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坊西外環,興盛釣魚場。
一拉溜的七八個小池塘,在一個偏僻的小池塘柳蔭下,坐著一老一少兩個人。其實這兩個人,老的不老,少的不少。老的年紀也沒有過五十,少的年紀也有二十多歲了,看年齡應該是父子才對,可是誰也沒有見過有當父親的對兒子這麽客氣的。如果不是那個年長的人頭上戴著一頂遮陽帽、臉上帶著一副大大的墨鏡,恐怕漁場老板早就認出來了,這位不就是廊坊市的一哥,魏明魏書記嘛。
陪伴在魏明身邊的是李斌,今天恰恰是星期天,是他約魏書記出來釣魚的。魏明喜好釣魚,這件事兒知道的人不少,可是能夠請動魏書記大駕的人可是不多,而李斌恰恰是其中一個。
釣魚自然要有好的釣具,魏明和李斌二人都不屑於用漁場老板提供的那種低劣釣具,拿在手裏沒有手感,釣魚,釣的就是一個感覺,如果想吃魚的話,像他們這種身份,何苦跑來這裏。魏明拿的是李斌過年的時候送給他的那套達瓦係列的釣具,一共四根釣竿,魏明慷慨的分給了李斌一根使用。這套釣具,魏明可是當成了心肝寶貝,尋常輕易不會拿出來使用,就算是偶爾的下一次水,也要拿細布輕輕的搽拭一遍才會收好。
魏明坐在柳蔭下的涼椅上,上好了魚餌,輕輕的一甩,魚鉤劃出一個漂亮的弧線落入了預定的位置。
魏明嗬嗬的笑了起來:
“這魚竿拿在手裏的感覺就是和普通魚竿不一樣,從心裏透著痛爽。”
那是,四千多塊錢一根的魚竿,誰拿著誰舒服。
魏明支了兩根魚竿,李斌沒有那個技術,一根魚竿能夠照看過來就已經不錯了。
其實,魏明也知道李斌不會無緣無故的約自己出來釣魚,隻是李斌不說,魏明也不好問。當然,他不知道李斌現在也正在為難怎麽開口呢。
如果是李斌自己生意上的事情,現在基本上已經不需要魏明去開口關照了,就算是昨天晚上他讓金曰順去打政斧采購的主意,這種事情也不需要勞煩魏明親自出馬。魏大書記,堂堂的廊坊市市委一哥,還要為了區區的一點辦公耗材、福利什麽的去打招呼,那也太丟份了。
現在的時間已經是七月底了,馬上就要到了中央政斧部門換屆的關口,史一飛早就以商人的身份四處訪友,隱晦的把林家、史家、趙家的意圖透露出去,那些直係的當然用不找他去打招呼,他主要是奔走於一些沒有派係的或者是派係色彩比較模糊的人之中,而到了這個時刻,身處雲南的史一飛這才想到了魏明這位大書記。
原本魏明不在自己拜訪的計劃之列,魏明是河北省省委書記程林青一手提拔起來的,按理說應該是程林青的嫡係,而程林青卻是化家所代表的粵係幹將,粵係雖然和自己家所處的派係沒有什麽太大的對立麵,可是雙方之間利益糾葛,想要粵係的人為自己說上幾句好話那也是萬難的。這一次主要是因為魏明突兀地出現在了李斌的婚禮上,讓林家、趙家覺得魏明或許可以爭取,雖然廊坊市在全國人大代表會上的份額隻有區區的八票,起不了什麽決定姓的作用,趙文閣決定還是試探一下魏明的態度,看看魏明是不是如其所表現出來的那樣,決定親近自己的派係。
魏明的兩根魚竿還沒有什麽斬獲,李斌卻已經興奮的釣起了一尾半斤左右的野生鯽魚。看著李斌激猛的提杆動作,魏明心痛得險些跑過去搶過他手中的魚竿。
看著李斌嘻嘻哈哈的把魚扔進了網兜,又笨手笨腳的上了魚餌,把魚鉤拋回水中,魏明歎了口氣。自己用的是專心調配的魚餌,還打了窩,李斌卻是用的漁場老板提供的蚯蚓,還隨隨便便找了個地方下鉤,怎麽這小子運氣這麽好。
李斌在水盆裏淨了手,用幹毛巾擦幹以後,隨手抽出矮桌上的特供小熊貓,遞給了魏明一隻:“來,慶祝一下首戰告捷。”
魏明嗬嗬笑著接了過去,湊過來讓李斌為他點上,愜意的吸了一口:
“好煙呐。”
李斌也為自己點上了一支,卻一直在沉吟著該怎麽開口。幹脆,還不如直接挑明了說,看看魏明怎麽表態,總是藏著掖著的,憋也把李斌憋死了。
吸了一口煙,李斌盯著水中的魚漂,緩緩的說道:
“魏叔叔,你對這次中央換屆怎麽看?”
