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穿著一件暗紅格子的肥大棉袍和習芸一起出現在庫克族長堂屋裏,這個堂屋的功能就類似於中國客廳和餐廳的結合體,非常的寬大,人們圍坐在屋子中間火塘邊的地席上,氣氛非常的好,有些像中國一些遊牧民族的待客方式。

當然,平常的時候屋子中間的這個火塘是不會被點起的,隻有在家裏來了非常尊貴的客人,主人才會張羅著點起火塘。庫克族長家裏的照明當然不會是依靠火塘裏發出的那些篝火,而是一盞非常奢侈的汽燈,給足了壓力的汽燈發出的光亮甚至堪比一隻二百瓦的白熾燈泡,把屋子裏照的明晃晃的。

火塘是為了燒烤食物用的,李斌進來的時候,火塘上的一隻肥羊正被烤的吱吱冒油,烤肉的香味飄滿了屋子裏的每一個角落。把一天都沒有進食的李斌勾引的一個勁的狂吞口水。

庫克族長哈哈笑著和幾個族中有聲望的老人站起身來迎了過來,親熱的擁抱了李斌,一個勁的誇讚李斌穿上棉袍以後非常的帥,非常像他們熱情好客的迪爾人。惹得李斌身後的習芸忍不住撲哧一聲嬌笑了出來,好像李斌長的沒有非洲人這麽黑吧。

李斌雙手合什與那些族中長者鞠躬握手擁抱好一番見禮,鬧鬧哄哄的客套了十來分鍾,庫克族長這才拉著李斌與自己一起坐到了主席上。

在索馬裏,女人是沒有資格和男人同席的,而習芸卻受到了庫克族長的優待,因為她是李斌的‘老婆’,更因為習芸這個醫生助手的身份。

習芸被安排著坐到了李斌的身旁,她用眼角看到了史明友等人臉上浮出的曖昧笑意時,一張臉又羞紅了起來。

習芸是一個比較內向的女孩,如今第一次做出如此大膽的事情,總覺得仿佛人們的眼睛都能夠穿透她的外表看到她的心裏去,一時之間也亂了方寸,一顆心怦怦直跳,眼睛除了麵前的方寸之地再也不敢到處亂掃了,甚至連看李斌的時候都是偷偷摸摸的。

庫克很殷勤地為他們獻上了駱駝奶茶。駱駝奶茶當然是用駱駝奶製作的,聞到那股腥臊的氣味,習芸不由得微微皺起了鼻子,禮節姓的雙手接了過來,道了聲謝謝,如果想要讓她把這東西送到嘴裏那卻是千難萬難的了。

一直在翻烤那隻肥羊的洛浦在庫克族長的示意下,揮動著手中鋒利的匕首,從肥羊的肋上剔下了一大盤還在吱吱作響的烤肉,雙手捧著躬身送到了庫克麵前,庫克族長又雙手接了過來躬身遞給了李斌。

這是迪爾人的禮節,最好的肉由族長獻給最尊貴的客人。

李斌急忙跪伏著雙手接過了那盤肉。由族長親手遞過來的食物是不能拒絕的,這點最基本的禮節李斌還是知道的。李斌又是說了一大堆感激的話,庫克族長哈哈笑著打斷了李斌:

“史先生,你們是外國人,不需要按照我們的風俗來做,你們就按照你們的習慣就好了,就算是和我們的風俗有些什麽衝突也沒有關係的,哈哈、、、、、、”

李斌嘿嘿陪著笑望著這位開通的族長,心說如果你們對男女關係的看法也這麽開通就好了,何至於會讓我犯下這麽大的錯誤。

想到了這裏,李斌忍不住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習芸,卻沒有想到恰巧遇到習芸躲躲閃閃望過來的目光。兩道目光剛一接觸,兩個人都如觸電一般急忙就跳著躲了開來,稍稍有些慌亂地望向了其它地方。

此時頭腦已經冷靜了,李斌和習芸之間的關係也變得尷尬了起來。良心和道德不允許他們兩個人走到一起,可是那種冥冥之中的吸引力又拚命的把他們向一起拉扯,又帶給他們一種偷情般的愉悅。

一直等到每個人的麵前都擺上了食物,庫克族長才端起麵前的香蕉酒站起了身,遙遙對著圍坐在四周的人們致了祝酒詞:

“感謝真主把善良的中國朋友送到了我們迪爾人的部落,我雖然沒有到過那個神秘的東方國家,可是我知道,你們的民族和我們索馬裏一樣,和我們迪爾人一樣,都是一個非常古老的民族,我們都是真主的子民,來吧,朋友們,為我們的歡聚幹杯吧。”

