若同意前去,會提前與他通信。

慕珩微微點頭,目送我上了擺渡的漁船。

返回西疆後,我沒有任何猶豫,第一時間趕往了聖塔,而恰好,荼婆婆以及兩位長老都在,巧的是,黛兒和季芸也在。

看到我,季芸立刻上來握住了我的手。

“南城的情況可還好?”

“已經沒事了,並不是疫情,是有人投毒。”

“什麽?投毒?是誰那麽大膽,在寧王的封地上做這等事?那寧王呢?”不止季芸,幾乎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震驚的。

“他沒事,不過此次我有其他的事情想說。”

我把自己對西疆應該走出去的想法闡述了一番,也說了當前所麵臨的局勢,雖然西疆有豐富的銀礦,但銀不比銅和鐵,就在天佑的軍隊已經擁有完備的冷兵器時,西疆即便是有再多優秀的馭蠱師,也仍然無法與兵器進行對抗。

“不行!幾年前的天佑已經明裏暗裏擄走了我們那麽多的族人,此番過去,這不是羊入虎口是什麽?”薑長老直接否定了我的想法。

“薑長老,您的顧慮自然也是我一開始的顧慮,但如果西疆隻是因為這個原因,就一直困死在這土地上,那西疆的後人也永遠不可能成長起來,先輩的福澤總有一天會用盡,最後淪為魚肉的,也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西疆人。”

“我們不會臣服於任何人,但我們需要他們生產的器具,需要他們精鐵鍛造的工藝。現在的西疆,進,我們禦敵可用蠱,但退,難道也是用蠱蟲嗎?”

“此外,我們也要借這個機會,告訴所有人,現在的西疆不是畏首畏尾的縮頭烏龜,也不是隻會用巫蠱毒術的蠻夷人!”

“這一點我支持聖女,天佑新帝登基這一年,頒布了新的政令,各疆域互通有無,甚至聽我爹說對於西疆,也當朝駁回了攻降的計劃。我覺得此次天佑乞巧節,值得一去。”

季芸邊說邊看向我,她似乎對慕冥淵的評價很高。

荼婆婆和兩位長老都沒有說話,我又補了一句。

“此番我會親自前往,我要告訴所有人,西疆不再是沒有聖女庇佑的西疆。”

我沒有意識到自己神情的變化,似乎有一些東西在潛移默化中悄然發生改變,就好比我已不自覺地將想讓西疆更好,放在了心裏,而這種情感,也讓後來我理解了慕珩、慕冥淵對天佑的那種執念。

“好,但我要你們怎麽去的,就怎麽給我平平安安回來!”

荼婆婆的狼首權杖重重地在木板上發出“咚”的一聲。我知道,這個決定於他們是賭,不僅是賭我,也是賭西疆的未來。我告訴自己,定然不能辜負這份期待和信任。

“憂兒。”走出聖塔,秦桑叫住了我。

“舅舅。”

秦桑抬手摸了摸我的頭發,臉上有些擔憂,“這漂亮的頭發會給你帶來多少的非議和麻煩,你想過嗎?”

我的眼眸沉了沉,這個問題從季芸救下我的時候我就已經在想了,我可我卻始終沒有想到答案。

“舅舅,從我從那場宮變裏活下來的時候,我的人生就注意是個麻煩,可是我必須活下去,我還有必須要去做的事情,所以即便前路茫茫,我也必須要去。”

秦桑看著我,眼眶有些濕潤,“憂兒,你和你母親越來越像了。”

我的眉眼溫柔起來,“舅舅,放心吧,我不會讓自己置於險境的。”

突然,我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從腰包裏掏出了和慕珩要來的香粉。

“舅舅,你看看這個,可知是什麽東西?”

秦桑接過我手上的圓盒,指尖蘸了一點撚了撚,又聞了聞,突然變得嚴肅起來,“這個是你哪裏來的?”

我也跟著變得緊張起來,“可是有什麽問題?南城這次中毒事件就是因這而起的。”

“確定嗎?這香粉裏加了曼陀羅,曼陀羅花香味極濃,但卻含有劇毒,憂兒,如果南城百姓中的是此毒,那確實也查不出來,曼陀羅這種植物,據我所知,生長於北方,我也是年輕的時候在北域邊境見到過一株。”

北域?事情突然變得撲朔迷離起來,北域從天祥開始就與東國交好,除了每年的朝聖和商會,幾乎不會有族人南下的情況,慕珩是什麽時候得罪了北域的人?

“此事可與寧王有關?”

秦桑突然調轉話鋒,讓我有些錯愕,但他目光裏那多出來的一份審視,讓我覺得我這舅舅可能是誤會了什麽。

“舅舅,我確實懷疑是有人想害慕珩,直覺告訴我這件事情肯定不簡單,西疆和南城這麽近,我覺得多了解一點還是好的。”

秦桑隻是看著我,許久,他說:“寧王心悅於你,至少現在他會護你周全。”

“什麽?”

我有些石化,慕珩心悅於我?我怎麽不知道!

我和慕冥淵做過的那些事,慕珩可都是知道的!一個正常的男人,更何況還是慕冥淵的親弟弟,心悅於我?怕不是慕珩有什麽大病…

這事兒不可能,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