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未出醜,高蹺抬轎的絕好創意卻被破壞無餘。葉梵憤怒至極,雙眉陡挑,引頸怒嘯,啾啾昂昂,怪聲迭起,迥非任何音樂人聲,禽言獸語。那聲音也非極響,卻傳遞至為遙遠,四麵山峰嗡嗡回響,似也隨之搖晃起來。

不一時,眾人裏修為較低者,便覺那怪聲越來越高,越發尖細,銳如鋼錐,直貫腦門,禁不住緊捂雙耳,口鼻呻吟,臉上流露痛苦之色。這其中穀縝尤為難受,他內功平平,難以抵擋這陣怪聲,但偏偏身識被封,不能伸手掩耳,隻覺那聲音穿破耳鼓,直插腦門,當真痛不欲生。

這時間,忽聽一聲驟喝,有如晴天霹靂,山鳴穀應。這一喝時機把握極巧,正當葉梵換氣之時,那怪聲被震得一蕩停了一瞬。穀縝頭腦頓時一清,難受感也減輕大半,忽聽沈舟虛輕輕歎道:“鯨歌天雷,同源異途,‘西昆侖’祖師地下有知,見這一番爭鬥,不知該當作何感想?”

“鯨息功”本是模仿巨鯨呼吸所創,由此衍生的“神鯨歌”絕似鯨魚鳴叫,驚心動魄,奪人心誌,有欺風嘯海之威。“天雷吼”卻是雷部神通,全憑一口元氣,修煉時,手腳不動,隻憑驚雷一喝,將九張懸在空中的黃紙同時喝破,才算成功。是以這門神通在打鬥中突然使出,往往能將對手耳鼓一聲喝裂,致其癲狂。

這兩門神通,均是“西昆侖”梁蕭所創,分別流傳東島西城,兩百年來,雙方高手仗此神通,針鋒相對,比拚了不知多少次。是以沈舟虛回顧源頭,再瞧眼前,不由得發出莫大感概,狄希也聽在耳裏,笑道:“西昆侖武功雖強,卻是一個無信小人,反複無常,算不得什麽了不起的人物。西城上下將之奉若神明,委實可笑。”

沈舟虛笑道:“這麽說,狄龍王便是大仁大義的有信君子了?”

狄希淡然道:“君子二字愧不敢當,但卻不算無信小人。”

沈舟虛笑道:“那麽杜若芫小姐也這樣認為?”狄希愕了愕,笑道:“誰是杜若芫?可否名示。”沈舟虛漫不經心地道:“杜若芫是清河杜家的小姐,兩年前不婚而孕,為父母懲戒,投水而死,至死也不肯說出奸夫是誰,你說奇怪不奇怪。”狄希道:“這與我何幹?”沈舟虛目不轉睛,望他一眼,笑道:“狄龍王說無幹,那就無幹。”狄希哼了一聲,眼中掠過一絲陰雲。

談笑間,“天雷吼”連發三次,“鯨息功”亦被震散了三次。葉梵嘯聲不暢,驀地焦躁起來收了怪嘯,大喝一聲:“姓虞的,給我滾出來。”

一聲長笑,林中並肩邁出三人。虞照大步如飛,虎目電射;左飛卿逍遙如故,衣不沾塵。仙碧卻是紅衫鮮亮;娉娉嫋嫋,懷抱北落師門,貓如雪,衣勝火,紅白交輝,醒目至極。

穀縝見虞照如此風采,知他必然傷愈,心中亦為他高興。

虞照尚未走近,忽地哈哈笑道:“葉兄神通蓋世,聲勢煊赫,不但坐轎子的本領與眾不同,下轎子的姿勢也與眾不同。別的人下轎子都是雙腳落地,你卻是屁股落地劈裏啪啦,威風八麵,別說皇帝老子,就是他老子的老子也比不上。哈哈,就怕抬得高,摔得重,這一下坐得屁股開花,不太好看......”

左飛卿淡淡地道:“胡說八道,屁股也能開花麽?”

“怎麽不開?”虞照笑道“若不信,大可讓葉兄脫了褲子給大家瞧瞧,他若不脫,就是心虛......”

左飛卿道:“他是人,又不是畜生,哪兒能隨便亂脫褲子?”虞照笑道:“是啊,他是人,又是畜生,哎喲,他不是人,又是畜生,啊哈,又說錯啦,應該是,他不是人,又不是畜生,咦,那是什麽呢?”

左飛卿冷冷道:“還用說麽,自然是畜生不如了。”

他二人一個嬉皮笑臉,一個冷淡漠然,一熱一冷,極盡挖苦之能事。葉梵臉上陣紅陣白,驀地跳將起來,怒道:“耍嘴皮子算什麽本事?有能耐的,一拳一腳,分個高低。”

虞照笑道:“你要找死,還不容易,且待我了結一件事,再與你囉嗦。”說著轉過身來,注目穀縝,冷冷道:“狄希,你對他做了什麽?”

