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那些年,我們一起接生過的熊孩子

“……吾見你劍意清聖,並非傳說中一般嗜殺。”

“所以,你會棄殺嗎?”

“滅雨城花家滿門,你須得付出代價。”

“那麽我有義務向你解釋?”

“你休得執迷不悟!”

“所以,相殺吧,麥廢話!”

“狂言!閻羅斬會讓你吞敗!”

紅發武者麵色嚴肅,心下卻是暗暗驚訝……根基相差如此之大,此子竟能屢屢險創自己,雖說是劍招精妙,但更重要的還是那種野獸一般的求生欲……

如同困獸的反撲。

……此人,易敗難殺。

這麽想著,略一走神,一股冷冷劍意尋隙衝來,防不勝防。但武者畢竟根基深絕,冷哼一聲便抱神守一,一身渾厚功力一蕩,擊散襲來劍意。

“豎子,恩!你——”

回神之際,罪者早已借力脫出戰圈,逃之夭夭。

“你跑不掉!”

衝出包圍後,一路不斷變化著方向狂奔三百餘裏,到一株巨大榕樹上才斂下氣息休整下來。

大咖不好打發啊……

拿出火折子往傷口上一燎,忍著痛確定空氣中沒有血味兒後才放鬆下來。

劍意是個玄乎的玩意兒,無視功體直創心神,劍意臻至極境者,直接以劍意將對手拖入自身劍境,殺之如兒戲……但凡有想在武道上更進一步的武者,誰都不想在心神上留下創傷,大多會放棄進攻轉而回防,這便是逃脫之機……可以說這幾次圍殺,若沒有劍意加身,若不是花晚照之死對劍意的精進……

晚照,晚照。蒼生念了兩遍,目光黯淡下來。

我有很多關心我的人,我的命不僅僅是我自己的,我要活下去。

定了定神,直到月上天心,元功流轉通暢,蒼生才輕輕躍下枝頭,活動了一下握劍的手,見內外傷大多已經無恙,情不自禁地……吐了個槽。

連日的追殺,唯一的效果原來是將我的抗摔的能力也一並大大提升了嗎……

話說回來是什麽時候起連烈武壇這八竿子都打不著關係的組織都摻和進來了?雨城又不是你的地盤瞎摻和什麽……哦,貌似是哪次有個自稱烈武壇的六隻手怪人被自己砍了兩隻手啥的……吧?

北武林就目前而言基本是十麵埋伏,回叫喚淵藪?坑爹啊,還沒混出個名堂就回窩這必然有失純爺們(自封)的顏麵啊!事關男人顏麵大事絕逼不能馬虎啊!

到時候先生盛怒之下再關上個百八十年,萬一師娘又天然呆地拎著刀跑去幫自己找場子……尼瑪這輩子別活了。

默默抓狂了許久,蒼生掬了一捧溪邊冷水,讓自己清醒下來。

溪水浮光了似是年少的眉目,乍看下菁華如故,但總能在眉梢眼底沉澱著一抹疲憊。

笑。你才多大,你才經曆多少?

傷春悲秋,是時候嗎?

叫喚淵藪。

銅簽一撚一挑,銀燭亮了些許。照亮燈下人如玉的容顏。

一時眩目。

多少年了,這人,總是保持著初見時的驚豔。

“……我刀法已大成,我想……”

不舍?多少是有的吧。但,欲證刀上巔峰,早晚都是要走的……

酒液入喉,無端端地,卻不如往日甘冽。

“意琦行。”

“……你不喚吾劍宿了?”

“意琦行。”

彼此都一瞬靜默。

“你刀道大成,為你,吾舞劍為賀。”

依舊是如往日般不容置疑,隻是劍影紛紛之間,依稀見得那雙欺霜傲雪的眼,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月明。

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垂眸,似乎是被那身影刺傷了眼,茫然地望著幽夜蒼茫。

是任性了嗎?不,許是被這人慣出來的吧……任性了,那便再任性一些吧。

“意琦行。”

“恩?”

“吾醉了……”環住這人寬厚的後背,埋首處檀香如故,糾纏著自己發間若有若無的牡丹花香,恍然一時難言。

“你……”

“吾醉了。”

“那,吾也醉了……”

一宵帳暖,銀燭不堪剪。夢醒時,誰聞好月為誰留?

他們之間,原來,從來不需要太多的借口。

山中不時有狼嗥,入夜的林海更顯詭異。

自半月前,追殺便由明轉暗,放冷箭,埋火雷子這種手段似乎很不像是烈武壇一向的作風……莫非是又換頭兒了?

想來想去不解,蒼生看看天色,這幾日這片山脈總是有莫名震動,就空氣中殘留的真元與武息而言……高手!而且是頂級高手!甚至這個等級的高手不是釘孤枝,而是大戰!

