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微一怔忡,目有怒色,但他久曆商海,不知穀縝底細,不敢妄動,當即找來一名夥計,交代兩句。
那夥計去後,穀縝仍翹腿坐在櫃上,嘻嘻哈哈,綢莊內外,凡人均比他矮了一頭,就像櫃台上供著的一尊菩薩,引得人人側目。
穀縝鬧了一陣,玩心稍頹,正覺無聊,忽見門外進來三人,老少不一,三人見穀縝坐在櫃台,也是愕然,隨即微微皺眉當先一人叫道:店家,給我六十匹上好彩緞。“
穀縝眼利,三人一來,便瞧見他們腰上均繡了三道銀線,正是先天”乾“卦的圖案。穀縝認得這圖案是西城天部的標誌,但凡西城弟子,部主以下分微金銀紫青四品,這三人帶繡銀絲,品位不低,現身此處,必有所圖。
思良間,掌櫃調來錦緞,那三名填補弟子付了帳,將錦緞搬上備好的馬車,打馬去了。
穀縝心中好奇,尋思,天部沈瘸子以下,沒一個好活貨,如此鬼鬼祟祟,料頁無甚好事。想著跳下櫃台,步出門外,忽見一人一騎飛奔而來,淺見他便高叫道:穀爺,穀爺.穀縝笑道:你來這麽叫,令愛怕是不大高興,那人讀音不準,穀讀成平聲,聽起來就如”姑爺“一般,
那人啼笑皆非,跳下馬來,罵道,你這人真是天生的強盜,又要我寶貝,又要我銀子,如今還打我女兒的注意,可惜這主意打岔了,趙某連生三個,都是兒子,說罷哈哈大笑。莊內的掌櫃國際均從堂內出來,向那人行禮,來人正是綢緞莊主人趙守真,穀縝微微一笑,說道;寶貝銀子暫且不說,先借你的寶馬一用,說罷奪過韁繩,翻身上去,笑道:兩萬兩銀子暫且記下了待我忙過這一陣,再來領取免費,趙守真目瞪口呆,張口欲問,穀縝早已揮鞭打馬,比箭還疾,一溜煙鑽出南門去了,搖搖望見那輛馬車奔馳正疾,穀縝遠遠尾隨,行了約莫務實裏地,馬車停在道邊,道旁蒼鬆錯列,綠意森森,林前聚了二三十名天部弟子,為首一人,正是沈秀,他儼然領袖打扮,襟帶逍遙,料來腳傷未愈,左手拄杖,右手搖著一把羽扇,左右揮指,念念有詞.
穀縝遠遠下馬,藏在草中,見狀輕啐一口,暗罵道:這龜孫子盡學他烏龜老子,羽扇綸巾,當自己是諸葛孔明麽,有想,這廝從來不安好心,這會召集部眾,不知有甚陰謀,心念未絕,忽見一名天部弟子疾逾奔馬,沿官道奔道沈秀身前,訴說幾句,沈秀將手一揮,天部弟子呼的散入兩旁鬆林,立時大道空曠,寂無一人,穀縝正奇,忽停鸞鈴聲響,掉眼望去,遠處來了一行人馬,舉重馬車錦幄繡韁,兩名駕車男子均為東島弟子,施妙妙,穀萍兒各騎白馬,一左一右,護著馬車,穀縝頓時了悟,沈秀設伏在此,必是針對這東島一行,而瞧目下情形,施妙妙等人全然不覺。
一念及此,穀縝心中大急,暗忖若是露麵提醒,不啻於自投羅網,若是留書提醒,又為時勢不容,雖說施妙妙無情,穀萍兒無義,但要他眼睜睜瞧著二人落入沈秀陷阱,卻又十分不忍。眼見馬車逼近,穀縝忽將北落師門丟在一邊,低聲道:賊貓兒,藏在此間,不要出來,那貓瞥他一眼,蜷在草中,眯眼瞌睡。
,穀縝見它聽從,舒一口氣,募的跳入附近水田,隻一滾,便滿身滿臉都是汙泥,又將頭發披下,搭在臉上,而後跳至道中,哇哇大哭,邊哭邊滿地亂滾,泥灰裹身,益發贓汙難辨。東島諸人吃了一驚,一名東島弟子喝道,臭乞丐,你瘋了麽?