狄希笑道:“不關我事,都是沈瘸子做的好事。”虞照微微訝異,轉眼看向沈舟虛,忽見姚晴的情形與穀縝近似,不由皺眉道:“沈舟虛,你做了什麽事?”

沈舟虛冷冷道:“師弟一貫自高自負,聰明絕頂,難道不會自己瞧麽?”虞照目有怒色,重重一哼,一猱身,掠向穀縝。狄希微微一笑,雙袖齊出,如兩中金光長劍,攔住虞照,。虞照瞠目大喝,掌心藍光縈繞。

忽地身影一晃,攔在狄希身前,隻聽葉梵厲喝震耳:“雷瘋子,你的對手是老子,別弄錯了。”一喝出口。兩道人影攪在一起劈哩啪啦,旋風般對了二十餘掌,電光真氣,奔流四溢。

左飛卿見狀,眉頭微皺,忽一晃身,飄然上前,掠向姚晴,一伸手,交她扣住。沈秀怒道:“狗賊你敢……”話音未落,左飛卿大袖一拂,一股強風灌入沈秀口鼻,沈秀頓時出聲不得,後麵的話盡被堵了回去。左飛卿再一拂袖,飄身後掠,冷冷道:“臭小子,沈舟虛沒教你禮數麽?”

沈秀瞪著姚晴,鋼牙緊錯,麵皮漲紅。沈舟虛忽地微微一笑:“不打緊,讓他奪去,也無用處。”

沈秀先時見姚晴被擒,原本欣喜欲狂,誰料得而複失,恨得牙癢,怒形於色。聽了沈舟虛之言,方覺失態,他色心雖重,卻也不便在父親麵前表露太過,當即哼了一聲,低頭不語,心中卻疾轉念頭,想著如何奪回姚晴。

仙碧手把姚晴脈門,查探時許,不覺心疑:“不是點穴,也非中毒,體內一切如常,卻是什麽緣故?”她猜測不透,忍不住道:“沈師兄,這是怎麽回事?”

“也沒什麽?”沈舟虛淡淡地道,“不過是封了她六識罷了。”仙碧臉色大變,細看姚晴,果然是六識關閉的征兆,不由又問道:“那麽穀縝呢?”沈舟虛微笑點頭,並不言語。

仙碧不覺心頭一亂,她也曾聽母親說過,沈舟虛天生奇才,獨創了一種奇法,能用劫奴神通,封閉對手六訓,玄妙至極。穀,姚二人均是心誌堅強,按理說不應該墮入術中,不料雙雙遭了沈舟虛的毒手。隻因這法子源於施術者的精神,一旦成功,便叭有施術者能夠解開,別人的武功再高,見識再博,統統無用,細想起來,竟與煉奴頗為近似。

想到這裏,仙碧咬了咬牙,冷冷道:“沈師兄,你接了小妹的乙木令牌麽?”沈舟虛笑道:“接了。”仙碧正色道:“你既然接了乙木令,還封她的六識,豈非不將地部放在眼裏。”

沈舟虛笑道:“她又何嚐將我天部放在眼裏,一來便向我討天部的祖師的畫像,蠻橫至極。若不是瞧地母的麵子,我定要先逼她交出七部畫像,再取她性命,而今封閉她的六識,不過是怕她胡亂說話,泄露我西城絕密。”

“你有這樣好心?”左飛卿驀地冷冷道,“隻怕是想獨占八圖秘密嗎。如今這六識唯有你能解開,任何人將這女子奪走,也如得到一件無生死物,沒有半點用處。這麽一來,天下除了你沈舟虛,就無人能夠得到八圖之秘了。哼,計策雖然陰毒,卻有一個大大的破綻。”

沈舟虛笑道:“什麽破綻?”

左飛卿一拂袖,按在姚晴頭上,秀目中殺氣湧出,冷冷道:“我若將她一掌斃了,你又如何?”沈舟虛目光一閃,笑道:“你舍得?”左飛卿道:“怎麽舍不得,‘八圖合一,天下無敵’又怎樣,左某偏偏不感興趣。”

沈舟虛笑道:“那麽仙碧師妹為何要用乙木令阻我傷她呢?”左飛卿微微一愣,望著仙碧,白眉微蹙。

仙碧尋思道:“姚晴六識被封,不知饑渴,故而不能飲食,不知明暗,故而不知天日,不能思索,故而心竅不開。我若將她留下,要麽饑渴而死,要麽永沉迷途,喪心而亡。她不但是陸漸的至愛,心中更藏了祖師畫像的秘密,若是死了,畫像秘密失傳,不隻對不起陸漸,更對不起西城先代祖師。”

她猶豫半晌,一晃身,抱著姚晴,送到沈舟虛車前,正色道:“沈師兄,記得你方才之言,但瞧家母麵子,不要害她。”

沈舟虛一笑點頭,方要答話,忽聽葉梵一聲大喝,跳了開去,高叫道:“姓虞的,你我交手不下十次,大家都沒占著便宜。拳來腳往,無甚意趣,今日不如換個比法。”

虞照道:“怎麽比?”

