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醒來時候，先看到的是季芸的臉。
“阿姐…”
“無憂，先別動，別傷口再裂開！”
“慕珩怎麽樣？”
後背的疼痛讓我忍不住閉上了雙眼，可卻沒有聽到季芸的聲音。
我有些心煩意亂，再睜眼，卻看到季芸的眼中有些泛紅，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
“阿姐，慕珩可是出什麽事了？”
我的心有些提到嗓子眼。
“無憂，先養好身體，你養好身體阿姐，阿姐再告訴你。”
“慕珩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我神情偏執，又一次問季芸。
“他，寧王在南城，等你好了，就可以去找他。”
可說這句話的時候，季芸卻有些心虛的不敢看我。
我又問他賽婭的情況，才知我整整昏迷了五日。
賽婭隻是受了一點輕微傷，因為齊齊的事情，她等不到我醒來，便先行離去。
不知怎地，我總覺得心裏像是堵了什麽東西，讓我的呼吸根本沒有辦法順暢。
季芸走後，我叫來了合歡。
我問合歡慕珩的事情，合歡是不會撒謊的，一撒謊就臉紅，即便是這樣，卻也和季芸一樣說了同樣的話。
我又讓合歡去叫宋序。
宋序眉目清淡，除了對我的關心外，隻是囑托我先養好傷口，根本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卻是在轉身踏出房門前，微微側目，告訴我，慕珩在南城。
我還是不信。
又過了兩日，我覺得我的心裏有些發慌，我下床，想去南城尋他，可一推門，卻發現蕭晨站在門外。
“聖女，你要去哪？”
“我要去南城。”
“聖女，這，您這傷都沒好，不行。”
蕭晨撓撓頭，有些為難的樣子。我想選擇無視，可是當我邁出一步時，蕭晨直接抬手把我攔住了。
“聖女，算我求您了，族長給我中了蠱，您這一走，我真沒法交代。”
我雙手緊緊握拳。
軟禁我？
“你可知寧王現在在哪。”
“這，這，我，我不知道。”
蕭晨根本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突然覺得有些喘不上氣來，心中泛起巨大的悲痛，就像沉在了水中，心髒已經撐到了極點，就快要溺死了。
“聖女，聖女！你，你怎麽了！”
我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但絲毫沒有空氣進入胸腔裏…
耳邊不斷傳來蕭晨的聲音，但我的腦子裏，此刻隻能聽到自己的喘息聲，眼前似乎也開始變得模糊了…
“這如何瞞得住啊！”
“瞞不住也要瞞，憂兒現在的身體根本受不了這麽大的打擊，起碼要等她好一些。”
迷迷糊糊之中，我聽到了耳邊傳來季芸和秦桑的聲音。
“舅舅，阿姐，你們要瞞著我什麽？”
我的語氣有些虛弱。
“憂兒，族醫說了，你現在不能情緒激動，先好好養著。”
“舅舅，我求你，告訴我，慕珩是不是出事了！”
我用最後的力氣握住了秦桑的手，我覺得那種窒息感又回來了。
“憂兒，沒有，寧王現在隻是受傷了，等憂兒好一點，舅舅就帶你，就帶你去見見，好不好。”
我看到秦桑花白的眉須輕輕抖動，他的眼底看不出什麽情緒，我將信將疑，但又覺得，他們所有人聯合起來都不讓我踏出這個屋子，那即便是我有通天的本領，也是出不去的。
“好。”
我應下聲來，以退求進。
我按時喝下了季芸端來的所有藥，她準備的蜜餞我卻絲毫未動。
她每次問我不苦嗎？我隻是慘然一笑搖搖頭。
我的話越來越少了，每日隻是望著窗外發呆，活在了被思念壓垮的日子裏。
我曾呼喚來雪兒，寫下了書信，讓它帶給賽婭，我問賽婭，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麽。
可是直到我等到最後一次換藥的時候，我也沒等來賽婭的回複，甚至連雪兒也沒有再飛回來。
“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傷了骨頭，以後不能幹重活。”
族醫說完，收了藥箱，我立刻站了起來，看向了季芸。
“阿姐，慕珩在哪裏。”
季芸看了我半晌，她的眼眸之中似乎寫滿了不能說與我聽的事，可我的目光卻固執而又堅定地落在她的臉上。
許久，她歎了一口氣。
“好，我帶你去見他。”
季芸帶我走到了烏圖山腳下的竹林苑，可是她卻也叫來了宋序跟著。
我的心跳得越來越慌亂。
就在我幾次欲言又止時，季芸突然轉身，她說慕珩就在那裏。
我順著她手指著的方向，隻見一個墳塚。
由於晴天霹靂一般，我覺得我的世界好像突然空白了。
“無憂，你聽我說。”
我聽不見季芸的話，或者說是根本不想聽。
我機械地朝著那墓碑走過去，碑上赫然寫著五個字：
順寧王之墓。
我緩緩蹲了下來，細細撫過那墓碑上的字。
內心卻突然變得沒有波瀾起來，仿佛一切歸於平靜。
“你們怎麽就把他埋了呢？不是說他隻是昏迷了麽？”
我的話聽不出任何的情感，就如同被操控的傀儡一般。
“無憂…”
季芸走到了我的身邊，我看得見她眼裏的淚，但我不知她是為慕珩流的，還是為我現在這個樣子流的。
我抬手開始刨地上的土，這個樣子似乎真的嚇到了季芸，她想攔我，但我卻直接甩開了她的手。
從開始的一點一點，到後麵我直接控製不住，拚命的似乎想要把什麽刨出來。
我的指甲已經滲出鮮血，眼淚不自覺地大顆大顆落進坑裏。
“你們，你們怎麽就把他埋了呢？”
“你們，為什麽要把他埋了，他死了麽？”
“不，他不會死的，他還沒有娶我，他說不會再讓我一個人的。”
“無憂！慕珩從鳴鸞峰上跳下去了！那是鳴鸞峰！我們找了三天三夜，可是隻找到了他的衣袍！他，他已經…”
季芸強行把我掰正了過來，一字一句衝著我說著，說到最後，話音已開始顫抖。
“沒找到，那就是衣冠塚，那就是他沒死，我要繼續去找。”
我聽不進去季芸的話，甚至我覺得我的眼中根本沒有焦點，已經徹底失去了光，真的變成了一具傀儡了。
這具軀體所接受的指令也隻有一個，那就是要找到慕珩。
季芸想攔著我，可宋序卻攔著她。
“讓她去吧，我們攔著她，隻會逼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