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噩夢,一暴雨
綺羅生從幽夢樓裏跑出來的時候耳朵都是趴著的。
雖說九千勝的行蹤比較飄忽不定,但也沒想到就這麽飄忽到紅燈區。
要是一般的紅燈區也就算了,偏偏老板是昔日好友……還是更新了版本以及好像失去了什麽人生中重要東西【節操】的好友。
當時他也隻得‘無我,你——’了許久,最終還是害怕損害好友自尊心【沒有的東西,侯娘是神】,在步香塵抱著柱子羞澀地問他要不要一起練八品神通的情況下嚇得匆匆告了罪落跑。
感覺到了這個世界深深的惡意,好想找個意琦行躲起來……
說起來,意琦行在瀟瀟暮雨怎麽樣了?
不同於九千勝的虛魂外現,因為時之心的強大力量,又輔以獸花之術,綺羅生的生氣較之常人濃厚上數倍,在暮雨環境下承受的痛苦要更高。
皮肉之痛倒還在其次,隻是若此時頻繁來往瀟瀟暮雨,是否會給意琦行帶來麻煩?
神思混亂,竟行到了非馬夢衢附近,隻見對麵一青紗道者,仙袂飄飄,一雙孤冷智慧的眼,在自己身上駐留片刻,似乎了然什麽,擦肩而過一瞬,帶著半分嘲諷的無起伏語調響起。
“……現在暴雨提前降臨,你做好準備了嗎?”
“嗯?”
呆怔間,天穹驟然濃雲滾滾,隨著一道雷弧遊走烏壓壓的雲間,照亮綺羅生一身雪白近乎失血。
暴雨……
心口處的時印綻出些許莫名的安定力量,綺羅生一身微微控製不住的屬於江山快手的殺氣斂起。
在時間樹下得到的真相太過慘烈,若隻是自身之仇,或許自己還沒有這種激烈的情緒,但讓出時之心來挽救自己的最光陰就等於是死了。暴雨太瘋狂,飲歲明明白白地告訴他,暴雨臨世的時候,如果再婦人之仁,他就會等著看著自己身邊的人一個個遭受暴噩夢……他已經等不及去再用仁慈相信暴雨心奴能改變,這一次,江山飲血,綺羅開殺。
“你有相當的覺悟,但是否還有相當的實力,仍在考證中。”鷇音子淡淡點評,足下一踏,憑虛禦風而去:“去吧,三餘會給你一些有限的建議。你是斂起爪子的雄獅,這一次若是再被張牙舞爪的貓給咬死,吾就該輕視你了。”
綺羅生一怔,此人言語似有警示,看來也對暴雨之事有所了解,卻並非有惡意。這麽想著,踏進非馬夢衢一刹,還是對三餘如今狀態微微詫異,“你頭發盡黑,是為何?”
“練功走岔,休息兩日便好。”掩去略顯蒼白的臉色,三餘仍是淡定自若地一拂羽扇,點上兩杯雲霧茶:“請坐,你之來意吾已明了,就開門見山了。”
雲霧茶還是較為燙手,綺羅生卻分毫不覺,道:“暴雨心奴……吾原以為隻是江湖宿怨,親眼得見後卻仍是觸目驚心,但這一次,吾不想前世的悲劇重演,隻能主動尋其一戰。”
“九千勝,你體內另外半魂又如何說?”
“他……”綺羅生遲疑片刻,道:“他好像不甚在意。”
“也許是他有自信攬下暴雨心奴禍胎,”慢慢抿了一口茶,三餘道:“你無需太過憂慮,轉生之後你之命格未必弱於暴雨,三餘理解你急迫心情,但敵方底細未明,你若當真要赴戰,須得為自己留有後路。”
“多謝提醒,吾會注意。”
“如此也好,聽龍首說蒼生現在在三分春【河蟹】色養傷,應是能行動自如,你不妨去看一看。”
也來不及問是什麽傷,綺羅生點點頭化光離去。
……
去三分春【河蟹】色的路上,氣氛太不對。
綺羅生一踏上儒門龍首家的地界,就頓覺一股血腥味傳來,心頭一緊,心想莫非這裏出事了?步子加快,焦急地拐過一個拐角,忽然感到什麽東西當頭潑下,隨之一聲暴喝入耳。
“妖孽!快從綺羅生身體裏出去!”
綺羅生反射性一開武扇,騰挪間,竟見潑下來的是血,大驚失色:“這——?!”
之後凶手從樹上翻下來,見神態確實屬於綺羅生,扶了扶狗頭帽子哈哈哈地狀說道:“我的血果然有效,比黑狗血管用,綺羅生你被妖孽附身沒事吧。”
綺羅生看著袖子上沾上的一塊血跡微微發怔,過了一會兒反應過來,握緊了扇子:“你說……什麽?”
這時候蒼生一臉蒼白地從老狗身後挪出來說道:“對不起師娘我沒能攔住他犯二qaq。”
最光陰是以為九千勝是附在吾身上的妖孽……還潑狗血除妖?
看在最光陰還是放自己的血的份上,綺羅生咽下哭笑不得的感覺,道:“蒼生,吾聽聞你重傷,究竟是怎樣?”
最光陰得不到綺羅生的關注,搶著說:“這肖仔被他一直護著的弱雞給背後捅了,哦,是被你身上那個妖孽給撿起拖去送醫的,肖仔剛聽閃亮亮的說弱雞沒死就沒繼續拉著個臉,好狗弟又被氣走了。”
蒼生怒道:“說得好像你自己沒躺屍一樣!弱雞捅的我由我來處理有錯?!他生氣沒準是因為煩你作死呢!”