葉梵冷哼一聲,轉眼望去,林木參天,鬱鬱蔥蔥。天柱山中多的是千年古鬆,繁枝密柯,如翠雲寶蓋,籠罩數丈。葉梵一指那鬆林道:“你我各縱神通,從這些樹上伐木取材,搭成兩座擂台,長寬十丈,台高一丈,台麵平整,木樁上下得有樹皮枝丫殘留,誰先搭好誰便勝出,敗者引掌自盡,你看如何?

虞照失笑道:“你這廝總是異想天開,先是踩高蹺,如今又讓虞某陪你作木匠?”葉梵道:“你不敢?”

“放屁.虞照冷笑道。”這世上得事還沒有虞某不敢做得。”

二人對視一眼,募得同時奔出,各揀一株老鬆下手。葉梵左使“滔天*(不好意思,這字我不認識)”右使“陷空力”,左推右收,那課合抱粗得老鬆吃不住兩股大力前拉後扯,喀嚓一下,齊根而斷。

眾人見狀,無不大驚,葉梵募地大喝一聲,將老鬆舉起,轉用“生滅道”雙手一搓,鋼鱗鐵甲似的古鬆老皮隨他掌力所致,寸寸剝落,粗細枝丫如雨墜下,轉眼間,一株百年老鬆化為雪白光亮得粗大原木。

“呔。”葉梵又喝一聲,圓木向下一頓,“漩渦勁”展開,那木柱有如一根極大得鑽子破土而入,攪得泥土翻飛,霎時入地六尺,地麵上僅餘丈許木敢,白亮亮筆直矗立。

斷木,製樁,打樁入地,前後不過盞茶功夫,如此大力神速,端的震驚當場。

一聲悶響,啞如輕雷,空中白光閃動,一根鬆木樁如霹靂天降,噗的一聲插在數丈之外,入地五尺。

葉梵麵色微變,轉眼一瞧,卻見虞照拍手大笑,這根木樁竟是他淩空擲來的。忽又見他轉身揮掌,右手射出一道白色煙光,如龍如蛇,繞上一株百年古鬆,煙光過處,鬆根處倏爾焦黑,虞照左掌突出,橫擊樹幹,喀嚓一聲悶響,鬆樹折斷,枝丫樹皮如遭火焚,轉瞬枯朽,被虞照輪掌一削,簌簌而落,露出白生生一段樹幹。

原來,雷音電龍也分陰陽兩種,陰靜而陽動,陽龍即是那道如龍煙光,來去倏忽,毀傷物類,若有形質,聲勢煊赫,陰龍則潛默無形,蘊於人體之中,十步之內,能與陽龍遙相感應,主宰陽龍的走向,令其不致失控。隻因陰龍蘊於人體,不能離開宿主,但其威力卻是極大,運之手上,焚木裂石,勝似刀斧,抑且隨心所欲,隻焚鬆鱗繁枝,不傷老鬆主幹。

原來,雷音電龍也分陰陽兩種,陰靜而陽動,陽龍即是那道如龍煙光,來去倏忽,毀傷物類,若有形質,聲勢煊赫,陰龍則潛默無形,蘊於人體之中,十步之內,能與陽龍遙相感應,主宰陽龍的走向,令其不致失控。隻因陰龍蘊於人體,不能離開宿主,但其威力卻是極大,運之手上,焚木裂石,勝似刀斧,抑且隨心所欲,隻焚鬆鱗繁枝,不傷老鬆主幹。

園木削成,虞照扛起樹幹,橫轉兩轉,喝聲去,那數百斤的園木竄起十丈,在半空中畫一個半圓,直插入地,和第一根木樁相距丈許,遙遙相對。

眾人暗暗稱絕,虞照雖沒有“渦旋勁”磚木入土的神通,但陰龍附體,力大無窮,故將鬆木高高攬起,借其自身重量,樹立成樁。

兩人各顯神通,木樁接二連三豎將來,不多時,兩方擂台儼然成形,木樁林立,四四方方,輔上木板即可成功。

二人以生死為注,各將內力催發至極,木樁樹好之時,然是旗鼓相當,均又運掌成風,斷樹分木,將樹幹剖成木板,以木楔子一塊一塊,釘在樁上。

葉梵見虞照神通運轉自如,始終不落下風,心中不由急躁起來,暮地撥起一根木樁,奮力擲出,轟隆一聲,虞照所設擂台,頓時坍塌一角。

虞照驚怒交迸,喝道:“狗王八使炸?”亦撥一根木樁擲出,葉梵已有防備,抬手將飛來木樁接住,哈哈笑道:“多謝多謝。”他擲出一根木樁,台基便少了一根,虞照擲來木樁,恰好補齊先前之數。