正題來了,魏明愣住了。
他沒有想到李斌今天約自己出來會是談這個事情,說句實話,中央換屆這個層麵自己根本就夠不著,就算是選票上的那些被提名的人名,自己也就是在電視上經常看到,真正見過麵的沒有兩個,而且也是自己認識他們,他們不認識自己。這個話題高度太高了,就算是自己廊坊市的這八個全國人大代表,自己也沒有把握去完全掌控,除自己以外那七個人,哪一個不是根基深厚之輩,真正有些私交的不過三四個人,而且,這一行人到燕京後自然要和河北省代表團會合,到那時自己說話的分量就更輕了。程書記也早就交代了下來,在人代會上該怎麽投票,聽李斌這個話頭,這是有人讓自己站隊了。當官的不怕站隊,就怕站錯隊。
一顆煙抽盡,魏明的眉頭越鎖越緊。
魏明又從煙盒裏抽出了一支,自顧自的點上。
李斌似乎已經忘了自己的問題,兩眼緊盯著魚漂,很專注。
又是半根煙抽完。
魏明轉向李斌,神色凝重的問道:
“小俊,是誰讓你問我的?”
李斌淡淡的回答道:
“家父。”
史一飛讓問的?這裏麵學問可大了,到底史一飛代表的是林家?還是趙家?或者是史家?還是這三家已經達成了共識?
魏明不答反問:
“一飛兄的意思是什麽?”
李斌沒有過多考慮,和別人談,自己一點底牌也不亮,拿什麽表示誠意。
“不是家父的意思,是京城裏各位叔叔伯伯們一起拿出的意見,家嶽競爭國務院總理、總政治部主任徐和展競爭軍委副主席。”
其實,還有幾個關鍵職位的競爭李斌沒有說,比如說二叔史力輝調上海市市委書記、進政治局,大舅舅林愛黨調總參任副總參謀長等等,這些具體的事情,都需要魏明表明態度以後,由其他的人來跟魏明具體接觸,這就不需要李斌來艸心了。李斌所提出的這兩個人選,基本上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說出來也無所謂,主要是看魏明的一個態度。
趙文閣上國家總理這魏明也沒有什麽話說,程書記也是這麽交代的,主要是徐和展上軍委副主席,和程書記的交代正好相左。粵係的意思是這一屆全力要挺總參參謀長崔勝岩上位,要從林家軍方的陣營中分一杯羹,雖不可能完全的打壓下去林家,但是粵係也要在軍方發出自己的聲音。
沉思半響,魏明像是下定了決心,狠狠地把半支煙撚滅在了煙灰缸裏。
“我支持一飛兄的意見,我可控的票數除廊坊市四票外,還可以有八到十票,未知票數大概在十至十五之間。”
既然已經決定向史家集團靠攏,那麽幹脆把自己的底牌也亮出來,投誠就投誠的徹徹底底,也不能讓人看扁了自己。再說,史家這棵大樹正是如曰中天,枝蔓旁生,左有林家的軍方,又有趙家的政方,而且趙文閣即將執掌一國之牛耳,假如說林家再在這次換屆中獲勝的話,那麽軍政雙方都已盡落其囊中,就算是林家在這一次換屆中不幸敗北,那麽林家在軍中的話語權也是遠遠大於化家所代表的粵係的。
“嗬嗬嗬嗬”李斌笑著指著魏明的魚漂說道:“魏叔叔,該收獲了。”
魏明望向自己的魚漂,這一會兒的工夫,自己的神思根本沒有在這上麵,哪裏還想得到釣魚的事情。此時順著李斌的手指,卻隻見自己二根魚竿的魚漂都已經不見了蹤跡,魏明慌忙左右開弓,雙手各執一杆提出了水麵,卻隻見兩個魚鉤上都掛著一尾半斤左右活蹦亂跳的大鯽魚,魏明嗬嗬的笑了起來:
“是呀,該收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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