雖然是冒險了些,但這種雄渾武息應該足矣震退那些如跗骨之蛆的追殺者,像烈武壇這種大組織應該不會為了一個人而摻和進這種等級的大戰。

打定了主意,蒼生長吐一口氣,斂去氣息,足下一點,身形如雨燕一般閃入林中。

疾行了約一個時辰,停在一處斷木殘石處,地表已破碎如蛛網,甚至於一些巨坑中盡管過了許久尚殘留著威力不減的狂暴餘招。蒼生不禁微微凝重,似乎比想象中還要嚴重一些……

這氣息,一者凶暴如獸,一者清聖皎然。

“誰?!”敏感地察覺到空氣中一絲詭異波動,回身擊出一道劍氣,所襲之處參天之樹轟然倒下。

“我咧!肖仔下手這麽殘?!”一邊打著灰,一邊不滿地從灌木後走出來,持弓墨衣的少年,頭發上狼狽地沾著不少枯草樹葉,就這麽大大咧咧地走出來。

“恩……”對武息一向極端敏感,蒼生沉吟一瞬便冷下臉:“你是這兩日在我背後放冷箭的那個?”

“喂!什麽叫放冷箭?!”少年怒道:“我這兩天的箭有照著你的死角放嗎?”

“哦?那我該感謝你的手下留情嗎?”

“不應該嗎?”

這人倒也有點意思……蒼生按劍出鞘,卻是斂下幾分殺氣:“你可知,弓者若是暴露身形,就是死路一條。”

少年立即反擊:“你有收吾的能為嗎?”

“不妨一試。”

戰意升騰之際,忽聞一聲痛苦□□遙遙傳來,似是奄奄一息。

“……”如此一來,武決氣氛已壞,蒼生收劍回鞘,道:“想來你不急著殺,我也不是好殺之人,夜色這麽好,我們先去看看吧。”

“喂!麥說得我跟你有多熟似的!”少年皺著眉頭道:“我隻是不喜那人作風,若是他人所求,我不會饒你性命!”

“快點,好像聲音越來越小了……”

“你有在聽吾講話嗎?!”

循著聲源趕去,撥開樹枝時,隻見一雪發美婦撫著層層灑金白紗下的腹部,盡管狀似虛弱,但周身武息恐怖,蒼生猶豫了片刻,還是靠近了幾步:“夫人,你狀況很不好……”

“走、走開。”美婦強忍劇痛,支撐著身體像是要走:“不要靠近吾!”

蒼生見這婦人十分痛苦,還是覺得不能放著不管,一句“得罪”將身法催動到極致,他可不會小看這婦人一身的根基。幾個閃轉,險險躲過婦人本能一掌,繞到婦人身後再其頸部輕輕一點,婦人昏迷過去。

“來幫把手!”蒼生跟著一留衣學了點皮毛,雖然不是精通也看出這婦人元氣大傷,再一探脈……我了個去!這是快生了啊!

持弓少年走過來一看:“別搞得好像我跟你很麻吉……你想救美,叫我蔥啥?”

蒼生表情糾結:“你會生孩子嗎?”

少年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勃然大怒:“靠幺!你才會生孩子!你全家都會生孩子!”

“說錯了,你會接生嗎?”

“我還沒成家!啊呸!我一個大男人怎麽會接生!”

“嘖,這怎麽辦?”一時困擾,蒼生見婦人衣衫下擺已經開始沁血,不禁慌了神:“糟了,你快去找找看有沒有穩婆!”

少年也沒想到會是這個情況,也失了分寸:“這荒山野嶺的哪裏去找穩婆?!要、要不先找個地方讓她躺下吧……”

兩人毛手毛腳地找了個地方讓婦人躺下,然後兩個有誌少年蹲在婦人身邊對視,一時無語。

蒼生艱難道:“你有沒有看過什麽荒山獵豔記什麽的應該有記載怎麽接生的吧……”

少年抓狂道:“那能信嗎?!而且那裏連載到一百三十回都沒有接生的段子啊!”

“口胡去年都連載到一百四十回了!”

“那是盜版的!擦!誰要跟你討論這個!”

“等等我們都冷靜一下,‘弄楚腰’裏哪一回好像有個接生的……我想想,對了,是熱水、剪子、還有穩婆!”

“還穩婆個頭啊!”持弓少年一臉大義凜然地捋起袖子:“你去找找熱水!讓我來!”

蒼生飛速地尋了條小溪,抓風成石弄出個石盆,運功將水沸騰,回來時就看見持弓少年抱著個帶血的嬰兒一臉三觀已碎……

“你謀殺啊!”蒼生大驚失色,婦人身下血流不止,迅速點穴止血,回頭吩咐那少年:“還不快給那孩子的臍帶剪了!”

少年木然地執行。

蒼生一時也顧不得那麽多,迅速給婦人處理好就給她整理衣物……整理衣服時不慎碰到了婦人的心口……略硬。

蒼生的三觀頓時也碎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已經不知道該走哪條線了……寫到哪是哪兒吧

蒼生和醬油少年的世界觀被刷新了。

星狼弓這孩子挺喜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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