正自得意,不料虞照出手奇快,第一根才出,雙手早已各撥一根園木,嗖嗖擲來,較之第一根來得更快,抑且一射東邊,一射西隅。葉梵分身乏術,擋住東邊一根,卻聽轟隆一聲,西邊木樁倒了大片。葉梵大怒,手中園木如雷霆擲出,正與虞照第四根木樁撞上,兩根園木淩空交纏,聲如悶雷,齊齊斬成四段。

兩人雷霆火性,一旦打出火起,頓將比鬥初中拋到抓哇國去了,哪還管什麽擂台不擂台,紛紛撥出木樁,擲向對方,空中一時間巨木亂飛,蔚為奇觀,巨響聲聲,數裏皆聞。左飛卿旁觀片刻,轉眼盯著狄希,淡然道:“看戲不如演戲,你我二人這樣瞧著,未免無趣。”

狄希笑道:“君侯出題,狄某當附驥尾。”

左飛卿道:“九變龍王亦是倜儻之人,對這等蠻牛大戰,想來也很不屑。”狄希瞥一眼戰場,莞爾道:“這麽說,君侯胸有成竹了。”

左飛卿微微眯起雙眼,仰視雲中孤峰道:“柱擎天,萬嶽歸宗,偌大天柱山,以著大柱風為最,你我不妨以此為注,先登者勝,如何?”

狄希道:“恭敬不如從命。”

兩人口中溫文對答,身形早已略出,兩道金白光芒,風逐雲飛,向天柱峰狂奔而去。左飛卿尚未抵達峰下,倏地白發怒張,淩風而起,雙袖向後一甩,身法轉疾,徑向峰頂掠去。

飄飄蕩蕩,升起約有數丈,眼角邊金芒忽閃,電射而來。左飛卿閃身讓過,放出一團風蝶,那金光早已縮回,將風蝶衣拂而散,耳聽得狄希朗朗長笑,一道金色光華,從身旁疾擎而上。

左飛卿定眼細瞧,狄希長袖疾舞,纏繞崖壁上的凸石孤鬆,一纏一繞,便升起丈許,如此雙袖輪換,如壁虎遊龍,奔騰之上,一眨眼的工夫,變將左飛卿拉下數丈。

這套登山本領,乃是九變之一的“倚天變”,任是何種倚天絕壁,狄希憑著一雙長袖,均能攀越如飛。左飛卿見狀,好生之心陡起,發出一聲清嘯,風勁所致,滿頭白發繃得筆直,如一片飛羽,身子幾與山峰垂直,腳踏絕壁,如履平地,同時揮出紙蝶,如一團雲氣,繞著狄希從橫飛舞,狄希分出一邊長袖對敵,攀登之速,卻不稍減。

越是攀上,山勢越是險惡,頑石重重,寸草難生。村著灰鐵色的石壁,兩大高手有如兩點彈丸向峰頂勁射。險絕人寰,仿佛隨時都有下墜危險,下方眾人舉頭仰望,無不膽戰心驚。

初時狄希借雙袖之力,奔騰如箭,但隨山勢所高,罡風漸厲,刮得狄希身形搖晃,去勢為之一緩。但風部神通,風力越大,威力越強,才過峰腰,左飛卿已借風勢,超越狄希。

狄希見狀,急喝一聲,長袖束緊,尖槍般向上疾刺。左飛卿一一閃過,不住放出風蝶,劈頭蓋頂,壓得狄希不能全力而上。兩人一個上升,一個停滯,此消彼長,狄希漸被落下,左飛卿卻乘著一陳旋風,身如陀螺,滴溜溜迎風上遊,逼近峰頂。

忽地身後勁風陡疾,左飛卿不及掉頭,反掌掃出,托的一聲,掃中拳頭大小一枚石頭。左飛卿掌骨欲裂,半個身子也似木了,低頭俯視,隻見狄希又自絕壁上扒下一塊尖石,身子扭曲,彎如弓背,長袖繃直,勁似弓弦,長袖倏地一放,那塊尖石疾如箭鏃,嗖地一下,破空射來。

左飛卿吃過苦頭,此番不敢托大,匆匆閃過,尖石帶起一股疾風,

刮麵生痛。狄希得了勢,不住屈身若弓,發出矢石,勁疾無比,殊難抵擋。這一招正是九變質一的“缺月變”,取其彎弓如月之意。左飛卿應付艱難,隻得召回風蝶,周防自身。狄希少了風蝶壓製,急速上行,漸漸逼近。

兩人且鬥且行,漸近峰頂,一時間流雲纏繞,白霧蒸騰,張眼不辨景物,隻聽得四周罡風怒號,有如千軍萬馬縱聲齊呼,其間隱隱夾雜對手上竄破空之聲,一時間再也顧不得阻攔對方,各自足神通,奮力攀升。

雲更濃,風更厲,兩人忽見上方霧氣中,影影焯焯有人晃動。刹那間,二人均以為對手搶在前方,此刻離頂已近,勝敗生死,隻在眼前,於是想也不想,“太白劍袖”與“風蝶之術”同時出手,擊向那人。

忽聽“咣”地一聲,上方那人驟然遇襲,訝然出聲。左/狄二人聽那聲音淳厚異常,並非對手,心中均是一般念頭:“峰上還有別人?”又聽那人唔了一聲,竟似並未受傷,二人不覺駭然:“來的是什麽人物?”