不得不說,庫克族長講話很有感染力,再配合著他臉上豐富多彩的表情和手上有力的動作,很容易讓人對他產生好感,就算是聽不懂庫克族長說話的史明友等人,也知道庫克族長想要表達的是什麽意思,很配合的端起麵前的酒杯站起身,一副很專注的樣子。

索馬裏盛產香蕉,被譽為世界上最甜的香蕉,不僅個大皮薄,而且香氣也特別的濃鬱,是索馬裏最主要的出口農作物。而這些年戰局動蕩以來,索馬裏的貿易活動銳減,香蕉隻能被普通的百姓曬成了香蕉幹儲藏起來,成為他們的另一種主要食物。

用香蕉釀製成的酒基本上算不上是什麽酒,酒精含量很低,和中國南方的米酒有得一比。而比米酒更勝一籌的是香蕉酒芬芳的氣息很濃鬱,對於那些酒量不是很大卻又想要喝兩口的人,香蕉酒無疑是個很好的選擇。

大家很斯文的喝了一口香蕉酒,然後庫克族長就很隨意的招呼著大家又重新坐了下來。直到此時,宴會才算是正式開始。

宴會的氣氛很輕鬆,大家都隨意的吃著東西說著閑話。李斌當然最關心的是自己這一行人何時能夠在庫克族長的幫助下去到肯尼亞,可是現在隻醫治了哈桑這麽一個病人,這個話題自然是不好提,而且就算是提出來他也知道庫克族長是不會同意的。隻把自己的兒子治療完了就把醫生送走,那麽他這個族長也做的太不稱職了吧。

聽到李斌詢問起迪爾族人傷員的情況,庫克族長和那些長者們的眼神也迫切了起來,這才是他們現在最關心的事情。聽到庫克的介紹,迪爾人分散在各個村子裏的族人中大概還有四十幾個人受了輕重不一的傷,倒是沒有什麽有生命危險的傷員。

李斌低著頭沉思了起來,右手的幾根手指也習慣姓的在麵前的矮幾上輕輕地敲打了起來。

伴隨著李斌細微的敲打聲,屋子裏慢慢地靜了下來。

李斌思索了很長時間,這才抬起頭來,轉向了庫克族長,開口向庫克族長提議讓他安排人騰出一個院落來,把這些傷員都集中到一起來,這樣的話方便他進行治療,也能夠隨時掌控傷員的病情。

庫克族長自然是滿麵笑容的答應了下來,他的心裏原本還以為李斌會隨手醫治一些傷員就會催促自己把他們護送到肯尼亞去呢,沒有想到李斌竟然會自己提出來為他醫治所有的傷員,這確實是一件意外之喜,對自己的族人也有一個完美的交代。

李斌提出的第二個要求卻讓庫克族長為難了,李斌提出需要大量的西藥和醫療用品,詢問庫克族長是否能夠想辦法解決。

索馬裏是世界上醫療環境最差的國家,在首都摩加迪沙也僅有一家公立醫院及為數不多的私人診所,而缺醫少藥情況尤為突出,大多數的私人診所都是采用當地的草藥來為病人醫治的。距離這裏最近的索馬裏第二大城市基斯馬尤甚至連一家公立醫院都沒有,就連那些為數不多的私人診所,醫生們也被各族武裝當成土神仙一樣供奉起來,其待遇不亞於各族的族長。像迪爾人居住的這種偏遠農村根本就不可能有醫生涉足,迪爾人受傷或者生病之後,隻得求助於族裏的巫醫。

索馬裏的教育環境雖然落後,可是畢竟已經進入了二十一世紀,人們對於外麵的世界還是有一定的了解的,他們也知道自己祖先留下來的巫醫這一套治病方式已經遠遠落後於這個時代,可是,他們沒得選擇。

屋子裏除了火塘上吱吱的烤肉聲和偶爾發出的劈劈啪啪木柴爆裂聲,幾乎已經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人們連咀嚼的動作都漸漸的停止了下來。

隨著庫克族長和那些長者們的歎息聲,人們的目光都停留在了李斌的臉上。

所有人都知道,李斌現在所有的藥物都在那隻小小的急救箱裏,而那隻小小的急救箱裏麵適用的藥品也不過就隻有幾種而已,等到這些藥品用完的時候,李斌的醫治行動也就該結束了。而李斌明明知道那些藥品醫治不了幾個人,卻為什麽還要讓庫克族長把所有的傷員都集中起來?難道他又有什麽打算?

看到大家迫切的目光,李斌笑了。

處身在這麽糟糕的環境中,他竟然還笑得出來。

這些人中比較熟悉李斌的史明友和張銳兩個人看到李斌的笑容,一顆心也跟著安定了下來,他們知道,‘史總’不管現在做的是什麽打算,他心裏肯定已經有了必勝的把握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