“好狗弟才不會討厭我!”
“我就知道你一直肖想我窩裏的!來戰!”
……活該作死。
綺羅生旁聽了一會兒,一扇子隔開兩邊,兩指微點蒼生身上穴位,神色一冷:“你……太也不知輕重,此次是你識人不明,姑且記下,下次決不可再拿性命開玩笑。”
見蒼生點頭受教,綺羅生想起三餘囑咐,想想蒼生有傷在身不宜出戰,最光陰屬於觸發boss狂暴化的道具,萬一再想起來自己是個死體就危險了,想想靠這倆青年還是算了吧,以前也就是兩把刀孤軍奮戰一刀一刀地砍出來的……這次,應該沒事吧。
一般綺羅生這麽想的時候,總會搞出點事兒來,更何況是災難體質點滿了……
綺羅生借口要去戰雲界尋一留衣,把蒼生塞回三分春【河蟹】色養傷之後。蒼生和最光陰就不約而同地跟上去……跟上去。
蒼生純屬想去看衣叔的熱鬧,最光陰純屬想去看綺羅生看熱鬧……他總覺得綺羅生妖孽沒除盡,眼前總是出現一個人的幻象,嗯,有著蔥一樣的耳朵……是這個吧。
跟上去的路長得驚人,到後來竟然是到了一片雪原,地方闊大,未免綺羅生發現把他們打回去隻得遠遠地吊在後麵,蒼生越是越發感覺不對頭。
如果不是去戰雲界,綺羅生這是要去哪裏呢?為何不告訴我們?
“什麽情況……”
蒼生臥倒翻蘭陵不謝花最新出版物求解,過了會兒,滿臉悲傷道:“書裏說一般這種出門不告訴兒子的行為都是出軌……不對,師娘如此純潔之人怎會出軌?一定是哪個魂淡逼他不得不去的!”
最光陰聞言暴怒道:“誰敢這麽做!給他死!”
“……你又是什麽立場來說這個?”
恍恍惚惚好像那個什麽蔥神對自己說你是我的人,最光陰就一臉純潔地脫口而出:“他是我的人。”
“次奧……你不隻盯著我鍋裏的竟然還盯著我師父碗裏的!德瑪西亞!”
……
綺羅生不知身後情狀,隻知越靠近雪原中心,周身的殺氣就抑製不住地再漲一分。
暴雨是能挑起人心中全部殺性的惡魔,但對這個惡魔,你若失了武心,那麽被恨火占據的一刹,你將敗戰。
時間樹下,眼觀輪回,浮生萬象過眼之時,自己早該明了自己手中之刀,要守護著些什麽,才會因沾血而綺麗至此。
江山是豔,也是煞豔。
或許是擁有珊瑚耳的種族的宿命,無論是九千勝還是綺羅生,也許都是注定了為心中掛念者豁盡一切。
蒼生說的對,人,很多時候不是僅僅為了自己而活。
濃雲翻卷的天,卷寫著禁錮在地井中的惡魔興奮的喘息。
直到一聲狂笑衝出雪原,雷弧叫囂,暴雨傾世,天穹沉寂得……就像這個畸零的人世再也得不到光明了。
“你來了……你真的來了……”興奮得顫抖的聲音,深深嗅著暴雨送來的帶著熟悉牡丹香味的雨水,慢慢的野獸拖曳著鏈條的聲音。
古陵逝煙打開了枷鎖,但一種奇異的想法讓自己繼續冷靜下來等待,也許會有不長眼的獵物自己跑到陷阱中來。隻是沒想到,再回到人世的第一麵就是你……
異常的滿足一瞬間喂飽了帶著血腥味的心,但也僅僅隻有一瞬間,更渴飲凶殘的饑餓感充斥整個靈魂。
唇邊勾勒出嗜血的微笑,直到麵前的黑暗漸漸褪去,眼前的白衣依然幹淨得就像無數個夢裏出現的一樣。
稚嫩的綺羅耳,稚嫩的麵容,唯一不變的是,印象中無可侵犯的完美。
手中的綺羅耳似乎是因為主人的來到,逐漸發熱起來,暴雨一雙野獸一樣的金眸,帶著血腥味地死死盯住綺羅生貌似平靜的麵容,緩緩地,緩緩地,將綺羅生送到唇邊沉醉地一吻。
不意外地看到綺羅生瞳孔一縮,褻瀆神靈的興奮感占據了腦海,暴雨聽到自己渴望他血味的聲音。
“這一次……我要你,你的骨頭,你的血肉,我要聽你的靈魂在我懷裏落淚……”
岔路口,鸞清商略略浮現出猶豫神色。
左邊是時間城所在的殊離山,右側是鷇音子的浮羅山。
回了時間城,未必就能再出來,而且本體又在與時間城主對峙,不能出什麽紕漏……鷇音子此人立場觸犯自己底線,但卻可暫借其身負之時力,撐持這具化體擋劫。
人一生能借取三段時間,這具化體,算是為其犧牲的最後一段時間,決不能有失。
心口時印不斷收緊的絞痛昭示這具化體時間即將告罄,鸞清商沉了沉眼光,轉向右側。
時間快到了,宿命來臨之前,那時候的諾言,是否還能得見?
作者有話要說:熊孩子到底要不要重點寫……好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