倏爾清風襲來,四周上下忽變明朗,蒼鬆怪石,曆曆可見。左飛卿眼看峰頂在望,飄身一縱,登頂而上,側目望去,狄希也幾乎同時抵達,不覺忖道:“鬥了半天,竟是平手……”目光一轉,忽見峰頂一塊巨石旁,靜悄悄立著一個寬袍漢子,年過四旬,眉如飛劍,容貌英挺絕俗,眉宇間卻是不勝蕭索。

左飛卿心神震動,疾向後掠,紙蝶呼啦一聲,自雙袖急湧而出,有如兩大團雲霧,合而為一,籠向那人。

那漢子劍眉一挑,大袖拂出,帶起一股小小旋風,形如羊角,激起淡淡塵土。那蝶群伴著罡風,來勢原本猛惡,但被那小股旋風一攪,倏爾頓住,紙蝶隨著旋風,滴溜溜就地打轉,竟不能再進半分。

寬袍人從大袖中探出一隻手來,他容貌剛毅,手卻瑩白修長,宛如羊脂玉雕,食指忽屈,輕輕彈中近身處一隻紙蝶。那紙蝶輕輕一顫,波的一聲,化為齏粉。緊接著,有如瘟疫蔓延,由第一隻紙蝶起始,四周紙蝶次第粉碎,轉瞬間,數百隻紙蝶化為朵朵白煙,被山風一卷,消失得幹幹淨淨。

左飛卿蹈空淩虛,臉上血色也無,方才他情急之下,將身上紙蝶一隻不剩盡數放出,誰知竟被此人一招破去,以左飛卿之孤傲,也不由神為之奪,魂為之驚。

狄希長笑一聲,撫掌道:“島王神功,誰人能敵?”

那寬袍人正是穀神通,聞言笑而不語。狄希又道:“島王怎麽來的?”穀神通淡然道:“遠遠瞧見你二人登山,心有所動,便來瞧瞧。”

左飛卿聞言更驚,穀神通先見而後登,卻能後發先至,搶先趕到峰頂,方才自己二人同時向他出手,又被他輕易化解。一念及此,不覺背生冷汗,轉身便要下山。

身形方動,右腕驀地一緊,耳聽穀神通笑道:“既要下山,不妨同行。”

左飛卿自負身法迅捷飄忽,當世無雙,不料穀神通渾如鬼魅,瞬息近身,竟然毫無所覺。情急間,左飛卿左掌飄飄,翩然拍出,白發亦是屈直無方,刺向穀神通麵門。穀神通口中笑道:“何苦如此?”掌袖齊飛,化解左飛卿三十餘掌,拂開白發九輪纏繞,左手卻始終緊握左飛卿右腕,決不鬆開。

左飛卿將白發化為武器,“白發三千羽”無法施展,霎時間,兩人如隕石星墜,向下疾落。左飛卿掌法、腿法、白發,手段用盡,均被穀神通輕描淡寫,一一化解,有生以來,左飛卿第一遭生出技窮之感,眼看山壁鬆石如箭後射,下方大地越逼越近,一眨眼,距離峰底不足百丈,一片驚呼聲從山下傳來,其中似有仙碧的叫喊聲。左飛卿低頭望去,一點紅影奔馳如電,向著這方掠來。

“她心裏終究是還有我的。”霎時間,左飛卿心頭一酸,似喜還悲。他心性一貫淡泊,此刻不知怎的,心中水鏡也似,有生以來的種種悲歡離愁有如夢幻虛影,如電而逝,一時間倍添傷感,抬眼仰望,天穹如一整塊蒼青色的玻璃,明鏡皎潔,浮光微動,白雲如細羽綴成,靜蕩蕩流過天際。靜聽流風,臥看閑雲,本是他生平極愛,然而此時此刻,望見風雲,卻不由悲起來。

忽聽穀神通輕輕一笑,說道:“你想於我同歸於盡?”左飛卿心頭咯噔一下,未及轉念,便覺一絲暖流由穀神通掌心透入經脈,左飛卿運功抵擋,不料“周流風勁”遇上那股暖流,竟如冰雪向火,盡被化去。霎時間,那暖流疾行如箭,嗖地鑽入左飛卿丹田,就如一點火星落入幹柴堆裏,砰的一下,左飛卿丹田處騰起一股熱氣,所練風勁受了激發,不由自主循著經脈衝上頂門。左飛卿頭皮一震,滿頭白發自行張開,將穀、左兩人雙雙承住。