穀縝披頭散發,渾身泥漿,絕似落魄乞兒,聽到罵聲,隻是哭著翻滾,從左到右,從右到左,始終占住道路,不令東島馬車經過。
那弟子大怒,跳下馬來,取鞭欲抽,忽聽施妙妙道:住手,縱身下馬,看看穀縝,皺眉道,你這人,哭什麽,言語間大有憐憫之意,穀縝聽得心頭一暖,借勢裝瘋,大叫道:我不活拉,不活啦,
施妙妙怪道:好端端的,你怎麽不活啦?
穀縝道:我爹媽死了,媳婦兒根人家跑啦,妹子不給我飯吃,趕我出來,我不活啦,不活啦,.....說著又哇哇大哭,初時不過做戲,誰料這一哭,竟而引動愁腸,想起這些年的遭遇,淒慘猶有過之,不覺自憐自傷,真個淚如泉湧,大放悲聲,施妙妙聽得心酸,歎口氣,取了塊銀子,塞到穀縝手裏,溫言道:男子漢大丈夫,怎能輕易言死,乖乖的,別哭了,穀縝左手攥住銀子,右手把鼻涕,止住了哭,憨憨的道:姐姐,,這各白花花的我家裏爺又,能還好多果子糖吃,
施妙妙間他傻裏傻氣,不禁啞然,卻聽穀萍兒冷笑道,這人分明是個傻子,無怪丟了媳婦,還悲妹子趕出家門,哼,他若也算男子漢大丈夫,我就是玉皇大帝,如來佛祖!
施妙妙聽得滿心不是滋味,轉身道:萍兒,他這麽可憐,你還笑他?穀萍兒撅嘴道:他自己傻,怪的了誰?妙妙姐,你時心好,換了我,先給他兩個嘴巴子,將他打的清醒些。
施妙妙心中微微有氣揚聲道:萍兒,你心有怨氣,衝我來便是,幹嘛撒在別人身上?穀萍兒俏臉一沉,高聲道:是呀,我又怨氣又怎地,哼,他,他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做鬼也不饒你......施妙妙瞪著她,臉色發白,朱唇顫抖,睫毛微顫,留下兩滴眼淚。
忽聽馬車裏也有女子溫言道:好啦好啦,有什麽好爭的,趁早趕路找人才是。穀萍兒沒好氣道:趕什麽路?找了兩三天,連個人影也沒有....說道這裏,嗓子一哽,也留下淚來。
白湘瑤撩開車簾,將穀萍兒扶下馬,摟在懷裏,輕歎道”;他或許逃進深山,怕人追捕,不敢出來....穀萍兒經她一勸,越發哭得厲害,伏在白湘瑤肩上,身子顫抖,嗚咽道:山裏,山裏那麽多野獸,他又沒本事......
施妙妙聽得心中酸溜溜的,驀地賭氣道:那種人啊,被野獸吃了,也是活該......穀萍兒轉過頭來,狠狠瞪他,施妙妙也不回避,四目相對,若有火花迸出。
白湘瑤微露淺笑,歎道:萍兒,別淘氣了,咱們再找一天,再尋不到,那也是天意,你們誰也不許怪罪誰了,施妙妙聞言,黯然垂下頭去,穀萍兒卻瞪著母親,柳眉挑起,撅著嘴神情極是倔強,忽聽一名東島弟子怒道:臭乞丐,拿了銀子,還不快滾?穀縝道聲:好,重又滾來滾去,仍是遮道攔路,那弟子怒道:叫你滾那,穀縝道:這不是滾了麽?
那弟子氣得臉色發白,喝道:誰讓你這麽滾了,讓你滾一邊去,給爺爺讓路。穀縝停下來,嘻嘻笑道:你要去前麵的樹林是不是?你也去玩藏貓貓麽?那弟子更怒,罵道:我藏你爺爺.....穀縝笑道:我爺爺藏在一個土包包下頭,你要是也藏那兒,別人一定找不到的。東島弟子皺眉道:什麽土包包?另一個弟子笑道“楊青,這傻子咒你死那,土包包就是墳墓,他爺爺造死啦,你藏土包包下麵,哈哈,有趣,有趣.....
楊青惱羞成怒,抬腿便踢,施妙妙一伸手,扣住他肩井,楊青身子僵硬,腳在半空,竟踢不出去,
施妙妙向穀縝道:這位大哥,你讓開路,我們瑤過去。穀縝道”你也玩藏貓貓?施妙妙見他纏夾不清,微覺不耐,皺眉道:我們不藏貓貓..你....