左飛卿本已存有死誌,要和穀神通同歸於盡,為西城除去這個絕世強敵。誰料穀神通不知用了什麽法子,非但看穿了他的心意,更洞悉其真氣運行,以絕頂神通,將一股真氣打入左飛卿體內,反客為主,強行驅使“周流風勁”,讓左飛卿不由自主使出“白發三千羽”。

蕩蕩悠悠,兩人並肩攜手,飄然墜下,不似仇敵,倒似一對摯友。仙碧先前從下方瞧見左飛卿神情,心中不安,隱約猜到他的心意,情急間趕將過來,望見如此情形,微覺錯愕,方欲上前,忽聽穀神通大笑一聲,撒開左飛卿的手腕,朗聲道:“夢塵公有子如此,理當含笑九泉。”

左飛卿一愣,道:足下見過家父?穀神同點了點頭,歎道:我年少時曾與他有過一麵之緣,令尊風采清絕,令人傾倒。當年他有心化解東到西城的恩怨,親來東島,與家伯父深談,原本已經成功,不料返回西城,便為萬歸葬所算,含恨仙逝。

左飛卿聽了,回想前事,不覺默然。原來西城東島百年爭鬥,傷亡慘重,雙方有識之士漸漸感覺,怨怨相報,永無了時,漸漸有了主和一派。左飛卿之父左夢成績是主和派中最為積極者,被選為城主之後,便向東島休戰示好。恰逢穀神通伯父穀瑗陽登上島主之位,亦主和談,得知他的心意後,要期望東島一晤。

當時西城中,戰和兩派上有爭議。左夢陳力排眾議,前往東島,與穀遠揚一見如故,長談一夜,決意中介百年來仇殺,並且換劍為盟。左夢陳將梁思琴留下的一口白玉劍增與穀遠揚,穀遠揚則以震島之寶——鏡天花鏡元所留的太阿古劍相贈。東島眾人眼見雙方百年恩怨終得善果,大都如釋重負,歡欣鼓舞,一百條大船傾島而出,浩浩蕩蕩,將左夢成送歸中土。

左夢成心願得償,喜樂無極,攜和議返回西城,誰料就在他一去一回的功夫,西城之中已生巨變,萬歸藏妙參天道,神功大成,趁機聯合主戰的水火澤三部,軟硬兼施,注意壓服地雷風山四部。左夢成還在途中,西城已經易主。然而左夢成還蒙在鼓裏,返回西城,立時大會八部,宣布和議

就在大會之上,萬歸葬忽然發難,大吃左夢成背祖忘宗,出賣西城。左夢成其出身是錯愕,故意不理萬歸葬,隻是詢問其他七部,不料要麽反對,要麽沉默,竟無一人讚同議和。左夢塵方知大勢已去,心中卻又不甘,立意斬舌頭,先用武力製服頭腦,其他協從之輩便容易對付。左夢塵本也是風部不世出的奇才,罕逢敵手。但千算萬算,算不到萬歸葬竟然參透周流六虛功,威懾八部,場上再無一人膽敢出頭,公推萬歸藏接替城主之威。

左夢沉死後,左飛卿的母親叔父乃至兩位兄長,軍備萬歸藏借故鏟除。左飛卿一則年幼,二則地母溫帶憐憫,哭求萬歸葬,保全了他的性命。左飛卿親眷盡喪,孤苦無依,又是溫帶將他收留養大。左飛卿當日親眼目睹父親慘死,心知受了極大衝擊,從此落落寡歡,不愛言語,除了仙碧虞照再無朋友,但他在武學上悟性極高,兼之報仇心切,苦練不已,萬歸藏死時,他的神通已然小城,隨後返回f風部,技壓同門,成為風部之主。

這段往事刻骨銘心,不堪回首,左飛卿心潮起伏,正要說話,隻見白湘窯明豔嬌媚,款款而來,左首是施妙妙,姿容如玉,銀杉熠熠,通體若有淡淡光芒,右手則是穀萍兒,早換了一身淡墨衣裙,巧笑溫柔,媚態天然。

仙碧澗這三女如此並肩而來,掩映流麗,奪盡天下麗色,不由得暗暗攢了聲好。

穀神同聞聲,溫文一下,歉然道:有贏伯伯與明夷兄弟守護,我便不在,想也無甚關係。

贏萬城氣色灰敗,顫巍巍拄著拐杖,由明夷扶著,隨在三女身旁,唯那豔光映襯,尤顯得精神盡去,僅於一具軀殼,苦笑道:島王

……島王太抬舉老朽了,我這把老骨頭若不丟在天柱山,便已是萬幸了。

穀神同一笑,正要說話,穀萍兒步子一疾,已奔到近前,挽住他手,咯咯笑道:是啊。營爺爺這麽老了,明叔叔又冷冰冰的,哪裏像爹爹,人又俊,脾氣又好,武功更是天下無敵,由你陪我們,才算威風呢。

穀神同笑道:你就知道說好話,我哪有你說得好,穀萍兒笑道:我說得還不夠好,爹爹比我說得還好十倍呢。穀神同不禁莞爾,捏捏他瑩白尖翹的鼻子,說道:你這丫頭,什麽時候學會拍馬屁了?穀萍兒笑道:你又不是馬,我才不拍你呢。

穀神同做勢佯怒,方一瞪眼,忽又忍不住笑起來,此時白湘窯亦漫步上前,拉住穀神同衣袖,若嗔若笑,怨怪道:神同,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麽還是這麽嚇唬人,方才從山上跳下來,嚇得人家氣也喘不過來(雞皮疙瘩掉一地)

穀萍兒伸出纖指,刮臉笑道:不羞不羞,馬這麽大年紀,還跟爹爹撒嬌。白湘窯白她一眼,笑道:媽老了,再不撒嬌,你爹爹都不記得我呢,隻認得你這乖乖女兒,一心疼你,卻忘了還有一個妻子。

穀萍兒掩口直笑,穀神同臉露尷尬之色,避開白湘窯勾魂目光(**不諧?)轉頭道:妙妙,明義。

施妙妙明義齊聲應了,移步上前,穀神同淡然道:你二人好好看護夫人小姐和贏伯,待我了結幾件俗事。穀萍兒撅嘴道:爹爹要做事,萍兒就不能幫你嗎?

穀神同笑笑,扶著她豐美秀發歎道:乖乖的,在一旁瞧著,免得屆時誤傷了你。

穀萍兒還要撒嬌,忽見穀神同笑容漸斂,目透瑞芒,頓時心頭一寒,知趣放手,與白湘窯退在一旁,母女二人嘴角含笑,小聲嘀咕,穀萍兒嘴裏說笑,目光卻有意無意,不是投向遠處的穀縝。

穀神同笑道:左飛卿,我方才從後出手將你製住,你心中必然不服。

左飛卿輕輕哼了一聲。穀神同道:原本夢塵公一代達人,深受我東島尊敬,你是他的獨子,我若傷你,於心不忍;仙碧實地母之女,向日穀某落難之時,她夫婦二人曾經網開一麵,放我逃生;顧某銘感五內,日思報答;至於虞照,雷部中人大多嫉惡如仇,都是響當當的好漢,聽說他此次西來,大行天罰,許多宵小望風授首,連那昏君的欽差派來才華的元龍子也死在他手裏,掛在南京馬軍校場的旗鬥上……

話音方落,忽聽洪聲長笑,虞照高叫道:哪個在背後說我的閑話?說話間,忽得一掌逼開葉梵,一陣風奔將過來,兩手安腰,揚聲道:穀神同,前幾日輸給你,老子心中不服,你來得正好,今天再比一場,不死不休(當真好厚臉皮)

穀神同搖頭道:穀某若要殺人,何必多說廢話。你三人均是西城小輩中的絕頂人物,前途無可限量,假以時日,必成大敵。天道無常,屆時穀某尚若不在,豈不是禍留子孫,遺算無窮嗎?

左飛卿冷冷道:那麽島王有何高見?

穀神同微微一笑,道:我的意思,隻要你三人自廢武功,今後東島上下決不與你們為難。但若覺得自廢太難,穀某代勞,也無不可。

左飛卿和虞照對視一眼,虞照墓地前仰後合,狂笑起來,左飛卿亦是莞爾,一抹笑意凝在嘴角,若有若無,雖為男子,卻有一種奇美(雖為男子,偶也好喜歡)。

二人一個狂笑不禁,一個譏笑淡然。穀神同卻似一無所覺,背負雙手,笑著凝視地上一隻螞蟻,仿佛十分入迷。那螞蟻孱弱細小,背上一隻死蒼蠅比其大了數倍,螞蟻拖拽吃力,停停走走,行走極慢。

眾人見他神色奇特,均覺詫異,虞照亦收了笑,目視著生平大敵,漏出好奇之色。穀神同注視片刻,忽得歎道:小小螞蟻,朝生幕死,卻為一隻死蠅所累,恁的辛苦。哎,上天造物,再也殘忍不過。

說罷彎腰,輕輕將螞蟻背上死蠅拈起(好惡),螞蟻驟然失了拖拽目標,茫然打了個轉,纖足齊動,一溜煙的爬遠了。穀神同慢慢直起身來,輕輕歎道:其實這螞蟻也太笨,既然如此辛苦,索性放下,豈非更好?說到這裏,目視虞左三人,臉上帶著深深倦怠,螞蟻負的是不過一隻死蒼蠅,我們武學中人,背負的卻是武功,說起來,武功和這隻蒼蠅,又有什麽分別?一旦有了武功,便要爭勝負,要爭勝負,便要傷人,傷了人,便有仇恨,有了仇恨,便起報複。浮生百年,彈指即過,一旦有了武功,便多出無窮負累,比這負蠅的螞蟻還要疲憊。既然疲憊,何不放下?”

仙碧不覺莞爾,嬌聲道:“島王此言差矣,你勸別人放下,自己怎麽放不下?”

穀神通流露出一絲苦笑,仰首望天,喃喃道:“別人不放下,我又怎麽放得下?”左飛卿淡然道:“既然都放不下,那也沒法子。”

“不錯。”虞照也道,“仇恨也罷,複仇也罷,練了武功,躲也躲不開的,要來任他來,虞某決不放在心上。”

穀神通微微皺眉,望天片刻,神色憂慮,忽道:“要起風了。”

這句話如飛來橫峰,突兀絕倫,虞,左,仙三人一愣,忽覺涼意漫生,一陣微風撲麵而來。

穀神通指著附近一棵大樹,歎道:“這棵大樹,會被吹落六片葉子。”

話音方落,微風轉疾,樹葉沙沙有聲,蕩蕩悠悠,落下六片樹葉。三人吃了一驚,左飛卿駭然尋思:“這人練了何等神通,竟能洞悉天地玄機?若真讓他說中,平白折了我方威風。當即暗捏功決,施展呼風之法,欲要引風動樹搖落樹葉,好讓穀神同無法說中。

不了心法才動,穀神同已轉過頭瞧來,眼中含笑,墓地抬起一指,徐徐點出,不知為何,左飛卿隻覺那一指雖慢,卻正正刺入周流風勁為最薄弱處,左飛卿連運兩次風勁,均是不能看出破綻,一時間不急多想,飄身疾退。

穀神同笑了一聲大大跨出一步,那一指陡然轉疾,瞬息間,距離左飛卿眉心不過數寸。

白光迸射,貓叫尖利。穀神通足下土壤拱起,化為一圈土牆,縛住雙腳。

穀神通恩了一聲,頭也不回,反手虛抓,竟將射來的那條無形電龍抓住,那條白煙光若如活物,劈劈啪啪,在他手中扭曲幾下,倏爾消滅。

穀神通飄然一縱,漫不經心踏上牆頭,那土牆尚未拱到最高,立時急劇下沉,平複如初,竟似被他一腳踏平

“喵。”北落師門慘叫淒厲,仙碧真氣混亂,也似被這一腳踏散,俏臉刷地雪白,雙腿發軟,忽覺肩頭一痛,左飛卿白發飄飄,拽著她生生提起,掠向半空。

下來。穀神同一聲輕喝,左飛卿未看清他動作如何,穀神同便已搶到,手臂一長,攥住左飛卿左腳(占阿飛便宜!)一股無鑄真氣透脈而入,以破竹之勢直透丹田,左飛卿雙頰漲紅,幾欲沁出血來。

咄。又是一喝,聲如雷霆,虞照拿住左飛卿右足足踝。一霎那,左飛卿白發跟根直立,衝天而起,穀神同虎口劇震,倏爾脫手,不覺咦了一聲。

左飛卿淩空提著仙碧,仙碧踏著虞照肩頭,虞照則握著左飛卿右腳足踝,三人連結成環,如沙雜耍一般。仙碧墓地低聲道:當心,這人神同奇怪,似能看出咱們真氣強弱,虞照,你還記得嗎,穀縝說過,他爹的武功叫做天子望氣談笑殺人。

穀神同背負雙手,靜靜打量三人,臉上倦容揮之不去,他玄功神通,百丈方圓,落葉可聞,聽得這話,不覺微微一笑,歎道:天子望氣談笑殺人,那卻是抬舉穀某人了。說著邁開步子,跨出一步,這一步漫不經心,卻已越過丈餘。

霎那間,虞照隨他邁進,亦飄退丈餘,三人姿態如故,卻未改變。左飛卿臉上火紅減退,慢慢恢複雪玉之色。

穀神通目視三人,倏爾笑道:“風雷相薄,後土靈樞,風雷二主真氣融合,竟有互相催生的妙處,再以地部土勁為樞紐,轉化風雷二勁,去其戾氣,令其混成,如此連接成環,相生相融,委實難以克製。”他說著目視三人,麵露微笑,閑適之意,有如觀花賞月一般。

三人卻是汗如雨下,不知為何,穀神同的目光淡定,射將過來,卻似直入靈魂深處。

忽聽穀神同:徐徐笑道:雷帝子性情剛明,但流於魯莽,以至於武功宏大有餘細微不足,奉軍後性情淡薄,但流連細處,進取不足,慣於批亢搗虛卻不能險中取勝。至於仙碧,總想事事求全,麵麵俱到,往往不能當機立斷,顧此失彼(說得好!天下好男人一個人占著,忒討厭)世人生而有性,性化精神,精神化娶,你三人是什麽性情,練出的真氣也就是什麽性情,攻其心則破其氣,破其氣則攻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